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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还是如此威风凛凛-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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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是东嘉关有奏,道赤方国半月前突现圣光,天降先知,通阴阳,可预未来之事,目前已然预测三次,半分不差。如今声名天下知,说此人为天眷之人,赤方是天眷之国。
  吏部从来都是扶持势力之重司,尚书之位多家觊觎,拔擢之人如何,一时间难以定下,只能先搁到一边。
  而第二件事,燕稷听到时,只觉得心情很是复杂。
  先知,天眷。
  恕朕直言,这样的人设真的挺土的。
  不过土归土,效果却极佳。
  古人敬畏鬼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否则这人也不会在短短半月之内便有了如此声名。
  燕稷低下头,心里很快便对云木止接下来的心思有了底——
  借着上一世的记忆扶持先知,控制畏惧,等到这先知为天下人所信服,矛头便会直指大启。
  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
  燕稷笑笑:“先知,众卿对此有什么看法?”
  苏谋先开了口:“鬼神之事向来虚妄,与其说是天眷,不如说是人略。”
  他说完,便有人紧接着道:“陛下,臣以为此事还是要谨慎,毕竟此人预言都成了真,且所预之事并不仅仅发生在赤方,先莫说赤方还不是顶顶强盛,便说是鼎盛,怎么可能同时将手伸的那么远?”
  朝堂一阵复议。
  燕稷颔首:“爱卿说的极是。”
  方才出言之人面露喜色,刚要继续开口,就听着上方的帝王又开了口:“不过太师所言也有道理。”
  众臣沉默,明智不言。
  燕稷抬起眼:“所以说,此事先不必着急,这人出现也只不过半月,究竟如何谁都不知晓……鸿胪寺寻个由头遣人去赤方看看,看看他是个什么底细。”
  鸿胪寺卿躬身应下。
  百官面上出现几分犹豫,觉得陛下对此事如此不在乎,未免有些不妥。
  燕稷自然不会管他们怎么想,道:“既然无事,便散朝吧,如今冬月,年年此事都不甚太平,就劳烦众卿多废废心……散了罢。”
  说完,他站起来,朝外走了几步后又回过头。
  “还有,傅相到书房来一趟。”
  ……
  回了御书房,燕稷在桌后坐下,面无表情等着傅知怀。
  不久,门外传来宫人通报声,傅知怀走入,见到燕稷神情后一笑:“怎么是这般模样,谁惹你不高兴了?”
  燕稷皮笑肉不笑看他一眼,见状,傅知怀面上出现几分讨好,上前把手中抱着的木盒放到他面前:“好好好,我不该什么都不说便没了消息,这是我用来赔罪的,看喜不喜欢?”
  燕稷伸手把木盒打开,目露惊讶:“你回郦州了?”
  郦州,是傅知怀故土。
  “家父前几日返乡,我陪同他一起,就耽搁了几日,告假也是因着如此。”傅知怀道,“还有眼看着冬月要过一半,这年关也要不远,官道不太平,再加着我在相位,平日结怨甚多,怕会出事,便请了贺将军同行。”
  这么一来倒是都解释了。
  “如此。”燕稷虽是不信,但也不好多说什么,“伯父突然离京,我未去相送,实在失礼。”
  傅知怀摇头:“他自在惯了,所以才早早辞了官隐居,若不是因着寿辰,我多此奉家书请他入京,他未必会来,待了这么久,早便坐不住了,说还是山水垂钓比较合心意。”
  燕稷点了点头。
  他心里其实清楚,傅行章走的这么干脆,除了傅知怀说的缘由,还是为了避嫌。
  傅行章如此坦荡,倒是让燕稷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
  他只点头,傅知怀也没说话。
  四周就这么静了下去。
  沉默中,燕稷逐渐把自己之前想要对傅知怀说的话想了起来,犹豫片刻,抬头看向他:“明成,此次我唤你前来,其实……”
  “我知道,是想说那赤方的先知是么?”
  傅知怀道:“我之前在官道边的茶馆休息,也听到了此事,这先知名叫白洺,传说颇有几分气质,预事皆为实,京城这边还好,在临近四边的地方,他的名字已然是无人不晓。”
  “云木止倒是费心。”燕稷颔首,“不过,明成,对着传言,你信几分?”
  “半分不信。”傅知怀没有犹豫,“但今日上朝时那人说的确实不错,赤方没有办法将手伸到那么多地方,白洺如何能预料到那些事,我倒是有些好奇。”
  “……这是个问题。”
  燕稷点了点头:“鸿胪寺过几日会遣人去赤方见见那白洺,这世上擅长做戏的人太多,我怕他们被蒙骗了去,想让你易容跟着去看看。”
  “好。”傅知怀应下来。
  燕稷嗯了一声,又看他一眼:“明成……”
  话刚说出两字,傅知怀先笑起来:“陛下无需太紧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各自有各自的路。”
  “……是,不过……”
  “嗯,对了,我先前过来的时候看到白马街新开了家点心铺子,那栗子糕看着不错,下次带来给你尝尝。”
  “好,但……”
  “还有,这几日天寒,我从郦州带了几件狐氅,回头给你送来一件。”
  “……”
  这么接连着被打断几次,燕稷再如何迟钝,也明白了傅知怀是什么意思。
  他叹口气,抬眼认认真真对上傅知怀的眼睛:“明成,你先听我说。”
  傅知怀却避开了他的视线,恍若未闻,笑起来:“我什么时候听你说话不是好好听?燕小九,我昨日半夜才从郦州回来,今早便匆匆来上朝,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给你带回来的东西你记得吃。”
  “明……”
  傅知怀却没听他继续说,说完前面的话后便转身出了门。燕稷透过窗户看着他的背影,如墨一点,衣角在寒风中扬起又落下,远远看去,竟给人一种落荒而逃的错觉。
  燕稷叹口气,也没了看奏折的心思,低头看了看木盒。
  那里面的吃食只有一包,是郦州的糖糕,以前傅知怀带来过一次,燕稷尝了一口,自此爱上那样的味道,于是之后傅知怀每次归乡回来,都会带上。
  燕稷伸手把油纸打开,拈了一块放入口中。糖糕入口即化,融在齿间,燕稷尝着,却慢慢皱起了眉。
  以前郦州的糖糕,甜而不腻,深处能尝到些薄荷的味道,现在那抹清凉却没了。
  他端起茶杯把那股甜味冲下去,闭了闭眼睛。
  到底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第55章 
  离燕稷生辰还有一日的时候,宫城四处点了灯;梅花枝上也挂了红绸,被风拂起时和枝头梅花交映;远远看过去;恍然间有种洞房花烛的欢喜模样。
  燕稷站在门边朝外看一眼,再转头看看宣景殿如出一辙的布置;托腮叹口气:“真是艳俗。”
  听他这么说,傅知怀坐在边上嗤笑一声:“依我看;这颜色倒是很配衬你……燕小九;外面风大,别站在门边,还嫌自己风寒沾的不够多么?”
  燕稷横他一眼;回身在他对面坐下:“你怎么过来了?”
  “还不是怕你冻着了。”傅知怀指了指桌上的木盒,“昨日说的从郦州给你带回来的狐氅,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你每年都会带一件,哪次的尺寸出过错?不用试也是合身的。”
  燕稷把大氅拿出来,入手沉甸甸的一件,他穿上到铜镜前看了看;转身挑眉:“怎么样?”
  “好看。”
  傅知怀和邵和齐声开了口。
  燕稷也很满意;伸手摸了摸领口的毛:“这年冬天想来是不会难熬了,明成,你费心了。”
  傅知怀没有说话。
  没得到回应,燕稷偏头,傅知怀怔怔看着他,仿佛在沉思什么似的模样,眼神发沉,一眼望不到边际。
  这样的傅知怀让燕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违和感。
  他稍稍皱眉:“明成?”
  傅知怀回神,面上又是含笑的模样:“没事……时候不早了,谢太傅应当也要回来了,我就不在这里添麻烦了,明日我会早些来,为你庆贺生辰。”
  燕稷点了点头:“好。”
  傅知怀一笑,转身出了门。
  他离开后,邵和走上前,犹豫着开了口:“陛下,傅丞相看着似乎有些不对劲。”
  “嗯?”
  “傅相是爱笑的人,平日眼里笑意总是很深,今日他虽然也是一直在笑,但总是觉得笑起来很勉强。”
  “是有些。”
  燕稷的感觉其实要比邵和复杂许多,比起笑容的勉强,他更在意的是傅知怀的眼神。
  那样决绝的意味,总给人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些话对旁人说了也没用,燕稷没继续把话说下去,起身走到窗边给窗台上的含羞草浇水,邵和便去了后殿,给方才玩闹回来浑身脏兮兮的一大一小两只动物刷毛。
  说着太傅应当很快就会回来,但事实上,一直到日光西斜,谢闻灼依旧不见踪影。
  燕稷用了晚膳后闲来无事,抱着小白狗在殿里四处走,二狗子抖着耳朵蹭在他腿边,眼睛亮晶晶盯着燕稷手里的小动物看。
  燕稷在心里嗤笑一声没出息,弯腰把小白狗放在它背上,自己走进了偏殿。
  自谢闻灼同他住在一起,偏殿便没了人,虽说宫人每日都会打扫,但无论怎么说也是冷清了一些。
  燕稷到桌后坐下,低头就看到边上书卷下露出一张纸角,顺手扯出来,居然是上次谢闻灼画的那张十足真人范的小黄图。
  往下再看,居然还不只一张。
  “……”
  这都是些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燕稷把它们卷起来放到边上放画的木筒里,伸手拨了拨,发现卷筒里已经没了多余的空地,随手抽了一张展开看了看……老脸一红。
  他突然很想知道,谢闻灼究竟偷偷藏了多少这样的画。
  燕稷决定找找。
  燕稷蹲下去,从书桌深处开始找,找到的画纸很多,倒是没再看到什么破廉耻的内容,大多都是些山水绘卷。他把那些沾灰的画移开,灰尘弥漫过后,突然看到角落里放着一个被布包了许多层的东西。
  他把那东西拿了出来,拍了拍灰,将上面的布一层层揭下来。
  里面是一个紫檀木做的卷筒。
  檀木驱虫,又被这么用心保存着,看来是被人珍惜着的东西。
  燕稷犹豫了下,心里很想打开,又觉着似乎有些不妥,内心十分煎熬,纠结许久,到底是没能抑制心里的第一感觉,深吸一口气,把卷筒的盖子打了开来。
  映入眼中的是一副画卷,被绸带系着放在卷筒,边角微微泛黄,看着有些年头了。
  伸手解开绸带,将画卷卷开,画上的颜色在那一瞬间入眼,燕稷看着,突然愣住了。
  那是一副画像。
  背景是许多年前京都的江堤白桥,堤边便是垂柳,桥上站着一人,青丝如墨,唇角轻缓,站在那边回头一笑,身姿被桥下绿水倒映,点缀漂浮柳絮,在春风略过的那么一刹那,温柔到了极致。
  背后是京城繁华,百里人家。
  燕稷手指微颤,缓缓略过画上人的眉眼,看着上面的少年在春风中对着他笑,这模样太过熟悉,熟悉到他站在铜镜前,就能看得到。
  但这画是什么时候画的呢?
  燕稷看看画纸,目光在泛黄边缘移过去,最终停留在画上人身上的衣袍上面,广袖衣衫,点朱一般的绛色,是他在天宁二十五年以前才穿过的颜色。
  这么说……谢闻灼见他,其实要比他所认为的要早很多。
  燕稷看着手里的画,一时间心思杂乱如麻。
  过往的事在脑海里迅速出现,在四周一片静谧中,之前被忽略过的许多东西便突然明晰起来。
  谢闻灼描绘的那幅江堤白桥图。
  贺戟曾说的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地方。
  谢闻灼口中贺戟心上人的模样。
  还有贺戟说的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
  太多了。
  燕稷想的越深,心里就更乱,慌乱中,突然听到殿外传来了熟悉脚步声,紧接着,谢闻灼惯有的低沉声音响了起来:“陛下,臣——”
  殿门被推开。
  之后的话,在看到燕稷手中画卷的时候,戛然而止。
  四周沉默的可怕。
  谢闻灼站在门口凝视着燕稷身影,而后抬脚入殿,反手关上门,朝着他慢慢走了过去:“陛下。”
  燕稷没动,紧紧握着手中的画卷,片刻,一双手伸过来将那副画卷起,放到了桌上。
  “陛下……不要看了。”
  话音落下,燕稷骤然抬起头,对上谢闻灼的眼睛,一字一顿开了口:“温卿,你许多年前便认识我,你进宫城里做太傅,从一开始便是那般姿态,是因着从前……那时我问你是否有心上人,你说的那人是我……”
  “从前我一直在想,你入宫与我认识也不久,深情怎会如此,但现在看这画,眉眼神情,若只是偶尔见过一眼,画不出来,所以说,其实你很久以前便和我认识了,对不对?”
  他重复一遍:“温卿,是还是不是?”
  “……”
  谢闻灼嘴唇动了动,最后也只低低说了一个字,“……是。”
  燕稷哑然。
  即便是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突然被这么确认,心里的感觉如何,千言万语难以描述。
  他沉默下去,许久,喃喃开了口:“……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谢闻灼看他脸色不好,上前站到他身侧,小心翼翼在距离里护着他,向来善于安慰人的人,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这个时候什么话都没说。等到燕稷面上的茫然消散下去大办,才出了声:“陛下,从前认识还是不认识,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什么时候,那个人都是你,不是么?”
  他的话却是戳中了燕稷最顾虑的地方。
  燕稷之前走了那么多世,记忆中与谢闻灼认识都是在他登基之后,那时他和谢闻灼是坦坦荡荡的君臣关系,这一世认识时间不同,他们的关系才有了变化。
  燕稷低下头。
  他不清楚。
  那画上的人,究竟是不是他自己?
  若是,可他什么都不记得。
  若不是……那他和谢闻灼如今,算是什么?
  燕稷咬紧牙,心口一痛,眼底也浮现出血色。谢闻灼看到他的变化,一惊,伸手想要触碰他,却在手指距离到燕稷皮肤的一刹那,被他抬手甩开。
  “啪”的一声,在空旷的大殿里越发清晰。
  谢闻灼一愣,再次向前,却看着燕稷抬起头,面上尽是茫然。
  “温卿,你记着的,眷恋的这些从前,我都不知道。”
  “我更加不清楚,你画上的这人,真的是我么……如果是,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话音很轻,声音里的惶恐一览无余,谢闻灼对他最是了解,几乎是在燕稷开口的同时,便清楚了他心中所想。
  却没动。
  见面前的人没有反应,燕稷心里更乱,手指不自觉攒紧,陡然间出现懦弱想法,转身便要避开谢闻灼。
  刚一动,身子却瞬间被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愣住,紧接着,听到谢闻灼低沉的声音。
  “陛下,你心里或许有些秘密,我不清楚,所以为什么你会怕,我有些了解,也有些不了解。”
  “但是有一些话,陛下,你一定要清楚——”


第56章 
  “我这二十一年,走过许多路;错事也做过不少,但有些东西;无论如何也是错认不了的。”
  “算一算;我初见你时年岁十五,到现在已经过去六年;两千多个日夜,不算长;但也不短。”
  谢闻灼声音平缓;“这些日子里,被模糊的事有很多,但它不一定是被遗忘;而是……有别的一些匪夷所思的原因,所成的差错。说到底,这只是表象,真正在深处的地方,要一点一点的看——”
  “而我看了这么些年,心中清楚;六年前那个站在白桥上回头朝我笑的你;与六年后喜欢桃花酒,同我一起看过京城烟花,护城河外燃放孔明灯,在姻缘树上挂上牌子,手腕系上红线的你,是同一个人。”
  燕稷手指一颤。
  谢闻灼握紧燕稷的手,一字一顿道:“陛下,你信,还是不信?”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眼里的情意亦是半点没消退。燕稷被头靠在谢闻灼胸前,能清楚听到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均匀而沉稳。
  一瞬间,燕稷回忆起了许多画面。宣景殿里静谧的灯火,昏黄灯光下柔和的脸,桃木佛珠与红线,谢闻灼的温言笑语,还有那个月光柔和的晚上,谢闻灼说想与你共度余生时,认真细致的眉眼。
  于是突然便觉着,不能不信。
  燕稷沉默许久,沉声开了口:“……我信。”
  他面上的无措比起之前散了很多,眼睛突然变得平和:“你记着的一些事情,我不知道,这是事实。而它究竟是被岁月模糊了,还是为着别的原因,我现在不清楚,但是我觉着,无论如何,我都信你。”
  谢闻灼眼神很温柔,没说话,抬手将他额角被沾湿的乱发拨开。
  燕稷任由他动作:“温卿,我也不知道你为何如此笃定,但信就是信了……我不会怀疑你的心意,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以前,我不知道的事情究竟还有多少。”
  他把这话说完后,就没再开口,看向谢闻灼。
  谢闻灼面上带着春风化雨般的笑,牵着他在偏殿床榻边上坐下,而后点了点头:“……好。”
  ……
  这故事,半分复杂,半分简单。
  复杂是因着这事背后有许多让人难以揣摩的缘由。
  而简单,则是因为,这其实是个很俗的故事。
  父兄战死东嘉关后满心痛苦绝望的贺戟,少年云游四处漂泊无处可归的谢闻灼,自小被说纨绔茫然失意的傅知怀,三个有着不同人生的人,在同一个地方,遇到了同一个有着桃花眼,笑起来四周明媚,真正温柔到了骨子里的少年。
  那天是大启天宁二十六年。
  六月十九。
  “我遇到你时,贺戟和谢闻灼已经跟在了你的身边,他们和你经历了什么,说了什么,我不清楚。”
  “我只记得,那天是个特别暖的午后,我坐在白马巷外面的石阶上,独自朝前面看,许多人从我面前走过去,他们说着不同的话……这些话里,我听过最多的,就是,我们回家吧。”
  “我突然就特别嫉妒。你看,天下之大,那么多人都有家,累了倦了,回头就有归处。而我食百家饭长大,孑然一身过了许多年,之后随师傅云游天下四处漂泊,平生走过那么多的路,到头来,却连一个真正能称之为家的地方都没有。”
  他说着难过的话,语气确实几近无谓的平淡,戳在人心底,针扎般的疼。
  “那天我在石阶上坐了很久,越想越觉着,我这一生,根或许本就不为人所期待。”
  “可就是这个时候,有人在我面前蹲了下来。他啊,穿着绛红色的衣服,桃花眼很漂亮,蹲在我面前,很小的模样,认认真真的看着我,说,你看起来好难过,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走一走?”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里都带了暖意。
  “我原本不想去,可是我看到了他身后跟着的人,他们在笑,很纯粹,很温暖的模样……我就想,是不是,我也能那样笑?”
  “所以,我跟他走了。”
  谢闻灼嘴角带着愉悦的弧度。
  “那天下午,我们去了很多地方,他带我吃了栗子糕,买了桃花枝,站在城楼上眺望远方,游湖泛舟。”
  “后来,我们都累了,就去了江堤边柳树下躺着,他拿着桃花枝坐在我们中间,编成桃木圆环给我们戴在了手腕,特别好看。”
  “再后来,天晚了,他要走了。”
  “我陪着他上了白桥,一起走下去,心里真的特别特别舍不得……所以我故意走的很慢,很慢,可是即便是再慢,尽头还是到了。”
  “他下了桥,我没下,就那么看着他,他也回头看着我,很久很久,然后突然走了上来,对我伸出手,说——”
  谢闻灼轻轻笑起来,面上仿佛被笼了一层淡淡的光。
  “他说,你别难过。”
  “以后,我会给你一个家。”
  燕稷心头猛地一动。
  “六年前,他站在江堤上承诺我说要给我一个家,六年后,他对我说了同样的话,并且……应下了这份承诺。”
  谢闻灼低下头,目光幽深:“我想,他一定不会反悔的,是不是?”
  他的眼神明亮,带着春暖花开般的笑,眼睛里的坚定满到快要溢出来。
  燕稷怔怔看着他,良久,闭上眼睛:“……是。”
  一个字,尾音还未散去,眼前猛地暗了下去。谢闻灼将燕稷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搁在他肩上,声音仿佛情人般的呢喃那般,温柔缱绻中带着热度,慢慢道:“我记着了……所以有些事如果想不清楚,便顺其自然,总有一天会通透,当下最重要,是不是?”
  燕稷闭着眼睛靠着他,听到这些话,笑起来:“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劝我?”
  “都不是。”谢闻灼下巴在他肩上蹭蹭,“我啊,是在想尽一切办法表现我的好,争取早日把你骗,不,是带回家,然后关上门,你这一辈子就是我的了。”
  “有心机。”燕稷挑眉看他一眼:“还蹭,你这是在撒娇么?”
  “我想是。”谢闻灼坦然应下,又蹭一蹭:“这样管不管用?”
  他声音带着笑意,难得孩子气。
  燕稷叹口气,你都这么犯规了,我还能说什么?
  “……管用。”
  谢闻灼眼睛一亮:“那这些事就不要想了,好不好?”
  “……”
  他继续蹭:“好不好?”
  “……”
  向来内敛的人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动作,杀伤力着实破天际。
  燕稷根本招架不了,到最后无奈点了点头:“好。”
  谢闻灼伸手揉揉他的头发:“答应我了,便不能反悔……现在心里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么?”
  那必须是不能够有的。
  说到底其实就是一时想不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即便有,可听过那些话,再被这么一闹,基本上也就散的干干净净了。
  燕稷如实摇了摇头,而后感觉手上一重。
  谢闻灼握着他的手,眼睛弯成极好看的模样,深处仔细看还能窥到光点。看着他这样的笑,燕稷不知为何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于是警惕问道:“我想知道,如果刚才我说有,你会怎样?”
  话音落下,就看到谢闻灼眉毛一挑:“自然是床上解决,把知道的姿势都用遍,做昏了,就没有什么力气去胡思乱想了。”
  说完,他摸摸下巴,看起来很是遗憾:“可惜了。”
  燕稷:“……”
  燕稷转头就走。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谢闻灼将他拉回怀里,俯在他耳边,语气很温柔:“好了,别生气,我还有六年的事情没有与你好好说过,现在我想将这些都告诉你,听一听,嗯?”
  燕稷口嫌体正直,“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听听便是。”
  “好。”
  谢闻灼笑,依旧是握着燕稷手的姿势,在他边上坐下,缓缓出了声:“你走后的第二天,我便和师傅离开了京城,那时候我们回了一次南洲。”
  “后来……”
  “……”
  这晚,燕稷在谢闻灼的温声中入眠,梦里满城风絮,正街繁华喧嚣。他看到了江堤白桥,桥下绿水悠悠,有人站在他身边笑着说话,同他一起走过京城四处,那些人的模样他看都不真切,耳边的声音也听不大清楚,但依旧觉得欢喜又温柔。
  燕稷想,或许真如谢闻灼所言,太过于执着一些东西,其实真的没有必要。被隐藏在深处未知成谜的东西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而他要做的,是无论今后发生怎样的事,以后回头去看的时候,都不会觉得遗憾和后悔。
  就像现在一般。
  就足够了。


第57章 
  隔日,燕稷生辰。
  这日朝堂不朝;燕稷心安理得赖床,到了巳时也未起身。
  邵和来了两次;依旧没能将燕稷从软绵绵的床榻里;只好把宣景殿吉祥物放了进来,二狗子头上顶着小白狗;爪子扒在床榻边缘,对着燕稷齐齐嗷呜一声。
  燕稷不为所动。
  二狗子想了想;皱皱鼻子退后几步;一跃而起。
  体重攻击让燕稷瞬间醒了过来,目光不善开始揉手腕,二狗子顿怂;缩回去可怜兮兮看过去,被看的饲主铁石心肠,笑容温润捏住它的耳朵,使力。
  三。
  二。
  一。
  二狗子头埋在爪子里,眼泪汪汪嘤嘤嘤。
  燕稷看他一眼,掀开被子下了床洗漱。见宿主铁了心不哄狼;自身分分钟处于失宠的威胁下;二狗子后者脸皮凑过去,用毛茸茸的耳尖蹭蹭他的手。
  燕稷失笑,擦干了手揉揉它的头,二狗子瞬间满血复活,仰首站起来,脖颈间的一抹红色随着它的动作映入燕稷眼睛,拉出来看了看,居然是一个大红色的盘结。
  很明显二狗子对这个结很是满意,抖着耳朵做出求夸奖的模样。
  ——好不好看?
  燕稷在心里叹口气,话说的很是昧良心:“不错,看着挺精神。”
  闻言,二狗子眼睛发亮,又低头蹭蹭他,燕稷反手揉回去,突然看着二狗子肚子处的毛动了动,片刻,一个毛茸茸的头钻了出来,小小的一只。
  小白狗走到燕稷手边,抖抖毛,脖子处是一个和二狗子一模一样的盘结,不过它除了这个结,身上还穿着一件红缎做的衣服,十分精巧。
  “陛下。”邵和站在门边笑,“二狗子原本也有一件的,可是它……最近胖了不少,穿了一半就给撑开了。”
  燕稷忍不住笑起来,戳了戳二狗子的头:“胖子。”
  二狗子瞬间玻璃心,重新伸爪捂住眼,缩到墙角独自委屈。小白狗歪着头想了想,最终迈开小短腿,跑过去,在二狗子身边蹲了下来。
  一大一小两只小动物依偎在一起的画面让人看着心里便愉悦。
  燕稷笑着看了看,回头:“太傅呢?”
  “太傅在小厨房做长寿面。”邵和道,说着,面上突然有些红,“还有……陛下,奴才今日也给您做了一份吃食,比不上太傅,希望您别嫌弃。”
  燕稷一愣,弯起了眼睛:“朕一定会喜欢。”
  闻言,邵和羞涩低下头去,嘴角轻轻挑了起来。
  出了内殿,谢闻灼正巧端着木盘从小厨房走了出来,燕稷朝着木盘看了一眼,不是长寿面,是一碟淡红色的糕点。
  “梅花糕。”谢闻灼把碟子放下,“时候已经不早,此时再用早膳,午膳就吃不了多少了,陛下先垫垫肚子,其他很快就好。”
  燕稷走上前,低头在谢闻灼脖颈处闻了闻,低声笑了笑:“饭菜的味道,真香。”
  谢闻灼眼里蕴起笑意,偏过头:“那……陛下要不要尝一尝?”
  尝一尝三字语调被刻意压低,配着二人的姿势,暧昧到了极致。
  燕稷撩人不成反被撩,瞬间恢复正经脸:“太傅,你是时候回厨房了。”
  “好。”谢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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