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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为官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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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烨笑了笑,“龙丞相,方才的气势到哪里去了?”
  龙臻浑身发抖,一把瘦骨头看得摇摇欲坠的,他跪在地上,头深深地埋在手臂中,不敢抬头,只是恐惧地等待最后的结果。
  黎烨也不啰嗦,直接道:“拖下去仗打五十大板,打完以后便把他拖回家待着起去,反思一月后再来上朝。”
  龙臻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黎烨,旋即连忙叩首,“多谢主隆恩!多谢主隆恩!”
  此时,杞亚手中已抱了两名女子,他啧啧道:“黎烨,你可真大度,他说了诛九族的话,你竟只是打他一顿了事,况且还给他留了一月的休养调息的时间。”
  黎烨不以为然,“他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黎国,黎国能有今天的成就,他功不可没。况且他本心是为黎国着想,只是言语过激了些,若因此折了个良将,岂不显得本王太小气?还有,这朝
  廷里的迂腐之气该改改了。”
  韩凌在旁边听着,心里不甚舒服。在他眼中,龙翊殿就是王权的最高象征,它威严而不可侵犯,怎能是一群女子吹拉弹唱之地?往日先王需赏歌舞,都会移驾朝阳殿,且不请侍女作陪。现在韩凌的做法,简直把龙翊殿搞得与妓院无异。
  其他大臣无声地看着龙臻被侍卫带了下去,后又面面相觑,沉默片刻,均模仿起黎烨的模样,一手勾住宫女的腰肢,把酒言欢,谈笑风生。秦尚书直接附和黎烨的话道:“黎国迂腐僵化了近百年,是时候换换路子了。”
  “对对对,所谓改朝换代,新王自然有权提进行改革。”
  一时间,赞成声不绝于耳。舞女越发卖力地扭动腰肢,纤细的手指轻轻挑起近者的下颚,眨眨眼,一抬腿,又转身起舞至殿堂中央。她们身姿妖娆,风尘气十足,不似王家舞者那般高贵典雅,令人望而生畏。在场的诸位大臣,就算再根正苗红,但始终是个男人,面对如此诱惑,且又见黎烨同宫女玩得甚欢,也蠢蠢欲动。终于,欲望冲破了理智,不少大臣开始放开手脚,将手探进宫女的衣物内,笑容猥琐。登时,场面香艳至极。
  韩凌终于忍无可忍,他一步跨至黎烨身前,跪下身,大声道:“陛下!改革并非如此!龙翊殿是黎国历代君王商议政事之地,就算如何改,也不能将它改为妓院!”
  韩凌振振有词,毫不避讳地说出妓院二字。刹时间,乐声止,舞女停,龙翊殿一片安静,众臣惊恐地看着韩凌,身为一宦官,竟敢胆大包天,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恐怕今日是必死无疑啊!黎烨微微垂目,一错不错地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韩凌,他面有愠怒,周围气压低到了零点,偏偏韩凌还毫无自觉,他抬起头,一双闪亮真诚地眼睛对上黎烨的眼,他道:“陛下!改革须有原则,须有底线!且要产生新的有益价值,不能乱改,否则难能服众啊!”
  韩凌冷冷道:“谁说本王要把龙翊殿改为妓院了?”
  黎烨高声道:“现在宫女作陪,歌女撩骚,与妓院何异?!”
  韩凌蛮不讲理道:“本王是国君,本王爱怎样便怎样,轮得到你说话?况且你身为宦官,竟敢干政,该当何罪?!”
  黎烨理直气壮:“君王有错,身为臣子,无论居何位,都该指出,这是做臣的职责!先王仙逝不久,举国本不该有庆典,但今日乃陛下登基之日,是为大事,有庆典可以理解,但不可这般大张旗鼓,更不可将女流之辈带进龙翊殿!”
  黎烨咬牙切齿地看着韩凌,他沉默片刻,冷静下来。今日的韩凌和往日果然不大一样,往日韩凌对他都是服服帖帖,他说一,韩凌不敢说二,无论自己如何肆无忌惮,韩凌均是双手赞成,毫无脾气。简单说来,曾经的韩凌就是他身边的一条走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可现在眼前这人,虽然有着与韩凌相同的模样,但性格大不相同,这人有着韩凌所不具有的耿直和忠诚。黎烨忽然不气了,他饶有趣味地看了看韩凌,笑道:“本王并无意将龙翊殿改为妓院,今日之所以如此,是个例外,下不为例。但今日的宴席也不可中途停止。韩公公若是介意,不妨先行告退便是。”
  韩凌本就不太会说话做人,反正眼前的这一幕幕他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且他话已到,黎烨也保证不再如此。于是,他干干脆脆一拜,然后拂袖道:“属下告退。”就这样,他在几百双眼睛下,扬着下颚,大义凛然地走了。虽然他喜欢黎烨,但他分得清是非,对于自己所爱之人,他更不容许他如此荒唐,言语难免过激,但他并没觉得做错了。
  杞亚无比崇拜地目送韩凌离开,他小声对黎烨说:“在朝堂上很难遇到如此憨厚之人,只是可惜了竟是宦官。今后他若惹你不高兴,想把他宰了,我求你手下留情,把他给我,放在我杞国助我打江山。”
  黎烨鄙夷地看了一眼杞亚,道:“你这如意算盘真是打得太好。”
  韩凌这么一闹,众大臣使节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尴尬地将手摆在自己腿上,旁边的宫女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只能佯装在思考。
  黎烨道:“方才真是让诸位扫兴了,本王实在过意不去,事后定会重罚这不懂事的太监。大家无需介意,请继续,尽情享受。”
  话虽如此,但众人们再提不起兴趣,这就如同即将高潮时被泼了盆冰水,从此阳痿了一个道理。对于旁边宫女的献媚,也就随便应付着。自顾自喝酒吃菜,又不敢不给黎烨面子,其间还要面无表情鼓掌夸奖几句舞女跳得实在太好。
  黎烨倒是依旧自在,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和杞亚两人时不时调笑一阵,然后哄堂大笑,简直毫无形象。

  ☆、4。做媒

  安衡兴一直在旁边看着,他没有参与任何活动,对于宫女的搔首弄姿,他无动于衷,或许是他老了吧,他心想。见现在的气氛终于平和了下来,他稍作斟酌,对黎烨道:“陛下,如今你已及弱冠,又已登基,但尚未娶妻,不知可有钟意之人?”
  黎烨一巴掌拍开杞亚的脑袋,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对安衡兴道:“世伯,您可是想帮本王做媒?”
  安衡兴笑着点头,和蔼可亲,“小女安柔年芳十六,恰是花容之时,正好也未出嫁,不知陛下可有意与我结亲?”
  黎烨想了想,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她长得可美?”
  安衡兴微微一愣,旋即道:“不瞒您说,我这些女儿中,就属安柔长得最水灵可人。”
  黎烨一拍腿:“好,就这么办吧。若与安柔成亲,那与邶国可就成了亲家,彼此相互照应,以后也方便,当真是一举两得啊。”
  就这样,这门亲事算是定了下来。宴席散了后,黎烨又和安衡兴私底下重新商量了具体事宜,安衡兴的意思是先王刚刚去世不久,不宜操办喜事,不如把婚宴放在一年后。而黎烨则觉得,对人的敬重在他死后的头七便可,何必一年都在守孝?活人的生活还在继续,不能因为已死之人就耽搁了,毕竟时间不等人,谁都说不准一年后是什么样。
  安衡兴毕竟是老一辈人,传统观念根深蒂固,加之先王是因他而死,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结这门亲的初衷也是为黎烨考虑,因为两家若是亲家,日后安衡兴帮助黎烨也可更名正言顺一些,且自己姑娘确实不错,将来定能辅佐黎烨,助他霸业更上一层楼。可若是现在马上就成亲,那岂不是要愧对先王了?让他老人家一人在阴曹地府孤苦伶仃,而他儿子却热热闹闹地迎娶娇妻。说什么,他也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儿啊。
  黎烨见安衡兴不同意,干脆提议道:“不如先把安柔娶过门?拜了天地就是夫妻,至于婚宴酒席庆典和册封仪式可晚些操办,在一年后补办也未尝不可。”
  安衡兴斟酌片刻,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他相信黎烨作为一国之君,说话定会算数,所以他不用担心黎烨会占了自己姑娘便宜,而不给她名分。于是就同意了,并约定于下月月底拜堂成亲。
  一日之内,黎烨成了黎王,转眼又将成为新郎官,他心里欢喜,送走杞亚等各国来宾后,他高高兴兴地回到了自己寝宫。只是刚一进门,他就看到韩凌如瘟神般面无表情地杵在门口,登时,好心情烟消云散。他大步走到椅子前坐下,将脚抬得老高,挑衅似的看着韩凌。
  韩凌不明所以,反而又挺了挺脊背,目视前方,表情越发严肃,如同站岗的士兵。黎烨瞪了他许久,最终败在了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下,这人的表情为什么如此好笑呢?黎烨无奈地抬了抬腿,佯装发怒:“怎么?规矩都忘了?快帮本王脱鞋!”
  韩凌一愣,差点就说那是太监宫女的活儿,与臣无关。后来蓦然反应过来,自己就是那个太监啊。他暗自懊恼,今早真是白听刘公公唠叨了一早上,结果什么事儿也记不住,模仿的韩公公估计没有半分相似!他不禁泄了气,自己到底在搞什么玩意儿,站在门口,还道是在守营护驾,这一辈子的习惯,当真难改啊。
  韩凌走到黎烨跟前,恭恭敬敬帮他脱了靴子,又换了衣服,后又差人烧洗澡水,陛下准备沐浴。韩凌不清楚黎烨的生活习惯,他只能尽量按照刘公公所言,为黎烨打点琐碎的事务,至于一些细节,他根本无从得知了。
  黎烨身着睡袍走进沐浴间,他瞥了一眼木桶,便道:“韩公公,今日你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做事还处处出错,本王何时用过木桶沐浴?且还在水里放了玫瑰花瓣,你当本王是姑娘家?”
  韩凌暗道不好,又露出了马脚。曾经自己作为将军时,经常在外安营扎寨,因为早已习惯野外生存,他几乎不在家沐浴,只是到附近的水塘里洗洗便好。这木桶沐浴又放玫瑰花瓣的方式,他还是瞧自家夫人如此做,才依葫芦画瓢照搬过来,竟不料黎烨洗澡还有自己的讲究?
  见韩凌始终沉默不语,黎烨又道:“韩公公,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本王怎么觉得……唔,今日的你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
  韩凌一惊,更是手足无措,他本想敷衍过去,但奈何没有插科打诨的本事,好不容易张了口,却是结结巴巴道:“实……实不相瞒,陛……陛下,奴才,奴才今日醒来,发现自己竟,竟然,竟然失忆了。对!失忆了!对于曾经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奴才怕陛下会因此把我赶出皇宫,所以才会隐瞒,请,请陛下恕罪,恕罪。”
  黎烨怀疑地看着韩凌,失忆的人能记得本王?失忆的人能知道黎国的规矩?失忆的人敢理直气壮地顶撞本王?他是选择性失忆吗?见韩凌额头上冒了一层汗珠,黎烨不禁好笑,一个当着满朝文武对君王指手画脚都没半点惧怕的人,如今说个谎就怕成了这般模样?这人果真有趣。黎烨没再追究,反而还关切地问韩凌道:“韩公公,失忆可不是件小事儿,不如找荀太医给你看看,说不定能治好。”
  韩凌忙道:“多谢陛下关心,不必劳烦荀太医了。奴才只是忘了一些小事,多些日子琢磨,应该能想起来的。”
  黎烨也不勉强,只道:“既然如此,韩公公你平日里注意休养调息,若感觉哪里不适,就立刻告诉本王。至于沐浴一事,本王就再告诉你一遍,本王平日不用木桶沐浴,均在隔壁房间的浴池内沐浴,水里要加凝神的香料,香料的配方本王也不知道,你可以问问荀太医。”
  韩凌不可置信地望着黎烨,心中百感交集,如此好的君王,何处能寻啊?!不愧为我看上的人,思想做法果然不同于常人。韩凌道:“奴才明白,奴才这就为陛下重新烧水。”
  黎烨打了个呵欠,伸个懒腰,道:“不必了,再折腾下去就太晚了,本王要去歇息了。啊,对了,你让夏晓来本王寝宫侍寝。”
  韩凌拱手道:“遵命。”
  黎烨回到寝宫,见韩凌居然没有跟回来,暗骂那个没脑子的,连太监都当不好,还能有什么能耐?他懒得召唤其他太监,毕竟用惯的人忽然换了,难免需要时间适应。于是他干脆自己铺了床,又脱下衣物鞋袜,钻进了被子里。想起今日没有沐浴,脏兮兮的,黎烨心里不舒服,又光着身子爬起来,就着盆里的水擦了一把身子,方才舒服地睡下。
  睡意朦胧时,黎烨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还有一连串脚步声。然不及他慢慢清醒过来,一声嘹亮的声音彻底打破了他的梦境,“启禀陛下!奴才召集后宫佳丽三千,依次筛选,最终找出名为夏晓的女子共九名,不知陛下今夜要临幸的是哪一位?”
  黎烨面无表情地看着韩凌,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一排女子,崩溃至极。就算隔着帷帐,黎烨似乎都看到了韩凌炯炯有神,等待嘉奖的目光,然而,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啊!他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现在他算是明白了,为何吩咐韩凌去找夏晓来侍寝,他竟会去了那么长时间,原来他竟是把宫里所有叫夏晓的人都找来了!我究竟该夸他做事严谨还是骂他愚蠢至极?!
  不一会儿,黎烨恍然道:“对了,陛下,方才奴才还查到有一名太监也名夏晓,不知可是那位?不过,恕奴才多嘴,龙阳之癖可不是好事。”
  黎烨一头砸在床铺上,苍天啊,大地啊,你们把本王聪明激灵的韩公公弄去哪儿了?!黎烨心情郁闷,被吵醒后也难以再入睡,干脆把头伸出帷帐,扫了一眼,勾勾手指,“来,夏晓,你过来。”虽然这一排女子都叫夏晓,但她们心里知道黎烨要找的是哪个,所以一个人都没有动,唯有一名画着淡妆的女子娇滴滴地走了过去。黎烨又对韩凌道:“韩公公,下次本王还要找夏晓,你就带她过来,知道了吗?”
  韩凌瞅了一眼,道:“奴才明白。”
  黎烨:“你下去吧。”
  韩凌:“遵命。”说罢他便领着剩余的女子离开了。
  黎烨勾着夏晓的细腰,把她揽进怀里。他把头埋在夏晓的脖颈处,深吸了一口气,笑眯眯道:“今日可是用了香薰?恩……还是茶树味儿。”
  夏晓撅了撅嘴,不高兴道:“听说陛下要娶妻了,还是邶国的公主。说好明年给晓晓封贵人的,若邶国公主来了,那晓晓该怎么办?”
  黎烨一手揉在了夏晓的胸部,他捏了捏,感觉到夏晓在自己的怀里柔软了下来,他咬住夏晓的耳垂,轻声道:“一起册封你们。”
  适时正值秋分,窗外枯叶悬挂树枝,摇摇欲坠,秋风过,一阵萧瑟。灯影摇晃,情意绵绵,吟声不断,又是一夜春宵好梦。
  黎烨呈大字躺在床上,气息逐渐平稳下来。夏晓舒服地枕在黎烨的臂弯里,表情甚是满足。黎烨稍作喘息,又翻过身抱住夏晓,似是想再缠绵一会儿。谁知,嘴唇还没碰到夏晓的肩膀上,一个不生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陛下,已到子时,该就寝了。奴才现在就把夏姑娘送回去,请夏姑娘更衣吧。”
  夏晓一惊,连忙钻进被子里,遮住脑袋。她搂着黎烨的腰,紧张地问道:“怎么回事?他怎能就这样随便闯进来?!”
  黎烨被这一声喊得措手不及,他象征性地拉了拉被子,想要挡住自己的身体,奈何夏晓紧紧地抓着被子,黎烨方一起身,被子就从他身上滑落下来,露出他结实的胸膛。虽然隔着帷帐,但韩凌还是看见了黎烨胸膛的轮廓,他不禁喉咙干哑,这种朦胧的感觉才最具诱惑啊。他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但却早已心猿意马。
  黎烨不禁恼怒,开口大骂:“韩公公,你今日脑袋是被驴踢了么?!本王正在办事你竟敢中途打搅,且还擅闯本王寝宫,该当何罪?!”

  ☆、5。木头

  韩凌不为所惧,依旧头头是道道:“陛下,根据先祖定下的规矩,侍寝女子不得留宿君王寝宫,以免陛下被枕边风吹坏了脑袋。况且,彻夜云雨不利陛下龙体,现在已是子时,是时候该休养生息了。还有,奴才并不算擅闯,奴才本就是服侍陛下的贴身太监,可随意进出清和殿。同时陛下也不必担心奴才进来的不是时候,搅了您的雅兴,奴才一直在门外候着,直到屋里没声了才进来。”
  夏晓捂着脸,“啊,他居然在外面偷听!”
  此时,黎烨的脸也是一阵白一阵黑,他道:“你胆敢做出如此龌龊之事,你究竟置本王于何地?!”
  韩凌愣了愣,不明所以,难道方才自己说错话,做错事了吗?为何陛下会如此生气?韩凌猜不透陛下的心思,以为是自己没有交代清楚,于是又傻不拉几地补充了一句,“回陛下,并非奴才有意偷听,只是您们声音太大,守门的士兵和太监宫女都听见了。”
  黎烨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简直臊到了极致,他大声道:“跪下!”
  “啊,遵命。”韩凌连忙跪下,偷偷抬眼看着黎烨。所谓无知者无畏,即便黎烨已大发雷霆,但韩凌的一颗心仍是不慌不乱,就连求饶这样的话,他也没意识到要说。
  黎烨顺手抓了一件衣服,套在身上,大步到韩凌面前,正准备一脚踢飞韩凌之时,恰对上韩凌无辜而又迷茫的眼睛,瞬间没了脾气。他收了脚,在韩凌身边转了无数圈,心烦气躁。他心里明白,韩凌如此做,并非存心让他难堪,他是真不懂人情世故,且他本意也是为自己着想,也无半句虚言,若因此惩罚他,难免显得自己太过小气。可若就此放任不管亦或让步,韩凌定会觉得自己做得没错,往后也会越发理直气壮,这指不定今后还要闹出什么乱子。
  斟酌良久,黎烨心一横,站定在韩凌面前,大声道:“不懂君心,枉为臣子,来人啊,拖出去仗打五十大板!”
  韩凌本想大喊冤枉,可回头又想,自己确实不懂君心,黎烨的很多举动他都看不明白,一切全凭猜测。这罪扣得,真是完美。
  韩凌被拖出去打板子了,黎烨现在终于得以安生,他钻回被里,看到夏晓又朝他靠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收了手,对夏晓道:“你先回去吧,本王想静一静。”韩凌说得没错,我确实有错,既然他为自己的呆头呆脑付出了代价,我确实应该有番改变,以不枉他的苦口婆心。
  韩凌被打了,黎烨也确实有了改变,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黎烨不让女子留宿仅坚持了五日,就又变回了老样子。韩凌因为身体伤痛难耐,所以告假休养,最近没人烦黎烨,黎烨更是肆无忌惮,有几日竟留了三名女子作陪!
  一日,黎烨感觉最近身子虚得很,遂走出了清和殿,独自一人到花园里散步。院子很大,里面虫鸣鸟叫,枯叶纷飞,一层薄云笼了半边天空,微弱的阳光透过云层射了下来,温和舒服。黎烨深吸几口气,顿觉神清气爽。忽然,他隐约听见剑声,心中暗道不妙,若是遇上行刺,那以他这番造型,怕是难逃一劫。他犹豫了一下,连忙悄无声息地往回走。可走了几步,他又感觉不对,这皇宫大院里怎么会有刺客?且听这声音,不像是在打架,倒像是在……练剑?
  在好奇心的趋势下,鬼使神差的,黎烨又悄悄摸了回去,寻着声音往院里深处走。不一会儿,他便看见了一个人影,他凑近了些,发现那人竟是韩凌!此时韩凌正双手持剑,目光凌厉,风过,落叶飘舞,韩凌迅速舞动手中双剑,登时剑风四起,枯黄的树叶瞬间被斩为两半,轻飘飘落下。韩凌深呼吸一下,收了剑,在地上捡起一片完整的树叶,不禁叹了口气。
  “好剑法!”黎烨忍不住鼓掌,他欣喜地看着韩凌,“韩公公深藏不露啊!想不到你竟有如此绝学!”
  韩凌一惊,手上的剑没拿稳,掉了下来,他连忙跪下来,叩首道:“参见陛下。奴才方才太过专注,竟没注意陛下来了,还请陛下恕罪。”
  黎烨顺手捡起韩凌落下的剑,随意挥舞了两下,样子实在是别扭难看,干脆又把它扔回地上。黎烨顺着韩凌绕了一圈道:“韩公公,本王听说你因为那五十大板,疼得下不了床,所以告假休养一月。可为何现在本王见你生龙活虎,根本不像是个病人?你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啊。”
  韩凌直愣愣地拜了拜,大声道:“请陛下恕罪。”
  黎烨“啧”了一声,面对韩凌如此愚钝的脑子,他不得不又把话说明白了,“你为何要欺瞒本王?”
  韩凌耿直道:“刚被打那日,奴才确实疼得受不了,可过了五日,疼痛渐缓,伤口结痂,奴才感觉并无大碍,本想继续服侍陛下,可转念又想,奴才请了一月的假,若是提早见驾,陛下会不会觉得奴才言而无信?所以,奴才就没有去找陛下,反而每天在这花园里强身健体,修习武术,待期满一月,再去见驾。”
  黎烨顿时无言以对,整个宫殿里,怕只有韩凌一人会有如此清奇的思维。黎烨想了想,又问道:“为何要练剑?”虽是如此问,但黎烨毫不担心韩凌练了剑会对自己不利,因为对方不是那块料儿,他没有很深的城府,也藏不住事儿。
  韩凌一板一眼道:“想当年,奴才就算受一百军棍也面不改色心不跳,如今居然会因为区区五十大板而下不了床,实在是一大耻辱。所以,奴才必须加强锻炼,重获强健的体魄。”
  黎烨表情诡谲,他上下左右打量了韩凌一番,已经认定他绝不是跟了自己十多年的韩公公。韩公公油嘴滑舌懒惰无比又贪吃贪财,像现在这个呆板又有志气的韩凌,根本就是韩公公的另一个极端。不过黎烨也没有追究韩凌为何会变成这样,曾经的韩公公又去了哪里,因为那毕竟只是一个下人,就算跟了他十多年,也因为那些虚情假意而毫无感情而言。相反,他倒觉得现在的韩凌挺让人省心,因为不需要揣度。忽然黎烨有点想逗韩凌,他漫不经心道:“原来韩公公还受过军棍,不知是何时啊?”
  韩凌一怔,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支支吾吾掩盖道:“在,在梦里。奴才,奴才做梦的时候梦到过。哈哈……”
  黎烨笑了笑,走了。
  之后,他没再管韩凌的事情,就任由他一人在院子里舞刀弄枪。到了一月的时限,韩凌果然老老实实来当差了,他又尾随黎烨左右,黎烨去哪儿,他便跟去哪里,简直是个标准的跟屁虫。
  只是,经过那五十大板,韩凌还是没长教训,他依旧每天守在黎烨的寝宫外,直到子时,必会闯进寝宫,提醒黎烨该就寝了,而侍寝女子也该回去。黎烨气得抓狂,命人将韩凌拖出去仗打,可事与愿违,韩凌非但没有因此倒下,反而在第二日又神采奕奕地跑来搅乱。黎烨瞬间不明白了,那些刑官是吃屎长大的吗?!为何韩凌受刑后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他们到底打没打啊?!事实是,刑官确实卖力打了,只是韩凌日夜勤练,体格健壮,一般的五十大板确实奈何不了他。黎烨欲哭无泪,早知道如此,自己就不该任由他锻炼身体!
  慢慢的,黎烨意识到,用打的方式是不能让韩凌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相反,韩凌还把那五十大板当做了试炼,每次都沉醉其中。没法,黎烨只能拉韩凌长谈了一次,并耐着性子对韩凌说:“韩公公,你可知本王为何在你闯入寝宫后都会命人仗打你五十大板?”
  韩凌想了想,道:“不知。”
  黎烨叹了口气,他果然不知道,所以他回去定是没有反思,所以每次都在犯同样的错误。黎烨又道:“打你,是因为你做错了。你确实可以随意出入清和殿,但并非任何时候。本王在办事时,属于极隐秘的事情,你在未获得允许前,不得入内,否则视为偷窥机密,是为大罪。”
  韩凌对此并不这么认为,当年自己带兵打仗,每逢路过花街柳巷,士兵就会忍不住想去爽一爽,那时大家都同处一个房间,办事儿也在一起,其中过程,更是看了一干二净,彼此间毫不忌讳,也不以为然。为何到了陛下这就不行了呢?难道是因为陛下是一国之君,高高在上,所以有所谓高贵的尊严?韩凌琢磨了一会儿,确实,应该就是这样,陛下是在害臊。于是,他道:“陛下,奴才知错,下次定不会再犯。”
  黎烨长吁一口气,看来韩凌并非是难说话之人,他还算明事理。
  只是,韩凌又补充道:“但是服侍陛下准时就寝,监督陛下不留女子过夜是奴才的职责。若以后不能进去提醒,还请陛下自己把握时间,时间一到,便把女子送出,奴才会派人将她们送回住所。倘若哪日过了时,还请陛下原谅奴才在外呼喊了。不过,奴才觉得,奴才与陛下相互配合尊重,会事半功倍。”
  黎烨一口气提上不来,差点去撞墙,这韩凌的责任感也太强,和他说那么多,无非是希望他不要多管闲事。可这一根筋的,居然还变着法儿来找解决的办法,黎烨算是服了!
  黎烨对韩凌实在无法,这人打不怕,骂不听,讲理还会把自己绕进去。为了耳根清静,黎烨唯有让步,每天一到子时,就打发侍寝女子回去。这长夜漫漫,只能独自一人捱。

  ☆、6。娶亲

  眼见就要到月底了,黎烨安排了一名官员负责向邶国提亲一事。一切准备妥当后,这名官员便带着大批官兵和金银珠宝向邶国浩浩荡荡地奔去。
  不出所料,安衡兴对这批彩礼甚是满意,于是便欢天喜地召来自家闺女,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柔儿啊,烨儿的彩礼已经送来了,父王看过,均是价值不菲的宝物,看来他是真心重视你,这样你就无需担心到了黎国会受欺负了。父王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是善良温柔的姑娘,嫁给烨儿后,你一定要保持本心,切莫被后宫里的乌烟瘴气给搅了心神。黎国有恩于咱们邶国,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咱们都要与黎国同生共死,你到了烨儿身边,定不能做挑拨离间之事,知道了吗?”
  安柔身材娇小,此时她正依偎在安衡兴的怀里,泪眼婆娑道,“爹爹,柔儿舍不得你,舍不得哥哥,柔儿不想离开你们,柔儿这辈子都想和你们在一起。”
  安衡兴摸了摸安柔的脑袋,和蔼道:“柔儿,你长大了,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父母会陪伴你一生,但却不是你生命中的主角。烨儿会让你的人生更加充实,他才是你的归属。来,乖,不哭了,花了妆容可就不好看了。”
  “爹爹!”安柔哭得更凶了。房间外,宫女太监忙前忙后,他们匆匆而过数次,却不曾留意这场伤感别离。
  三日后,安柔穿上红衣,戴上盖头,坐上花轿,以清风作陪,前往黎国。安衡兴内心有股说不出的惆怅与喜悦,他驾马走在轿子的右侧,时不时看看轿中的安柔,欲言又止。最后,他唯有落寞地仰望天空,一路无话。
  到了黎国,安衡兴发现,黎烨果然如事先约好的那样,没有大摆宴席,就连宫殿里,都没有做任何布置,一切都是如此空洞,毫无喜庆之气。相比之下,安柔这一身红妆反倒成了这死气沉沉宫殿里的唯一生气。安衡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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