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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队在黄土高坡-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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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李德胜走了,是下午五六点时离开的。望着李德胜走远的背影,左小菊的心里翻起了涟漪。结识这个大头兵纯属意外,本以为去马场玩一趟便结束了,没想到,他却回访来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到知青伙房的,刚到知青伙房,左小菊便听到知青们小声的议论:“是个当兵的,也就二十二三岁,长的还行,不知事左小菊的对象还是左小莲的……”
这些低声的窃窃私语,听得左小菊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也呯呯地有些慌乱,她本想解释几句,说她们和这当兵的刚相识,根本不是什么对象,可又一琢磨,这事是当事人能解释的了的吗?何况自己是个大姑娘,一小伙子来找大姑娘,大姑娘还管他饭,还带到姑娘住处聊天,恐怕越解释越糊涂。
左小菊心想:心正不怕影子斜,别人爱说甚就说甚,自己反正和这大头兵只是刚相识,连朋友只能算半个朋友,哪能算对象呢……
可是,和这个大头兵李德胜聊天,左小菊却感到舒心,没脏话,谈吐也挺风趣,惹人喜欢是否不敢说,最起码不让人讨厌。他这次来,是又给了她们六个肉票,一个肉票到县城可以割半斤猪肉,是县城里城市户口的人一个月的配发,六个肉票也就是城市户口六个人一个月所能买到肉的配给,真不知这个大头兵事哪弄到的,莫非他们部队也发肉票?
该不该继续和他保持来往呢?左小菊想了一下,如果继续和他保持来往,这个大头兵,又是未婚,来自己这儿恐怕不会只是为聊天吧,非亲非故登门拜访,恐怕也没安什么好心,如果不和他来往,用什么话拒绝呢?她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
“你看李德胜这个军人怎么样?”左小菊见屋中只有左小莲时问道。
“不错啊,挺好的,又给咱药,又送给咱肉票。”
“你怎么光想吃啊,不想想他有没有居心?”
“居心?什么?噢我明白了,你是说他想和咱搞对象?”左小莲边说边笑,“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别看他说话一本正经,我看他说话时眼睛瞭了你胸口好几眼……”
“我穿着衣服呐!他瞅我胸口几眼怕什么?”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盖房
“你缺心眼啊!当兵刚三年,见了女人胜貂蝉……”
“我有那么好看?”左小莲拿过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
“没说你好看,我是说,如果他老来,非要和咱们搞对象咋办?”
“好啊,好啊。和他搞对象还不好,他是个排长呢,带工资……”
“如果他和你搞对象,你不反对?”
“反对什么,我还觉得高兴呢,嫁了他,算嫁了个军人,总比嫁个窝在村里的知青或老农强,说不准还能弄个随军家属。”
“随军家属要营以上或团以上的干部才能办。”
“那就让他慢慢升呗。”
“你嫁他可回不了北京了!”
“怕什么,爸当年去延安,不也折了城市到那的吗。”
“什么对什么啊,你真是!”左小菊听左小莲这些话,不知说什么好。
昨天刮了一夜的风,把队里的一个牲口棚刮塌了,牲口棚里有五头牛两只毛驴,五头牛砸死两个,要砸断一个,毛驴一只砸断左后腿,一只砸断右后腿。一场风,七只牲口,只剩两头扭还能用,其余的不能再干活了,经公社兽医站鉴定后,确实不能再干活了,便全部宰杀,大队给公社送了一百来斤肉,剩下全村便忍忍有份,切开分完,每家拿着几条肉惑半条驴腿,一个牛头,抱柴生火煮去了,全村上空彼岸处处飘起煮肉的香味。
这次分肉,是村里诗集年首次发这么多肉,哪能一次死四五个大牲口呢,村里家家像过年,连公社的供销社,山西老白干都卖了百十瓶,忙得售货员忙打电话让县里再送些酒来。
知青也是按人头分的肉,知青是集体去领的,领了二十斤肉和一些牛和驴的内脏,知青没领牛头驴头和腿蹄,因为他们不愿处理这些带毛的部位,索性不领,领点肉,内脏,回来放大锅里一煮,撒两把盐便能吃了。
煮了一个来钟头,锅里的肉香味早已随着整齐窜满屋子,金杨,赵亮首先揭开锅盖,把热烫的肉捞出来,切了一块吃了起来。其他知青,男的,女的,也都相跟着捞肉,切肉,吃了起来,王大力从砖窑拿来小板塑料桶酒,男知青便就上酒,大喝大嚼起来。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有驴肉,赛过苏杭。”单丁一举着装酒的碗,边喝边诌出一句歪诗。
“瞧瞧,刚吃点肉,就得意忘形了。”田新雨凑过来笑着说。
“你知道,咱吃这驴肉,牛肉为甚这么香吗?”金杨喝了一口酒说。
“为甚?”单丁一问。
“因为时也,境也,肉也……”金杨咬文嚼字起来。
“什么时也,境也,肉也?”田新雨问。
“时也,就是咱们现在所处的时候,全国人都是大八两一天,只能吃个半饱,这就是时。境也,就是咱们这段时间连半饱都难保了,老天封锁已三月,野菜和水煮了。肉也就是活牛,活驴,现杀现煮,肉自然香……”
“两头牛砸死了,没准咱也分了死牛肉?”
“那也没过一天。”金杨得意地说。
葛存天见大家又吃又喝,十分高兴。他瞅瞅李宝成,李兵,又瞧瞧左小菊,见他们几人都向自己点点头,便清了清嗓子说:“哥几个,姐妹们,我跟大家说件好事!”
正在吃喝喧闹的知青一下静了下来,大家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他。
“上午,大队把我,李宝成,李兵和左小菊叫道大队部,和我们商量一件事。什么事呢,就是给咱知青盖房的事。”
“对!人家别的村都给知青盖房了,就咱村没盖,还住老乡家里!”金杨抢着说了一句。
“就是,听说每个知青插队给三百块钱盖房的钱呢,都是上级拨的,咱村是不是把这钱眯了?”赵亮接过话茬。
“没有,现在大队不是要盖吗?就在那塌了的牲口圈那儿。”
“为甚不在别地?”管同问。
“盖村边怕不安全,牲口圈在村里,不在村边,安全点。”葛存天解释说。
“你们同意了?”田新雨问。
“当然同意了,给咱们盖房,咱当然同意了,不光我同意,李宝成,李兵,左小菊我们几个都同意了。”葛存天一边说,一边向这几个人瞅了瞅。李兵,李宝成和左小菊都微微点了点头。
“都代表知青同意了还说什么,怎么事先也不跟大伙打个招呼商量一下。”金杨不满地说。
“这是大队的事,我们事先也不知道,到那才知道的,我们想,房盖哪不都一样,都住人,盖村里总比村边强。何况,以前牲口棚的地方就不能住人了?”葛存天说。
“是啊,能住牲口为甚不能住咱知青,咱知青是两条腿,牲口使四条腿,咱比牲口还少两条腿呢。”金杨冷笑着说。
知青的住房只盖了六间,牲口棚就那么大,也就二十来米长,接着就牲口棚的墙,中间用土坯再拦几道横墙,盖上顶,上面上了草和的泥,上面再上一层灰渣,地上铺上砖,七八天时间,房子便有了大样了。
门面怎么办呢,农村房的门面都比较讲究的,门前要有四根柱,房檐底下也要横着两三根柱做的梁,柱子都是松木的,最起码要有碗口粗,把树皮剥掉,用刨子刨出木头新渣,显出木头本色,左右两根柱石房间的两边,中间两根柱连着门框左右,窗户都要做成拳头大小的细木格子,格子有方形的,菱形的,半圆的,圆的,格子之间要拼出花的图案。
或瓶,或花,或鸟兽,或祥云,之间还要留出二尺长一尺半宽的一扇窗户,中间安玻璃,这些活都是细木匠干的,光弄个窗户上的格子,三两天是干不完的,为了省钱也省事,大队便在这排牛棚改成的房子前,用土坯整个砌上每间,只留了一个门和一个窗户,碗口粗的柱子便省下了,但是土坯门面不好看啊,便在土坯外面,竖着贴上青砖,好像这些房都是青砖房似的。
一个来月的功夫,房便盖完,村里又伐了几棵杨树开成木板,做了点长条凳,用长条凳架起床板,每屋住三人,便让知青们住。六间房,只够十八个人住,知青们商量了一下,让男知青住,女知青先不住,等以后再盖房,再说。
男知青高高兴兴地搬进了新房子,住上板床了,不用再睡不烧火凉,烧火烫的炕了。
“葛存天,你过来,填上这个表吧?”葛存天一进大队部,便被大队书记李建文叫到桌前。葛存天走过一看,桌上放着一张加入中国共产党申请书,他的心呯呯立刻跳的变快。
事情来的突然,一时竟让他不知所措,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是他朝思暮想的事,他记得父亲为加入共产党,一年好几次,主动找党员,谈思想,比盘自己非无产阶级意识,四九年,一直江报到五九年,一直汇报到六六年,党组织老说考验考验,但这张入党申请书却一直没发给他。父亲从三十几岁,一直申请入党到五十几岁,都没完成自己的夙愿,而自己刚插队没到一年,就可以填这张入党申请书了。
“这是让我填的?”葛存天有些不相信地问了一句。
“当然是你的。”站在一边的革委会主任李目说:“修大寨田你出了力,写稿子你也写的不赖,这次盖知青房也挺顺利,我和建文商量一下,咱村也得从知青中培养个新党员啊,选来选去,就选你了,咋样?”
“我当然高兴了!”葛存天激动地说。
“还得外调吧?”葛存天问。
“你家里有没有反革命?”大队书记李建文问。
“没有反革命,但也不是红五类,父亲就是纺织公司的普通职员,母亲没工作,是家庭妇女。”
“那没甚问题。”革委主任李目说。
“可我姥爷定的是上中农。”葛存天有些犹豫地说。
“你老爷是上一辈,咱们好多大领导出身也不是工农,不也都是党的领导,没甚事,没甚事。”革委会主任李目点根烟,抽了两口说:“存天,这可是个大好事啊,办成了,你得请我们喝一顿!”
“一定,一定。”葛存天说。
男知青搬到知青新房了,女知青以后再说。一个是房少,男知青快二十个就住满了,另一个是女知青一两个一伙的住老乡家,老乡家房多人少,住的清净,院里有水井,灶台,用着方便。另外,近一年时间,和房东老乡关系处的也都不错,也有点舍不得搬出。
女知青张燕本来就住在房东李银虎家。后来和李银虎搞上,结了婚,便成了李银虎的婆姨,她便正正当当地和李银虎住到一块,这是房东李银虎的家也是她知青张燕的家。
张燕自从嫁给李银虎后,当上村里的小学教师,别的知青都在大田里或砖窑上干累活脏活,她却干干净净,轻轻松松地在村里教着书,小学校离她家也就二百米,学校学生不多,本来就有俩老师,加上她,便是三个人了,所以呢,课时不多,她一天只教半天课,或上午教,或下午教。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临产
开始,张燕还和知青来往的较多,像左小菊,左小莲,董秀芬,赵卫红她们,又是她们到李银虎家找张燕坐坐,聊下天,有时张燕到她们住处找她们闲扯闲扯。
可是,几个月后不知为甚,这些女知青竟然像商量好了似的,都不咋和她来往了,路上碰见话也少了,说话也是客客气气,不像知青碰到知青般无话不说,倒像刚相识的人谈话一样,说三句留两句。是自己哪得罪她们了,还是自己的处境比她们优越,引起了她们的妒忌?张燕觉得自己已不算北京知青了,最起码不完全是个北京知青了,倒像是个村里当地人,她和村里大姑娘,小媳妇闲扯,聊天倒无拘无束起来。
怎么嫁了个当地人,知青咋就不把自己当知青了,把自己看成外人了,也不说掏心窝子的话,是不是知青和村里老乡一样,把自己看成李家的媳妇,李家的人了。那么,和老乡结婚的并不止自己一个人啊,何水花也嫁了个当地人,知青和她来往吗?恐怕来往也不多,人家在煤矿,见都见不到,咋来往呢?薛玉昌也娶了当地姑娘,知青咋喝他来往仍旧密呢,难道他娶了当地姑娘,他仍是知青,李二红便不是纯粹的当地人了,是半个知青了。
张燕在和村里知青相处时,脸上和心里都有些落寞,可是她一到学校,走上讲台,面对一双双村里娃渴望学到知识的眼睛,心中的落寞便抛到九霄云外,一般神圣的教师的职责便涌上心头,便大声地为学生们讲起文化知识,有板有眼,滔滔不绝。
回到住处,钻进自己的小屋,心中便有一种甜蜜的感觉,真如关起小屋成一统,管它日月与春秋。李银虎虽然是个粗人,但粗人自有粗人的乐趣,虽然不像文化人般嘴上卿卿我我,但嘘寒问暖,扫院,打水,是常有的,而且,家中的粗活都是金虎,银虎兄弟俩干,做饭烧柴也是身体还健朗的婆婆干。刚结婚时,张燕抢着烧了几次饭,把公公婆婆高兴的屁颠屁颠的,婆婆满村宣传:“我这个北京的儿媳可是个好人啊,不光没要彩礼,有文化啦,还帮我烧饭呢”
张燕做了几顿饭,一家子吃她做的饭时,眉头都跳动几下,张燕问:“做的咋样,好吃不?”
一家齐说:“好吃呢,不赖!”可是没几天,婆婆便把做饭的活又抢过了,说:“你得教书呢,做饭我做吧,我又不下地……”见婆婆心疼自己,张燕心里感动的直想哭。
“你以为我妈光是心疼你才不让你做饭,一半是心疼你,另一半是心疼你浪费的柴和粮食。”
“我咋浪费粮食了?”
“馍做的不好吃,不就是浪费了?”
“我问你们咋样,你们不是说不赖嘛?”
“能说甚?总不能说你北京来的媳妇做的不好吃。”
“咋不能,实话实说呗。”
“说实话?我抱住你才能说实话呢……”李银虎扑了过来。
甜蜜的生活值得回忆啊,这样惬意的生活刚过去了三四个月,村里要去灵邱修公路,这是县里下来的任务,要二十个人。村里选了二十个棒小伙,修公路期间每天村里给记一个工,另外,修公路指挥部管吃,管住,每天补助四毛钱,队长,就让李银虎当。
李银虎带着村里的十九个棒小伙和公社其他修公路的人,打着红旗,坐着卡车,雄赳赳气昂昂地区灵邱修公路了。
男人走了,小屋里空了一半,闷的慌,到婆婆屋聊聊,婆婆的山西口音又特别重,自己听婆婆说话,三句话里总是有一句听不懂,剩下那两句话也只能听个八分明白。更难受的是,婆婆对自己的北京话两句倒是有一句听不明白,所以和婆姨交谈,一句话要讲好几遍,还要连比带划的。
去找婆姨聊天,聊了几次,太费劲,也就聊的少了。这些日子,张燕最喜欢呆的地方便是小学校。在那里,她可以对自己的学生大声地讲,大声地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孤独和寂寞的感觉。但是,学校里的课太少了,一天只有半天在上课,再刨去个礼拜天。
七天,她只能在学校呆六个半天,加起来不到三天。俗话说,欢乐嫌夜短,寂寞恨更长,白天寂寞还好熬,夜晚孤独很难耐,尤其夜里两三点钟醒来睡不着时,望着窗外一弯残月寒零地挂在树梢,悲凉之感便渗入身上的细胞里,使身心发凉。
正在张燕孤独之时,月后的一天傍晚,李银虎突然回来了,说请了两天假,来看看婆姨,把工地舍不得吃的两桶肉罐头拿回来了,把三张硬邦邦的白面饼子拿回来了,还拿回来三付白线手套,说拆了用线打个线裤。
夜里,张燕的小屋自然又热闹了,回来一天两夜,一天没让张燕及张燕公公婆婆消闲,两夜张燕更没清净,第三天早上,李银虎便又去了工地,张燕给他送到村口,眼里竟然流了泪。
这一去又一个月,李银虎没有回来,又一月,李银虎还没回来,又一月,李银虎仍然没有回来,张燕问跟银虎一块修路回村探亲的青年:“银虎咋没回来?”
“他忙,顾不上。”那青年扔下一句话,便忙走了。
他怎么还不回来?张燕心里开始打鼓了,难道修路真的这么忙,两三个月都不回来一趟,也许就是忙,他是队长啊,哪能比一般队员。人在官差甚无主,修路的事躲着呢,要管工程要管人,哪能说回来就回来呢?王宝钏苦守寒窑十三载,我才守了几个月算什么,再闹腾让人笑话。
可是,夜里摸着自己渐渐鼓胀的肚子,她又不得不想自己的丈夫。种瓜点豆,就为秋后,李银虎把瓜种了,把豆点了,现在瓜长起来了,豆子鼓了,他却不来看了,你说气人不。张燕是知青,知道怀了孕要经常看看大夫,前几个月肚子不显时,她一个人去公社卫生院让大夫看看,可这两月,肚子越来越鼓了,学校都让她不用教课回家待产,她捧着个圆圆的肚子怎么敢一个人去公社卫生院啊。
一两趟,是婆婆相跟着去的,本是要婆婆照顾自己的,可是去公社卫生院的路上,一道小坎,倒把小脚的婆婆摔了个大屁墩,她挺着个肚子不好弯腰,费了好大劲才把婆婆拉起。
别人平常的一件事,放自己身上咋就这样难呢?
“月亮弯弯挂树梢,大肚女子弓了腰。”张燕想着这句民间小调里的歌词,苦苦地笑了一下。按日子算,她就要临产了,妇女临产,身边最不能离开的是三个人,一个是接生婆,一个是丈夫,还有一个是娘家的妈。这三人是万万不可少的,当然,社会进步了,好多城里人都不用接生婆了,请医生,或将产妇送到医院,接生婆换成医生了,但她们的工作都一样,都是接生的实际操作者,除了医生外,产妇另外还要有依靠。
依的是娘家的妈,打打下手安慰几句,产前产后的侍弄,用别人不大好意思。赤身露体的,所以两家妈干这活最合适,婆婆干当然可以,但比娘家妈还是差一截,婆婆婚后才当儿媳妇的妈,不是从小看儿媳长大的,赤身露体想见,难免有羞涩之感。
靠的是丈夫,孩子是丈夫弄下的,不靠他靠谁,经济上要靠他,跑前跑后要靠他,外围的一切事都要靠他。另外,精神上也要靠他,说两句支持的话,递两个爱的眼神,能让产妇心里坚定的多,足以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张燕呢,这时偏偏这三个人都不在眼前,娘家妈就别说了,丈夫修路也没回来,知道自己要临产,还让别人带了话,为甚就不回来呢?接生婆村里倒有,公社卫生院也不远,可是如果是夜里生呢,咋办?谁去叫接生婆,谁把自己弄到公社卫生院啊。
怕什么,还就来什么,张燕傍晚还觉得肚子没什么异样,可是到了半夜,肚子立刻疼了起来,她想下地去婆婆屋喊婆婆,门还没开,便疼的跌倒在地,嘴里发出“哎呦”的呻吟声。
院里另外两个屋的灯都亮了。西房里金虎屋的灯先亮了,只见金虎光着膀子闯出屋,到正房父母亲屋前大声叫:“爸,妈,张燕疼的叫呢,您快起来吧!”
正屋的灯亮了,一阵悉悉索索起床穿衣声后,屋门一开,金虎妈和爸披着小褂闯出屋,金虎妈说:“快把她们打开。”
金虎来到东房去推门,“门里边锁着呢!”金虎说。
“给弄开!”金虎爸说。金虎憋上劲,弯身下蹲扣住门下边,向上一提,一边门下轴便从门凹里出来了,金虎把门推开道缝,伸手进去把门插子撤开,推开门,娘仨便进了屋。
正文 第七十章 女娃
黑不隆咚,金虎娘往炕上一摸,咋没人,便叫:“把灯弄亮!”金虎到墙边摸到灯绳,把灯拽亮,这时,三人才发现张燕半坐半倚在地上。
“不行了,要生了!”金虎娘这时拐着个小脚倒像个指挥官。“你!”指着金虎爸,“到二顺家,把二顺娘叫来,她接生挺好的。”
“你。”指指金虎,“快到堂屋去烧水。”她搀扶起张燕,让金虎帮着张燕爬到炕上。
不一会儿,接生婆顺子娘来了,堂屋里一大锅水也烧开了,顺子娘让张燕仰面躺倒,支愣着叉开双腿,见金虎还在屋里,便道:“你还在这儿干甚,瞅天窗呢?你是她哥,又不是她老汉,能瞅么?”金虎脸一红,忙钻出屋。
生啊生,生了个把钟头,生得张燕满脸是汗满眼是泪,可就是生不出来,没使一次劲,就要呻吟好几声,顺子娘忙碌着,金虎娘见儿媳疼的厉害,心里也着急,便安慰道:“娃啊,别急,忍着点,我生头胎金虎时,也和你一样,生了好几个钟头,疼的昏天暗地,最后才把金虎生出来,那是头胎骨头缝没开,第二胎生银虎时,家里正盖房,那天上屋顶,我得给帮工的人擀面条,十几个人,一人一顿就得吃一斤,我要擀十几斤呢。我那时也肚大了,也快生了,可是家里盖房,是大事,我也得干啊,擀面条弄得浑身是汗,又开到饷午了,就要吃饭了,正擀着时候,阻力突然有点疼,接着裤下边湿了。我寻思,咋尿了都不知道,正这时,掉下个东西,我弯腰一看,妈呀,是娃生下来了,我把银虎拍哭了,剪断脐带,放屋里炕上,接着煮面条……”金虎娘的声音不大,但疼痛中的张燕一时听的忘了呻吟。
“生了没有?”一直在屋外候着的金虎一见顺子娘从屋中出来,忙问。
“日毬了怪了,腰也不细,胯也不窄,为甚生不出来呢?”顺子娘自语道。
“那咋办呀?”金虎说。
“可能是难产。”
“难产?!”金虎反问。
“嗯,你给她送医院吧。”顺子娘说。
“黑灯瞎火还要去队里要毛驴,找车,算毬啦,自己啦吧。”金虎爸说。他和金虎从屋里拿个被铺在自家板车上,头上放个枕头,搀着张燕躺在板车上,盖上个被,金虎拉着,金虎娘坐车头一边,便摸黑到了公社卫生院。
路不长,二里多路,没多大功夫便到了,敲开公社卫生院门,值班的是个老汉,问:“甚事?”
“生小孩难产。”
“半夜难产,咋拉到这儿了?”
“这不是公社卫生院吗?”金虎说。
“公社卫生院里确有个管生育的,是个女子,下午就下班了。”
“她家在哪?”
“薛村。”
金虎知道薛村离这有十五里路,挺远。便又问:“她能处理难产?”
“她哥二十岁女子,原是薛村赤脚医生,去县里培训两月,便到公社卫生院管生育了。”
“您看她处理过难产吗?”金虎又问。
“难产,顺产我都没见她处理过,我只见她给村里发发套套,统计下计划生育指标,没见她接过一个生啊。”那老汉说。
金虎娘记的跳下车说:“咋办啊,咋办啊!”
金虎一握车把:“妈,坐车上,咱去县城!”
拉着车走,前十来里路,是土路,凹凸不平,金虎怕车太颠,所以走的慢,张燕躺在车上,疼的难忍,又不好叫出声来,只得要紧嘴唇,一阵阵疼,好像一个巨人用两个粗大的胳膊扯着人的两条腿,使劲撕扯,把人从裆下撕成两半。张燕嘴唇已经咬出血了,她小舌尖已尝到血的咸味。又一阵疼袭来,她忍不住便“啊”了一声,虽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拉车的金虎和坐在车脚上的金虎娘仍然听到了,金虎娘安慰道:“娃呀,忍着点,就快到了。”
金虎把脚步加快,车颠簸的大了一些,张燕疼时也不敢再吱声了,疼的厉害时,便扭动几下身体,咬紧破了的嘴唇,好不容易上了公路,路平了,有路灯了,车子颠簸的小了,金虎这时便甩开大步,拉着车,飞快地向县城奔去。
路边电线杆上的灯远远的才有一个,灯下绕飞着星星点点的蚊虫,一路上看不见一个人,也见不到一个车,只有这辆小板车碾压路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张燕感到疼痛轻了些,在经过一个路灯时,晃晃淡淡的灯光照在他们的板车上,张燕仰头看了看望见金虎古铜色的背,上面车子的盘带深深地陷在古铜色的后背上,从右肩膀斜着到左腰,而后被的其它部位,沁出一粒粒汗滴,满满的,像蟾蜍的皮一般。
“生了生了!”到了县医院,才两个钟头,一声就把娃接生出来了。
“是男娃是女娃啊?”金虎的娘问。
“是女娃。“穿白大褂的护士捧着个肉呼呼,皱巴巴的娃娃说。
“来!让大伯看看!”金虎接过娃,捧着,仔细观看。
“是个女娃啊。”金虎娘瞭了一眼,不情愿地接过娃。
“女娃咋了,女娃也好,我家还没女娃呢。”金虎说。
“现在闹计划生育呢,生个女娃怕不让再生男娃了。”金虎娘说:“那咱不绝了……”
“绝甚啊,满村都是姓李的,全国有一亿人姓李讷,姓李的绝个一两千万,在全国照样大姓,怕甚?”
“绝了,那以后房归谁?”
“归着女娃吧!”金虎指指母亲怀中的女娃说。
“归她,她嫌老鼻子了,到时候嫁个外姓,东西不归了人家了?”
“想那老远干甚啊,您可别当着张燕的面露不喜欢。”
“我知道。”金虎母亲点点头。
张燕躺在病床上,身上像散了架一样,疲软无力。她在似睡不睡间,似乎听到金虎和金虎娘的对话,心里好像明白,自己生了个女娃,自己婆婆好像不太喜欢,心中便有几丝惆怅,好在她似乎又听到大伯子说喜欢自己生的女娃,心里又添一些安慰,她摸了下肚皮,鼓鼓的肚子瘪了,她又使劲摸摸,没摸到伤口,好像娃不是开刀取出来的,她有些放心了,太困了,头一歪,睡着了。
这是几时啊?张燕醒了,她第一眼见到的是睡在自己身边的娃,刚生下时,她看了一眼,模模糊糊,只见一个长着黑头发的小脑袋在眼前晃,她点了下头,护士便给抱到门外让婆婆看去了。现时,仔细看看,这是自己的娃啊,睁着大眼,愣愣地看着自己,脸皱巴巴的,像个放了一年风干的南瓜。
怎么长的这样啊?张燕心里不禁嘀咕了一句。可是又一想,人家都说小孩刚生下来时,皱巴难看,长几天就好看了。对,还是看看有没有毛病吧,她便观察孩子的脑袋,眼鼻舌耳,胳膊腿,十个手指,十个脚趾,发现孩子全身没异常,这时她才放下心,她搬弄娃时,娃哇哇的哭了,哇哇哇,哇哇哇。
这娃怎么哭了呢,咋办啊,张燕正手足无策时,护士进来了说:“喂奶吧,等甚呢?”张燕忙坐起,解开上衣,给娃喂奶。
“给张燕接出来,回村吧?”金虎母亲说。
“才上午十点,刚生了就回村,她受的了吗?”金虎说。
“现在是夏天,又不是冬天,捂严点,坐车上,我抱娃,也捂严点,你拉的慢点,不就行了。”
“住一天医院,明天再回行不?”
“一天要十块钱呢,接生就花了四十,再住一天再花十块,把咱家两年的分红钱都花了,回去咋过日子,以后,你还娶婆姨不?”
“现时管现时吧,刚生了就回去,几十里路着了风了再病了,那看病钱更多。”
“你咋这样呢?自家也不是大户,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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