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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想复国-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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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时不耐,语气不善地道:“人在你屋里还要跟本官要证据?你莫不是和这逃犯是一伙的?”
  这么说着,他猛然惊了一下。忙又细细打量了一遍这两人。
  除去这黑衣男子长相明显是个北渝人外,这白衣青年面目俊朗又满神贵气,长得也是南燕人的模样,又对这逃犯如此包庇,莫非就是这叛逃中的南燕旧主?
  他愈发狐疑不定,踌躇了两番,沉声道:“把这两人也给我一齐押回去!”
  手下纷纷称是,轻而易举地便将两人绑了起来。
  领头士兵见两人也不反抗,心头更是古怪,结合种种异常,更是觉得这两人可疑得很,连忙押着他们和沈青一起离开了客栈。
  可刚到了客栈门口,还未出门,便看到一驾马车跟一队士兵匆匆而来,那马车停在客栈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实在忙惨了,刚才码着字差点睡着_(:зゝ∠)_
  之前想请假在评论里留言了,然而评论死活发不出去,无奈。
  无故断更了两天,抱歉啦~明天能不能更也得看情况了,唉,估计过完31号才能清闲一点……


第44章 吓他一吓
  曹主簿命小厮驾着马车; 紧赶慢赶才跟上了送信小兵的马,正待要从马车上跳下; 便看到客栈门前围了一堆人。
  衙门里的巡逻兵围在最里侧,外面层层挤着看热闹的人群。
  果真是抓住了逃犯?
  他心内一喜,忙下了马车; 拨开人群往里面走去。目光正四处扫过,却是一下子被站在最中间的两个人吸引。
  这两人一个着黑,一个着白; 器宇容貌均是不凡; 此处被官兵押着; 神态上居然也没有丝毫局促惊慌。
  那个着暗黑色衣袍的男人,甚至敏锐地感到了他打量的目光,也把视线淡淡投了过来。不知怎地; 就叫曹主簿心下一紧; 恍惚两人位置对调了一般。
  领头士兵正忙着赶回衙门交差; 这会儿见曹主簿来了; 忙迎上去先是笑容满面地道:“逃犯抓到了。”边说边指了指一旁被五花大绑的沈青。
  转而又一脸凝重地凑近了一步; 覆在曹主簿耳边低声说起薛景泓、穆崇玉的可疑来。
  “大人; 这两个人包庇逃犯; 气质又如此不凡,您说会不会是……南燕旧主?”他轻飘飘地说出最后几个字; 却是震得曹主簿捏了把冷汗。
  曹主簿猛地又把目光挪移到两人身上,一动不动地打量了半晌,心下疑云重重。
  ——若果真是南燕旧主; 这会儿被他们给绑了,还能如此镇定么?
  他冷不丁地转过视线,又看向那个黑衣男子,心中思虑飞快地转动一圈后,恍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都僵住了。
  南燕旧主来没来豫州他不知道,但有一个人却是微服私访地来了豫州!
  他再次隐晦地瞥了眼薛景泓深邃的眉眼,感觉自己衣袖中的手微微地颤抖。他转过头去,对那领头士兵艰难道:“既是抓到了人,就先押回……请回衙门再说。若是有什么误会,还应趁早问清才是。”
  误会?领头士兵一愣,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还想再问,就见曹主簿已经钻回马车去了。
  可那身子探进去一半,却又退了出来,竟是问道:“若这三位无马匹可乘,不妨委屈一下,暂坐进这马车里?”
  然后竟是颇为殷勤地力邀薛景泓三人坐进马车。
  领头士兵彻底懵住了。他可从没听说过什么“大渝圣上微服私访至豫州”的事,也完全猜不到曹主簿在想什么,只知道这三个人形迹可疑,其中一个还是昨晚跟他交手了的逃犯!
  他上去劝阻,谁料曹主簿却给了他个噤声的手势,更叫他莫名其妙。如此几次三番,只好窝了一肚子火地矗在旁边,一路跟着马车回了衙门。
  另一边,被人邀上了马车,薛景泓三人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叫一旁小厮扶着,坐了上来。那般姿势神情好像再自然不过。
  甚至三人都蹙眉不语,正襟危坐,脸上隐有不快之色,仿佛这般招待还是怠慢了他们。
  曹主簿看在眼里,心下惊疑愈来愈甚——难道他们果然是大渝圣上一行,因为被巡逻士兵认错怠慢,所以暗藏怒火,却又暂忍着不发?
  他禁不住瑟瑟地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坐立不宁。
  说起来,他们根本从未见过南燕逃俘的真正面目,刚刚那领头士兵虽然一口咬定沈青便是逃犯,可听他言语,其实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此人身份,所谓“逃犯”,无非是因为沈青夜间活动,被人发现后又反抗逃跑罢了。
  可这种行为却也暗合了圣上暗卫的身份啊!圣上堂堂天子,下朝微服私访,自是不想被人发现,可他们倒好,非但抓着人暗卫不放,又一棒子打成“逃犯”,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心内已是悔不欲生。早知如此,他该亲自监视巡逻士兵,以防他们抓错了人啊!
  就这么一路忐忑,好不容易到了州牧衙门,曹主簿又是亲自下马掀开了车帘,静候车上的三人逐一下了马车。
  薛景泓深吸了一口气。他率先走下来等在一旁,伸出手去,扶上了穆崇玉正欲扣在车门边的手。然后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几步开外的州牧衙门。
  他之前倒是从未来过此地。此时,衙门敞开的大门外分列着两队士兵,威严赫赫,一直延伸到大堂内的公案后头。那公案后坐了个人,隐约便是高文璟的身影。
  薛景泓神色微沉,他手一拂衣襟下摆,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高文璟本在衙门内等得不耐,心烦意乱间却看到一个高大人影从门外的阳光处走来,竟也不通报,更是叫他心生不快。他正欲让左右衙役将人捉拿起来,便见那人一步一步地迈了进来,模样渐渐清晰。
  直到了近前,他已经能完全看清来人的相貌时,却不禁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这……
  他心内瞬间失了分寸,目光乱扫之时瞥到一旁曹主簿有苦难言的脸色,瞬间明白了。胆子却也吓掉了两层。
  “陛、陛下……”他忙不迭从座椅上滚下,正要叩头请罪,却见薛景泓左手一挥,又叫他心肝儿一颤。
  “高大人本不知情,无须请罪。”薛景泓撂下这么句话,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公案后面,坐上了高文璟原本的座椅。
  高文璟见此,忙后知后觉又肝胆俱裂地叫人搬了几个座椅放到一旁,请穆崇玉、沈青也落了座。
  穆崇玉始终未发一言,只安然坐下,且等薛景泓后面动作。
  “臣、臣未想到陛下已经到达豫州,故未曾出城远迎,实是臣的失察,还望陛下降罪!”高文璟觑着薛景泓看不出喜怒的神色,心里犯虚,还是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口中连连告饶:“此次都怪臣手下士兵鲁莽,冲撞了陛下,臣万死!”
  沈青看着这场面,想发笑,然而他蹙了蹙眉头,还是忍住了。
  薛景泓却是露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哦,原来高大人知道朕会来豫州?”
  他语气随意寻常,好似不经意一问,却又让高文璟心脏猛地悬了起来。
  “臣……”他僵在那里,完全慌住,不知如何作答。
  他要是认了,便是窥伺帝踪,要是不认,就是在圣上面前出尔反尔。简直叫他进退两难。
  高文璟手心里全是汗,仿佛被人置于烈火上炙烤一般煎熬。所幸薛景泓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留过久,而是又问出了一个问题:“高大人派士兵满大街巡逻抓人,可有缘故?”
  高文璟连忙答:“有的有的。臣听闻南燕逃俘逃窜至豫州,想来逃俘残暴剽悍,在城中流窜定会搅得寻常百姓不得安生,故而便派人在城中搜寻。”
  他停顿了一下,咬了咬牙,又补了一句:“现已捉回五六名逃俘,全关押在地牢内,陛下可要亲自提审?”
  高文璟正巴不得拿这个功绩来折掉冲撞了圣上的罪名,是以殷殷期盼着薛景泓能答应。
  薛景泓目光微微垂下来,饶有兴致地一笑:“这里有‘南燕逃俘’?朕怎么没听说过?”


第45章 唱个双簧
  “朕一路微服南下; 探查民情,只见百姓水深火热; 却不曾听说有逃俘逃往豫州,高大人却说有逃俘,竟是这般消息灵通?”薛景泓面上不见异样; 反倒像是赞叹一般微微笑着,如此说道。
  然他这副模样却更让高文璟摸不着头脑。他满头大汗地僵在原地,揣测不出圣意。
  圣上居然没听说过?那怎会微服到豫州?圣上来豫州难道不是为了追捕逃俘吗?
  还有圣上这到底是在夸他消息灵通; 还是在讽他投机取巧、听信传言?
  “臣……”手忙脚乱之下; 他闭着眼胡乱一指; 无可奈何地把事情都推到曹主簿身上:“回陛下,都是曹主簿从一干百姓小民中打探的信儿,臣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所以就……”
  曹主簿连忙应声跪下。到了这种时候; 谁都脱不了干系; 还不如自己把罪责都揽了; 反能少生些是非。
  只恨早前未想到陛下竟早早地来到了豫州; 早知如此; 他该暗中叮嘱那些巡逻士兵要谨慎行事; 而不是这般鲁莽地抓错了人啊!
  “陛下恕罪!”曹主簿颤悠悠地匍匐在地上。
  穆崇玉适时站了出来,他瞥了眼薛景泓看过来时鼓励的目光; 努力让自己忘掉心里的窘迫不适,清咳了两声,道:“陛下; 高大人、曹大人也是一心想要为陛下分忧罢了,偶然听了传言一时心急,误以为真也是难免。万望陛下不要责怪二位大人。”
  跪在地上的两人这才分出了一分紧张的心神,注意到了坐在一旁的穆崇玉。
  高文璟认得薛景泓,却没见过一直藏在深宫的穆崇玉。之前整副心神都系在自己头顶的乌纱帽上,不曾注意到他,眼角余光只以为他是一个小厮而已,这会儿正眼打量却是稍稍侧目了。
  此人面容俊秀温雅,气度沉着不凡,虽穿着普通,可那一袭白衣裹在身上竟也衬得风度翩翩,超尘脱俗。跟陛下说话时也不像自己这般畏葸不前,而是不卑不亢,冷静沉稳。
  这莫不是帝都里哪位王公贵族的子弟?
  高文璟不敢多打量,心中却是暗暗感激他替自己求情。
  薛景泓半晌没接话。他从案几后走出,负着手站到了高文璟的面前,沉声道:“朕微服私访,只是为了探查民情。听闻今年春旱,百姓收成不好,来到豫州反而见到了不一般的平和景致。本以为高大人是个稳重的,却没想到在有些事上仍是稍欠磨练。”
  “高大人,你自己觉得如何?”薛景泓淡淡问道。
  高文璟羞愧难当,恨不得将当初散播谣言的人全都抓起来,这会儿听见这一问,已是不敢再为自己辩解分毫,他叩头于地,悠悠认罪:“臣知罪!”
  “罢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把抓错的人都放了便是,勿要忘了对他们好生安抚一番。”薛景泓摆摆手,看着高文璟的目光深沉里带着一丝笑意。
  高文璟如获大赦,他连连叩头,才终于定下心来,抹了把头上的汗。然后小心觑着薛景泓脸色,试探问道:“陛下,客栈里人来人往,很不安全,不若这便随臣回家宅一住?臣的家宅虽然简陋不堪,不怕陛下取笑嫌弃,但臣可以派重兵驻守,护陛下周全!”
  他腆着一张脸,送上笑脸邀请道。
  薛景泓点了点头,顺理成章地道了句:“高大人有心了。”
  *
  薛景泓叫穆崇玉藏在城中废庙的下属们都大摇大摆地出来,以圣上护卫的身份一起到高文璟宅邸居住。那五六个被捉进了牢中的诱饵没过两天也都放了出来,暂且以百姓身份在城中找地方住下。
  不但被放了出来,每人还得了曹主簿亲自打发的几两银子,几身衣服,当作安抚。
  这一趟牢房,倒是住得值了。
  高文璟不敢问薛景泓打算在豫州待多久,什么时候走,只能每日尽心伺候着,薛景泓去哪儿,他都要亲自陪同。
  这日,薛景泓在衙门内翻看公文,穆崇玉站在他身侧替他磨墨,高文璟则立在桌案后面远远地候着,不敢抬头。
  他着实是没想到圣上会亲自察看过往案件,竟还看得如此仔细。
  他拎着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心中暗暗祈求老天爷保佑,不要被翻出什么纰漏来。
  自上任豫州牧辞官了三个月,上面叫他代理全州事务,他便以为这就是要他接管豫州、准备做下一任豫州牧的意思。高文璟心里一乐,未免有些洋洋自得,许多事情就做得不那么稳妥了。
  尤其是……
  正想到要紧处,便听到沉默了许久的圣上开了口:“崇玉,你看看这个。”
  高文璟心里一滞,便见薛景泓将一本折子撂在了那白衣青年的面前,声音暗沉。他抓心挠肺地想凑过去看这是哪个案子,又实在不敢贸动,只得心神不宁地僵立在原处,竖起了耳朵。
  穆崇玉放下墨锭,拿起那本折子细细翻看,愈往下看,眉头皱得愈紧。
  “陛下,这……”穆崇玉看了看薛景泓,又看了眼立在桌案后的高文璟,目露迟疑。当着高文璟的面谈论这个,怕是不大好。
  薛景泓却是一笑,温声道:“但说无妨。”他下意识想去抚上穆崇玉总是泛着凉意的指尖,却又硬生生克制住了。只用一种默默无声的、充满鼓励的目光注视着穆崇玉。
  薛景泓的目光如此热烈,穆崇玉不用抬眸便能察觉到,他抓住折子的手指忍不住微微蜷缩,面上却不肯显露分毫。他深吸一口气,徐徐道:“高大人实行的这保甲法表面上看寓兵于农,十户为一保,每户出一保丁,闲时务兵,忙时务农,可谓两全其美,然而这实施下来,想必会有很多波折漏洞。”
  “其一便是凭白加重了农民的许多负担。”穆崇玉叹了口气,沉声道:“豫州虽然受战乱波及不多,农民尚能够守住自己的田,可毕竟不比往昔太平盛世。高大人可有统计过自己治下,各个农户家里还剩多少壮年男丁?可曾估算过,到底有多少农户能够出得起这保丁?若是出不起,是否会出现强行征兵的情况?我知高大人广施仁政,定不会为难百姓,只是这政令颁布下去,底下人如何执行便是另一说了。”
  高文璟被问住,满肚子话噎在喉咙,答不上来。
  豫州的情况没人比他更清楚,他当然知道今时不比往日,各郊县多的是妻离子散的,只有老人小孩在家苦苦支撑的农户,可这不是没办法么。战乱年代,不多备点兵力,怎么安心呢?
  只是怎么想着,却不敢说出来,生怕顶撞了圣上和这看起来身份高贵的青年。
  穆崇玉却是看出了高文璟的心思。他摇了摇头,又道:“这其二便是兵力不精,滥竽充数。我知高大人为着护卫城池考虑,要屯兵保甲,可这从农户中强征过来的保丁到底得不到正规的、严格的训练。高大人让保长农闲时亲自集合保丁,进行军事训练,这样虽能节省军费开支,却养不出真正的军士。既无真正的军士,待到战火打响之时,也依然是无兵可用啊。”
  “高大人初衷是好的,只是这政令到底有许多疏漏,还须认真探讨才是。”穆崇玉体谅高文璟良苦用心,遂在最后添了这么一句。
  这一番话说得高文璟哑口无言。其实这保甲法乃是上一任豫州牧在临行前告诉他的妙计,他觉得好便拿来用,竟没想到这后面会有如此多的疏漏。
  他站在那儿,越想越觉得穆崇玉说得字字珠玑,脊梁骨都流出一道汗来。
  他惶恐不安地抬眸瞄了眼薛景泓,头埋得很深:“是臣思虑不周。”
  薛景泓淡淡开口:“无妨。趁这保甲法施行时间尚短,立即停了吧。”转而又别有深意地道:“既然崇玉能看出这保甲法的种种弊端,不若就有劳崇玉协助高大人修订政令,重新制出一道完备的法令才好。”
  穆崇玉从善如流地答了个“是。”高文璟却连连道“不敢”,又谦让道:“理应是我协助宗大人才是。”
  穆崇玉现化名为宗裕,高文璟听到薛景泓唤“崇玉”还一直以为他唤的是“宗裕”呢。
  薛景泓面上含笑,不置可否。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断更了,感觉自己已经没脸了……顶着锅盖逃跑


第46章 情意难背
  四月艳阳天; 气温虽还不算太高,然而大中午的站在日头下面; 仍旧晒得很。
  穆崇玉立在河边的堤坝上,看了看脚下平静无波的浅滩,目光顺着远处修建堤坝的劳役延伸出去。
  这是流经豫州的最大一条河流; 河堤年久失修,已难当其用,故而他和薛景泓在察看豫州民情时; 提出要加固堤坝; 防患于未然。
  此时他们二人便是来河堤亲自督察施工。
  穆崇玉望了眼站在右前方被拥簇着的薛景泓; 心情复杂难言。
  他从未想过,薛景泓会为他考虑到这般细致入微的境地。
  穆崇玉要做豫州牧,薛景泓怕高文璟不服; 便逐一地翻看他过往的案件公文; 挑出毛病来让穆崇玉一一指出改进。
  穆崇玉身份不明; 薛景泓便帮他捏造了一个身份; 让他正大光明地站在这里。
  如此几次三番; 效果竟非常显著。几日前; 穆崇玉提出“近日虽是大旱; 但大旱过后必有大雨,须加固河堤未雨绸缪”之时; 高文璟已是再无质疑,神情间从刚开始的犹疑不满,已变成了现在的敬服恭顺。
  原因便是穆崇玉审过的十几桩案件; 一桩桩一件件都能体察入微,揪出错误,并改进得完美精益。
  然而只有穆崇玉自己知道,若没有薛景泓的一旁坐镇,自己又哪能这么悠闲自在地翻查案件,慢慢地竖起威严?
  薛景泓似乎心有所感,他微微侧头,正撞上穆崇玉望过来的视线,笑容一展,大步走了过去。
  “崇玉提的建议果然及时,若不是这回探查一番,岂能发现这河堤已经残损到如此地步?”他毫不掩饰嘴角的笑意,目光仿佛浓稠的糖浆一般粘在穆崇玉的脸上。
  穆崇玉微微低下了头,目光闪烁。
  薛景泓的目光却不肯离去,他笑意未减,看到对面青年的鬓发上沾了一朵柳絮,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拂掉。
  眼下高文璟和曹主簿都在前面远处亲自监工,旁边无外人,薛景泓的手就有些不愿离去了。
  他顺着那柔软漆黑的乌发,慢慢滑向穆崇玉被日头晒得微微发红的脸颊,那细腻的触感让他的手指忍不住轻颤。
  他已在豫州蹉跎了不少时日了,顶多再过两三日时间,他便不得不离开了。
  “崇玉……”万般情绪压抑在喉间,薛景泓暗哑着嗓音低低地唤道。
  穆崇玉仿佛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慌忙躲开薛景泓的触碰。他抬眸瞥见薛景泓瞬间黯淡下来的目光,握紧了拳,终是不忍心退开,就那样僵直地站在原地。
  薛景泓不得不收回手,改为握住青年肩头,声音闷苦:“崇玉,再过几日我便要走了,你……”他本想问一句“你会想我么”,临到嘴边却又怯懦了,干巴巴地改口道:“你定要保重自己。”
  穆崇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猛地抬眸看向薛景泓,直通通地看到他眼底:“陛下的情义,我已知晓。”
  那时在客栈里,他因为薛景泓突如其来的举动而震惊万分,整整几天几夜都在胡乱猜疑,这个人对自己是真的如他所说,有一份极为珍重的情?还是仅仅在戏弄自己?试探自己,打乱自己的阵脚?甚或是玩弄自己,把自己当作女子一样轻薄?
  他百般猜疑,百般不得其解。直到后来慢慢冷静下来,又看到薛景泓为他做得种种体贴入微又恰到好处的安排,才微微动容。
  这个人当日所说的,不像是作假。他救了自己多次,要把南燕还给自己,让自己做豫州牧,又亲自为他铺平了前路。
  他没有半分理由去怀疑薛景泓。他的情义,是真的。可也正是这份格外真挚的情义让穆崇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痛苦之中。
  一个灭了自己国家的人,一个俘虏了自己三年的人,现在却说对他有情,天底下哪有这般好笑的事?!
  穆崇玉的嘴角弯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他的呵问很轻,语气却是凉丝丝的:“可我的痛苦,南燕千万百姓的痛苦,陛下知晓么?”
  “我无法探知陛下究竟为何会对崇玉产生这般情意,也无心去追问。只想问陛下一句,您到底想让崇玉怎么办呢?”
  穆崇玉的眼珠轻飘飘地移开,尾音忽颤,带着难以忽略的迷茫。
  如果薛景泓要像之前那般断然捋他去北渝皇宫,他定然与他刀剑相抗,死不屈服。
  可薛景泓竟似乎什么都不要。他甚至说要将整个南燕都奉还于他……
  穆崇玉从未有过这般的不知所措。仿佛忽然之间,变成是他欠了薛景泓许多。就好像当初他从北渝皇宫中逃出,不是被逼无奈,不是死里逃生,而成了对薛景泓的背叛。
  就好像他若是再与薛景泓针锋相对,就是对他这片情意的践踏。
  就好像这失而复得的领土,这本就属于大燕的沃土豫州,是他在利用薛景泓的情意骗来的。
  穆崇玉忽然觉得,一直以来悬在他头顶的光亮、支撑着他走下去的光亮突然变得模糊了,模糊到他竟有些分不清脚下的路,究竟哪一条才是对的。
  往前,那大片大片丢失的河山唾手可得,重新为王,镇守疆土,可使流离的南燕百姓重享往昔的安康。
  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放过这触手可及的机会。
  只是,眼下这情景就好比是一个人正辛辛苦苦的攀登一座高山,只为登上山顶的庙宇,然而当他登到一半,却发现头顶的高山突然被天公刀凿斧砍,成了平地。那庙宇就在自己的眼前。可惜从山顶摔落下的庙宇没了那云蒸雾绕,也不再是想象中的瑰丽模样。
  更何况,并不是什么天公替他削平了高山,而是曾经建了这座高山的敌人。那敌人一改往昔凶恶的面目,转而呈现出一副缱绻柔情,叫他彻底没了方向。
  穆崇玉苦笑了一下。他不知自己该不该“利用”薛景泓的这片深情,继续走下去。
  薛景泓把穆崇玉眼睛里的难堪、窘迫与茫然看得一清二楚,他心底仿佛被揪了一下,眉头极轻地皱了皱。
  想要穆崇玉如何?他又哪里敢奢想穆崇玉会如何呢?
  这一世,只要他不再逃开他,不要误会他,好好地活着,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崇玉,”薛景泓唇角轻扯了一下,结出来的笑容却极苦,他顿了一下,终究没有回答穆崇玉的问题。
  即使他心里千遍万遍地叫嚣着“我想让你看明白我的心”“我想让你原谅我”“我想让你慢慢接纳我”“我想让你像我牵挂你一样牵挂我”……
  薛景泓忍了许久,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把穆崇玉拥在怀中。他垂头低声道:“好好待在豫州。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啊又隔了这么久才更,我错了……


第47章 离别之日
  已经是暮春时节; 清早立在林间,乍暖还寒。
  这日便是薛景泓离开豫州北上的日子。城门之外; 守军列仗,官员肃穆而立,两边百姓远远地站着; 熙熙攘攘地被排在道路两侧,都伸出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位平生都难以见到的帝王。
  为了防止出现之前的刺杀事件,薛景泓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高文璟很是上道; 觑着薛景泓脸色; 立即准备了百十人马亲自护送圣上回京; 一面铺开阵仗,一面又往帝都里送了信儿,遣人来接。
  这样安排下来; 再有人行刺杀之事; 就是自寻死路。
  眼下; 站在城门外送他的人很多;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千奇百怪; 他远远地瞥过去; 便能看到一张张崇敬而谦卑的面孔。
  可却独独少了那一道令人心折的身影。
  已经在此蹉跎了半个时辰了; 崇玉他还是没有出现。
  薛景泓略有不甘地收回了目光,面色暗沉。
  他以为; 他至少可以在临别前再看他一眼的。薛景泓捻了捻被风吹得有些皱的袖口,苦涩地皱了下眉头。
  这样也好,省得见了便心生留恋; 留恋了便又生出许多蹉跎来,总也不想离去。
  薛景泓一甩袖袍,不再等了,他翻身上马,扬眉看了眼恭敬站在原地的高文璟,沉沉地喊了声:“高大人。”
  高文璟垂首应答,连忙疾步过来。
  “朕在你这里叨扰了数日,同宗大人一起审查案情,巡视民情,虽则被宗大人查出了不少疏漏,但大体来看,你在任期间做得尚可。若你今后能全心辅佐宗大人,朕必不会薄待你。”
  “宗大人刚接手豫州,事务繁忙脱不开身,未能前来送朕。待朕离去后,你便也即刻回衙门,尽心助力宗大人吧。朕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太多。”
  薛景泓说着,一双点漆似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尾音轻落,似是叹息。
  高文璟浑身一凛,郑重答是。
  薛景泓轻点了点头,不再废话,他手中马鞭高高扬起,“啪”地一声,马蹄急踏,猛地转身,卷起一地烟尘。
  他身后数十骑兵马也跟着一起挪动了步子,追随着马车扬起的浮尘往西北方向奔去。
  不过顷刻之间,刚刚还挤满了人的城外空地上,已经变得空荡荡了,唯余一点马蹄的响声随着远去的背影渐渐减弱,直至消失。
  官员们动了动步伐,三三两两地准备离去,围观的百姓们一哄而散,脸上都带着余兴未尽的神色,显然把皇帝微服私访的事情当做了一件谈资。
  人群聚得快,散得也快。而此时,在城楼上一个未有人注意的角落,却闪过一角茭白的衣袍,然后渐渐地,随着阳光的斜射,显出一个人影来。
  穆崇玉正目光深沉地遥望着西北的方向。
  他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眼珠一眨不眨,漆黑的眸光像是盛了夜色。终于,城楼下的人散得干干净净,人声渐弱,安静得只能听到早莺啁啾的声音,他才略有疲倦地阖上了双眸。然后转身离去。
  *
  豫州的位置果然得天独厚。从前南燕强盛时,以苏南江浙一带为依凭,商贾繁多,经济昌盛,并未重视豫州的地位。
  然而战事一起,形势就立即发生了逆转。商贾易折,经济多为凋敝,反而是豫州以黄河沃土为峙,得保一方平安。
  不过穆崇玉接管之前的豫州,情势也并不很乐观。虽有沃土,却多为北渝人占据,虽则安宁,却也只是北渝人的安宁罢了。天下政权,北渝为大。他们南燕皇室贵胄都尚且被北渝朝廷的倒燕派赶尽杀绝,南燕百姓的生活自然也更加凄惨。
  赋税劳役,兵丁苦力,全加在南燕人头上,北渝人坐享其成,南燕人却只能任人奴役。
  这一点,即便是上一任豫州牧也毫无办法。
  走在一处建筑工事边上,高文璟小心翼翼地解释着:“下官还有先前的梁大人不是不体恤南燕百姓。诚如宗大人所知,我也是南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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