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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花满枝-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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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是因为你们!”薛念吼道,“是你们都偏心薛情,就连卫辞那个老东西,对着薛情也会多说几句话!”
  墨临风冷笑:“对着绵羊和蝎子,你是会去抚摸绵羊,还是蝎子?薛念,你跟你娘一样,都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薛念怒视于他,道:“我没有错,我只是要拿回我应得的!”
  墨临风手指一推,晴渊出鞘,道:“成王败寇,薛念,你输了。告诉我写月在哪里,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人手派出去了,但回来复命的人只带回了慕写月的流光剑。
  薛念愣了一下,随后疯狂地大笑起来:“慕写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墨临风你听说过‘魇情蛊’吗?我本来是想用那个让咱们的冷美人对我投怀送抱的,但他跳崖了。现在么,要么死了,美人变枯骨,要么……”他笑得淫靡放荡,似乎在想象某种画面,“他第一眼看到谁,谁就是那个好艳福的人了!”
  墨临风眼中杀气升腾,瞬间身形如电,晴渊剑破空清啸若龙吟,薛念只觉得眼前一花,待剑意逼近面前时已经来不及闪躲!
  一道血花当空扬起,伴随着一声凄厉哀嚎,落雨般溅洒在地,同时落地的,还有一只血淋淋的人耳。
  薛念捂着原先左耳所在的位置,跪地惨叫。
  “写月是在何处落崖的,说!或者,我下一剑再割了你的鼻子。”墨临风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温度,稳稳地提着剑直指薛念。慕写月失踪之地多峰峦,而以他现在的状况,怕是没有太多时间等待慢慢搜寻的。
  薛念的目光在痛楚中露出深深的恨意与狠色。他站起身来,冲自己残余的属下做了个手势,一行人迅速退入后方的建筑中。
  墨临风追入,刚至门前,便看到一脸鲜血神情狠厉仿若恶鬼的薛念拿着火折,大叫道:“墨临风,我在地狱里等着你!”说完,他将火折扔到堆叠在一处的打开的箱子里。
  危险!
  看清箱子里的东西,墨临风瞳孔一缩,脚下疾蹬,迅速向后飞身退去。
  爆炸声轰然响起,震耳欲聋,此起彼伏的惶恐惊叫声中,殿宇顶塌梁陷,而随即引发的山体崩塌,将整座建筑眨眼间掩埋在大大小小的碎石当中。
  ……
  早晨,和月一起用过早膳,宣奕又习惯性地嘱咐月了几句,并吩咐护卫留心照顾,方才起身向石镜门的正堂而去。
  为今日的会盟,正堂是经过一番精心布置的。中央一座样式古朴的神兽纹镂花青铜鼎,丝丝缕缕的白色烟雾盘旋而出,飘散在空气中,清幽醒神的香气便盈满厅堂。两边宽大厚重的太师椅依次排开,旁边各置有小几,已经摆好了茶水和一些精致的小点心。与大门正对着的,是正中靠墙的主座,上方挂着一幅壮观的红日飞瀑图,两侧方凳上摆着新绽的春兰。正堂四周的墙壁上也挂着一些名家画作、字帖,以及琴、萧、棋盘等风雅之物,角落里摆着遒劲的古松盆栽。
  众人先后来到正堂,互相见过礼后依次落座。主座上,自然便是这次会盟的东道主,武林盟主郁之敏。
  郁之敏少年时默默,却是大器晚成之材,厚积薄发,三十岁出头于渭水畔凭一己之力灭掉作恶一方的白水帮,扬名天下。且他为人虚怀若谷、宽容随和,素来颇受褒赞。自担任武林盟主以来,行事妥善、处事公允,武林总体上也算太平,众人信服。
  如今郁之敏已近天命之年,越发气度雍容,令人心生敬意。
  宣奕在位子上听见旁边两位家主在议论芃嘉城洛家的家主洛梓臻未至,郁之敏也听见了,微笑解释道:“洛家主近日身体不适,难以出行,已送了信来说明了。洛家公子为父侍疾,亦无法抽身前来。”
  洛家也是传承近百年的武林世家之一,只是近些年在走下坡路了,在武林中的影响力大不如前,因此,对于洛家此次未能参加武林会盟一事,众人也只是听过便罢。
  宣奕却是心中一动。不为别的,他与洛家的二公子洛沨是至交好友。洛沨不喜呆在洛家,常去江湖上游荡,宣奕在稳定山庄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也常常亲自出门寻访父亲的下落,两人在外结识,彼此性情相投,很快便成为挚友。如今洛沨的父亲病了,自己是应该去探望的。
  那小子应该也回家侍奉了吧?说起来倒有大半年没见过他了,这次能重聚一下最好。宣奕想到月前接到洛沨的书信,上面言说他已寻得一心上人,语句间颇有炫耀之意,宣奕几乎可以想象得出他那种洋洋得意的表情,更泛着一股与平时迥异的傻气。
  这就叫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如此想着,宣奕眼前忽然浮现起月的笑脸,让他怔了一下,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宣奕深呼吸,驱散心头言不清道不明的莫可言状的念头,主座上郁之敏已经开始讲话了。
  他说的正是上月初,华晏城神医萧家被灭门的惨案。宣奕闻言端肃了神色,一边回忆自己这边获得的讯息,一边安静地听他说下去。
  华晏城的萧家虽为武林世家之一,但论武艺传承在江湖上并不能跻身一流之列,他家凭以立身的是精妙无双、妙手回春的医术。武林中刀光剑影,医术高明的大夫自然是为人所需的。萧家行医问药,自成一门,不涉恩怨纷争,以中立的态度立身江湖。
  这样的家族,有实力者灭掉它自然不难,但问题是,这样做的意义在何处呢?既不会获得高深的武功秘籍,又没有什么绝世的珍宝兵器,反而少了一批医术高明、可能会在关键时刻救命的大夫。
  既然无利可得,那么,这是仇杀?灭族,这得是多大的仇怨、多深的梁子,可萧家在武林中的风评一向是不错的,并没有听说它得罪了哪方大势力。
  郁之敏叹息道:“可怜萧家世代行医,妙手仁心,竟遭此横祸,而凶手至今没有下落。郁某身为武林盟主,深感惭愧。我等江湖中来去,昔日也多有向萧家寻医的,在此也请各位武林同道相帮,留意线索,为萧家讨个公道。”
  众人自然都应承下来。
  这时门外有弟子通传:“师父,萧家大小姐求见。”
  宣奕有些讶然,望向郁之敏。萧家不是被灭门了么,萧家大小姐竟逃过一劫?


第8章 【七】 隐凰
  郁之敏清咳一声,解释道:“萧家家主之女萧隐凰,当时被她的母亲压在身下保住一条性命,后来在凶徒纵火后跳水逃生,但是也身受重伤。幸亏她会医术,自己做了救治,强撑着一口气出了城,当时我的大弟子周雁南正巧在华晏城外,于是将她救了回来。萧姑娘身体虚弱,兼之悲痛伤心,这段时间一直卧床不起。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郁某不想刺激到她,因此今天本未打算让她出面,正待等下告知诸位,不想萧姑娘还是自己过来了。”说着向那名弟子道:“请萧姑娘进来吧。”
  郁之敏心里叹了一口气。原本他并不准备让萧隐凰就这样现于人前的,只预备之后让诸如宣奕等少数几人知晓。武林会盟,在场之人甚多,很快萧隐凰还活着的消息就会传遍全江湖。现在凶手还没有线索,敌暗我明,若是对方有心将萧家这最后一点血脉铲除,萧隐凰的处境就危险了。石镜门虽可庇护,但凡事难保没有万一。
  只是萧隐凰年轻,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心里哪压得住恨意怒火?她只道武林会盟在场众人皆是一方正义势力的代表,她如今一介孤女,无依无靠,要请求帮助再没有比此时此地更合适的了,若是能报大仇,她自己一命何惜?所以不顾劝阻还是过来了。
  众人看向门口,只见一身形单薄的女子,身着白衣素服,不施粉黛,容颜憔悴,慢慢走了进来。
  萧隐凰先见过郁之敏,再向在场众人屈身深深一礼,众人见她不过十七、八的年龄,眉目清秀但面容惨淡,身子消瘦,已有几分形销骨立的模样,思及萧家惨祸,不觉心生怜悯。
  郁之敏让人安排座位与她坐下,当下回风城叶家家主叶昀道:“萧姑娘,在座众人都对萧家所遭受的横祸深感痛心,你且放心,凶手如此歹毒,公然挑战武林秩序,我等定不会坐视不理。”
  祁州凌家堡的长公子凌涵忱询问道:“萧姑娘,我等对当日情形知之甚少,不知萧姑娘可有什么线索提供?”
  萧隐凰语音悲戚,道:“我全然不知谁对我萧家怀此歹毒心肠。那几日,我因在看一个古方,熬了几宿,出事当晚睡得很沉。惊醒之时,外面已是……”回想到当时的惨烈情景,萧隐凰哽咽难言,以手掩面,整个人摇摇欲坠。
  众人自然不会催促,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我一出门,便迎面撞上娘亲,她拉着我向后门跑去,但半路被贼人拦阻,我们都被刺了一剑,我倒下时,娘亲压在我身上,用她的身体护住我,我感觉到那些人又在她身上刺了好几剑。”萧隐凰的声音抖得厉害。
  “我随后就疼晕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发现到处都是火光,娘亲早已没了气息!我爬到池塘边,家中的池塘与外面的河道相连,我从那里游了出去。后来在城外遇见了石镜门的周少侠,这才捡了一条性命回来。”萧隐凰目光中带着恨意,神情显得很激动,“若非心里撑着一口气,我根本坚持不下来,说不定就淹死在水中了!”
  湘水点星阁的阁主云湛沉吟着问道:“关于那些人的武功路数,萧姑娘可看出什么了,或者相貌特征等重要的线索?”
  萧隐凰摇摇头,神情灰败,道:“他们全是穿着夜行衣,掩了面,看不到模样。当时很混乱,我又……又不精武艺,所以对他们的身手全然无知。”她面上尽是痛苦神色,整个人显得格外脆弱,“都是我没用,我什么都做不了……”
  紫章洲芙蓉坞乃是专收女弟子的门派,派首项晓清是名中年女子,为人清冷寡言,但看到萧隐凰这般,还是忍不住安慰了一句:“萧姑娘,这并非你的过错,切勿如此自责。”
  宣奕目光微垂,心下叹息一声。这位萧姑娘虽是亲历惨祸而幸存,但却并未能给他们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根据她说的这些话,根本无法推断凶手的来历。不知等日后她情绪平复下来,是否能想起其他什么关键信息。
  云湛神情有些严肃,向郁之敏道:“盟主,江湖上有传言说萧家惨案乃是魔教遗尘宫所为,不知是否可信?”他这边开了口,登时有几人附和:“不错,听说遗尘宫的宫主卫辞生了重病,萧家主不愿为魔教贼首看病,方才遭到遗尘宫的报复。”
  萧隐凰闻言浑身剧烈一震,睁大眼睛看向郁之敏,似乎想等他证实什么。郁之敏却轻轻摇头,道:“似这般传言我亦听说过,但派人留心之下,却又发现并无证据可证明。”说着他转向宣奕,问道:“宣庄主,你且说说吧。”
  宣奕颔首为礼,向诸人道:“关于此事前次郁盟主已经来信询问过宣某。从连襄山到华晏城,若非特意绕路,怀瑾城则是必经之路,只是那段时日,莳花山庄并未发现有魔教人马或是其他来历不明的人马出现。”
  怀瑾城是莳花山庄所在之处,莳花山庄对这片区域的控制是绝对的,因此宣奕既然说没有发现什么,那便一定是没有的。遗尘宫傲视武林这么多年,正道难压锋芒。以它素日的风格,若真是出于报复,而且还是为了自家宫主,那定然不会做得这般藏头露尾,而是杀鸡儆猴,明明白白告诉世人莫触逆鳞。
  眼下是与不是皆无证据,而遗尘宫为魔教之首,并非轻易便可质问的小门小派,谁敢鲁莽招惹?一番议论终究没有什么结果。
  萧隐凰抬起泪眼在堂中扫视一圈,忽的站起身来跪倒在地,哀中携恨,道:“诸位俱是武林英豪,我萧家行医积善,从未做过恶事,实在不该为人如此屠戮!请各位秉持武林正义,找出凶手,为我萧家做主!无论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好,萧隐凰结草衔环,不忘大恩!”
  她伏在地上,弱质纤纤,着实可怜。郁之敏亲自上前,将萧隐凰扶起,宽慰道:“萧姑娘放心,我等一定尽力。如今还是保重身体最为重要,你的亲人在天之灵亦有安慰。”
  诸人互相交换几个目光,都知道此事颇为棘手,一时之间是解决不了的了。
  众人心中俱是清楚,萧家之事说到底与他们并无甚关联,虽是心中同情,看在武林公义的份上出手相帮,但也不会就将此事当成自家事情一样尽心尽力去办。若是有明确的线索指向,众人或可在郁之敏的带领下商讨如何惩治凶手,但眼下这种毫无头绪的情况,恐怕也只有身为武林盟主并且收留了萧家孤女的郁之敏会主动些去调查了。
  萧隐凰身体尚未完全康复,此刻看上去已经明显有些体力不支,郁之敏遂吩咐弟子将她扶了下去。他叹了一口气,回到座位上,道:“萧家之事还请诸位日后留心。”众人应诺。
  武林会盟自然不会仅说萧家血案一事,郁之敏随后另起话题,又与众人讨论了其他的一些事情,最后,提到近年来新崛起的一些门派。
  其中一个名叫揽玉楼的新起势力颇引起注意,楼主江晚庭也算得上是新近出名的翘楚人物了。只是这揽玉楼行事作风亦正亦邪,眼下尚不好定论。揽玉楼坐落在沂元山中,郁之敏遂让邻近那里的几处门派、家族加以留意。
  ……
  “这就是石镜啊?可是照得不清楚嘛。”月微微皱着好看的眉头,说道。
  他此刻正紧挨着宣奕站在石镜门北苑靠山的一片开阔的空地前,面前就是早先引起他兴趣的那块奇石。当年石镜门开派祖师百里虞曾说,自然之物合该归之自然。因此这块奇石虽然后来成了石镜门的镇门圣物,但除了建院墙时因场地所需将它圈在门中,并未在周边架设祭坛、护栏、亭台等等,仍旧如最初一般倚在岩壁旁,受风雨洗礼打磨。
  宣奕笑道:“再怎么说也是石头,哪里真得会跟镜子一样呢?可是也够稀罕的了,你瞧,咱们两个的身影都能映出来呢。”
  月伸出手摸了摸石镜光滑的表面。这块长约四尺左右近似圆形的奇石上,确实映出了他跟宣奕挨在一起的轮廓,隐隐还能看到五官,只是却很模糊。
  咀嚼着刚才宣奕说的话,月的心情突然变得极好。
  他转头对宣奕道:“你说那位老前辈在这里顿悟武学奥妙,那不如你也在这里坐一会儿看看?”宣奕摇摇头,望着他的目光中含着温暖笑意,道:“万事是讲究缘法的,百里前辈的顿悟更多是在于他自己的悟性,这块奇石最多只是契机而已。”
  月嘟囔道:“可是你这么聪明,一定也可以的。”宣奕被他的话极大地取悦了,望着月干净白皙的侧脸,心中一阵满足,刚想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银铃般清亮悦耳的女子声音:“那不是宣庄主吗?”


第9章 【八】 心悦
  宣奕和月闻声回头,只见迎面款款走来两位容颜姣好的妙龄女子,一人着鹅黄衣裙,一人着碧色衣裙,看上去分外清丽。
  黄衣女子脸上笑容灿烂,拉着碧衣女子走近,碧衣女子则比她要含蓄一些,微微勾起嘴角,笑不露齿,目光在宣奕脸上划过,又迅速垂了下去,面容微微发红,越发显得粉面娇俏。
  这时候她的视线才瞥向宣奕身旁的月,一望之下,原本不甚经意的眼神忽然凝了一刻,然后认真将他打量了一番。
  之前听人说宣庄主身边带了一个漂亮的少年公子,她还将信将疑,没想到是真的。碧衣女子的神情黯淡了一瞬。
  宣奕面上是恰到好处的彬彬有礼的温和表情,道:“原来是芙蓉坞的段姑娘和明姑娘,好久不见。”
  宣奕是认得这两人的。那黄衣女子名叫段琳儿,碧衣女子名叫明曦,是芙蓉坞掌门项晓清的亲传弟子。四年前这师姐妹二人出门在外遇到臭名昭著的淫贼花面郎的纠缠,明曦险些中招,宣奕正好撞见,出手打伤花面郎,将人救下。
  段琳儿盈盈一礼,笑道:“宣庄主还记得我姐妹二人。”宣奕颔首:“那是自然,‘芙蓉双姝’,宣某要是不识得,会被一众少侠怒怼的。”
  明曦听到宣奕的话,朱唇微抿,露出情不自禁的笑意。段琳儿一面暗暗把明曦向前推推,一面道:“自从当日一别,我师妹明曦一直惦记着庄主相救之情。”明曦脸上原本淡了一些的红晕又回来了,小声嗔道:“师姐。”
  段琳儿给她使了个眼色,道:“宣庄主就在这儿呢,有什么话还不快说?”
  明曦贝齿轻咬朱唇,眸中仿佛盈着一汪春水,看了看宣奕,但与他目光一对上,又不好意思地移了开去,暗暗鼓起勇气,语中带着羞涩,道:“宣庄主,当初承蒙……”
  “哎呀!”一旁突然响起一声痛呼打断了她的话。月捂着腹部的伤处,面露痛楚之色,脸上白了一瞬。
  “阿月!你怎么了,是伤口疼吗?”宣奕大惊,眼中焦急担忧之色不容错失。月靠在他怀里,额头上也隐隐渗出冷汗来,口中只艰难地逸出一个字:“疼……”
  宣奕立刻将他打横抱起,不及向段、明二人解释,匆匆告辞离去。
  “宣庄主……”明曦心中一急,不由自主唤道,但宣奕显然已经听不进了,所有心思只放在怀中的人身上,眨眼间便离得远了。
  明曦愣在原地,回过神来脸上尽是伤心之色,眼圈很快红了。她低下头,手中攥着的是方才没有来得及拿出来的精致香囊,原本是打算……
  段琳儿安慰道:“没事,宣庄主又不是现在就要离了石镜门,还有机会的。”
  明曦摇头,勉强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却无比苦涩:“没有这个必要了,师姐,你没看到宣庄主有多在意他身边那个人吗?”
  段琳儿自然是一开始就注意到月了,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美男子,一时间也很惊艳。但她心里还记着自己师妹这几年的痴心眷眷,希望她能得偿所愿。
  “也许宣庄主只是瞧着他好看,一时受惑。”她皱了皱眉,慢慢道,“而且宣庄主是莳花山庄的主人,还是要有自己的嫡子比较好吧?”
  “师姐你自己也说得这般犹豫。”明曦目光惆怅,垂下双眸,神情间是无力掩饰的沮丧失落,“我们回去吧,师姐。”
  ……
  宣奕抱着月匆匆往他们居住的小院赶,一路上柔声安慰却藏不住心中的焦急:“现在还疼吗,阿月?别怕,咱们马上找大夫来看。”
  月温顺地缩在宣奕的怀中,神色已经不再痛苦难受,反过来安慰宣奕道:“我没事啦,宣奕,你别担心,刚才应该就是一时不慎压到了,现在已经不疼了。”
  这倒是实话。
  月垂下眼帘,掩住眸中微波流转。
  刚才明曦那么明显的举动他又怎么会瞧不出来,那个女人,分明是喜欢上宣奕了。
  她喜欢宣奕?
  喜欢宣奕……
  一时间,月觉得心里好像烧了一团火,烧得他五内烦躁,直想做些什么发泄出来。他看着宣奕对那两个女子眉目温和,看着明曦那娇娇滴滴、羞羞答答的神情,头脑中似乎苏醒了一头怪兽,嘶叫咆哮着,说宣奕只能对自己笑,他的眼里只能温柔地望着自己。
  宣奕!宣奕!宣奕!
  所有的外物在他眼中都被虚化了,只有这个人,清晰而深刻地烙在了灵魂最深处。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扯着自己的心脉,让他随之喜,随之悲,为之小心翼翼,为之柔肠百结。
  于是,月终于明了,宣奕对于自己的意义。
  不是简单的依赖,也不是纯粹的感激,而是爱慕,是喜欢。
  他喜欢宣奕!
  看着明曦对宣奕暗送秋波,月简直怒不可遏,一股戾气从心底迸发出来,激得他浑身微颤。
  光天化日之下勾引宣奕,简直视他为无物。
  她怎么敢!
  原本虚放在腹部的手在不知不觉间紧握成拳,月的身体也紧绷起来。
  他要教训这个敢对宣奕心存妄念的女人!月的眸色越来越深,到了快要爆发的边缘!
  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腹部传来,将月从濒临失态的状态中惊醒拉回,几乎就要化为实质的凛冽气势瞬间溃散。
  是他的手在施劲之下按压到了小腹上的伤口。
  月清醒过来,而宣奕明显紧张担心的神色也很好地安抚了他波动的情绪。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刚才虽是短短几息,但却仿佛奔腾了万里似的,月一时有些疲惫,索性倚在宣奕温暖的怀抱中,并不掩饰自己此刻的弱态。
  当伤口处的疼痛渐渐平复下来,月为自己刚才爆发出的强烈情绪而心惊,同时不免有些后怕。就算是吃醋,自己的反应似乎也过于激烈了,有些不像素日的自己。那个叫明曦的女子其实并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他却在一瞬间升起了那么大的敌意。
  要是让宣奕知道,他一定不会喜欢这样蛮横无理的自己。
  月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失忆前,是怎样的人呢?
  被宣奕安放在床上,月静静地躺着,看着宣奕小心翼翼地检查自己的伤处。重新缠好绷带,宣奕舒了一口气,对月道:“该是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请大夫来看看更放心些。”
  月摇头道:“不用,我真的没事。”宣奕看他脸色已经恢复了,也并没有什么强忍痛楚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好好的怎么扯动了伤口?”宣奕蹙眉道,“是我疏忽了,早知道就不该带你在外面站那么久,看一眼石镜就回来好了。”
  “不怪宣奕。”月拉过宣奕的手,摇了摇,“这次是我自己不小心,以后不会了。”
  月的脸上带着些微讨好的笑容,看上去乖巧得很,宣奕的心也不由得软成一片。
  这时候又一拨被宣奕派去打探月身份来历的护卫回来复命了,依旧一无所获。
  宣奕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听到这样的汇报后心中的感觉。他一面希望能找到月的家人,不想月因此彷徨难过,一面又有种莫名的不舍。
  ……现在屋里的那个人,最依恋自己。因为除了自己之外,他没有别的可以依靠的人了。
  一想到月以后恢复了记忆,找回了自己的亲人、朋友,自己,从他此刻最重视的人,变成单纯的救命恩人,再到最后只成为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宣奕就觉得满腹的不甘。
  宣奕突然变了脸色,月,没有成亲吧?他猛地摇摇头,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月是个独立的人,就算自己因为这段时间与他的相处而有了亲近之感,也要尊重他,不该像小孩子霸占玩具一样想着据为己有。唾弃了一下自己这些幼稚的小心思,宣奕叹了一口气,却不免觉得有些灰心沮丧。
  月看着宣奕出去又回来,打量一下他的表情,淡淡微笑着问道:“有什么消息吗?”尽管之前心中纠结,但面对着月信任的面容,宣奕心中终究是忧虑惭愧占了上风。
  他握着月的手,希望能尽量传递给他安慰:“阿月,对不起。不过你别难过,我再加派人手,迟早能找到你的家人的。”
  月心中有一瞬间的低落,但从宣奕手心里传来的温度让他心中觉得格外慰贴。
  “宣奕,我本来以为,随着日复一日没有关于我的来历的消息,我会很害怕,很迷茫,但是,事实却正相反,我现在心里面越来越平静了。”月面容平和,直视着宣奕的眼睛,“因为有你,所以我很安心。”
  “跟你在一块,我很开心,真的,宣奕。”月的手被宣奕的手拢住,他用手指轻轻挠着宣奕的手心。“我很幸运,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有你的陪伴。要不然,我现在一定已经崩溃了,不,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不许胡说!”宣奕掩住了月的嘴。
  月眨眨眼,笑意柔和,道:“宣奕,说你不会丢下我,再说一遍给我听好不好?”他的嘴唇上下开合,碰触着宣奕手心的肌肤,有淡淡的热息洒于其上,宣奕不由得一颤,手心处有一阵麻痒的感觉,并且似乎顺着胳膊蔓延进了心间。
  “我决不会丢下你。”宣奕收回手重新覆于月的手上,再次认真向他保证。


第10章 【九】 疑心
  会盟结束后的第二日,各路豪杰陆续离开石镜门。有几位被郁之敏单独相邀留了下来,其中便有宣奕。
  竹林静室是郁之敏素日修身养性之所,布置得极为清幽雅致。宣奕斜靠在窗下,望着外面竿竿翠竹,听着耳边清脆鸟鸣,面色悠闲。
  室内,凌家堡的少主凌涵忱正与点星阁阁主云湛一起品评着一幅古画,一旁的软席上,扶南城杨家家主杨霂和手持一本棋谱正在翻阅,偶尔蹙眉冥思,或是微微点头。
  这次单独聚会,不似昨日会盟那样严肃,几人态度都比较自在随意。但是,邀来的这些人全是当今武林正道之中风头最盛、最有影响力的几大势力的代表,可想而知,待会所要商议的事情定然不简单。
  从莳花山庄所掌握的武林动态来看,宣奕已猜出稍后的话题会是什么。
  郁之敏和叶家家主叶昀一起边谈论着什么边步入静室,于是几人放下手头正在做的事情,上前相互见了礼,一一落座。
  郁之敏神色平和,道:“多谢各位应郁某相邀,我想与各位商讨的事情,想来各位心中应当已有想法。”
  云湛问道:“盟主可是想说遗尘宫之事?”
  “不错。”郁之敏点头,“经过多方打探,一个多月前,遗尘宫左护法慕写月确实秘密出宫寻药,看来卫辞病重应是确有其事,不知各位如何看待,可有什么消息?”
  遗尘宫雄踞连襄山脉,地势易守难攻,与正道对立已有几十年。这一代的宫主卫辞是个冷面冷心的疯子,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扩大势力和研究武学上去了,处事霸道,雷厉风行,偏偏一身本领厉害得很,手下又人才济济,正道诸人眼看着遗尘宫日渐鼎盛而无可奈何。
  杨霂和微微皱眉:“这卫辞如今应该也就四十有几才对,习武之人身体强健,他怎么会突然病重,是否另有隐秘?”
  “是卫魔头作恶太多遭报应了。”叶昀道,“我适才正和郁盟主说呢,听说是他宫里祸起萧墙,只是具体什么情况并不清楚。”
  宣奕若有所思,“遗尘宫内的消息一向极难打探,不过最近一段时间,确实觉得有些不对劲。”最明显的就是他们能听到的关于遗尘宫的消息多了起来,不少都像是有人刻意放出的流言,有些却又是相互矛盾,似乎是不同的势力在较劲。
  他继续道,“我们得到的消息虽然似乎是显示着遗尘宫中出了些问题,但并没有清晰的指向,真假难辨。卫辞座下,有二护法、四堂主,俱是忠心之辈,武艺高强,只要他们不散,遗尘宫就稳如磐石。”
  郁之敏颔首,他之所以没有将此事放在昨日会盟时提起,就是不想有人因此动了心思,煽动群豪的情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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