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和尚要还俗-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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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啊。”

　　　　“……好。”

　　　　得到沐皖莫名其妙的回复，温仁烟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和沐皖温存了一会儿，便又有些昏昏欲睡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快要晌午，冬日的雪在午后的阳光下化了不少，温仁烟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温暖的床上了，身上裹着是沐皖昂贵的貂裘，雪白的绒毛此刻正被他压在了身下。

　　　　梳洗完毕来到厅堂，沐皖已经坐在餐桌旁。温仁烟像往常一样坐下来，低头看了看今天的菜色。

　　　　“……今天为什么这么丰盛？”

　　　　以往的菜色虽然也很丰盛，从小食到主餐到甜点，都是上好的菜。今天更胜一筹，温仁烟光是认得的几样——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就是堪比皇家宴会时的菜了。

　　　　“你不喜欢？”

　　　　“喜欢是喜欢……”温仁烟摸了摸鼻子，“只是这会不会太浪费了，你要造我是一个很节约胃口很小的人。”

　　　　旁边的林福：“呸！”

　　　　“食不言，不要多说了末世重生之寻找桃源。”沐皖淡淡地夹了一口菜。

　　　　看到沐皖不说话，温仁烟也只好不言不语。刚没吃两口，沐皖就又开口道，“今天晚上，你有何安排？”

　　　　“……”温仁烟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刚才又让他不说话，现在又让他说话，而且今天的安排他也问过一遍了，难道……

　　　　难道……

　　　　有什么事瞒着他？！

　　　　“我没什么事啊，可能就跟以前一样在沐王府散散步。”温仁烟边说边偷偷看沐皖的表情，见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禁更疑惑了，为什么沐皖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他的行踪？

　　　　“恩，甚好。”

　　　　沐皖说完也不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吃完饭，一个人默默地先回房了，留下一脸懵逼的温仁烟独自对着一桌山珍海味摇头道，“我觉得他肯定有事瞒着我！！”

　　　　虽说有事，但是温仁烟也不能直截了当地问沐皖，更不能问他身边的人。他试着问了一个小丫鬟，那小丫鬟支支吾吾地跑走了，整个府里都是沐皖的人，他是万万不可能问出个结果来的。

　　　　就这样想了一个下午，温仁烟垂头丧气地去了烟人楼。

　　　　他去烟人楼的时候特地乔装打扮了一下。自从沐皖和他在一起之后，把烟人楼都交给了他打理，温仁烟也增添了许多设施，比如船坊歌舞大赛，游湖庆典，湖上花灯节和湖上小街，把本就繁华的烟人楼打理得连老百姓都能参与了，所以这掌柜的，是一定认得他的。

　　　　伪装着自己进入了烟人楼的包厢，温仁烟扯开了自己的丝巾，喘了两口气，身旁传来了一只手，上头握着一杯醇香的酒。

　　　　“江杭，谢谢你啊。”温仁烟道谢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面前清秀的公子哥是江杭，虽然他姐江如婍被打入冷宫犯下了滔天罪行，但是看着江家忠心耿耿和温仁烟的求情的份上，还是饶过了他一家老小，连家产都没有抄，所以江杭十分感激温仁烟和沐皖。当然，本来对温仁烟有着好感的江杭在听到他俩在一起的消息以后立刻心就碎成了渣渣，从此对温仁烟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也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基友。

　　　　“我今天晚上约你出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的。”

　　　　温仁烟低声对着江杭说，“我觉得沐皖，很不正常。”

　　　　江杭一惊，惶恐地看着他。

　　　　“别装了别装了。”温仁烟拍了拍他的脸，“就你我的交情，我才不信你害怕。”

　　　　江杭低声道，“我不害怕，可是我还是敬畏沐亲王啊……不过说起来，你觉得沐亲王怎么了？”

　　　　“我跟你说，他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我晚上的动向。”温仁烟蹙着眉头，“他以前都不会这样的，要么跟我一起，要么任我自己去玩，今天却一直问我……”

　　　　“难道……”江杭思考了一番，不确定地小声道，“难道……难道他确认你动向，是想……做什么？”

　　　　温仁烟一拍大腿，猛地站起来，“你说得对。我现在知道了，他一直问我问题，确认我的动向，是因为他！是！不是！要！偷人！！！”

　　　　江杭一口酒喷到盆景上。

　　　　“是这样没错！”温仁烟猛地灌了一口酒，“他肯定是为了偷人，所以想确定我会不会影响他！嘤嘤婴qaq这和前缘镜里说得不一样啊他不是始终对我如一吗为什么会这样！qaq不甘心！！！”

　　　　江杭：“你给我冷静一点啊！=a=我告诉你这酒超烈的！”

　　　　温仁烟再灌了一口酒，“qaq不行我今晚不醉不归！！”

　　　　于是江杭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就看到温仁烟猛地喝下一口酒。温仁烟这人酒量还成，但是勇气更大，此刻虽然猛地灌酒，但是理智还是清明的，江杭只好在旁边不断的劝慰他。

　　　　温仁烟准备喝第三壶的时候，沐皖来了。

　　　　准确的是沐皖冲来了。他一进门就拉起了温仁烟的衣领，看着他绯红的脸颊怒道，“你不说你今晚没事吗？！你竟敢给我来和狐朋狗友喝酒！”

　　　　江杭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我不是狐朋狗友……”

　　　　沐皖冷冷地瞅了他一眼，把温仁烟抱在怀里，用貂裘裹住了他的身体，走出了烟人楼。留下江杭一个人哭哭啼啼，“我就不该和温仁烟谈论沐亲王啦。”

　　　　外头又下起了小雪，刺骨的寒风吹拂在脸颊上，但是温仁烟不觉得冷，因为沐皖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温仁烟把手圈在了沐皖的脖子上，猛地想起来沐皖今天所做的事情，于是大声吼道，“你放我下来！！”

　　　　沐皖刚要说话，温仁烟又怒吼，“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沐皖冷冷一笑，“我没打算跟你解释。”说着把温仁烟塞进了马车，一路颠簸到了沐王府。

　　　　回到沐王府，把温仁烟扔床上的时候，沐皖总算从温仁烟的话语知道了他喝酒的原因。知道温仁烟是为他所喝酒，沐皖总算柔和下了脸，支撑在温仁烟的上方轻声道，“我没有偷人。”

　　　　温仁烟狐疑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要一直问我的动向？”

　　　　“问你的动向？”沐皖捏了捏他的脸，“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今天可是你的生辰。”沐皖无奈说道，“我为你的生辰静心准备，本以为你在今晚能感受到，没想到你竟然出去喝酒。”

　　　　温仁烟一怔，突然透过了窗看到了外头放着的闪亮的烟花，绚烂而美丽，“这就是你生气的原因？”

　　　　沐皖淡淡应了一声。

　　　　温仁烟松下心来，小声嘀咕道，“原来不是出去偷人啊……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沐皖在他耳边说道，“不过除了这个，其他的地方，我也要知道。”

　　　　看到沐皖越来越近的连，温仁烟不禁老脸一红道，“你要知道什么？”

　　　　“当然是你想的那个了。”沐皖勾起嘴角，猛地一扑——

　　　　“我错了还不行！！求住手qaq！！说好了生日呢！！”

　　　　“错了当然要补偿我。”沐皖一笑，一扯，撕拉一声你懂得。

　　　　“不行！！你、你除了烟花外，有没有别的礼物给我啊？”

　　　　“我就是礼物。”

　　　　“啊啊啊啊你给我住手——”

　　　　室内旖旎的喘息声，最终隐没在窗外迷离的烟火中。

　　　　又是一次良辰美景呢~


　　　　第62章　番外三：前世之缘

　　　　半生与他，喝酒对酌，赏月纵马。

　　　　而后余生，唯见我往，不见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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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记得第一次遇见，是江南的小祠堂。说是祠堂，由于破败早就成了一所没有人来往的破庙。他和一条小黄狗，就在那儿，安静的打坐。

　　　　温家是个大家，但是他还是喜爱这份宁静，从小就能比常人看破更多的他，曾被路过的一个老和尚夸赞为慧根清奇，百年一遇，但是温大将军是所向披靡的粗狂之人，自然是给予了那要饭的和尚一些银两，也不当他的话为真了。

　　　　但是他认为，这老和尚，一定是个高僧。于是他每日都去山地的破庙打坐，和那条狗一起，等待着高僧的再次来临。

　　　　打坐的日子一直平平常常，只是一日，寺庙外头传来了极大的呼声，他和那条小黄狗躲在了门后，看到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少年被抬进了破庙，绑在了柱子上。那些衣着华丽的少年始作俑者们欢呼着喊道，“你就在这里饿死吧！没有人会在乎你的！你这个贱婢生的儿子！”

　　　　那些少年们对着那个人拳打脚踢，直到太阳要下山了，他们才欢欢喜喜地跑出了破庙。门口传来丫鬟们的呼叫声起起伏伏。

　　　　“殿下——殿下您在哪儿——”

　　　　少年们遁着声音走了，他才慢慢地从门后出来，蹲在了那个被绑在柱子上的少年旁。他看到少年的衣服被踩得破碎，他看到少年充满了泥土和灰尘的脸庞。

　　　　少年大概和他一般大，或者是更小，他用身上的帕子轻轻抹去了少年脸上的污渍，他看到少年巴掌一样白皙的脸庞，精致而小巧的五官，美得如同画里走出来一样。

　　　　他给少年松了绑，从自己的布包里拿出了为了应付自己一天在破庙的粮食，放在了少年的前面。

　　　　少年抬起头来，清澈的双眸带着不解和讶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松开的双手，默默地低着头，开始吃起他给的糕点。

　　　　他很饿，他吃得狼吞虎咽。

　　　　糕点是温府的厨师做的，松软而香甜，少年把蛋糕都吃完了。

　　　　他猜想少年一定是一个有钱人家小妾的儿子，他遭受了欺负，吃不饱，穿不好。

　　　　他用手帕擦干净了少年的手，还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了少年瑟瑟发抖的身上。他放少年回去了，他听到少年离去前，犹豫着对他开口说道，

　　　　“谢谢。”

　　　　他笑了笑，默默地在天黑之前跑回了家。

　　　　回去之后，他被温将军骂了一通，他告诉他，自己的外衣是在跌倒的时候弄脏了，便没有穿回来。他向温将军要了一些精致的衣裳，第二日，他再次去那个破庙打坐，看到了少年的身影。

　　　　他把自己带的衣裳全部送给了少年，他还把多带的糕点给了少年，少年一边吃，一边看着他用骨头逗弄那条小黄狗。

　　　　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他以为这种生活会继续，但是当他再次来到那个破庙的时候，他看到的是被围着的破庙，他看到那群曾经欺人太甚的少年们，正在破庙里大喊大叫。

　　　　他们对着小黄狗又踢又打，还不断喊着，“今天想起来一看，发现那家伙竟然跑了，真是没用，既然如此，就让这条野狗消消火吧！”

　　　　他看到朝夕相伴的瘦弱的小黄狗被打得皮开肉绽，他想要冲进去，拯救那条与多年打坐陪伴孤寂的小黄狗，但是当他冲上前去，一个人拉住了他，将他拉离了这里。

　　　　是那个少年。

　　　　他拉住了他，轻声道，“别去，你会死的。”

　　　　他被拉到远处的小巷，看到了破庙突然燃起的火光。他愣愣地看着，那他一年复一年来静心打坐，他想要再次遇见那高僧而执念的地方，被燃成了灰烬。

　　　　伴随着那些人的大笑声，一切都如同嘲讽一样刻入骨髓。

　　　　他在破庙前找到了小黄狗的骨骸。那群人已经大笑着远去，他跪在地上，抱着那骨骸泣不成声。

　　　　他把小黄狗葬在了破庙门前常常玩闹的地方，伴随着他所有的记忆，快乐的，伤心的，伴随着对那高僧的执念与敬仰，伴随着他日夜敲着的木鱼，一同葬进冰冷的地底，封存起来。他转过头，没有理会在那里陪着他的少年，一个人离开了这里。

　　　　他开始放任自己，他从静心的少年变成了不羁的少年，从此花街小巷，流连忘返。

　　　　再次遇见的时候，是十年后。岁月让他基本忘记了年少的事情，抑或是不想要想起，但是当那个人再次出现的时候，所以记忆随之涌来。记忆里弱小不堪的少年变成了风度翩翩的青年，精致的眉眼长开了，弱小的身躯变得修长有力，唯独不变的，还是他那双毫无情绪的双眼。

　　　　他突然想说，你长大了。

　　　　那个少年，从“贱婢的儿子”，变成了人人可畏的“沐亲王”。

　　　　他才知道，原来他不是什么小妾的儿子。他血液里流淌着皇家高贵的血，他是皇子。

　　　　而后那个人，陪了他整整一世。他从花街流连的纨绔子弟，重新开始审视自己的人生与信仰。他想要在湖畔喝酒，那个人就建了一座对月而望的亭子。他想要看桃花，那个人在他的府上种满了桃花。他想要读经书，那个人坐在他的身旁，一言不发，静静的等待着他。

　　　　他们之间，似乎有种奇妙的关系，但是他不想承认，也不敢去揭开。

　　　　十年，二十年。

　　　　他从青年到了而立之年，再到了不惑之年，那个人的眉眼依旧对他是化不开的温柔。

　　　　终于，他看清了自己的心，他遁入了空门，用他的慧根，在寺庙里打造了属于他的地位。那个人，还在那头等他。

　　　　他们如同曾经一般，在月下对酌。直到一日，他的双鬓已经泛白，他开始闭关。他懂得了很多，他了解了很多，他突然发现自己几十年来从未看清自己的心。出关之后，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

　　　　然而他听到了他战死沙场的消息。

　　　　他跌坐在地，无法回神。

　　　　他不仅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见，他的尸体也早就风化在冰冷的战场上，不见天日。

　　　　而他为了成为大师，错过了这么多。

　　　　但他去了冥府，去寻找最后的他。他看到了他，他不是那个两鬓霜白的他，而是当初的少年模样。他一袭白衣，身躯修长柔韧，墨色的发在风中轻轻摇摆，走的步伐是那么有力。

　　　　他突然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那些年，他错过的那些年。

　　　　他看到了他走过奈何桥，神指引着他度过了冥河，来到了三生。喝下那碗汤，他就将永远忘记他，忘记他们的一生，或欢喜，或遗憾。

　　　　在他流下眼泪的时候，他看到了少年坠落湖畔而微笑的双眼。这么多年，他一直紧抿的双唇终于开口笑了，这一次，是为他。

　　　　他从牛头马面那里知道了，他为了能够成就他不生不灭的灵魂，愿意付出自己所有的轮回，所以他坠入冰冷的湖水里，永远不再出现在这里世界上。

　　　　他哭了，他想质问少年，为什么你这么这么傻。但是他没有任何机会了，即使他有了永生，他也无法再向少年问出了这个问题。

　　　　少年的白衣，终究还是灭了指引他的长明灯上的火焰。

　　　　而后，他离开了冥府，开始了自己十五世漫长而孤寂的人生。

　　　　一世将军府，往来成高僧。

　　　　二世清河畔，古琴伴余生。

　　　　三世乱城池，风雪一再等。

　　　　四世湖中船，江上不眠灯。

　　　　五世市井家，孤生无相逢。

　　　　六世姑苏城，冷断寂寥生。

　　　　七世刀剑荒，魂去未归城。

　　　　八世寒山寺，寺前雨纷纷。

　　　　九世江南镇，西湖花灯冷。

　　　　十世桃花源，仿若梦浮生。

　　　　在第十世的时候，他开始觉得自己的人生开始恍惚，他开始漂泊不定。终于，在第十五世的时候，他决定回到了过去。

　　　　他来到了冥府，用自己不生不灭的灵魂，换回到过去一次的机会。从开始到现在，他给自己每一世的名字都冠上了一个“虚”字。即人生便是虚无，一切便是虚妄。

　　　　阎王告诉他，他会忘记一切，直到他再次想起。他答应了，他留下了十五封信，只等待他再次想起的那一天。

　　　　于是斋虚，从现在，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开始了自己放弃永生而得到幸福的生活。

　　　　当他回到那年，他看到了沐皖少年而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笑了。

　　　　他的身体在缓缓坐起，他用尽自己最后即将封存的记忆缓缓对着虚无的空气轻声道。

　　　　“我，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