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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花满枝-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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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某一天,正道大侠在崖下救了一个受伤的美人。
  月(怯生生):“呜呜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宣奕(一脸正气):“别怕,我来照顾你。”
  庄主的媳妇来自魔教?
    温柔沉稳忠犬攻X前期软糯后期清冷美人受 

第1章 【零】 楔子
  月明星稀,浅薄的雾气氤氲在暗沉的山林间,流转着森森寒意。
  风起,悬崖边,一人俊容含霜,长身玉立,衣袂翻飞。雪白衣衫上沾着的点点血迹也仿佛成了舞动的明艳火蝶。
  小腹处,血色洇染最深,似乎绽开一朵极盛的红莲。
  那人眉目冷然,望着对面带着志在必得的恶意笑容盯着自己的黑衣人,虽身处劣势,不见丝毫怯意。
  “又是这种神情。”黑衣人嘴角咧开一个带着几许疯狂的笑容,舔了舔嘴唇,“用看你脚下尘埃那样的目光看着我,呵呵……可是很快,你就要沾染上这一身你不屑的尘埃,再也洗不掉了,哈哈哈!”
  寂夜中,他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站在崖边的人,虽然因为内息紊乱和失血导致面容苍白,但浅色的薄唇轻启,声音却如环佩相碰,清越明晰,冷静而不显弱态:“真是可怜。”
  黑衣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恶狠狠瞪着面前的人,反问道:“我可怜?那你呢?再过不久就要跪在我脚下摇尾乞怜的你又算什么呢?”
  他眯了眯眼睛,目光淫邪而贪婪,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道:“你知道吗?在我脑海里,描绘过多少次撕开你的衣服,把你压在身下狠狠贯穿,听着你哭喊求饶的画面……”他的眼睛渐渐发红,只要一想到这个素来瞧不上自己的清冷美人即将属于自己,全身的血液就有一种快要沸腾的感觉。
  秽语入耳,清眸中丝丝怒气一闪而过。衣袖下,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攥成拳。
  黑衣人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得意:“你知道的,今晚你逃不掉,认命吧。”他伸出一只手,嘴角扬起,“过来,到我怀里来,你乖乖的,我会疼你的……”
  月色如水,浸润着初春夜晚的寒意,侵染了每一寸肌肤,直入心底。林叶婆娑,隐身于黑夜中仿若鬼魅。
  丹田空荡,反击只是徒劳,受伤的人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只余手心处四枚月牙深痕。从小腹伤口处延伸的似痛非痛的奇异感觉此刻正缠绕在心口,仿佛编织着一张诡异密网。头脑中一波波的昏沉涌上,提醒着他时间所剩无几。
  此时此刻此地,很明显他的选择只有一个。
  抬眼举眸,面若冠玉的脸上是凛然不可侵犯的决绝之色,仿若九天之上的清冷明月。
  虽冷寂如霜,却容华摄人。
  黑衣人一时为他气势所惊,面上的得色有些发僵。
  然而下一刻,寒霜化,冷月溶,对面人嘴角浮起微微的弧度,瞬间勾住最温柔的一抹月光。
  黑衣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眼神有些发直,不由自主向前迈开脚步。
  隐约笑意瞬间化作凛冽杀意,长袖一挥,风声顿急!
  黑衣人目光一凝,只见一把闪着泠泠寒光的利器凉飕飕直逼自己心口!他脸色大变,急忙扭身后翻,锋刃堪堪擦过他的衣衫,划破皮肤挑起一串血珠,斜插入地。
  是一柄锐气逼人的短剑,剑身犹自小幅度地震颤着。
  一击不成,崖边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也算是意料之中吧,毕竟自己已经内力全失,这飞剑的速度和力道都大打折扣。
  只是,终究不甘心。
  不待黑衣人发怒,他毫不犹豫向后纵身一跃,披一身月色清辉,在对方的咆哮声中坠下深崖。


第2章 【一】 初逢
  清晨,阳光洒落在林间,给绽新的草木染上一层暖色。隐藏在树丛中的鸟儿不时“啾啾”几声,扑腾着长出新绒的翅膀穿梭飞过。
  有马蹄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而来。
  宣奕握着缰绳,并不挥鞭,只夹着马肚一阵小跑,内心平静而轻快。
  他少承重担,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稳重沉静的模样,久而久之,人们都只道莳花山庄庄主虽年轻但是大器之才,却忘了他最初也是个玩耍好动的少年郎。
  眼下撇了随行诸人,离了大路,独自纵马在这山林小道,倒似乎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悠然。
  想到这里,宣奕笑着摇摇头。十六岁就成为一庄之主,如今虽然怀念往昔无忧无虑的轻松时光,但也早已习惯了案牍在侧、责任在怀的生活。更何况,去年他已经行过加冠礼了。
  还是宣朗那小子有福气啊,他这边风尘仆仆赶路去凝清山参加武林会盟,宣朗这会儿不知道是在跟庄里的丫鬟小厮们玩闹呢,还是跑到城中听书闲逛去了……明年他也到了二十成人的岁数了,这山庄里的事务也该分他管管才对,宣奕懒洋洋地想,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自己弟弟苦着脸告饶的画面,他颇为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又前行了小会儿,宣奕忽然勒住了马匹。习武之人耳目灵光,何况宣奕这样的高手。只见他目光所望之处,靠近岩壁的地方,深密草丛中似乎伏着一人。
  那里偏离小路,少有踩踏,因此植物长得茂盛,宣奕催马上前,及近处下马,发觉草已没至膝盖处。而眼前厚厚的天然草垫下,确实是倒着一个身着染血白衣的年轻男子。
  宣奕内功深厚,虽然那人因重伤而呼吸细微,但走至跟前,他还是敏锐地感知到对方虚弱的气息。
  这人身边有许多断裂的枝桠,看痕迹还属新鲜,宣奕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上方树冠葱茏的林木上几处折裂的枝干,还有挂着的白色碎布,很明显是来自于地上这人已经破损的衣裳。
  竟然是从悬崖上摔下来的么!
  虽然不知这人的身份,但见到了总不能置之不理。宣奕上前,先检查了一遍他周身的骨头,确定可以移动对方后才小心翼翼将人翻了个身,然后他的目光沉了沉。
  这人的小腹上有一处刺伤,因着翻身的动作原本凝结的创口又有细细的血流淌出。
  宣奕迅速将伤口附近的穴道点上,减少了流血。他轻轻撕开伤口处的衣服,发现这处伤的创口并不大,应该是既窄且薄的匕首造成的,而且没有落在要害处。所以纵然这人没有及时处理伤口,但此时仍然还有命在。
  宣奕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止血伤药,为他做了简单的处理和包扎,再探查了一下他的肋骨、五脏等处。一番动作完毕,宣奕再次仰头看了看高处的崖顶,不得不感慨这人的运气真是好。就算有茂密的树木和厚厚的草丛作缓冲,像他这样从悬崖上掉下来,虽有不少外伤,但仍然四肢健全没有断手断脚,实在不能不说是老天的眷顾。只是内伤的具体情况还要等大夫看过才好定论。
  这人,是遇上强盗劫财害命,还是仇家寻仇报复?
  宣奕一边想着,一边拨开散乱在那人面上的发丝。
  他的脸上也被擦伤了几处,沾有血污,单看脸色的话,却是惨白。抱在怀里只觉得冷得像冰,也不知躺在这里多久了,若是再晚一阵子无人施救,这游丝一缕的气息怕就要断了。
  宣奕一手抵在他胸前大穴,向他体内推送一股柔和内力暂作支持,一手从怀中掏出传讯烟火,拉了引线扔向空中。
  焰火冲上半空,“砰”一声炸裂开来,白日里虽然彩光被削弱,但却有蓝色的烟雾留于空中,一时未散,指示着发讯人的方位。
  信号已发,不远处山庄护卫很快便能赶来。宣奕低下头,继续留意着怀中伤者的情况。
  在他的内力护持下,白衣男子的身体有轻微的回暖,少时,他的眉心动了一下,口中溢出微弱的低吟。宣奕定睛看去,只见怀中人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随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好漂亮的眸子!
  宣奕曾经去过极北之地,在漫天飞雪的昆山之巅,有幸看到过浸在寒冰池下的琉璃墨玉。千万年的天地造化,凝聚成这样一块日月钟萃的精华,蕴着灵气,不染俗尘。
  在这人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宣奕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昆山顶,寒池畔,而这双眼睛,就是清冽泉水润泽下的摄人心魄的墨色灵玉!
  这一刻,宣奕突然有种冲动想将眼前人脸上的血污与尘埃洗掉,看看拥有这双灵秀眼眸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容貌。
  怀中人又发出一声呻吟,带着明显的痛楚之意。宣奕回神,拢住怀抱,语气不觉变得轻柔,哄慰道:“没事了,别怕,别怕。”
  他知道这人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意识仍是模糊的,说话也未必反应得过来,只是仍旧不由自主想通过言语和行动上传达抚慰让对方获得潜意识的安心。
  ……
  耳边有嗡嗡的声音,睁开眼,是模糊一片的重影……
  阳光经过头顶树木的层层遮掩,落到草地上已经变得微暗,但这样的光线似乎也让受伤的人难以承受,他难受地呻吟了一声。
  头,晕的厉害……
  身上也好疼……
  是谁,在耳边说话,声音很温柔……
  靠着的地方很暖很舒服,胸口是暖的,带着微微麻痒的暖意似乎在沿着经脉流淌,到达四肢百骸。
  视线慢慢聚焦,变得清晰,落入眼中的是一个轩眉朗目的英俊男子,望着自己的目光带着关切。
  眸光相汇,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到自己的模样呢,那自己的眼中是否也映出了他的身影?
  身体突然下意识地狠狠打了个哆嗦,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来不及多想,原本窒闷的心口突然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异样感觉。
  似乎被一张窥伺一旁的网狠狠一裹,直勒出血来,忽然间,那密密麻麻的网线又突然溶解,无迹可寻……
  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得模糊,沉重的眼皮不堪重负,缓缓合上,原本就不甚明晰的意识再次陷入混沌之中。
  ……
  怀里的人又昏了过去,虽然心知是虚弱所致,但当那双漂亮眼睛合上的时候,宣奕还是不由自主紧张起来。好在耳边已经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望去,是自己的护卫赶来了。
  宣奕将人稳妥抱起,起身走过去。
  护卫们见自家庄主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事,但是带着一个受伤的人,行礼之后都是敛眉垂手,目不斜视。宣奕见此心中满意地点点头。他这次参加武林会盟,带出来的都是护卫中的拔尖之人,毕竟放在外面是代表着山庄颜面,不能轻忽。
  自从五年前作为武林盟主的父亲宣启钰失踪后,莳花山庄失了顶梁柱,在武林中的地位一度遭到怀疑和撼动,险些被另外的势力趁机取而代之。他临危受命,登上庄主之位,安抚庄众,应付外人,几年来用心经营,终于用实力使莳花山庄平安度过风雨,依旧是江湖上最有影响力的几大势力之一。
  至于武林盟主的位子,后来经群豪会盟后是由凝清山石镜门的门主郁之敏担任的。对此他倒没有什么不满和愤恨。父亲下落不明,武林势力自然需要一个新盟主。而武林盟主的位子历来是能者居之,并非家族相传。他当时年纪小,虽然武功在江湖上的少年子弟中小有名气,但又怎会被一众前辈放在眼中,而且那时候他也无甚威望。
  现下他渐渐长成,莳花山庄在他的带领下在江湖中的地位是稳稳不可动摇,作为一方势力之主,渐渐也开始有声音议论起日后等郁之敏退位,他也将是盟主人选的有力竞争者。
  宣奕对此倒没有太大兴趣,盟主之位于他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护卫统领季珩上前询问道:“庄主无恙?”宣奕“嗯”了一声,问道:“马车在哪里?”季珩回道:“后面百米之处。”
  原本马车是行在大路上的,但看到宣奕的发的讯号后,季珩带领一些人赶过来,同时命令剩下几人将车赶离主路,尽量靠过来。但马车宽大不能到达此处,便停在离信号地点最近的林边。
  宣奕点头,抱紧怀中人向马车处而去,脚下运了轻功,但走得很是平稳,须臾间已坐进了车厢之中。垂下的车帘后传来他的吩咐:“速度快些,到前方城镇歇下,找个医术好的大夫。”很快又补充一句:“车走稳当些,不要颠簸。”
  “是。”季珩应下,吩咐两名护卫先快马赶往前面的紫云镇,将客栈、大夫等安排好等候主队人马到来。
  车夫挥动马鞭,马匹嘶鸣声层叠响起,迈开蹄子奔驰起来。众护卫分布在马车周边,成众星拱月的态势,有序地守在各自的位置上纵马而行。
  莳花山庄的庄主座驾是请了名匠精心设计的,宽敞舒适、精致大气自不必说,妙在内有关窍,疾驰起来也不似普通马车那样颠簸。再加上车夫是老手,赶车技术炉火纯青,因此宣奕刚才所提的马车要“既快且稳”这样在旁人看来像是颇无理的要求,在一众下属眼中并不算什么刻意为难。


第3章 【二】 失忆
  紫云镇三面环山,受地域所限,镇子并不大。虽然有一条商道自此经过,平日里尚不算闭塞,但论起繁荣程度,只属一般。因此,当一行持刀带剑的人马护持着一辆由四匹骏马拉动的雕龙画凤的精美而宽大的马车驶入镇上的时候,还是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眼球的。
  马车入城不久,就有之前赶来安排事宜的护卫前来相迎,引着马车径直来到镇上最大也是最好的鸿运客栈。
  车帘挑起,一名身着宝蓝色绣金锦袍的年轻公子怀抱一人走下车来。对方面容俊朗,器宇轩昂,目光淡淡扫过,引得一众好奇旁观的姑娘少妇们红了面颊。他怀中的人面朝里看不清脸,一头乌黑长发散乱地垂下,身上裹着一件黑锦斗篷,只露出一双白色的靴子。
  宣奕没有理会旁人对他和怀中人的打量,在店主的殷勤引导下进入已经备好的上房,将人轻轻放在床上,立刻招呼护卫请来的大夫给他诊脉看伤。
  店家已经准备了热水,宣奕拿起浸过热水的干净布巾轻轻擦拭那人的脸颊。这活计本用不着宣奕亲自动手,但他完全都是下意识的举动,根本没有让别人插手的打算。
  小心翼翼避开伤口,将昏迷之人脸上的血污和泥土拭净,当对方的精致的面容展现在眼前的时候,宣奕微微睁大了眼睛。
  好美的人……
  宣奕过去一向认为,“美”这个字眼只能用于形容婀娜娇俏的女子,可如今见着这个人,才发觉男儿亦可为美人。并非心存轻视调笑,也并非此人相貌若妖。事实上,对方的容貌绝不是那种混淆性别的阴柔媚态,而是他的眉眼脸庞,每一处都如精心设计的一般,线条朗逸,形容清隽,似乎占尽了造化所有的偏爱,恰如国手沐浴熏香后提笔诚心勾勒,不多一分,不少一毫,正正成就了这倾世的俊美之容。
  宣奕有些愣愣的,随后眼中有怒气升起。
  这人看模样该和宣朗差不多年纪,分明还是个少年,又是……又是这般让人怜之珍之的天人之姿,谁会如此狠心,将他刺伤,逼下悬崖?
  看到大夫收回了手,宣奕急切问道:“大夫,他怎么样?”
  一头花白头发的老大夫习惯地捋捋胡子,解说了一遍脉象后道:“这位小公子身上外伤虽多,但没有触及要害,按时上药,静养待愈即可。只是伤者失血过多,气血亏损,内腑有些震伤,这个却不能大意,还需要好生将养。不过好好调理都是可以痊愈的,公子大可放心。老夫写几个方子,虽然小公子现下虚弱,但只要好生用药、悉心照料,几个月后便可恢复康健。只有一处目前尚不敢断言。”
  “大夫请说。”宣奕心里有些沉闷,这人还这么年轻,要因为这次受伤落了什么病根,可真是可惜了。
  老大夫道:“小公子的头部受了撞击,内有瘀血,许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影响。这个,得等他醒来之后方知晓情况。”
  宣奕默然,但眼下也无可奈何。
  大夫出去后,宣奕坐在床边,望着床上兀自昏迷的人,目光中闪过一抹怜惜,轻轻叹息:“你是谁呢,为什么会掉下悬崖?你家里人现在一定很着急。别怕,既然我把你救回来,就一定会帮到底的。”
  ……
  夕阳余晖透过窗棂在室内洒下一片温暖的橘色光芒,不远处,几只归鸟滑过屋檐的飞角,隐于其后。
  坐在窗下,宣奕垂眸看着手上的一方帕子。在他对面的床上,前日救回来的人依旧昏迷未醒。
  这人昨日晚间开始发热,不过事先有了老大夫的提醒,一应退热药物、散热用的烈酒、布巾等都准备得齐全,故而照料起来倒也不慌不乱。今日午时退了烧,当时他还颇感欣慰,但眼看着太阳西沉,人还是静静地躺着没有动静,宣奕心中不觉有些微微的焦躁不安。
  他身上的衣物已经都换过了,换下来的衣服虽然脏污破损,但凭宣奕的眼力,一眼就看出这些衣料都是由珍贵丝锦所裁制,纹饰低调但绣工精致,是上品之作。这条手帕也是一样,虽然小小一方,却是出自万金一匹的冰丝鲛绡。因是男子所用,并没有像女子丝帕那样描花熏香,只在一角简单地绣了几片淡色祥云,以及一个隽秀飘逸的“月”字。
  凡此种种,无不显示着此人出身富贵。
  月,是他的名字吗?宣奕心中沉吟,忍不住反复咀嚼这个字。
  他已经派人去这人落崖处查探,并在附近打听。照理说,这样一个富家小公子,应该不会孤身一人外出的,而他出了事,家里定然会派人寻找。莳花山庄的属下也不是庸手,可是一整天过去了,却没有得到丝毫相关的信息。宣奕依旧不知这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又是如何遭此劫难的。
  正思索着,忽然目光一凝。宣奕起身向床边走去,原因无他,他感觉到床上人的气息节奏发生了变化,该是要醒了。
  当那双清澈的眸子再度睁开的时候,宣奕发觉自己的心跳竟然有些失控。
  他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最温柔自然的状态,以免惊了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尚自虚弱的小人儿:“你醒了?现在觉得怎么样,有哪里难受么?”
  从昏昏沉沉中挣扎醒来,仿佛沉在深水中许久终于浮上了水面,新鲜的气息涌入五脏六腑,如清风将体内压抑的浊气尽皆拂散。
  甫一睁眼,便撞进了一双温暖的眼眸中,看见这个人,心里觉得好亲切……
  “你是谁?”他怯怯地开口。一出声才觉得嗓子干疼,有没有什么力气,发出的声音便只和小猫轻叫一般。身上的疼痛也变得更加明显了。
  宣奕倒了一杯水,轻轻将人略微扶起,把杯子递至他没有什么血色的唇边,喂了几口热水。
  “还要吗?”宣奕轻声问道,对方摇摇头,宣奕便放下杯子,托着他的头使人稳妥躺好。
  宣奕坐在床边微笑着看着对方,道:“我叫宣奕,昨天早上在紫云镇外的悬崖下发现了你,把你带了回来。”
  宣奕……
  他默念着这个名字,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字,但心中却觉得一阵悸动。好奇怪的感觉……
  莳花山庄庄主的名讳,只要是在当今武林混,很少会有不知道的。宣奕见他听了自己的名字面上显得更茫然了,心中更加认可了对方并非武林人士的想法。事实上,他早前给对方查探伤势时已经搭过脉门,对方丹田空荡,并无内力。
  宣奕看他精神还好,继续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
  他困惑地眨眨眼,眸中一片迷茫。
  脑海中仿佛起了不见五指的迷雾,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想不起了……
  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
  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目光变得无助而惊惧。
  “我不知道。”他喃喃,“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不知道我是谁……”尾句中有些惶然欲泣。
  失忆?
  宣奕也愣住了,随即他想到之前大夫说过的话,头上的伤……
  再看时,床上的人仿佛失了庇护的乳兽,泪汪汪、怯生生、惶惶然地搂着被子微微发抖,可怜的模样一下子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大手揪住了,攥得发疼。
  宣奕隔着被子略有些笨手笨脚地轻拍着对方,温言抚慰:“别怕,你别怕啊,嗯,有、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你好好养伤,大夫说你颅内有积血,时间长了慢慢散了就会恢复的。别怕。”
  压抑的啜泣渐渐止住,他躲在被子后面看着这个男人,对方的安抚似乎带着神奇的力量,让他愿意托付和信任。缓缓从被下伸出一只手,拉住对方的衣摆,他小声道:“不要丢下我。”
  “不会的,除非出于你的意愿,否则我绝不丢下你。”宣奕本能地拉住那只手,向他郑重承诺。
  ……
  晚间,宣奕亲自喂了那人半碗粥和一碗苦涩的药。对方很乖,虽然被药味弄得眉头直皱,但也一声不吭地全部喝下去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直勾勾的盯着宣奕,目光充满依恋。饶是宣奕自认心性足够坚毅,到最后也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他想起宣朗小时候在山庄外抱回一只被抛弃的刚生下来眼睛还没睁开的小狗,那只小狗能睁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宣朗,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就只黏着宣朗一人,自己想抱抱,它就用爪子挠人,要是一小会儿不见宣朗就呜呜直叫,听着人心里发酸。
  如今自己之于这个人,是不是也就像当年宣朗之于那只小狗呢?可是狗自然是不能跟人比的,对于那只小狗而言,有宣朗的地方,就有它温暖的小窝,每天吃得饱饱的,睡得足足的,跑得欢欢的,日子就很快乐地过去了。但是这个人不一样,他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归属,蓦然间断了与过去的联系,来无来路,去无去路,心里又怎么可能不惶恐?那个时候,他抓住自己的衣裳,实则是想抓住一跟救命稻草,走出这一片记忆的荒芜死沼吧?
  宣奕这样想着,就觉得心里一阵阵发闷,似乎是,有些心疼?
  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对方漱了口,靠在扶枕上定定地望着自己,眼眸深处有难以掩饰的茫然惶惑,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摸了摸对方的头,道:“别怕。”
  “嗯,你在,我不怕。”那个人如是道,声音虽轻但很清晰。
  “对了,你看看这条手帕,有没有印象?”宣奕从袖中掏出之前自己看了许久的手帕,递给他。或许看到这绣了字的贴身之物,这人能想起什么来。


第4章 【三】 依恋
  “这上面绣了一个‘月’字,我在想是不是你的名字。”宣奕温声道,下意识观察对方的神情变化。
  他接过手帕,展开细看,望见那个“月”字时,觉得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想要从那一片厚重迷雾中冲出,可惜力量弱小,仅如只能拂动发丝的微风轻轻吹过,在这层层雾气中弹起一点涟漪,却根本无法使浓雾散去分毫。
  他抬起头,颦眉道:“对不起,我想不起来。”
  “傻瓜,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宣奕宽慰道,手指蜷动了一下,刚才他差点不由自主抬起手去,想要抚平这人眉心让他看了心中不舒服的细微褶皱。
  想了想,宣奕微笑:“可是我总要知道怎么称呼你啊,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总不能一直是你啊你的。”
  床上的人愣了一下。
  ……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
  心里为什么突然漏跳一拍,是受伤的缘故吗?可是,这种情不自禁的欢喜又是怎么回事?
  宣奕继续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如暂时就以这‘月’字为名。你看上去并未到加冠的年龄,我比你年长,家里还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弟弟,你也就跟我的弟弟一样,我就叫你阿月,好不好?”
  “月?”他重复着,这个字在口中念出有明显的熟悉感。
  他点头,唇角微微勾起,笑意清浅却胜过空谷幽兰,让宣奕一时失了神。
  “好,就叫阿月。”
  ……
  遗尘宫,玉宸殿。
  对于普通弟子来说,这座遗尘宫的主殿是他们仰望崇拜的地方,雄伟华丽自不必多说,每逢宫主召集大会,殿外白玉台上的九架钟鼓齐齐敲响,响彻长空,宫中掌事齐聚,这汇聚了遗尘宫精英风采的玉宸殿便更加威仪光鲜。
  宫主不怒而威,高坐主位,两边侧位分别是年轻的左、右护法,人中龙凤,然后便是四象堂主列坐两旁,具是武林俊杰,再往下,是各主管、分舵主等等,济济一堂,昭示着遗尘宫在武林中首屈一指的实力。
  正道诸人便是背后再如何议论魔教猖狂,也不敢与遗尘宫一争锋芒。
  今日并非宫主传召的日子,大殿内只有寥寥数人而已。殿内依旧是金碧辉煌,但气氛却很是压抑。
  象征宫内最高权势的主位是空的,它的主人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驾临了。而属于右护法的尊座上,一名身着玄色广袖锦衣的男子端坐其中,他手中捏着一个精致的银制半面面具,望着上面镶嵌的蓝色宝石,目光深沉看不出情绪。
  此人正是遗尘宫宫主卫辞的大弟子、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护法……墨临风。
  “属下兄妹护主不力,罪该万死!”殿中玉石地面上,伏跪着两人,一男一女。方才的话正是出自其中的男子之口。
  墨临风凤眸斜眯,将目光移向二人,语气冰冷:“的确该死!”感受到了来自于高座上的无形的杀意,那两人将头伏得更低。
  “落英、微雨,你们是左护法的人,最终的处置等左护法回来再说,现在,去刑堂各领一百鞭!”墨临风眸中厉色一闪而过。
  座下二人是左护法慕写月的剑侍,本是一对流浪孤儿,被慕写月带回宫中收为属下教导武艺。男子为落英,女子唤微雨,多年随侍,宫中皆知此二人是左护法的心腹。
  兄妹二人齐声道:“是,属下领命,谢右护法宽宏。”二人起身时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愧疚和庆幸。原本以为此番回宫定是死罪难逃,没想到右护法并未将他们赐死。二人并非贪生,但是主子尚无音讯,生死未知,要他们此刻就死实在是难以瞑目。如右护法所言,等主子回来再以死谢罪,方可心安。
  落英、微雨退下后,墨临风闭上眼睛,几息后睁开,道:“让杜淮过来。”暗处侍立的属下立刻领命而去。
  墨临风转头,看着旁边檀木桌上放着的一个包裹,目光瞬息间已是几变。这个包裹中装着的是便是珍药东海珊瑚草,用来医治师父卫辞的走火入魔之症,是慕写月让落英、微雨杀出重围带回来的。
  年前,师父欲强行使阳春白雪心法融合,使用了霸道的路数,导致走火入魔,身体日渐衰弱。医阁长老葛樊倾力医治,但始终不见好转。葛樊后来从古籍上查到一方或可挽回,只是缺了其中有一味东海珊瑚草,师弟慕写月遂带着落英、微雨赶往东海寻药。
  原本他对这药也是翘首以盼的,可现在……
  慕写月在归途遭遇伏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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