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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队在黄土高坡-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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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不少了,市里的老房子房管局收一间才二三百块,你这几间房,哎,不说这破房了,根本没法住,我买了,都把它扒了,重新盖也就是买你个房基地,现在农村批块房基地,也就二三百块钱,我给你五千还少啊?”欧阳秋振振有词地说。
“能不能再加点,我是真心卖,你如果真心买的话,再加点。”那壮汉说。
在他们讨价时候,张兰围着院里院外,屋里屋外,转了有十来遍,看这摸那,弄的手上和头上都沾了不少灰,见欧阳秋还没和那壮汉谈下价钱,便走过来说:“怎么样,价还没谈妥?”
“我给他五千他还嫌少?”欧阳秋说。
“五千太少了,必须再加点。”那壮汉还很执拗。
“你有房契吗?”张兰问。
“有一张解放前的房契,还有一份土改时给这房开的证明。”
“卖给我们后,你能到大队再写个证明吗?”张兰接着问。
“能呢,队里好几家都卖了房了,大队都给开了证明了,我也和大队说好了,开证明没问题。”
“那好,我给你个整数,八千怎么样?”张兰大声说。
“你,你没哄我?”那壮汉有些不相信。
“你疯了?”欧阳秋忙制止。
“你把房契准备好,土改证明也准备好,再去大队开好卖房证明,咱们一手交房,一手交钱,怎么样?”
“行,你痛快,我也痛快,成交!”那壮汉拍了拍欧阳秋的肩膀。
“你疯了,本来五千多六千能买下的房子,你怎么给他八千啊?”那人带着母亲一走,欧阳秋便责问张兰。
“行了,不吃亏了,一间十二米的小屋,变成这么个大院子,两万拆迁补偿费,给去八千,咱还剩下一万二呢,等于半间小屋换了一个大院,你还亏啊?”
“多花一千多块钱,就是你两年的工资啊?”欧阳秋仍感到心疼。
“怎么三十岁大老爷们,这么磨磨唧唧啊,钱都给人家了,你心疼,去追着要啊?”张兰白了欧阳秋一眼。
“得,算了,便宜了她们娘俩。”欧阳秋心里还不爽快。
“干事要捡大的干,别净盯着眼前小钱小利的,想想这房子,咱们怎么弄啊?”张兰问。
“怎么弄,把这房扒了,我再从工地弄点碎砖,再盖新房。”
“房次要的,我看咱们先要垒院墙。”
“为什么?”
“我看那老地契和土改证明了,都标着这院子是五分多地,可我在院里量了量,顶多四分地,怎么会少了呢,可能院墙踏过,挖土的人为了多取些土,把塌了的院墙往里垒了垒,咱们得把院墙扩出去。”
“可是院外面是深沟,怎么扩啊?”欧阳秋有些发愁。
“填上。”
“用什么填?”
“咱单位住盖楼挖地基不是有土吗,让他们往这倒几车。”张兰说。
“倒土,不如倒各工地拆迁旧房子的碎砖和断瓦呢?”欧阳秋说。
“是啊,往出倒一车杂土,要给人家那地方两块钱呢,我让他们来咱这块倒,盖房有砖瓦了,又收了钱,还能把坑填了,一举三得!咱俩真聪明啊!”张兰笑着说。
一个月功夫,院墙外面取土的沟便填平了,欧阳秋和张兰便依着房契,把院墙先用旧砖头砌好,然后把旧房推倒,找了本工地的七八个瓦工,好酒好肉好烟款待,利用下班和星期天休息的时间,在院内盖了十间房。
有正房,东房西房,一共才花两千多块钱,连院墙铁门和房子便都盖起,放顿鞭炮,吃顿好饭,庆祝乔迁,欧阳秋和张兰便把家搬了过来,家离城说不远不远,就在刘炳坤捞水草那条京密引水渠西边一里多地的地方。
一天星期日,张兰带着乐乐在河边玩耍,看见捞水草的小船轻轻划来,捞水草的两人站在小船上,赤着上身,晒的黝黑,小船划到张兰母女身旁,穿上一人突然喊:“乐乐,乐乐!”
“妈,您叫我呢?”乐乐正在水中捞蝌蚪,听见有人叫,便问。
“我没叫你!”张兰说。
“那谁叫我呢?”乐乐环顾四周。
“我叫你呢!”船上一个人说。
乐乐忙向小船细看,突然叫:“刘叔叔,是你呀!”
“是我,你们在这玩呢?”张兰听乐乐一喊,定睛一看,船上那呼喊乐乐的竟是刘炳坤。
赵亮回京后,进了北京第二汽车制造厂,他分在底盘车间,厂里前一年分给胡雪花一间平房,赵亮回来后,便和女儿找宝儿也住在那间房里,北京的家便算安在那里了。
赵亮回北京比刘炳坤,王大力,鲜可欣都强,王大力回北京虽然有接收单位,但没房住,只得挤在父母家厨房改做的小屋里,鲜可欣和刘炳坤调回北京,没找到接收单位,鲜可欣在房山自己投资开了小石料场,天天打石头,刘炳坤连石头都没得打,只能干临时工捞水草。
刚回北京初期,赵亮到汽车厂上班,在汽车厂干活也不觉得累,卸卸装轱辘的车,搬搬车轱辘,上上车轱辘,八小时一过,脱下工作服,下班回到自己的小屋和老婆孩子呆一块儿,乐呵呵的。
整理布。
正文 第六章 下岗
星期天和胡雪花,女儿一起逛逛公园电影,也觉得生活挺惬意。一次赵亮回父母家,老街坊一个大妈问:“赵亮,回来探亲了,在北京住多长时间啊?”
赵亮一听,心想,你个老太太怎么这么看不起人,以为只有你闺女在北京工作,我就一辈子在山西,回不来了。于是说:“我是探亲来了,只不过住的时间长些。”
“住多长时间啊?”那大妈问。
“不长,住个三四十年。”赵亮说。
“什么,探亲一住就三四十年,你在山西不上班?”
“上什么班啊,来北京探亲三四十年,就到退休年龄了,不用去山西上班了。”
“你哄我呢,是不是调回北京了?”
“是调回来了。”
“分工作了吗?”
“调到汽车厂上班了。”
“你到北京汽车厂上班了,小子啊,每月多少钱?”
“六十来块钱吧。”赵亮故作谦逊说。
“真不错啊,我闺女没插队,在副食商店上班,干了二十年了,才挣四十多块。”
“卖酱油的不可能比造汽车的挣得多。”赵亮说。
“呵,瞧你高兴的,刚调回来就牛了!”那大妈不高兴了。
“我和您开玩笑呢。”
“我不和你开玩笑!”那大妈好像真生气了,悻悻地走了。
赵亮觉得自己回北京了,是北京的正式工人了,所以,走在路上,回父母家,在公园里,在公共汽车上,心里都觉得气壮壮的。心里说:我是北京人,我在北京工作,我爱人和孩子也是北京人。
可是,这种情绪也就维持了半年多,赵亮便觉得人虽回了北京,但在工作问题上,却感觉自己没有在忻县高原钢铁厂那么气壮。
赵亮在底盘车间工作,底盘就是汽车底盘,安发动机,车头,焊大梁,按车轴,上轱辘。
安发动机是技术活,有技术含量。焊大梁可以学习电焊,也是技术活,有技术含量。安车轴和上车轱辘,就是最累又最没技术含量的,脏累又没技术含量,赵亮认为这活和他刚去钢铁厂拉矿石,装焦炭几乎没什么区别,就像一个劳力工。
刚来,新来吗,干干粗活他也认了,可是一干这上车轴和上车轱辘就是半年多,他便有些厌烦了,心说:我在钢铁厂好歹也是个工段长,怎么来北京,真拿我当个劳力壮工使啊。我是五级工,比上车轱辘的班长四级工还高一级呢,怎么领导就不看看我是带着几级工调来你们厂的,真拿我当个初当工人的学徒看待。
要么,你让我当个班长,组长,要么,你给我调调工种,干点有技术的工种,也让我干几年后掌握些技术,可是车间领导却连理会他都没有,他照样安他的车轱辘。
赵亮下班后找过几趟车间主任,想递根烟联络联络感情,但车间主任似乎防着他,递过的烟不是说刚抽过不接,就是说自己有,把他递过的烟推回。
除了工作的事,再不和他说工作以外的事,当官不打笑脸人,怎么自己的笑脸,车间主任愣是不看不理,难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他问爱人胡雪花,胡雪花说:“你们车间主任是部队转业的,很正统,不会抽你颗烟,喝你杯酒就另眼看你的,你要想当班组长,先踏踏实实干,干好了人人眼里都有秤,自然也就提你当班组长了。”
“我干的还不好么,都半年多了。”赵亮说。
“刚来厂半年就想当班组长,你们那班长都干五六年了。”
“哦,我要干五六年才能当班组长?”
“你调回北京就行了,咱们一家在北京团圆了,咱们又都有工作,该满足了,不要得陇望蜀。”胡雪花劝慰道。
“他们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赵亮说。
“你们车间主任就是看了僧面又看佛面的。”
“看了佛面怎么还让我安车轱辘?”
“因为,我是和你们车间主任妹妹竞争,我当了厂工会副主任,他妹妹落选,你说这佛面怎么看?”
“这么回事,要不,你找找厂领导,给我弄个舒适些的活,或干个有技术能提干的工作。”赵亮求胡雪花。
“我可没那本事,你就先安心装车轴和车轱辘吧。”爱人胡雪花说。
赵亮自此,知道自己提班组长和调换工作都渺茫后,干活便不那么带劲,自然也就表现得松松散散,别的工人上两个轱辘,他才上一个轱辘。
从库房车间运车轱辘,卸车的时候也是别人卸了一车,他半车都没卸完。或是一上午的班,他能去四五趟厕所,一趟就是十几分钟。
头几天同班组的工人还容忍他,他少干点,别人多干些,可是一连几星期,他都这样偷懒耍滑,班组其他工人便不干了,向班组反映,车间反映,班组长找他谈,车间主任找他谈,他表面点头应承,一到工作岗位该怎么干,仍旧怎么干,该偷懒照样偷懒,该上四五次厕所照样一上午的班上四五次厕所。
同班组工人说他:“赵师傅,你年纪不比我们小,工龄不比我们低,工资比我们级别都高,挣的钱比我们都多,咱们这是个体力活,干的活都有指标,定量的活你少干,我们就要多干,你天天这样,你就不觉得脸红?”
“脸白,防冷涂的蜡,脸红精神焕发,我干的比你们少么,一点都不少。再说,我上几趟厕所,你们也数着,你们要知道,管天管地,管不着人拉屎放屁!”说完便气哼哼的,该偷懒还偷懒,该上厕所,还上厕所。
班组里的工人便都不愿和他一个班组了,他便被原来那个班组排挤出,车间又给他安到另一个班组,他照旧偷懒,勤于上厕所,又被那个班组上交到车间。
几次三番,最后几个班组都不要他,他便被安排干些杂货,上班时给车间打两桶开水,供工人干活渴了时喝,下午下班后,把车间里的工具收拢收拢,归归堆,打扫一下车间的卫生,他苦笑道:“我一个钢铁厂的工段长,竟然到这里给人家打杂来了!”
赵亮忍着气干着在车间打杂的工作。他想发火,想不干,可是他不敢,他知道一些人就是等着他发火,只要他自己说不敢,马上把他踢出车间。因为厂里已经开始了增效减员。
增效就是增加效益,比以前生产的汽车要多要好,要多卖钱。减员就是原来五个人干的活,现在要三个人干,减掉两人,那两人或者调到其它工作岗位,或是自己自谋生路。
赵亮刚干杂工干了两个月,工厂就开始增效减员,真是破屋连遭连阴雨,漏船巧遇顶头风,一下没踩稳,摔倒了,偏巧摔在崖坡,你没抓没拽的,自然就滚下去了。赵亮被减了员,写有他名字的大榜贴在厂办公室门前。
赵亮臊答答地回了家,胡雪花忙端上一盆海带炖排骨,说:“回来了,吃吧!”
“你看见厂里贴的减员名单了么?”赵亮问。
“看了,还是我用毛笔字帮着抄的呢。”胡雪花笑着说。
“你还笑,那上边有我。”
“我抄的当然知道有你。”
“你说我怎么那么倒霉,头一批减员就上榜了。”
“减了就减了,你不好好干,人家不减你,减谁?”
“我怎么没好好干了?!”赵亮突然发起了火。
“行了,行了,别吓着宝儿,她做功课呢,先吃饭。”
“那怎么办呀,减了员不上班,头一年拿百分之七十的工资,第二年拿百分之五十,第三年拿百分之三十,第四年只保留工龄,工资就没了。我怎么办啊?”
“怎么办,和刘炳坤一样,找个临时工,到河里捞水草去。”胡雪花说。
“你怎么在厂里不替我说说话啊,我可是你丈夫,我被减了员,下了岗,你脸上好看?”赵亮越说越生气。
“我在向你说过,上班要好好干,不要偷奸耍滑,你横竖不听,总摆个臭工长的架子,别忘了,你在山西高原钢铁厂是个工长,你来北京就是一个新工人,一切要从头干,认认真真,实实在在的干。你不好好干,让厂里减了员,你不怨自己,怨谁?”胡雪花收起笑容,正经地说。
“你为什么不在厂里为我说话?”赵亮问。
“我能为你说什么话,名单是你们车间定的,我想说也说不上啊,你先别生气,在家先歇几天,做几天家庭妇男,在家做做饭,照看一下孩子上下学,咱们再想想办法。”
赵亮在家呆了几天,越想越不是滋味,心想:自己干工作干了十几年,怎么说下岗就让自己下岗了呢,工厂又不是车间主任和厂长开的,是全民所有制的场子,全民所有制也就是国营。
我赵亮也算国家的一份子,从根上讲,这个厂子我也算主任,怎么我和你车间主任厂长都是这工厂的主人,你说把我精减下来就精减下来,道理上有些讲不通吧。
他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便约上厂里另外十几个被精减下来的职工,开了个小会,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
其余十来个下岗职工也在气头上,下了岗家里生活困难,于是也愤然说:“什么减员增效啊,他们干部就是报复,平时干活,咱未见得比他们干部干的少,也不比他们在厂里工作的七大姨八大姑而小舅子干的少,他们减员,为什么不减和干部关系好的人,专减咱们这些没门没路的,难道他们的嘴,说的话那么准,像鸡**似的,一张就能下个蛋出来。”
“我听说,他们把咱们减下来,咱们被扣的工资他们就分了。”
“我看减,先把干部减一半,干部一个没减,净减咱们生产第一线的工人。”
“一减下来,工资少了,我俩孩子的学费都交不起了。”
“我老婆前两个月就被他们单位减下来了,这次我又减下来,我们真应了中国成语,画饼充饥,望梅止渴,坐井观天了。”下岗工人议论纷纷。
“咱们这么发牢骚也不行啊,咱们得和他们”赵亮说。
“对,他们”
众人来到厂办公室,赵亮“嘡”地一脚就把办公室踢开。“你们干甚么,没看到厂干部正在开会么?”厂秘书忙从沙发上站起,把记录本放到桌上说。
“我们找厂长有事,你站一边去!”一个叫和气的下岗工人一手把秘书推倒在沙发上。
“你们,你们干甚么?”屋里的厂长副厂长和三四个干部惊慌地问。
“我们来问问,我们厂是全民所有制吧,我们算不算工厂的主人?”赵亮问。
“全民所有制,按道理说全国人都有份,你们还在厂里工作,当然算主人了。”厂秘书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好似卖弄知识似地说。
“我们既然是这个工厂的主人,你们凭什么想让我们下岗就下岗啊?”
“我家都没饭吃了。”
“我孩子都交不上学费了。”
“我爱人生病都没钱看。”下岗工人七嘴八舌地嚷。
老厂长坐在沙发上,显然被这些人的突然闯入吓的够呛,没料到平时都对自己很尊敬,对自己的话都少有顶嘴的工人,怎么一下翻了脸,有点像当年红卫兵要斗走资派的架势,他那浑浊的眼里露出胆怯的神色。
可是待了一会儿,见工人只是喊了几句,没有向他动手,心便安静下来,“咳”地弹了一下嗓子,摆摆手说:“你们先别嚷,减员增效是上边的指示,我们也正在开会研究这个问题,你们先别着急,厂里并没有开除你们,头一年还发给你们百分之七十工资。”
“你说的好听,把你减下来,发你百分之七十的工资你干吗?”有个下岗工人问。
“嘿,”老厂长苦笑一声,“我当年住牛棚,哪有百分之七十工资啊,每月只给我十二块钱生活费。”
“我们不是听你忆苦的,我们是来问你我们的事怎么办?”
“你既然坐牛棚时只给你十二块生活费觉得苦,为什么今天又让我们下岗。”下岗工人又吵闹起来。
“静静,我和你们说,我们还在开会,过几天再给你们答复!”厂长说。
赵亮刚一回家,胡雪花就说:“你们闹的真好,我也沾了你的光了,从工会办公室我下到车间,让我在你原来那个底盘车间干。”
“你是个女的,他们怎么能让你干重体力活?”赵亮愤怒地说。
“沾你的光了呗,要不是你组织下岗的十几个工人到厂里闹,我也不会下放到车间劳动。”
“你是怨我了?”
“我怨你有什么用,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想个办法找点别的活干吧!”
“难道给我们下岗就对了?”赵亮愤慨地说。
“不是说让一小部分人先富起来吗?”胡雪花说。
“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但也不能让一小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时候再让一部分人更穷啊!”赵亮和胡雪花争辩起来。
“我也说不服你,你的主意比我大,要不把这事和你爸说一下,让他拿拿主意?”胡雪花说。
“我的祖奶奶,你可前别让我爸知道这事,如果他知道这事,非急出脑溢血不可,上次从山西回来的事,他就亲自到山西把拉回来了,事后,头疼了两个月,到医院一检查,血压高,高压二百一,低压一百三,这次事再让他知道,他一急,高压不得二百五,低压得一百八,,非瞪眼不可!”
“就不告诉你家了?”
“别告诉。”
“你整天不上班,能瞒的过去?”
“瞒一天算一天吧。”
赵亮星期天回父母家,父亲问他:“休息了?”
“星期天当然休息。”赵亮把谎编的还挺溜。
“最近你们厂生产情况怎样?”老父亲又问了一句。
“还行。”赵亮答。
“什么叫还行啊,是好还是不好?”老父亲对着回答不满意。
“比较好吧。”赵亮含糊说。
“我看你回答吞吞吐吐,你上班没有?”赵亮父亲责问。
“我不上班干甚么,难道厂里把我开除了?”赵亮气愤地说。
下岗职工一连等了五六天,厂里对他们下岗的问题仍没有答复,一去问,厂秘书便说:“正在研究呢。”
研究也得有个时间概念啊,总不能没完没了地研究,到底是真研究呢,还是对下岗工人搪塞?不行,咱们也得想一个办法。
赵亮他们十几个下岗工人碰了下头,商量道:“领导天天说研究,天天不见他们开会研究,是拖延时间,时间一长,把咱们拖垮了,各自找临时工干去了,他们也就不用研究了,肯定,厂领导定的事不会改了。这次精减,又是汽车总公司精减前在汽车二厂的试点,哪能头一炮放不响打个蔫炮呢。
咱们就是被试点开刀的,他们的工作没错,可是咱们的饭碗就被砸了,咱们不可能像先贤们割自己身上的肉喂老鹰,舍掉自己身体喂老虎,为了别人多挣钱,咱们便要忍饥挨饿。”
整理布。
正文 第七章 闹事
“咱们问一趟,他们说研究,咱们又问一趟,他们仍说研究,厂领导是你有千变万化,他有一定之规,就是说正在研究。他有盾,咱有矛,咱一举矛,就被人家盾挡回来了,人家是吃饭喝足挣着工资,拿着盾挡你,你可是没工作,没工资,就要吃不上饭了和人家理论。
咱们反正都下岗了,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咱们也分成几班,两三人一班轮流,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他上班,咱们下岗工人也六点下班,看他们锁上办公室门咱们再走,第二天早上,第二拨再来,愚公移山,要有恒心。”
早上八点,厂办公室门刚打开,赵亮和和气两人便走进厂办公室。厂秘书刚要擦桌子,见他二人进来,便说:“厂领导正在研究你们的十几个下岗工人的问题,你们回去等吧。有了结果,我通知你们。”
赵亮和和气两人也不说话,一**坐到厂办公室里的双人大沙发上,掏出一盒绿叶牌香烟,两人各叼一支,点燃,大口地抽起来。一两口吸去一支烟的小半截,好像跟这一毛二一盒的劣等烟赌气似的,怕不大口吸,烟卷会灭,吸几口后,又大口吐了出来,浓浓的带有略臭气味的烟雾便在屋中弥漫开来。
一支烟吸完,两人又干咳了几下,又一人叼上一支新烟,点着,又在屋里大抽起来。厂秘书见他们再沙发上坐下,以为呆一会儿便走,后见他们对自己不理不睬,独自坐在沙发上抽烟吐雾,又把抽完的烟头并不掐灭,带着火星扔在地上,便有些生气地说:“我对你们说了,你们的事,厂领导正在研究呢,你们回去等好吗?”
“我们凭什么回去等啊,我们等了好几天了,你们研究出结果了吗?”和气的语调并不和气。
“你们在这里等是等,回家等也是等,回家等比这里等舒服吧。”厂秘书挤出笑容。
“回家等可没有在这里等舒服,我们俩人家里可没有这几千块钱一个的大牛皮沙发!”赵亮说着,在大皮沙发上站起,又猛然坐下,被沙发弹起。
“你们在这里等,也不能随地丢烟头,不怕着火啊。”厂秘书指指地上还在冒烟的两个没熄灭的烟头。
“哦,你是说,不让烟头冒烟啊!”赵亮说着,走到烟头前,“咳咳!”使劲咳了两声,咳出一口痰来,低头吐在那未灭的烟头上。
“嘶”的一声,烟头的火被浇灭,冒起一股灰色的烟,随机屋里漫起一股尿浇到火上的骚味。和气见赵亮往地上烟头吐痰,也照他样,咳了两下,咳出一口浓痰,吐到地上未熄的烟头上。
“你们不要随地吐痰!”又高又瘦的厂秘书用尖细的嗓音说。
“你让我们把火浇灭的,这是厂办公室,我们又不能在这屋里撒尿把烟头浇灭,只得吐口唾沫把火弄灭,这就让你这位领导接受不了了,别忘了,我们是被精减的工人,被精减的工人,自然比不了你们上岗的干部了。”赵亮怪声怪气地说。
“我不是和你说了,领导正在研究吗?”厂秘书那个尖细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厂领导的研究结果!”赵亮对和气眨眨眼。
“可不是吗!”和气好似会意了赵亮的意思,用左手捏住鼻子,拧了一下鼻涕,然后用左手擦了下,往沙发上一坐,把那只擦过鼻子沾有鼻涕的左手掌面往那大皮沙发靠背上一抹,送色洁净的沙发面便留下一滩泛黄的鼻涕。
“你,你怎么把鼻涕弄到沙发上了。”厂秘书尖声叫道。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那么大惊小怪啊,火星撞地球了,还是月亮撞火星了。你们常年坐这沙发,我们下岗工人刚坐这一会儿,又是不让扔烟头,又是不让擤鼻涕,你们有本事让我们上班,别让我们在这等着结果啊!”赵亮大声说。
厂秘书走出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赵亮以为他会带回来厂领导的意见,或是把厂领导引来,可是只有厂秘书一人回来,厂领导一个也没露面,这让赵亮和和气有些扫兴,没辙,接着等吧,二人倚在大皮沙发上接着聊天,接着抽烟。
厂秘书擦擦桌子,擦擦椅子,然后坐在办公桌前假装看报,一言不发,把两个电扇打开,对着赵亮和和气吹起来。
开始,赵亮和和气还认为这厂秘书不错,怕自己热,把电扇对自己吹,可是只过一会儿,便觉得不对劲,电扇风力太大,离自己两人太近,又是两个电扇一起开,吹了十来分钟,吹得和气首先打起喷嚏来,赵亮也觉得浑身有些发冷,倚在沙发上的脖子也有些硬了,扭动起来也不太方便了。
这家伙,用电扇吹咱们!赵亮心想,于是向和气使了个眼色,走到电扇前,把电扇一扭头,两人一人扭一个电扇,把两个电扇一齐对着厂秘书吹将起来。
厂秘书正在桌前看报,两个电扇风骤起,把桌上几张报纸吹得向空中飘起,他两手拿的报纸也被从中吹破,扯成两半,一手拿着半边,也被风扇吹得瑟瑟发抖。
厂秘书忙站起来,把手伸到空中去抓飞扬的报纸。“你们俩干什么?”厂秘书一边抓报纸,一边说。
“给你凉快些,屋里两个电扇,你照顾我们,都给我们吹了这老半天了,我们也不能只顾自己享乐,让领导热啊,领导替群众着想,群众也要替领导着想。”赵亮冷笑着说。
“这电扇风这么大,你们怎么把两个电扇都对住我?”厂秘书气愤尖叫。
“你知道两个电扇风大,还把两个电扇直对着我们,你安的什么贼心啊?”和气气愤地说。
厂领导见下岗工人两人一拨每天来厂办公室静坐,厂长副厂长,便不再到厂办公室办公了,躲到其他的屋了。办公室每天只来一个干部,来值班,其实说白了就是一边看着公办室,一边监视到办公室静坐的下岗职工。
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现在反过来了,叫下有对策,上面就有政策了。来厂办公室值班的,并不是厂里的重要干部,除了厂秘书外,还有工会主任,妇联主任,武装部长,厂委书记等。
工会本应是为工人说话的,厂工会席更应该出头为下岗工人说话,可是这个厂的工会主席老徐,五十一二岁,一米八的大个头,黑黑的,长着满脸络腮胡子,不但不替工人说话,反而反对下岗工人到厂办公室静坐,还对这些下岗工人说:“你们来这里静坐,真是丢工人阶级的脸!”
他在办公室值班那天,恰巧赶上霍大僚和另外一个下岗工人到厂办公室静坐。
霍大僚见是厂老工会主席值班,自觉感到亲切,便对他说:“徐主席,你说让我们下岗对吗?”
“怎么不对啊,为了减员增效吗,怎么叫提高生产啊,人少了,活干的多了,就是提高生产力了,咱们厂是咱们系统的试点,所以比其它厂先开始的精减机构,减掉你们几个,也是为了厂里的发展。你们应该理解领导的难处,配合领导的工作。”
霍大僚本来还想听这个工会主席几句同情话,没想到他这个黑脸的工会主席不但不替下岗工人说话,同情话也没说一句,竟说出这么一通毫无人情味的狗屁话,不禁怒火冲头,怒道:“我们的饭碗都被砸了,明天还不知道到哪要饭吃呢,让我们配合他们工作,让一个饿的只剩一碗米的人把这一碗米送给一个有一百斤米吃饱的人,天底下有这么配合工作的吗?”
“你不要想不开,你可以再重新找工作嘛。”工会主席老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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