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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寒-来生爱-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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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茶水的甘醇随着水面上的夜风飘散在空中。小几两侧,轩辕亦水寒和云锦天慕容非四人对坐。舟尾茶炉旁,舞墨手中一把蒲扇轻摇,随着蒲扇落下,茶炉内的炭火一片红亮。
小舟随着平缓的水流缓缓向下游漂去,沿江两岸的垂柳,山峦,农田,房舍在静谧月光下少了白日的喧闹,也失了白日的色彩,如一副山水长卷一般在几人面前缓缓展开。
“月夜游江果然别有一番情趣啊。”云锦天背对了船头望着缓缓倒退的江边景致,云锦天心满意足的叹息了一声。他身侧,原本没什么表情的慕容非脸上忽然现了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对面轩辕亦随手捡了面前白磁盘内一只小小的豆沙卷递给身旁水寒,水寒正捧了温热的茶盏低着头小口的抿着茶水,见他将豆沙卷送到面前,便探了头,张了嘴,啊呜一声将那只金灿灿的豆沙卷咬进了嘴里。
岚帝对自家寒儿的宠溺与疼爱倒是未减分毫啊!轩辕亦对面,将这一切收进眼底的云锦天嘴角轻扬,双唇便轻轻的抿在了一处。
随手抽了块手帕,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擦了指尖上自家寒儿清亮的口水,轩辕亦的视线重又落回到身旁少年身上,见他又捡了枚豆沙卷扔进嘴里,呜呜咽咽的咬的满心欢喜,俊美的脸上也现了抹笑意,“云宫主约了寒儿来这里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游江吧。”
江湖卷 第四十五章 帝王之爱
“云宫主约了寒儿来这里可不单单是为了游江吧。”话虽然是说给云锦天听得,可轩辕亦的视线却一直都未曾离开身侧的少年,嘴角上似有若无的笑意也未曾淡去。
真是煞风景,云锦天略有不满的瞟了眼坐在对面的轩辕亦后回身冲着看茶炉子的舞墨点了点手,看着他将小几上的茶盏重新蓄满了水后又回到船尾才转向轩辕亦一笑道,“连当年名满江湖的第一杀手铁鹰都是你铸剑山庄的人,轩辕庄主,您这庄子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铁鹰?轩辕亦对面水寒一边咬着嘴里的食物一边竖着耳朵听轩辕亦和云锦天说话,见他忽然说道铁鹰,想到那个天下第一杀手被他降成了轩辕静的保镖,这会儿不知道跟着他们到了哪了,便抬了袍袖掩了脸上的笑意。
“你呀!”将水寒一举一动全都收到眼底的轩辕亦自然知道他想的什么,一声轻叹,声线中却也漾着满满的宠溺。
“呐,师父,那日追着铁鹰的可是深寒?”既然云锦天说到了铁鹰,水寒便捧了茶盏和着茶水咽了嘴里的糕点后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寒儿说的不错,他们却是深寒的人,而且其中一个人的身份也还不低。当日我便是一路尾随了他才到了那个小院,却不想才到了没多久你的人就被人发现了。”既然打草已经惊了蛇,云锦天也知道当时在跟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发现,也就顺手救了那个陷入苦战的人,却不想救下的竟是数年前名满江湖的第一杀手,而这杀手竟然还是铸剑山庄的人。
“那师父一直追着深寒,又查到了多少?”怪不得连铁鹰这般的身手都会被发现,原来被跟踪那人去见的竟是深寒的上层,自家师父已经调查的这般深入了?秀气的眉毛轻轻锁在一处,水寒问道。
“查到了很多啊,寒儿可想听?”说着云锦天便探了身体,将手臀伸过小几,随手捏了捏水寒的小脸。白白净净的小脸依旧如以前一般滑嫩,云锦天一双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
“师父——”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还捏我。一声低唤中透着些无可奈何的腔调。这孩子的反应还真有趣,见那张清秀的小脸上现了抹无奈,慕容非有些明白为什么云锦天时不时就会提起他收的这个宝贝徒弟了。
“呵呵。”一声轻笑,云锦天瞟见水寒身旁轩辕亦虽未吭声,却也轻轻挑了挑剑眉,便将话题重新转回到正题,“怎么说呢?深寒这个组织很奇怪,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有些事情甚至是自相矛盾……”
“深寒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大概是十几年前,最初都是道听途说的传言。因为其行动和做事十分的隐秘,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未曾引起江湖人的注意。甚至直到现在还有很多人认为深寒只不过是以讹传讹的谣言,这世上根本没有这么个组织存在。”
“真正让江湖中人开始关注深寒是最近几年内,到底是什么原因我还未完全调查清楚,不过大致上的起因是有人以深寒的名号发出邀清给江湖中的门派和世家,邀其加入深寒或者与之结盟。这事本来都是在暗中进行的,但是因为涉及到了门派的利益,也就有人开始在调查深寒的背景,一查之下才发现这个组织除了做事隐秘外,其实力和势力也是深不可测。甚至因此有谣传说深寒的实力已经远在一庄两宫之上,不过是因其行事低调而已。”
“在一庄两宫之上?”听到这里,水寒眉毛忽然挑了一挑,清秀的小脸上现了抹讥讽之色。
“不过深寒为何会有如此的实力师父倒是查到了一些,也有了些猜测。”见水寒小脸冷上了几分,云锦天轻轻抿了双唇,“关于深寒,最有趣的是,从我的调查来看他并不真如传言中所说的那般已有了近百年的历史,这个组织从建立到现在大概只有十几年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年。”
“真的?”听云锦天这么说水寒有些吃惊。水寒身边,噙着茶水的轩辕亦脸上表情虽然未变,但端了茶盏的手却顿了一顿,这个消息想必他也是第一次听到。
“真的。在这之前师父也曾以为以深寒现在展现出来的实力来看应当是建立已久,所以一直都未出现不过是蛰伏待机而已。可是无论是典史还是江湖传说甚至野史中都从未记录过曾经有过这样一个组织,怕有所遗漏我甚至让人去书崖查找,结果却一无所获。”
“所以说,深寒果然是突然冒出来的啊。”水寒知道逍遥宫的书崖内除了存有大量秘不传世的秘术典籍之外,还收集了从建宫到现在几乎所有存世的图书记录。这些图书和记录中有一部分则专门记录了江湖上的各种奇人异事,江湖谣言和传言秘闻,近千年的时间从未有所间断。所以,若是连书崖中都找不到关于深寒的记录那就果如云锦天所说的,自称建立已经几十年便是捏造的了。
“是啊,”云锦天点点头接着道,“师父也曾想过也许是书崖中的记载有所疏漏,便又从其他方面着手。可是,对已经确定是深寒中人的江湖人士调查得到的结果却是,这些人都是在最近十几年之内才加入的,就算是地位比较高的人加入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二十年。”
“也就是说二十年前根本没有深寒这么个组织了?”歪了头蹙了秀气的眉毛,水寒若有所思,“一个组织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内便会有如此的实力,他的背后又会是哪方势力呢?是苍霄还是莹碧?”
现今江湖中名声显赫的一庄两宫无不是凭借了几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积累,又或是背后庞大的势力支撑才会成为整个武林仰望的所在。一个小小的深寒在短短十数年间便大有赶超一庄两宫的实力,其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
被飞岚莹碧和苍霄夹在中间的那几个小国自保尚且是难事,自然不可能也没有这个实力去支撑如此庞大的组织,那么就只有苍霄和莹碧两个一直都对飞岚虎视眈眈的帝国了。
“这个未查到,那日师父跟踪之人即便不是幕后人,也怕是与之有所关联。”见水寒的眼眸忽然危险的眯了起来,云锦天便知道水寒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师父可知道孤星和深寒又是什么关系?是隶属还是合作,或者是纯粹的雇佣关系?”
“这倒不好说,不过最近孤星的确与深寒的联系比较频繁。怎么寒儿会突然问起孤星了?”
“其实那日铁鹰是跟踪一个和孤星有关的人才会遇到师父的。”
“与孤星有关?”
“嗯。”在水寒,云锦天一直都是可信任的人,所以他便毫不隐瞒的把那夜发生在风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想不到前几日惠州城内的那把大火竟是寒儿放的,这么说风家人就在铸剑山庄了?”那直冲天际的烈焰在州城外都看的清清楚楚,事后从官府传来的消息是说厨房走水,连了马棚的草料堆才引起了这把大火。但是江湖人都知道这把大火可不只是厨房走水这般的简单,单就空气中飘散的那股松节油的味道分明就是给人泼了火油了。不过,既没有民告也没有官究这事后来就不了了之,院子内原来居住的风家人也不知去向了。
“嗯。”水寒点点头,“不过伤亡惨重,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恢复元气了。”说着便轻轻叹了口气。
小舟之上的四人一时之间也陷入了沉寂之中,只有轻柔的江水拍打小舟舟底的声音传来。
良久,云锦天的声音忽然响起,“孤星和深寒的关系我还不是很清楚,不过据我所知明月山庄,玉门,北恒世家,都与深寒过从甚密。这些门派和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在几年之内发展极为迅猛,尤其以明月山庄为最。”说着云锦天抬头瞟了一眼对面听得认真的水寒,“原本一个三流的世家,短短几年间名号在武林倒是越来越响亮,江湖上甚至有人说,天下第一庄这个名号早就应该易主给明月山庄了。”
“明月山庄?”水寒一愣,接着嘴角一扬,“他若想要给他就是了,不过这个牌子重的很,寒儿怕他担不起。”说着眼眸闪了闪,“不过,寒儿现在最想知道的其实是深寒下了这么深的功夫拉拢联系收买武林门派,图的到底是什么。”
“它所图的,说穿了不过是你父皇朕的江山而已。”俊脸上凤目微微眯起,一直都未曾说话的轩辕亦忽然开口道。
“父皇?”觉察到一道凌厉的杀气在轩辕亦眼中闪过,水寒歪着头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父皇说过,得了这天下之后父皇便随了寒儿游遍名山大川,尝遍天下美食,阅尽天下书卷,所以父皇是绝对不会让这些人得逞的。”手伸至桌下牢牢扣了水寒的小手,像是发誓一般轻轻握了握,才拉了他站起身来转向云锦天,“今夜谢云宫主的款待,时候不早了还烦请云宫主将小舟靠岸。”
云锦天未动,见立在轩辕亦身侧的水寒微微低了头,小手与轩辕亦的大手紧紧的扣在一起便抿了双唇,“舞墨。”
舞墨未说话,拿起靠在一旁的长篙,顺了江水将这小舟撑到了河岸边上。
立在船上看着两人踩了水花上了岸,云锦天忽然道,“轩辕亦,我今夜说的这些话可不是为了你。”
“朕知道,”你是因为寒儿,轩辕亦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后扬起,“所以,朕只谢你今夜的款待。”
知道就好。听了轩辕亦的回答,云锦天脸上笑意更浓。
“师父,我们走了。”水寒立在岸上轩辕亦身边抬了手,向着云锦天摆了摆。
“去吧。”云锦天点了点头,立在船上,目送着两人离去。
西下的月亮斜斜的照在两人身上,将地上的影子叠成一个人形。岚帝,轩辕亦,世间最有权势的君主之一,立于世界之巅的人,能与之比肩而立的怕就只有他的九皇子了吧……那般的默契又那般的亲密无间密不可分,仿若这尘世间最平凡的一对眷侣,岚帝之爱,也怕是只有自家寒儿能当得起。云锦天的眼眸忽然暗了暗。
“小天,你调查深寒不单是想报痴缠之毒这般简单吧。”云锦天身后,一直都未曾说话的慕容非的声音忽然响起。
“被发现了?”身形一转,抿了双唇的云锦天长袍划过一道弧线转身便到了慕容非的近前,手臂揽到慕容非的腰上,偎进身边男子的怀内,俏脸上现了抹笑意,“不过是怕寒儿有了闪失,”说着他便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与我今生不会有子嗣,我又与他有师徒之缘,你就让我任性一次可好?”说着云锦天便仰了头,看向慕容非。
低头见那双桃花眼如含了水一般倒映了那一轮明月的银辉,银辉中是自己的身影,慕容非便有些痴了,双唇动了动却未发出声音。
半晌见慕容非看着他不说话,云锦天皱了眉头,“你若是不愿意就明说嘛,怎的不说话了?”
“不是。”回避了云锦天的视线,慕容非有些发窘,“我是在想你既是这般的重视那个孩子,我是不是也要表示表示,讨了他的欢心,万一哪天你生气了,我哄转不来好求了他替我把你哄回来?”
“我又何时真生过你的气?”虽是不满的瞪了眼身侧的人,云锦天脸上却又重新现了笑意,头也紧跟着重新偎进慕容非的怀内。满月的银辉下,一叶扁舟栽了相依相偎的两个人,随着那与天相接的江水顺流而下,渐行渐远。
“呐,父皇,你说深寒背后会是哪一方的势力啊?”沧江岸边沿江而上的水寒忽然转头问身侧的轩辕亦。
“寒儿以为呢?”
“莹碧已经有了莹碧宫,按理说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派人再建一个几乎能与之相当的组织。就算是建立的话,也会从莹碧宫中抽掉一部分人手,这些人必定会是莹碧宫中高手,这样也就不会出现师父说的所有人都是近十几年才加入的情况。”秀气的眉毛皱在一处,歪了头,水寒且想且答,“所以说是苍霄么?可是到昨天为止,隐卫还没有传来关于苍霄的任何动静,而莹碧的人却已经在惠州露面了。所以,还应该是莹碧吧,是不是,父皇?”
“若是莹碧的话,云宫主调查出来的那些又怎样解释?”
“如果他们不想让咱们猜出身份,故意不用自己人,而是来到飞岚才开始招兵买马呢?毕竟莹碧宫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莹碧帝国的立场。”
“寒儿说的确有几分道理,”轩辕亦轻轻点了点头,“不过在还未调查清楚之前这些也仅仅是推断。当日因为你师父言明要寻深寒算一笔总账,父皇便暂时未动他。可是既然他有可能威胁到父皇的江山,那父皇便不得不插手了。而且,当日他们用离火伤寒儿这个仇父皇可是一直都未曾忘记过。”
“亦,我没事。”所以那件事你也不要因为总觉的是你的错,一直挂在心里了。听轩辕亦这般说,水寒忽然停住脚步转身手臂便环上了轩辕亦的脖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揽了少年的腰,轩辕亦有些冰冷的唇轻轻吻上了少年的额角。可是那次伤你确是因为我的疏忽,凤目微和,掩了眼底的一丝痛楚,“寒儿,深寒交与父皇去处理如何?”
“咦?可是……”
“寒儿……”打断了水寒话的那一声低唤竟带了些哀求的意味。
“唉——”一声轻叹,半晌水寒有些发闷的声音自轩辕亦的肩头处传来,“父皇说怎样就怎样吧,不过父皇要答应寒儿一件事。”
“何事?”
“不去试剑大会。”免得让那个凌九霄还对自家父皇报了幻想。
“呵呵,好,父皇应你。”
江湖卷 第四十六章 存在的证据
从滨江渡回到铸剑山庄已是后半夜。一回到庄内轩辕亦便着沈凤和莫语两人调来了庄内手边所有关于深寒的全部情报,细看之下发现除了没有云锦天说的深寒建立时间这一项外,其他所有的内容竟都有所涉及。
果然还是并未真的将深寒放在心上啊!将最后一张写有关于深寒最近活动情况的纸页放回到桌案上,轩辕亦仰了身子,后背靠在太师椅上放着的靠垫上,剑眉紧紧的锁在了一处,俊脸上也有了些冷意。
桌案一侧,被人从睡梦中唤醒的沈凤和莫语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些许的疑惑后一同转向坐在一侧太师椅上的水寒。水寒未吭声,撑了下颌斜倚在太师椅椅背和扶手形成的拐角处,视线一直都落在轩辕亦的身上未曾移开分毫。
“将这些誊写一份出来送到翠园。”良久,轩辕亦才开口道。
“是。”沈凤和莫语两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一同躬了身子低声应道。
“你们去吧。”见轩辕亦终于看完了堆在桌上的那一叠叠大小不一的笺纸,水寒轻轻摆了摆手。
莫语未说话,向着水寒抱了抱拳,一转身见沈凤立在桌案前似是想说什么,忙伸手拉了他的胳膊,冲他轻轻摇了摇头。见状,沈凤便跟在莫语身后出了书房。
“亦。”见莫语将房门带好,屋内再没了外人,水寒起了身,来到轩辕亦身前,把自己的手轻轻覆在轩辕亦的手上。
“寒儿。”俊脸上面前挤出了一丝笑容,伸手揽了身侧少年的腰让他坐在自己双腿上,像是找寻慰藉一般将头埋在少年的怀内,随后缓缓合了凤目。
环了轩辕亦的肩膀,水寒的唇轻轻印在他的额角上。他知道,此时的轩辕亦该是沉浸在数年前宫中自己为离火所伤的那段回忆中。将心比心,若是轩辕亦陷入同样的境地,自己怕是也难以承受当日的苦痛绝望与无助吧!低低地叹了口气,水寒未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不必说什么,只要像这般好好的守了他,也就够了。
书案上夜明珠那清冷的光线映在两人的身上,却是那般的温暖,柔和。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外传来脚步声,重物放在地上的声响,接着便是竹枝的扫帚刮擦在地面上的声音。是早期的庄丁开始一天的洒扫,偎在一起的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眸,相视一笑。
“天亮了。”略有沙哑的声音中带了些未清醒的慵懒,水寒抬头看向门口。黎明那还有些暗淡的晨光透过窗上薄薄的窗纱透了进来。
天亮了。红叶反手抽出刺入对手胸膛中的宝剑抬头望了望头顶,浓密的枝叶虽然遮挡了大部分的天空,却还是有几抹淡青色从枝叶的缝隙间透下来。
此时,这林间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一棵棵大树下空地上夯实了的泥土都被已经发黑的鲜血染过。因为是突袭,红叶带来的人又全部都是精挑细选的暗杀突袭的好手,所以伤亡不多。地面上,草丛间横七竖八的尸体大多是孤星的。偶有的缠斗也已接近尾声,铸剑山庄的不少人已经开始打扫战场,救助己方受伤之人。
静呢?将视线从头顶被树枝分隔的斑斑驳驳的天空上移下来,放眼望去视线所及之处并未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红叶的心在瞬间便提到了喉咙里。
静?猛然转身,有些张惶的红叶一眼便看见侧对了自己手握长鞭的轩辕静。身上黑色短打虽未有任何破损却也沾满了血污和尘土,从额头流下来的两道汗水冲去了脸上蒙着的泥土,露出白皙的皮肤,发丝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一处。显见也是经过了一夜的恶战,暗淡的晨光下,轩辕静多少有些狼狈。
敛了平日里时常挂在脸上那瞬息万变的表情,轻轻蹙了眉毛,冷了一张俊俏的脸的轩辕静屏气凝神,身体微微向前倾着,身上肌肉绷得紧紧的,右手扣了长鞭,幽碧的鞭身一尘不染垂在身侧,鞭尾拖在地上。全身,包括那拖在地上的长鞭全都现出了一种极强的戒备。
一整夜,他就是这般一直护在自己身后么?觉察到轩辕静长鞭的守备范围竟能将自己护得滴水不漏,红叶眼眸暗了暗,收了手中长剑,向轩辕静走去。
觉察到红叶的视线,轩辕静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转过身来,放松了绷的紧紧的身体冲着红叶一笑。
“怎的伤到了?”行至轩辕静面前,红叶的右手抬起,手指轻轻碰触到了轩辕静额角一道指节长短的,细细的伤痕,漠无表情的脸上难得的现了抹疼惜。
“嘶——”伤口被红叶碰触,轩辕静嘴角抽了一抽,脸上忽然现了抹古怪的神情,“没事……”
“静?”微微扬起来的声音中带了些询问,一同扬起来的还有红叶两道浓黑的眉毛。
“呵呵,没什么。”觉察出红叶声音中的不确定,轩辕静犹豫了一下,俏脸上竟飞上了一抹红晕,讪讪的低了头。他不说,红叶也不动,就这样看着他。
“真的没什么?”轩辕静偷偷瞄了瞄红叶身后,见那些打扫战场的属下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不时的往他这里看过来,轩辕静收了手中长鞭,低着头伸手扯了扯衣角,“就是刚开始的时候因为许久不用了,有些生疏,被碧痕的鞭尾扫了一下。”
…………竟然是被自己鞭子的鞭稍伤到的?看着面前期期艾艾的轩辕静红叶瞬间无语。这人,到底哪里好了,让他这般的牵肠挂肚?红叶忽然觉得自己本不该追问下去的。
“不过那个偷袭你的人可是被我一鞭便结果了性命了。”见红叶未说话,轩辕静便又加上了一句。说罢,如邀功的孩子一般俏脸上现了抹得意之色。
“下次小心。”注视着面前有些孩子气的轩辕静,红叶不禁莞尔。手指顺着轩辕静额角上的伤痕滑下,手掌轻轻托了轩辕静的那张俏脸,红叶的眼眸暗了暗。
“因为一时性急,忘记长鞭还是要卷回来……不过你放心我只伤了这一下……”听红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轩辕静整张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你还想要伤几下?红叶眼角一抽,满腔的怜惜疼爱顿时消散于无形。
“总管。”一声低唤,红叶手下一名暗卫单膝跪在他面前,“后面一座屋子内关了十几个孩子,属下等不知道该怎么办。”
孩子?必是在这营中接受训练的孩子吧。轩辕静收了脸上的笑容看向红叶。
红叶略过了他的视线,脸冷了一冷,转身向后面一座位于营地边缘的石屋走去。
远离战场营地一角的一间石屋门口立了两名铸剑山庄的人,经过了一夜的恶战,两人都有些狼狈,其中一人的小臂上还扎了止血的绑带。见红叶带了几个人走过来,两人忙单膝跪下。
轩辕静跟在红叶身后来到这处石屋前。乍看上去,这屋子和其他那些石屋没什么两样。同样的木板门,同样两侧各有一扇窗子。不同的是,这门要比其他屋子厚实许多,窗子开的也要高上许多,差不多都到了一个成人头顶的高度,也小了很多,窗上还镶了手指粗细的铁条。两扇窗子中的一扇打开着,这几人多半是通过这窗子才看到了屋子内的情况。
“打开。”
“是。”随着红叶一声令下,门口的两人费力的搬开了那两扇对开的木门,木门被搬开后现了里面两扇同样是对开的铁门,门上缠了数道铁链。
手起刀落,哗啦一阵脆响,铁链落地,两个人又推开里面的那两扇铁门。
铁门被推开,借着暗淡的晨光,门口的几人很快便看清了里面的情形。门口站了十几个男孩子,从七八岁到十一二岁不等。这些孩子挤成一团,不吵也不闹,一张张满是稚气的小脸上有着与其年龄极不相称,极强的戒备和警惕。有几个孩子的眼睛里甚至跃动着怨毒火花。
对上了这些孩子冷冰冰的视线,轩辕静的心一下子便沉了下去。他实在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的经历才会让这些十多岁的孩子变成这个样子。
“带他们一道回庄。”红叶的视线从那些孩子的脸上依次扫过。
“是。”跟在身后的几个人过来清点人数,随后带着他们从这幢石屋往前面有马车的空场去了。几个铸剑山庄的人和十几个孩子一离开,这间石块垒起来的屋子就空了下来。望了眼面前已经全空了的屋子,红叶迈了步子走进去。
见红叶走进去,轩辕静便跟到了门口,向内看去。石屋内,几十张木床排成几行。每张木床旁都放了一只多半是用来装随身物品的木箱。床板上堆了土蓝色的被褥,粗看下去倒也干净,又加上开在四面墙上小窗形成了空气的对流,这屋内并未有什么异味。
“静。”轩辕静立在门口正打量着眼前的石屋,忽然听到红叶唤他,便应了一声走进去,绕过一排排的木床,来到最内侧的石墙边。
面前这面石墙粗看下去和普通的石墙没什么两样,同样和了糯米的砂浆灌了墙缝。不同的是石块上密密麻麻的刻了许多的字,待轩辕静看清那上面大小深浅不一的字竟是一个个人名的时候,一股恶寒便从后背沿着脊骨蹿到了头顶。
“小红,这是……”虽然已经猜出来这些人名的由来,轩辕静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我的名字,在这里。”红叶右手的食指轻轻婆娑着他面前胸口高处的一块石块。石块右下角,在层层叠叠浅浅的刻痕下面,数道刻痕深深陷进石块内,赫然是楚迪两个字。
“初到这里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想着就算是死了也想留下点什么证明自己曾经在这世上存在过,所以每日一天的训练结束后我都会垫了脚尖在这里一遍一遍的刻这两个字。”不但是我自己,曾经走进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会有同他一样的想法,所以整面墙上才会刻下这许多的名字。红叶的眼眸忽然暗了下去,死沉沉的透不出一丝的光亮。
“我和哥哥的名字在这里。”低低的抽泣声从红叶身边传来,齐清蹲在屋子内侧的一角伸了小手轻轻触摸着身侧的墙壁。“我回来了,可是哥哥他……”
“你会永远都记得他吧?”沉吟了一下,轩辕静走过去,蹲了身子伸手摸摸齐清的头。
“会。”齐清抬手用手背蹭了蹭有些哭花了的小脸。
“若是这样,你哥哥便会永远都留在你的心里。日后若你有了孩子,把这些讲给他们听,他们也一样会记住。”
“所以,就算是他的名字没了,也一样会有人记住他?”
“对。”轩辕静抬了手,轻轻抹去了齐清眼角的泪水,“我们也走吧,该回去了。”这里不是你这样的孩子应该呆的地方。牵了齐清的手,轩辕静看向一直立在身侧的红叶,“小红,你也一样,会有很多人记得你。就像寒儿说的,哥哥,我,寒儿,还有你的那些属下。”所以,这个刻在这里的名字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明白了,静。”沉默了半晌,注视着面前轩辕静那双满含坚定的眼睛,红叶死沉沉的眼眸缓缓亮了起来,俊朗的脸上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一闪即逝,“该走了。”说完,红叶迈了大步头也不回的出了这间石屋。
“咱们也走吧。”伸手牵了齐清的手,轩辕静嘴角轻轻扬起。身侧的齐清显然还不是很懂轩辕静的话,手虽然给轩辕静牵了,人却还是一步三回头的有些恋恋不舍地盯着角落里自己哥哥刻下来的那个名字。
轩辕静也不急,一边跟他说话一边牵着他的小手慢慢往前面的空场走去。待走到石墙开口处,几辆孤星的马车已经收拾停当,除了家具和尸体外与孤星有关的一切东西都被打包带走,以便回去后再仔细查点。
见轩辕静和齐清来了,红叶便伸手把齐清抱上马车,待轩辕静坐进去后自己也上了车。
“出发。”一声令下,马车便出了密林深处这座十分隐秘的营盘。
一天后,待孤星的人因为突然没有了这里的消息进来查看的时候,留给他们的就只有满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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