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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坟头-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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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上午过了兴致,安定不由心生倦意,又因安景迟迟不肯抽箭,只得懒洋洋跟在后头打哈欠,眼瞅着人人都以为这趟没什么要紧事的时候,却见安景一调马头,面朝身后众人,却温和道:“锦书,可还记得朕要教你射箭?”
安定第二个哈欠刚打了一半,一个激灵就跟着清醒了:现下并无猎物,若是要射,那必然就是……
安景终于从身后的箭桶里抽出一支黑色长箭,在身后握住唐锦书的双手,缓缓面向众人拉开了弓。
众臣面面相觑,只一瞬间的功夫吓得向后退散一步,却不敢直接跑开,有些胆子小的见自己被当成靶子,忍不住两腿一晃,险些就要倒了下来。
安景道:“想把箭射到哪就射到哪。”
“要是射偏了呢?”唐锦书问。
安景一笑,“算朕的。”
唐锦书勾起嘴角,手中的弓霍然一松,竟直直朝向了当朝丞相的位置。
风过肃杀,四下寂静。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姚丞相一个惊心,踉跄险些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唐锦书,你!”姚成面色铁青,当即就要从后头冲了过去。
“我从不轻贱了他人的性命,所以亦不愿他人轻贱了我的。”唐锦书一袭黑色骑服,笑容淡然:“丞相大人,昨日林中承蒙关照,今后做事可要小心些了。”
第30章
好好的秋猎;因着唐锦书那一箭射得一片混乱;随行的御医拎了箱子,颤颤巍巍给丞相手臂上好了药。
帐篷里唐锦书手捧一杯热茶,雾气袅袅之中神色苍白依旧。也找人来给他瞧过,道:“公子大概只是头一次射箭,受了点惊吓;伤到是没伤到。”
“退下去吧。”安景背对着道,一时帐内寂静。
炉子里的香燃尽了,像一道灰色的伤疤。
掀帘带来的寒气叫唐锦书微微咳嗽了一声;安景回过头来;“昨晚没有休息好?”
唐锦书摇摇头;“还好;就是想躺下睡一会。”
桌子上放着先前打来的一盆水;安景伸手攥住他的腕子;力道不大不小,“好歹先把手洗干净。”
唐锦书低头看着自己的十指,白皙修长,连点灰尘都不曾沾染;却任由那人用凉水擦拭着;清凉的水汽拂过两人面上。
“安景,你是后悔了么?”唐锦书问,“后悔不该教我骑射。”
安景斟酌许久才道:“后悔,却也喜欢。”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唐锦书道,忽然缓缓从他手间收回了双手。“无论再怎么学,唐锦书也永远都是唐锦书,永远不会被改变成另一个人。
猎场之外,“大人您说,唐锦书到底是怎么看出派去林子里刺杀的是咱们的人的?”年轻的手下皱起眉头。
“他自有他的一套方法,若是去问,想来那人也不会告诉你吧。”姚丞相道,半晌摩挲着手臂上隐隐作痛的伤口。
那人想了想,道:“可我看他却并不想伤人,刚刚皇上暗中改变那弓箭力道的时候,他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任由着那箭射到您后面的树上去了。”
“你想表达什么?”
那人犹豫:“唐锦书,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姚丞相道:“从前他们说这个人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但是英卫,如今你也见到过他几次,觉得这话说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英卫道,“再怎么神仙般的人物,到最后还不是被逼得下了俗世。”
秋猎回来之后,宫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两件事,一是姚丞相的胳膊伤了,据说是射箭时不小心叫箭头擦了一下,至于具体是怎么擦的,问谁谁支支吾吾半天,最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二是京中缺了个户部的职位,官职不大,却是个平日清闲的美差,众人琢磨半天,心道顶上来的怎么着也得是个原就在户部的人物吧,等到候选名单呈了上来,安景看了一眼,却忽的淡淡道:“丞相家的独子不是如今还缺个差事么?”
众人顿时心下了然,想起那日猎场的乌龙事来,皇上为了安抚丞相的人心,必然得给些甜头,暗道丞相因祸得福,得了这么份好差。
再说姚成这日在府上领了圣旨,取了官服,头一次进宫,远远便见陆万里在道上走着,陆万里见着他便走上去道:“姚兄,还未曾向你道声贺喜,今后咱们就是同僚了。”
姚成摸着脑袋嘿嘿地笑:“陆兄说哪里的话,我初来乍到,不懂宫里的事儿,日后若有什么还得请你多多指教。”
两人寒暄了会儿,陆万里从怀中取出个东西来,道:“便是巧了,我这刚从唐兄那里回来,刚好有个东西是他叫我转交给你的,你找个没人的地方打开看看。”
“唐锦书?又是什么鬼把戏。”姚成道,一脸古怪看着他,见那是个宽宽正正的小盒,晃晃也听不见什么动静,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把小巧的折扇。
姚成展开扇子,只见朱红色的流穗挂在扇柄,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继往开来。
姚成反过来,后面写的是厚德开泰。
这扇上虽没私印,但那行云流水的构字,天下间也就独此一份了,姚成道:“唔……果然是是唐锦书的书风。”
“便是他写了叫我送给你的。”陆万里道:“说是给你升官发财的贺礼,日后你若是发达了,他还等着靠你的名声混吃混喝”
“大冷天的,谁还用扇子。”姚成想也不想道,再一想平日街上见到的扇子更不乐意了,“凭什么人家写的都是正本清源,万法归宗,我这却是厚德开泰?唐锦书这是诚心骂我缺德呢是不是。”
“哎,姚成兄,你这就是误会唐兄一番苦心了。”陆万里无奈道:“咱们大家都知你学富五车,自然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怎么只因送这东西的人是唐锦书,你就当他是别有用意呢?”
姚成一合扇子:“反正我跟唐锦书这梁子是结下许多年了,况且他自己都说了是想要收买我,我却偏不上他这个当。”
“罢罢罢,随你去就是。”陆万里苦笑:“横竖这东西我是送到了,任务可都完成了,收不收在你自己,倒是姚成兄,现下我正要去刑部递交个案子,姚兄你可要跟着一起么?”
姚成想了想,心道自己提前进了宫,现下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走错地方进了哪个大人物的寝宫可就一命呜呼。正好这会子还有些时辰,便道:“我也不曾去过刑部,去看看也好,劳烦陆兄带路了。”
两人一同进了刑部,刑部里头候着的官员平日和姚成在酒楼喝过小酒,也是熟人,望见了,张口便喜道:“这不是相府的公子么,今个儿怎么进宫里头来了?”
姚成不悦,指了指身上的这身衣裳,意思是这都看不见么?
“瞧我,都忘记公子现下都升官了。”那官员大笑着拍拍脑袋,又上下打量了打量,有些高兴的样子道:“我就知道姚公子是贵人有贵福,多亏了唐锦书那一箭!”
“会不会说话?”好容易得意起来了,姚成一听他提起来唐锦书又不乐意了:“那日我还不曾找他算这笔新帐,他自己倒先阴魂不散起来了,唐锦书唐锦书,你们成天提他,连我爹不知中了什么邪,近来也时常问起来。”
姚成恶狠狠整理了整理自己袖子,不耐烦道,“我进这里凭的是我自己正大光明的本事,跟他唐锦书又有个什么关系。”
“这……”那官员自知说错了话,望见姚成甩袖而去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
院子里唐锦书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惊得正在端茶的小太监手上一抖,溢出些水来。
“看吧,”唐锦书道,“属你这么不小心。”
安定逗弄着怀里的猫,懒懒看了一眼,道:“莫非是那日回来的路上又冻着了?你这身子还真是没用。”
唐锦书一笑,并不言语,只低头同她看着,抚了抚响泉的毛。
“说来也是奇怪。”安定道:“这猫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不愿意吃食儿,又一心一意想要朝外头去跑,听人说先前秋猎的时候就不见了一次,如今更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寻不到影了。”
“哦?是么。”唐锦书伸手碰了碰它颈前的铃铛:“算起来,响泉进宫也有十多年了吧。”唐锦书道。
“十年多了,”安定问,“怎么?”
唐锦书道:“你看它都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也许终于在外头看中了哪只母猫,想在宫外面与她成个家了。”
安定想了想:“那不一定,我可从没看它跟什么母猫接触过,万一他喜欢的是公的呢。”
“公的也行啊。”唐锦书道,看那粉红色的小舌头在唐锦书手间痒痒地舔着,“只要喜欢,又碰上了,就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儿。”
“可你自己都说它已经这么多岁了,怎么还会有喜欢上的人呢?”安定觉得他肯定在骗自己,“你实话跟我说,它到底是怎么了。”
唐锦书笑了笑,道:“它是离开了太久,现下终于想家了,等下我叫巧倩给它备下一点吃食,响泉吃完了,公主和我一块带它去宫门口走走吧?”
别致的小碟盛着鱼肉,一样一样放在白猫眼底,不知是不是预感到什么,响泉细细地嗅了嗅,吃得竟比往常要格外得多。
朱红的宫墙耸立在眼前,正门之内,过往的宫人大臣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唐锦书抱起响泉,细细地一眼一眼望着它。
它已经不是当初的那只漂亮到惊人的白猫了,眼角浑浊,四只臃肿,却用那副湛蓝的眼珠带着唐锦书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
带点悲伤,又有些幽怨,似乎在埋怨为什么会过了这么多年,它才终于再得踏出这扇宫门。
伸手麻利地把那脖子上的铃铛解开,“呐,幸会了,响泉。”唐锦书轻声道。
唐锦书弯腰,白猫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义无反顾跑了出去。
朝霞如沐,映着暖融融的阳光。
“唐锦书,”安定道,“它是去了哪里?”
唐锦书微笑起来,它也必有心之所向。
安定见他不说话,又忙问:“那你的家在哪里?”
唐锦书想了想,实话实说道:“不知道。”
安定的听罢目光里带着难过:“难道在你的心里,长安从来就算不上是个可以留下的地方吗?”
“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那人背手而去,只淡淡道:“安定,我自生来便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唐家后来收养了我,可是现在他们也没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那大概就真的是一个也没有的吧。”
唐锦书走在宫里,没回院子,也不知安定是否跟了上来,走着走着见眼前到了御花园,淑妃挺着个大肚子,正由一群宫人陪着说话。
“娘娘……”周遭人声忽地小了下来,侍女指着不远处小声道。
淑妃回头,望见那人笑容顿时僵了下来。
“唐……唐锦书……”
唐锦书无声勾起嘴角:“许久不见,娘娘圣安。”
“你来干什么!”淑妃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也不管自己还有着身孕:“那日你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本宫便再不曾招惹过你,你恨本宫入骨,现下是要来害本宫和肚里的孩子吗!”
“我不曾恨任何人入骨。”唐锦书道,说罢自己反倒笑了:“只不过想自己寻个安稳的地方待一会罢了,倒不知娘娘凤驾在此,望着娘娘肝火有些虚盛,为了孩子还是好好坐下歇息吧。”
第31章
此时长安城门前;人声鼎沸;络绎不绝。自那守卫检查的一条长队而去,天南地北操着各方口音的都是忙着进城之人,服饰着装不一。
忽的眼前一晃,“咦,姐姐;你看,这街上有一只猫。”队伍里一模样俏丽的年轻女子说着,从中间道上跑了出来;两手把白球似的东西抱起举高来看着;打量半晌才道:“想不到中原还有从咱们胡国过来的猫呢。”
响泉喵呜一声;挥舞着爪子挣扎。
那人听了它的叫声;目中又有失望;“它的肺腑衰竭;估计很快就要死了。”
她身侧是个高挑了那么一些的蒙面女子,乌发蜜肤,即便穿着宽袍也难掩曼妙身材,尤其一双眼睛;初见之下便有些*的意味。
女子声音不似那般婉转;反倒降了一个声调,望向她的眼神略带斥责道:“还不快把那东西放下,你这样怎么叫我放心把你留在这里,不是早就说过现下是在长安,这江山都是大庆的,哪有什么胡国可言。”
女孩听罢红着脸吐了吐舌头,“知道了知道了,姐姐莫要凶玉儿了,玉儿往后不这么说便是,只不过……”说着把猫往怀里靠得更紧了一些,可怜兮兮道:“我能留着这猫吗?好容易见到了,心里喜欢得紧。”
“你若真心喜欢,就该放它走才是。”对方瞧着眉目柔和了一些,蹲下抚着她有点卷曲的头发轻轻道:“玉儿,咱们此行是为了见你皇叔,他与咱们旧部在长安守着多年,如今接连飞鸽传书,怕是世道又不太平了起来。”
女子叹了口气:“不论如何,你记得言行上一定要小心些。”
那孩子认真点点头:“这话你说了好多遍,我记得了,曼珠姐姐。”
曼珠一笑,起身望着眼前,耳畔隐隐传来小贩吆喝叫卖的喊声,带着长安酒客们畅快淋漓的欢笑,叫她不由想起十多年前那宏伟繁华,几度魂牵梦萦的家乡。
皇宫,四下寂静,庭院的枯树突兀指向天际,秋日一点浅浅的阳光铺散在后花园里。
唐锦书迷迷糊糊在花园里睡着,便觉有只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抚着自己的眼目,“安景?”唐锦书皱了皱眉头,下意识伸手想要把身上的人推开,却叫他抵住了手腕固定在两侧。
“为什么不回院子?”安景的声音在耳畔低低道。
唐锦书睁开眼睛望着那张脸,难受地动了动手臂:“天下都是你的,我又跑不到哪里去,你不会连这一会喘气的空都要管么?”
“便是要管,如何?”安景固执地将他抵到柱子上来:“听说你上午碰见了淑妃?”
唐锦书眨眨眼道:“是啊,还没恭喜你呢,瞧她的身孕也该有三个多月了吧。”
“是故意说着叫朕不痛快的么……”安景细细地亲吻着他的眉心,那双漂亮温和的眼睛望着他:“朕早就说过,她们怎配与你相提并论。”
唐锦书目中一闪,道:“那要是和你眼前的这片天下呢?”
安景温和道:“天下固然也很好,但锦书于朕更加重要,只可惜有时只有坐拥了天下,才能把唐锦书握在手心。”
“那你便握着吧,”唐锦书推开他拍拍衣裳起身:“我反正要去用午膳了。”
枯黄的叶一片两片轻悠悠飘落,安景站在原地,竟也没有动弹。
“皇上,”陈升在一旁走出来道,“皇上对公子可真是用情至深啊。”
下午唐锦书去找了姚成,他在户部的活虽说是清闲,实则偶尔也有些琐碎事要干。
那殿中摆放案卷极多,来来往往难免就带下来了些灰尘,唐锦书虽是好心走过来看看,但却忍不住弯腰咳嗽了几声,正巧蹭倒了姚成整理完的那几卷。
唐锦书怔了怔,道:“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就要伸手去捡,姚成本就看着他不乐意,这下更是赶紧拽着袖子一连把人送出去好远:“走走走,别没事找事干。”
旁人见了只是叹息,心想姚成大概是唐锦书在宫里与外界唯一那么一点交际了。
唐锦书叫人赶了出来,走了几步又觉周身发虚,扶着墙壁强撑着回了院子,张望许久见不到响泉不由有些空落落,心头涌上一阵复杂,于是换上副淡然的神色,对秋蝉等人道:“若是等下有人来了,就说我今个儿谁都不想见。”
院子里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心道莫名其妙。
唐锦书这房门一关上,就连着好几个时辰不曾打开,有人趴在门口听听,却道里头也一点动静都没有,眼瞧着天色要黑了,巧倩寻思着好歹点一盏灯吧,刚走进里头便被吓了一跳。
“哎呀,唐大哥。”巧倩惊讶地望着地上那一滩乌黑的墨迹:“你怎么把墨砚都摔破了?”
唐锦书正坐在桌子前面,一边吃蜜饯,一边翻着本书,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了眼:“手滑不小心碰下来的,留在那吧,等下我自己打扫。”
“哪用得着你啊。”巧倩弯下腰来把碎片一一收拾好,看着有点惋惜道:“真可惜,你不是一向很喜欢用这块墨砚磨出的墨么?”
“总该还有类似的就是了。”唐锦书道,反而巧倩不悦着小声嘀咕起来:“定都是白天那淑妃惹的祸。”
“奇怪,”唐锦书放下书来,不解道:“东西是我自己打破的,她人都现在不在这,你怎么对人家这样有怨气?”
巧倩气道:“唐大哥,你忘了先前的事了?我可还都记得清清楚楚呢!打那之后皇上虽然罚了她一顿,可没多久不也是又放出来了么。”
话语之间全然是一副孩子气,唐锦书捧着书也就当笑话听着去了。巧倩这就看出来他对安景是真没有情谊,否则这世上哪有什么人能眼瞧着心上人对别人投怀送抱。
快到晚上的时候安景又过来一趟,唐锦书正刚叫人伺候着沐完浴,一袭月牙色的衣裳松松垮垮披着,头发湿漉漉的,显得更加乌黑。
唐锦书望见那人的表情一怔:“皇上?”
安景如受魅惑般伸出手去,指尖久久停留在那片发丝上,又轻抚着缓慢下落。
唐锦书身上不自在地动了动,“锦书……”安景闭上眼睛,语气如同深深的叹息。
其实唐锦书并不懦弱,他只是习惯看着世事纷争一笑而过,他像是个初涉尘世的孩子,张望不懂那局中的人,那局中的人亦不懂他。
一言不发转身替他拿起件外套披上,目光触及桌上新摆放着的墨砚,安景道:“怎么,备好笔墨,可是打算写点什么东西了?”
唐锦书摇头,可望见安景的神色又立即点了点头,漆黑眸子看着他,似乎不敢确定。
安景道:“写吧,朕来替你研墨。”
伸手拿了墨条按下去,年轻的帝王垂身站着,目色有种特别的专注。墨是写作之时极重要的物件,好墨研时细润无声,要加泉水,力道需轻,不可过慢过快,慢了墨汁容易干涸,快了出墨浓淡不匀。
细细的墨汁顺着砚面流入砚池,安景收手,两人似乎都有瞬间的惊措,随即微微笑起,云淡风轻。
“皇上想看我写什么?”唐锦书看着他问。
安景望着半张干净的生宣半晌,有一瞬间的恍惚,开了开口却道:“无妨,只随便选几个字练练手就好。”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唐锦书道。抬笔收手的瞬间,‘安景’二字跃然纸上。
屋内烛光暖张,宫墙外头的夜里冷飕飕的,掉下几颗冰雨点来。
姚成在宫门口缩着脑袋上了早已等候着的马车,掀开帘子便见一个倒霉蛋也刚出了宫门,现下一边走一边在雨里头叫风吹着,走近一看,不正是陆万里么?
姚成于是赶紧吩咐人把车停下,冲着外头喜道:“陆兄啊,这大半夜没有软玉在怀,还得替主子跑上跑下的感觉不好吧?”
陆万里还当是谁,见着他于是笑了起来:“姚兄,咱们两个都是彼此彼此啊。”
“来吧,送你一程。”姚成道,招呼着他上来,“你也真是撞得巧了,听说当初那家胡人开的叫什么舞红颜的酒楼又开张了,里头姑娘生得个个可人,这回也不曾有限制,说是人人都能进,我正准备去瞄一眼呢,陆兄,可要一同前去看看?”
陆万里劳顿了一天,现下心中也确有想要找个干净地方饮上壶暖酒之意,只是见这天色越发黑暗,雨似乎也有越下越大的架势,不由又有些犹豫。
姚成如何看不出来他心中所想,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若是雨真大了起来,咱们交上几两银子在那楼中留宿便是,去吧去吧,保管不会叫你失望的。”
马车一改方向,顺着柳巷的位置走去。
第32章
陆万里和姚成到了酒楼,夜幕悬挂天际,一乌发女子倚靠在舞红颜的门口,玉臂轻轻环抱住自己的身子;说是媚态;那淡淡浅笑中似乎又上下打量着两人的身份。
陆万里也思索着她;心道此人虽是一介女流,周身气度却难以掩饰;只怕是个另有身份的主。
“小女子曼珠这厢有礼了。”终于女子先开了口;又向两人款款行了一礼,柔声道:“两位公子瞧着面生,许是第一次来咱们这楼;楼中有上好的酒菜;不如里面请吧。”
“姑娘实在客气了。”姚成忙道;原本以为这做的是灯红酒绿的生意;见曼珠美目流转;知书达理;于是心中更不敢有丝毫怠慢。
踏入门口;便觉淡淡清甜;不艳不俗。楼内摆设皆是按胡国特色建造;极具异域风情,叫人心旷神怡。
灯火通明之中,楼内座无虚席。一年轻歌姬蒙面坐在中央,琴声轻杨,台下中也不乏一些朝中重臣,各自闭目聆听。
姚成只瞧了一眼,声音不大不小朝一人道:“哟,这不是左将军吗?想不到您还好这一口啊!”
被叫到名字的左将军葛业是个憨厚的性子,不大好意思笑了笑:“我素日也喜欢听些雅的,你们莫要当我只是个粗汉。”
“现下难找到个空位,既是遇上了,不知两位晚辈可否与有幸将军同坐?”陆万里小心试探着问道,便见葛业不拘小节招呼人再添上来两副碗筷。
恰好此时一曲完毕,歌姬抱琴起身退下,接替他上来的却是个说书先生。听书这事不似诗词歌赋,符合寻常百姓的喜好,街坊四处的酒馆常常雇来说书先生,一些高档点的地方开张大吉也叫人过来讲上两段。
这雇来的说书先生似乎也是个胡人,却说得一口好中原话,“来来,把那副对联给我呈上来。”
转身朝身后几个小童吩咐完了,一副檀木裱起来的对联被搬了上来,对方彬彬有礼开口:“诸位客观,在下陆风,今日受邀来到咱们舞红颜这酒楼,诚惶诚恐给各位讲上一段,若是说的好就请给些茶水钱,若是说的不好呢,各位就当听了个笑话,莫要介意。”
台下顿时一阵哄笑,见这人游刃有余道:“今日咱们讲的是长安的才子,正巧,各位现下坐的这酒楼开始也不是叫舞红颜,真正给起了这名字的,其实是号称天下才子之一的唐锦书,据说唐公子这日路过见了这楼名,一时诗兴大发……”
那姚成原本还笑眯眯的,一听他这名面上说的是所有人,实际还是只扯着唐锦书的名头,于是便不乐意了,一个劲得埋头吃菜。倒是葛业听着兴趣颇浓,放下酒杯来专心望着台上。
这说书先生虽看着年轻,但却功底深厚,讲起昔日街坊巷子里的旧闻娓娓道来,引人入胜。
正当人人都快要叫他这嘴皮子吸引了的空当,对方却突然话锋一转:“唐锦书科举做了弊,后来的事大家也众所周知,唐家敢借着六十大寿的名头在府中公然行刺皇上,此等骇人听闻之事,在咱们开朝以来还是第一例,皇上龙颜盛怒也是意料之中,一时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可唯独只有唐锦书不见了踪影。”
陆万里本来还好好听着,不知为何头皮突然一紧,便见那说书先生笑笑:“于是有了传言,说他深得皇上宠爱,压根不曾受到牵连,更有甚者……说他是叫皇上囚了起来。”
陆万里一声咳嗽,手中的酒顿时倾出了大半,惊得他赶紧看了眼四周,台下却突然传来清晰一句:“先生既然讲得这样好,可曾亲眼看见过当今圣上和唐锦书?”
那说书先生碰见有人当面拆台却也不急不慢,只淡淡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道:“两位都不是说见就能遇见的人物,自然是不曾亲眼看到过。”
“既是不能亲眼看到,还能说的如此有理有据,叫人觉得好像就在眼前发生过似的,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众人回头,只见说这话的是酒楼中间的桌子上坐着一华袍公子,剑眉高扬,俊美无双。
那人伸手,在他面前缓缓放下个什么东西,“先生绝世口才,在下衷心佩服。”
待他的手指移开,众人登时倒吸一口冷气,那在桌上放下的竟是锭沉甸甸的元宝,这般阔绰的出手,怕是在整个长安城也找不到几个,偏偏这人又看着面生。
直到角落里突然有人认出了那张面孔来,指着他道:“那不就是当今武林大名鼎鼎的侠客……”
那唇红齿白的公子放上手里的剑来,笑容优雅得礼教不差分毫:“大名鼎鼎不敢当,名字倒是有一个,林渊。”
林渊!陆万里只觉脑中轰隆一声,不待反应人已经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葛将军,此人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和唐楠狱中被杀一案有莫大联系!”
同桌的姚成眼前一晃,还不曾回想起唐楠被杀是什么一回事来,葛业就已经直直冲了上去。
“想不到此处还有朝廷派来微服私访的人物。”林渊一笑,后退一步只单手迎了他的招式化解。
两人双双跃上二楼,四下之人惊呼声中已连过几招,楼中摆设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葛业道:“此处地势狭隘,莫要伤了无辜百姓,你我出去较量,岂不更加痛快?”
“大人可真是君子。”寒光一闪,林渊嘴角淡淡勾起,“可我若偏不呢?”
葛业目色一紧,才觉对方手中握着的正是一根根银针,那银针不是冲他而来,反倒向在走廊之上惊恐逃跑的无辜歌姬而去。
“小心!”葛业忙道,一把把她扑倒在了怀里,胳膊顷刻间疼得一抽,原来是银针刺入了皮肉叫人浑身发麻。
刀剑不断交锋的两道身影冲上了屋顶,大雨不停的从高空落下,地上足足积了半尺厚的雨水,伴随着连续不断的阵阵闪电轰鸣声中,身着雨蓑的侍卫鱼贯而入。
“原来还是有后路么……”林渊若有所思道,却冲对面之人莞尔一笑:“大人,今夜不是个好时候,改日再来亲自上门讨教,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踮脚一跃跳上了高处的楼台,身轻如燕,内力深厚,轻松飞出几里,葛业却似呆住了一般站在原地。
只一瞬间,他似乎借着他的面庞看到了传说中的另一个人,那个纵横沙场,百战百胜,却无论如何不该再出现在这世间的人物……
葛业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
酒楼一事第二天一早传遍长安大街小巷,寻常人也就当作是江湖上的打斗,然于知情者而言此举无异于挑畔。
葛业跪于殿前上书:“皇上,林渊及其手下出入天牢,暗杀朝廷要犯,如今公然现身长安,又在酒楼拒捕,更是放肆豪言改日再来拜访,臣请皇上下令彻查此人,势必杀一儆百,维护朝廷尊严。”
“臣觉此举不妥,”有人冷冷瞄了一眼:“区区一个江湖侠客能掀起多大的风浪,葛将军是否太过小题大做,反倒是现下长安胡人众多,胡人虽早已归顺我朝,但却复国之心不死,局势蠢蠢欲动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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