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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天一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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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双手依然被吊高,却比刚才离程山水近了一点,此时,程山水才看清,他的十指指端,都扎着钢针,入针之处,隐隐有烧伤的痕迹,那显然是把钢针烧红之后扎进去的,料想他那时,依然是如同现在一样,一言不发吧?
  细细看去,那双手很是漂亮,纤细却有力,苍白而修长的十指,不似女子般娇嫩,却有着更加完美的形状。若他不是魔教中人,程山水断然不会愿意对这双手用刑的。
  但此时,他是饮剑阁刑堂堂主,他是魔教教主近侍,程山水聪明过人,从不会昏头。
  “把他的手放下来。”程山水缓缓说着,目光中的嗜血狠辣不知不觉减少了一些。
  打手们听得此话,便立刻明白了,他是要对那双手用刑。他们本就训练有素,此时又急于表现,很快,便把那双刚刚被解放的手腕重新锁了起来,固定在面前的石头刑台上。
  那人只是轻咳一声,吐一口鲜血,便再没有了声音。经历了这样的折磨,他却并没有昏迷,而是微微抬头,望向前方。他面前,只有那堵血迹斑驳的肮脏墙壁,但他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墙壁,穿透了面前凌乱的刑具,穿透了这世间一切的悲欢,飘飘摇摇,迷失在遥远的地方,如同飞遍天涯海角,永远找不到归宿的孤雁。
  “程堂主,先用哪一样?”高个子的打手捧着一堆刑具,拶子、钳子、铁钉等等,恭敬的询问道。那些刑具很是可怖,虽然每次用完都会清洗,却永远也洗不掉,那深刻的血腥味道。
  程山水抬眼扫过那些刑具,没有回答,而是转向那受刑之人,抓住他的头发,让他的脸显露出来,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十指连心,你还是说点什么吧。”
  不出所料的,那人仍是没有丝毫反应,仿佛面前这残酷的世界,并不存在一般。
  程山水恼了,动作飞快,放开他的头发,倏的抽出随身的匕首,狠狠刺下去,待到徐子归看清时,只见那苍白的左手,已经被匕首穿透手心,钉在了石台上。
  仍是没有惨叫,没有□□,但终究是有了一些反应,那人转过头,目光凄然,望着程山水神态冰冷的脸,终于,开口说话了,但他说的话,却让在场的人们,全都大吃一惊,不知所措。
  毫无血色的薄唇缓缓开启,他的声音略有些低沉,却很是圆润,因着虚弱,带一丝喑哑,他说的缓慢而清晰,足够让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我快要死了。”
  无悲无喜,仿佛他说的根本不是他自己,但那双眼眸中深藏的哀伤,却没有逃过程山水的眼睛。
  话音未落,血便从他口中涌了出来。鲜红的血立即沾污了那张惨白的脸,染红他面前冰冷的石台,和同样冰冷的青砖地。这血,不像刚才那般一线流淌,也不是一口口的吐出来,而是仿佛他的内脏都被碾压成血,一腔热血迫不及待的,从他口中奔涌而出。根本无法阻止,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直到,鲜血流尽。
  众人看得呆了,他们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照理,他伤得虽重,但并未致命,为何此时会……
  程山水也是一愣,但他的反应比那些手下快得多,一个箭步冲上去,把那已经软软倒伏在石台上的身体扶正,手下不停,连连拍了他胸腹上几处大穴,才堪堪止住那奔涌的鲜血。
  那人已经失去意识,软软的倒在程山水身上,不知不觉中,把脸埋在他胸口。他的声音极微弱,只有程山水,能听清他此刻的声音。
  “青蓝,对不起。”
  这五个字,梦呓一般,缥缈不可捉摸,程山水知道,这根本不是有意识的产物,若他是清醒的,他绝不会说。一时间,他心中忽然升起巨大的好奇:他是谁?他经历过什么?怎样的经历,能让他沉默隐忍至此?还有,青蓝,到底是谁?
  不能让他死!他死了,这些疑问,该如何解答!
  想到这里,程山水只觉心中一阵恐慌,伸手抓住他的右手手腕,感受着那已经开始不规则的脉搏。
  程山水自幼聪明过人,过目不忘,会用毒,也会医术,此时他手一搭,便已知道这人为何会突然吐血了。
  百日锥心散!
  看来百日之前,便有人给他下了毒,百天之内,若得解药,便可活命,反之,将会全身剧痛直至死亡!
  这毒程山水知道,疼起来很是要命,能让人满地打滚,甚至自行了断。几年前刑堂里还曾经把它当成拷问的毒,不知多少嘴硬之人在这非人的剧痛中屈服,后来因为那几个老学究强烈反对,才被禁止。难道,这个人,刚才那么长的时间,除了承受刑堂的酷刑,还要承受百日锥心散带来的剧痛吗?他怎么能……
  程山水忽然觉得心中一痛,一颗心仿佛被锥子穿透一般,疼得难耐。好多年,没有这样疼过了。
  他轻咬下唇,一把拔出穿透他手掌的匕首,解开锁住他双手的刑具,扶起那单薄的身体,让他的双腿离开残酷的钉板,抱起他,明知道他听不到,仍然在他耳边郑重的说:“今天若是救不了你,我就不叫程山水!”
  话毕,他转头,对呆呆愣在原地的徐子归说:“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那人满身的血迹,染得程山水满头满手满脸都是血,程山水却已经顾不得去在乎了。那人虽然高,却很是消瘦,所以并不重,程山水自幼习武,力气不小,抱着他其实毫不费力,但他太高了,无力垂落的双臂难免的拖在地上,程山水想起他指尖上还刺着钢针,连连抬手,把他抱高一些,不让刑室粗粝的石板再折磨这双手了,虽然他知道,此刻这人,并没有知觉。
  “没事长这么高做什么!碍事!”程山水恨恨道,他不知道,这句话,他后来还要再说上好多遍。
  刑堂的耳房里,一行人无奈的望着他们的堂主一个人忙里忙外,徐子归熟悉程山水的饮食起居,尚能帮他递点东西,而其他人,完全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打手们只会打人,对于救人,根本一窍不通,而今天,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程堂主救人的本事,并不比打人差!
  “子归,去拿我的针盒,还有屋角里那个箱子!你们几个,过来帮忙按一下,别的不行,帮他止止血还不行吗?笨死了!”程山水一边把一颗护住心脉的药丸塞到那人口中,一边喊道。
  这人现在真的很危险,看得出来他本来内力不弱,但此刻却是受了严重的内伤,无法运内力护体,外伤又是重得一塌糊涂,还有,这要命的百日锥心散,即便是他收藏的灵药够多,可以配出解药,但煎药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他这身体,真的能挺过去吗?
  昏迷之中,他终于没有了受刑之时淡漠的神情,而是眉头微皱,银牙轻咬,流露出一丝痛苦之态,那双墨绿色的眼眸早已闭上,长长的睫毛如同小小的扇子,映着火光,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疏淡的阴影。
  脸颊上尚有残留的红肿和指印,让那张原本坚毅的脸庞,显出一丝无助。
  “你不是挺能熬刑的吗?那就给我熬过去活过来啊!老子这么多灵药都给你用上了,你死了,对得起我吗?”
  程山水一边忙着,一边碎碎念着,口中念叨点什么,能稍微遮掩住他心中的恐慌。他真的在怕,怕他再也醒不过来,怕再也看不见,那双如此动人的眼睛。
  他把他的身体翻过来,顾不上他背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一掌拍在他后心,把自己的内力度给他。
  “子归,照我说的,煎药!”他一边把内功催动到极致,一边大声喊道。
  可怜徐子归不通医理,这一乱起来,更是这也找不到,那也做不来,把程山水气得,连声骂他饭桶,恨不得把自己拆成两个用。至于那些打手,就更是大老粗,连字都不认识,别说是药了。一时间耳房里乱成一团,人声嘈杂,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搞什么庆祝。
  正自慌乱中,一个别样的声音忽然传进了程山水的耳朵,有人站在耳房外,大声喊着:“报告程堂主,那两个孩子找到了!”
  程山水何等聪明,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瞪一眼徐子归,然后冲着门外大声吼道:“老子忙着哪,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给我滚!”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身高的设定:程山水165cm
                天成185cm
程山水表示抗议。


第4章 秋日暖意
  两个孩子,相互依偎在草垛里,望着他们这群身着黑衣,手中握着冰冷兵器的人,瑟瑟发抖。
  “要杀就杀我,放了我弟弟!”稍大一些的孩子搂着小孩子,高声喊道。
  然而,教主的命令,是灭沧山派满门,没有人,会放过他们。
  这两个孩子,大的八九岁,小的,也就六七岁,年纪太小,根本无从抵抗,杀了他们,只是瞬息之间的事,然而,天成下不去手,他只觉得手中平素挥舞自如的铁棍,有千斤之重,根本抬不起来。
  曾几何时,他也曾像这样用尽全身气力,想要保护一个小孩子,却终究,没有做到。此刻,看到他们互相依偎,往昔的回忆潮水一般流过脑海,携着哀痛和悲切,让他一时愣住,再做不出下一步动作。
  魔教中人,心狠手辣者居多,他下不了手,自有人能下手。他正犹豫之间,一把长刀破空砍来,直取两个孩子纤细白嫩的颈项,看那架势,一刀下去,便可把两颗小脑袋都砍下来。
  那刀速度很快,根本没有时间反应,电光石火的一刻,天成没有再犹豫,终于做出了动作。他横起铁棍,撞击在那把刀上。
  那用刀之人力道远不及他,刀棍相撞之时,便后退了两步,黑巾遮盖的面孔上,一双眼睛闪着愤怒仇恨的光。
  天成没有再看他,他既已出手,便再无退路。自己会怎样,他无暇去想,只是用尽力气向着那两个孩子,大声吼道:“逃,快逃啊!”
  两个孩子反应倒是不慢,听到他的吼声,立刻大的拉住小的,向着远处的密林里逃去。那密林颇为幽深,若是逃到那里面,便再难以寻找。
  那用刀之人还要去追,却被他轻易挡住,天成觉得他的身法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挡了几招,只见两个孩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密林中不见了,他心中,终于浮现出一点欣慰,但那一点点欣慰,却立刻被恐惧取代。
  “天成,我说过多少次,要你学会心狠手辣,你终究,要违抗我吗?”
  鬼面,黑色的,雕刻着红白相间的花纹,诡异不可捉摸的纹路,天成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心中却是如坠万丈冰窟的恐惧、寒冷。
  魔教教主,穿心鬼面,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和样貌,江湖中人,只知道他戴着鬼面的样子,和杀人之时,一剑穿心的狠辣。
  这人,带给天成的痛苦,永远都没有尽头。
  天成默默立在原地,一言不发,他知道,说什么,都是没用的,等待他的,又将是那熟悉的,惨烈的酷刑。
  穿心鬼面也没有说话,挥手一掌,速度极快,天成还未看清他是怎么出掌的,便被极大的力道拍在胸口,整个人向后方疾飞而去,重重撞击在坚硬的砖墙上。
  刚刚受过杖刑,背上的伤尚未愈合,此刻被狠狠的撞击,剧烈的痛令他眼前一阵发黑,吐一口鲜血,以双臂用力支撑着地面,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只觉胸口剧痛,像是要把他的心脏活生生撕裂。
  想要运起内功,压制住伤痛站起来,却发现内伤太重,内功根本无法运行,强行催动的后果,便是又一口鲜血,染得他眼前,一片血色。
  教主的惩罚并没有结束,他只觉按在地上的右手猛的疼痛,一把匕首猛的刺进他的右手,再□□,鲜血便如同花朵,绽开在苍白的皮肤上。
  “天成,百日锥心散的时间快到了吧?”那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冰冷如同冬夜酷寒的死牢,恐怖,却又讽刺的熟悉,“这一次,我不会给你解药了。”
  说完,那鬼面便消失在他眼前。
  魔教撤走了,却把他丢在沧山派的废墟上,这倒也没什么,反正他只剩下,不到一天的命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哪?好像很近,又仿佛遥远的恍如隔世。
  疼,好疼,这痛楚,从记忆之初,便从未离开过他,他从不知道,身上不痛,是怎样的感觉。
  只是,有些奇怪,这一次,并没有像平时一样,一波接着一波,永无止息的疼下去,这痛楚好似在慢慢消退,从刀割一般的尖锐,变得迟钝微弱起来,不像平时那样难以忍受,还有,为何,他会觉得浑身温热而舒适,仿佛那是他从未拥有,却想象过千万次的,母亲的怀抱。
  对了,我中了教主的百日锥心散,此刻应该已经死了,这便是死后的世界吗?青蓝,你在哪里?
  他缓缓睁开滞涩的眼皮,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眼前所见,绝非死后世界的景象。
  “你醒了?”
  程山水悠闲的坐在床上,双腿还在有节奏的摇晃,手中拿着一块桂花糕,正在往嘴里塞。
  他终于把人救回来了,此刻很是高兴,一张娃娃脸白里透红,让人想起年画上,抱着鲤鱼的娃娃。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那帮笨蛋手下,连个名字都不问吗?”程山水见他清醒,很是高兴,把手中剩下的桂花糕全部塞进口中,跳下床,凑过来。
  名字?对了,教主曾经给过我一个名字……他略一思索,才懵懵懂懂的回答:“天成。”
  “唔,好名字,姓哪?”程山水舔舔手指,继续问道。
  天成摇摇头,他根本没有姓,本来连名字也没有,多年来被人呼来喝去的,只有一个代号。
  “你没有爹吗?”程山水蹲在他身旁,不假思索的问。子随父姓,他没有姓,自然是没有父亲。看他这样子,恐怕连娘也没有。
  天成没有说话,轻轻点头,不顾一身伤痕,想要支撑身体,却意外的,听到一片水声。
  他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一个巨大的浴盆里,除了头部,全身都浸泡在浴盆中,明黄色的奇异液体里。
  这液体并不冰冷,不像从前被浸泡在海水中那般痛楚刺骨,而是温暖如玉,软软的包围着他,让他前所未有的舒适。
  苦涩的药味钻进鼻孔,很是陌生,他伸出右手,支撑在浴盆壁上,想要离开这奇异的液体。指尖曾被烧红的钢针刺进去的地方传来尖利的痛楚,但他已经习惯了痛,习惯了忍着全身的痛,行动如常。
  “把手放回去!你知道我为了配这药浴,耗费了多少药材!老老实实躺着,时辰到了我自然会放你出来。”程山水很是不爽,不由分说捉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回水中。
  天成很是奇怪,右手一浸入水中,指尖的痛楚便明显的减弱了,他回味程山水的话,才明白了,这,便是药,他从未用过的,药。
  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不知如何表达,只能怔怔的望着面前的人,微微张了张嘴,却终究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山水看看他,微微一笑,说:“我独门特制的药浴,怎么样,厉害吧?百日锥心散我已经帮你解了,你外伤虽重,却并不要命,内伤也不轻,但静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你的命,我算是救回来了。”
  天成仍是望着他,思绪从最初的茫然变得清晰,他理解了他的话,但是,他救他,真的对吗?活着太疼,虽然青蓝告诉他,活下去,但他却觉得,自己就要坚持不住了。
  程山水本就没指望他千恩万谢,对他的反应不以为然,自顾自的站起来,从桌子上端来一碗汤,一手端汤,一手拿着勺子,来到天成面前。
  “你昏迷了三天,这会儿一定饿了,把这汤喝了吧。”
  听到这话,天成才觉得,确实是饿了,还会觉得饿,我是真的,不会死了吗?
  他伸出手,想要接过那碗汤,却立刻被程山水喝止了。
  “跟你说了,不要浪费我的药浴!”
  听到程山水带着愤怒的吼声,天成楞了一下,便立刻乖乖的,把刚刚伸出水面的那只手放回水中。
  他觉得面前这个瓷娃娃一般的人很是奇怪,他对待他的方式,和从前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程山水一脸气鼓鼓的,看到他把手放回水中,这才消了气,仍是撅着嘴,凑近天成茫然的脸,用勺子盛了一勺汤,柔声说:“来,我喂你。”
  话音未落,那勺汤已经送到了天成的唇边,就等他张嘴了。
  天成从小历尽苦难,从未享受过如此待遇,此刻受宠若惊,竟是不知如何是好,呆呆望着程山水可爱的娃娃脸,直到对方不耐烦的呵斥他,让他张嘴,方才开启薄薄的嘴唇。
  “这就对了,乖乖的,把汤喝了。你现在身体还未恢复,又是几天没吃东西了,先喝点汤对肠胃好,等你恢复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程山水一边一勺一勺的把汤喂给他,一边口中不停地嘟囔着。天成始终没说话,他本就不爱说话,此时只有一张嘴,忙着喝汤还忙不过来,哪顾得上说话。
  不多时,那碗汤便见底了。这味道很是奇怪,但天成从小习惯了忍饥挨饿,从不会挑剔味道,并不觉得难喝,相比之下,居然有人能亲手喂他喝汤,这件事情对他的震动更能攫住他的心神。
  山水不管他,自顾自看了一眼外面的斜阳,说:“时间差不多了,这水也快凉了,你可以出来了。”
  天成听得真切,却有些舍不得这让人舒适的奇异液体,不愿离开,但他无从表达,便被山水不由分说的,一手搂着他的背,一手抄起他的膝弯,将他打横抱起来,放在床上早已铺好的白色浴巾上。
  其实这个动作,程山水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天成昏迷了三天,程山水天天把他丢到药浴里,想让属下们帮忙,无奈他那堆属下在他眼中个个愚笨,他谁也信不过,便只能亲力亲为,亲自把他抱到床上,擦干身体,给他度一点内力,再给他盖上被子,让他安睡。
  这动作,他做得轻车熟路,但前两次天成完全昏迷,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这次,他却是清醒了。
  天成被程山水抱起来,才局促的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是一件衣服都没有!从前虽然经常被人毒打惩罚,但挨打之时,都只是剥去上衣,偶尔对双腿用刑之时,也断然会留下一条裤子让他遮羞,但此时,此时……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天成仍是不说话,但两颊淡淡的绯红,却让山水不自觉的笑起来。
  原来,他也会害羞的吗?受尽酷刑面不改色,他还当他无知无觉哪!
  于是,程山水便坏坏的,悠哉悠哉的把他抱到床上,细细擦干他的每一寸肌肤,擦到下身那敏感之处时,只觉那身体微微一颤,轻轻咬牙,仍是没有说话。天成的皮肤略显苍白,不似程山水那样白里透红,却意外的细腻,经过药浴的浸泡,柔软光滑如同上好的羊脂玉,程山水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只是,那身上虽已开始愈合,却仍然狰狞的伤口,让程山水感到很不舒服,不禁想着,伤口愈合之后,这身体,该是怎样的完美无瑕!
  习惯性的度了点内力给他,程山水给他盖上被子,坐在他身边,望着那张因为刚刚浸泡过温水,而透着淡淡红润的,苍白脸颊。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药味,很是安静,安静得,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黄昏了,绚丽的晚霞透过窗子,映在小小的屋子里,如歌似梦。秋深了,天气已然微凉,但屋子一角燃烧着炽烈的炉火,让他们感觉不到寒冷。
  身上不冷,但是,心哪?
  程山水叹一口气,开口,缓缓说:“你在魔教,过得并不好,是吧?”
  他曾仔细检查过他的身体,除了刑堂的毒打造成的遍体鳞伤外,还有很多愈合大半的旧伤,背上纵横的鞭痕间隙中,隐隐有着钝器造成的伤痕,程山水熟悉各种刑具,知道那是杖伤,他不久前,刚受过杖刑。还有,程山水曾用刀穿透他的左手,后来却惊讶的发现,他的右手手心,也有被利刃穿透的痕迹,只是时间更久一些罢了。还有,那可怕的百日锥心散,那是魔教惯用之毒,却用在了他身上……
  他们说,他是魔教中人,是魔教教主近侍,那么,为何他身上会有如此多的伤痕?他在魔教,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
  天成不说话,微微垂下眼帘,程山水的话勾起他痛苦的回忆,不,那不是回忆,那便是,他的生活。
  望着他失神的双眼,程山水不觉有些心痛,伸手,拂过那消瘦的脸颊,继续说:“那两个孩子没事,你放心吧。”
  天成一惊,旋即点头,一脸凝重仍是没有改变。
  天成昏迷的这三天里,发生了很多事。沧山派的两个孩子,被他们在密林之中找到了,他们说,他们之所以能活命,是因为有个魔教教主身边的大哥哥救了他们,而那个大哥哥,因为心慈手软,被魔教教主一掌拍在胸口,受了沉重的内伤,并用利刃穿透他的右手,将他丢弃不管。
  他们曾经围着昏迷不醒的天成痛哭,却被程山水赶了出去。
  他没有伤人,反而是在救人,可笑他们居然把他吊起来毒刑拷打。他不说话,因为,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
  他能够在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中,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不是因为他有多坚强,只是因为,他习惯了。习惯二字,用在这里,竟是如此残酷。
  其实对于天成,饮剑阁尚有争议。几个元老还是主张把他关起来,再细细审问,他们觉得,他是魔教中人,救人可能只是一念之仁,本心终究是邪恶的,可是程山水力排众议,说谁救的他,他就归谁处置,硬是把他留在了自己身边。
  无奈的看了看那张仿佛万年不变的脸,程山水叹了口气,说:“看你这个样子,魔教一定认为你死了,不会再找你了。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这间屋子便是你的房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卫。你伤还没好,先好好休息几天吧。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过几天,你伤好了,我带你出去散散心。”顿了顿,他又一脸坏笑的说:“对了,刚才我喂你那碗汤,是我的独门□□,叫盈月销魂散,一个月内,若不得解药,便会七窍流血身亡,解药我会每月给你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哦!谁叫你问都不问,让喝就喝的!好了,你先睡一会儿,我要走了!”
  望着那张俊美无匹,却透着忧伤的脸,山水竟是一阵心痛,透过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他知道,他心中定然在翻腾不休,他还太虚弱,他不要他多想,便伸手,点了他的睡穴。
  天成本就没多少体力,再也无法抗拒席卷而来的困倦,沉沉睡去。睡着之前,他只觉眼眶一阵发热,似乎是陌生的,要流泪的感觉,却终究流不出泪来。
  多少年没有流泪了?他早已忘记了,该如何哭泣。
  


第5章 岁月悠然
  “真是的,个子这么高,肉怎么这么少!”
  这一日,程山水恼怒的声音穿透天成的窗子,把外面树上的鸟雀都吓了一跳。
  天成的恢复能力超乎他的想象,不到半个月,内伤外伤都好得没有一丝痕迹,程山水仔细查看了半天,终于允许他下床了。
  其实这些日子,天成过得很是辛苦,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每天窝在床上除了吃就是睡,竟是这么难受的事情,但他不恼,像是个极其懂事的孩子,因为他知道,程山水是为了他好,而且,这样从未有过的,不用流血的日子,对他来说,是多么珍贵。
  看着程山水撅着的小嘴,他不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副为难的样子。
  程山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衣服天成穿着必定会短,所以他特地跑到那个个子比较高的手下那里,去找他的衣服,想着二人高矮差不多,天成穿着,必定会合适。结果,他把人家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一应细软都掏出来丢在地上,搞得那人还以为堂主要把他扫地出门,眼泪汪汪正要求饶时,才终于找到一套干净又好看的衣服,这会儿带给天成,却发现,短是不短,但是太宽松了,穿起来,简直跟身上披了个床单一样!
  看来,那个手下太胖了!改天要他减肥!可是,个子高又瘦得吓人的,到哪里去找啊!程山水抱着脑袋想了半天,才终于拉起天成的手,斩钉截铁的说:“没关系,我们走!去一趟瑞福祥,要是那里没有合适你穿的衣服,我就把他家给烧了!”
  瑞福祥是卖布料和成衣的铺子,是饮剑阁的产业,程山水作为商堂堂主,经常去巡视,那里的掌柜对他,可说是客气恭谨,不敢有分毫怠慢。
  其实商堂和刑堂干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事情,刑堂那帮人就是一帮大老粗,商堂却都是会精打细算的买卖人,像程山水这般奇葩,可以统管这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堂的人,饮剑阁数百年历史上,还是头一号。好在他能力很强,分明看他每天不干正事四处乱逛,却意外的,把两个堂都管理的很好,让人不由的不服。
  正是由于他双堂主的身份,商堂中人才格外怕他,怕他哪天心情不好,把这些整日打算盘从不见血的商人给丢到刑堂去,那不是要了老命了!
  那老掌柜看到程山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出现在他店里时,差点吓死,待听清了他的来意,方才反应过来,一面现场找出一套成衣,一面又拿出尺子,要给天成量尺寸。
  他找得那套成衣很是合适,程山水撅了半天的嘴终于放松下去了,那掌柜刚松一口气,却因为帮天成量尺寸时碰到了他,被程山水骂了几声后,大气都不敢喘,站在原地犯难,不知如何是好。
  当了一辈子裁缝,从来不知道,谁能在碰都不让碰的情况下,给人家量好尺寸!
  后来,在程山水的授意下,他指挥,由程山水来量尺寸。好在程山水很是聪明,很快便把尺寸准确的报给他,那掌柜都连连赞叹,程堂主果然是天赋秉异,不光武功好,干什么像什么啊!
  于是,程山水便掌握了一项新技能,帮裁缝店量尺寸。
  当程山水从瑞福祥走出来时,真是高兴的满面春光,简直找不到北了。跟在他身后的天成一脸茫然,不知他为何如此抽风。
  此时的天成,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袖口和领口都雕刻着金色流云的花纹,将他有几分苍白的肌肤衬得更加洁白如雪,乌黑的青丝并未精心整饬,而是用丝线随意扎在脑后,随着清浅的秋风,在肩上轻轻飘荡。还有,便是那双墨绿色的眼睛,莹润有如美玉,幽深有如寒潭,明明不嗔不笑,却依然无端的,夺人心魄。
  天成不知道,他就是程山水高兴的原因。
  唉,就是太瘦。程山水回头看了他半天,实在找不到缺点,才低声嘟囔了这么一句。天成并未听清他的话,只见他眼珠一转,笑道:“走,我们去一趟齐氏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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