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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认识了你每天都在死人-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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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思睿掏出那封信递给他,“这是给旷儿的信,烦你转交给他。”
  马庐郑重地接过,当着他的面收到衣里,“小的保证完好无损地送到公子手上。”叶思睿便笑着说:“不过是寻常家信,你也不必那么紧张。”
  马庐将先前取出的万成朓的书信还给他保管。叶思睿同样贴身收好。
  马庐欲言又止,停了停才说:“小的昨日冲撞了大人,请大人恕罪。”
  “这有什么?”叶思睿摆了摆手,自己寻了个椅子坐下,“你口无遮拦惯了,这我头回见你就知道了。”
  马庐稍稍拧眉,便回忆起叶思睿初来和临县时他随口顶撞的那句“形色可疑的抓起来,怕是大牢不够放”和因此挨的二十板子,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叶思睿见他笑出声,总算去了一桩心事,“你此去注意安全,到了和临县再来信给我报个平安。”
  马庐问:“若是叶阜大人问起此行的见闻,小的该如何回答?”
  叶思睿正瘫在椅子里放松筋骨,不想他一开口就问起这个,笑意渐渐收了起来,注视马庐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欣慰。“玉峰是你的上官,他若问起,你如实作答便是。”
  “若是不问呢?”
  他想起叶阜瘦弱的身躯,又记起上书举荐叶阜任和临县县令一事。“若是不问,那便是玉峰的过人之处了。他不问,你又说什么呢?”
  马庐点点头,将佩刀挂在腰上,又背上行囊,在叶思睿面前跪下,“小的领命。大人查案为重,也勿忘身体要紧,小的就此别过了。”言罢磕了个头。
  叶思睿愕然,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扶他起身,“这就走了?我本想送你出城……”
  “何必麻烦大人?”马庐截住他的话,又将他按回椅子上,“小的清早已经和夏先生告别了,又蒙夏先生恩惠,指点了几招。大人保重身体,来日和临再回!”
  他又双手抱拳,一礼之后,转身离开。
  叶思睿又坐在椅上发了会呆。还是茶茗匆匆忙忙跑进屋打破他的沉思,“老爷,可找着您了,四处寻不到人,还是夏先生说您在这儿……”
  叶思睿瞥见夏天舒跟着进来,连忙截住他的话,“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您衙门的人来寻您!”
  叶思睿和夏天舒目光对上,夏天舒点点头。叶思睿从椅子上站起来,“快请到我屋里来!”
  提刑按察使司来的是一个青袍小官,白净的脸,额头汗涔涔,脸扑红彤彤。一见叶思睿他就扑下来行了个大礼,“可是叶佥事?”
  “正是。”
  “按察使大人急着找您呢!”他连自我介绍都顾不上,吐字飞快,“大人教您快些过去。您可
  知道昨夜按察使司的衙门起火了?”
  “知道,我昨夜已经去看过了。”
  青袍小官瞪圆了眼,想是不料他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心平气和毫无急躁之意。“那大人快去吧!下官从来没见过按察使大人这么着急的样子!”
  他当然着急了。不仅急,还上火吧,怕是不光是按察使,礼部那边也炸了。叶思睿昨日已经料想到了这些,愈发淡定,“那么大人请吧。”他往屋外走,见夏天舒无声无息跟了出来,便说:“我只是去趟衙门,和朱大人说说话,不会有什么事情,你在屋里等我就是了。”
  “他……不会把你怎样吧?”夏天舒迟疑着问。
  “能把我怎样?”叶思睿故作轻松地笑道。走在前头的青袍小官急得满脸通红,“叶佥事,朱大人急着见您,莫要为难下官了!”
  叶思睿拍拍夏天舒的肩,把他往后一推,“回去吧,等我回来。”转过身,便跟着他下楼了。
  青袍小官是骑马来的,已经吩咐店小二另外备了马。叶思睿捏住缰绳,轻轻松松骑上马,由他一马当先带路,一直到提刑按察使司门前。那小官一直板着脸,这会终于放松了一点,跳下马,用袖子擦擦汗。低声说:“叶佥事,一路得罪了,勿怪,这边请。”
  衙门还是昨晚见的一团废墟。叶思睿同他一起步入,穿堂过院。应是往正堂按察使大人的衙门走。雕梁画栋原本富丽堂皇,但在无情的火舌吞吐下只剩一片焦黑。只是人来人往,已经恢复了正常办公。
  带路那人还没有叶思睿高,但是身姿挺拔,稚气未脱。“还未请教大人姓名?”那人脚下一顿,侧过脸,脸上涨红,“方才失礼了,下官名叫程英,官任知事。”
  他看起来与何英恰是一般年纪。叶思睿拱拱手,随意应了一声,“烦劳程大人跑一趟。”
  “职责所在,不妨事。”程英应了话便扭过头继续带路,一路将他引到衙门的门口,低声向内通传,“按察使大人,叶佥事到了。”
  “叫他进来!”屋里传来一声大喝。
  叶思睿听这声音就知道不好,正了正衣冠,正要步入,感觉腰带被拽了拽。
  “怎么……?”程英急急地轻声说道:“朱大人脾气暴躁,但是发发火不过一会的事,你进去就认错,千万不要同他顶撞。”
  

    
第97章 科场舞弊(十五)
  叶思睿见他目光澄澈; 透着善意的关怀,便笑着点头,缓步入内。
  刚刚步入; 还没来得及跪下; 一根笔就劈头飞了过来。好在朱荃有些分寸,这笔上无墨。叶思睿自己也是用惯了这一招的; 便不动声色捡起那杆狼毫。伺候的小厮立刻上前接过了笔呈上去。
  叶思睿恭敬地跪下。
  “下官见过按察使大人。”
  朱荃已经涨红了脸,掷出那杆笔后就扶着桌子气势汹汹地瞪他; 半天没有动静。叶思睿口中问安后就跪地不起; 等着他反应。
  “叶思睿; 你好大的面子!”朱荃憋了半天,挤出来这么一句话。“劳烦本官出面从礼部接触卷子,又大摇大摆摊放在衙门; 任凭一场大火烧的一干二净,叶大人,你好大的面子!”
  叶思睿凝神注视着几案下露出的靴尖,“下官知罪。”
  “你先起来说话!”朱荃硬邦邦丢下一句话。小厮自然心里有数; 立刻上前将他扶起,叶思睿向几案靠近几步,垂手站立。
  朱荃看见他的脸; 火气又涨了起来,“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他冲属官吼了一声,属官带着小厮退出去,合上门。朱荃暴怒的眼神和话语毫无顾忌地倾泻在他身上。“如今礼部的官员早朝时笑嘻嘻跑来问候; 张嘴就是衙门如何,试卷应当无碍吧?你倒是说说,本官如何和礼部交代,这个案子又怎么破!”他的手重重拍在几案上,震得案上的拜见文具都跟着抖了抖。
  叶思睿说:“这火烧得不明不白,又是奔着我们衙门去的,这说明下官没有看错,试卷上的确有端倪。”
  从他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朱荃的胸口剧烈的起起伏伏,“有端倪又如何?卷子都丢了,还拿什么说话!”朱荃每说一句话,攥成拳头的手都要在几案上砸一下。
  “除开殿试,所有科考的试卷都要先经人誊抄,再行批改,乡试也不例外。”这个问题如何解决,叶思睿已经思考了一整晚,此刻侃侃而谈,成竹在胸。“成绩早已揭榜。烧毁的是誊抄后的试卷,损失的无非是考官的分数评语。而下官所说的端倪不在评语,在文章上。文章么,存档的原稿上必定是有的。”
  朱荃听进了他的话,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只是拳头依旧平放案上。“你说的不错,试卷上的文章和原稿上必定一模一样。只是这话本官该如何和礼部的人说?乡试的卷子被提刑按察使司借来,不过一两天就一场火烧了,本官该怎么向他们交代!”说到最后,原本平静下来的语气又渐渐激昂起来。
  朱荃最为发愁的就这点了。礼部的卷子在提刑按察使司被烧,他这个按察使脸上何其无光。姚奕和他又不对付,若是向陛下奏上一本,少不得背几本弹劾。
  叶思睿听了他这番话,瞬间失神。他面圣时,陛下所说调查此案是为了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而朱荃如此发愁,无非是不知道如何给礼部一个交代。看来这给个交代一事,着实重要。这事倒也不难。“下官斗胆一问,每日画酉后,官署是否有人巡查值守?”
  “门子自然是有的,若说巡查值守,咱们衙门又不是南北镇抚司那样的地方,哪有这么多人手?再说天子脚下,道不拾遗,夜不闭户,哪里就需要值守了。”
  “下官知道顺天府每夜都要派人查夜,巡查街道。”
  朱荃又瞬间皱起了眉头,“你是说……?”
  叶思睿笑而不答。
  “是了,是了,礼部的卷子在提刑按察使司被烧,又与提刑按察使司有什么关系?咱们一没有夜间值守,二没有走露风声,就算那卷子不在提刑按察使司,在礼部,一场大火烧过去,就能保得住吗?倒是顺天府,天子脚下的官署都能看着烧起来,不知道他们存的是什么心!”
  叶思睿见他五指舒开,喜形于色,也是淡淡笑过,“朱大人果然厉害,这话说的十分有理,料想陛下定能明察秋毫,看出这到底是谁的职责。”
  狂喜中的朱荃听了他这番话,竟渐渐褪去喜色,若有所思地打量他,“叶大人好计策。”
  “这是朱大人想出的计策,与下官有什么关系呢?”叶思睿坦坦荡荡地回答。“下官还想请问,顺天府既然有巡查街道的,是否抓住纵火之人了?”
  “并没有。”朱荃恶狠狠地盯着桌上一个黑色檀木摆件,“也不知道顺天府是干什么吃的,推来推去也没向本官透露一点风声。”他嘴唇无声地蠕动,想来是一些当着他的面不便说出口的话。“果然是一帮不成事的世家纨绔。”
  这话他不能附和。叶思睿垂头不语。
  “对了,找你来还有另一桩事。”朱荃放松了坐姿,搭着二郎腿歪歪地倚在椅子上。“你要的另一件事办成了,李兴欢找到了。”
  “他人在哪儿?”
  朱荃毫无感情地摇摇头,“晚了一步,已经死了。”
  刚刚还无喜无悲,淡然出尘的叶思睿几乎要直接扑上去催他把话一次说完。“怎么死的?”
  “官府报的是自缢。”朱荃嗤笑一声,“这种话他们好意思写在验尸单上,可瞒不了我们。舌头不吐出,也不抵着牙齿,颈上有抓痕,是自缢还是被勒死,提刑按察使司的人还能看不出来?”
  勒死了。一同赴考的三人,万成朓自缢了,万成煜闭门不出,研读经书,李兴欢则在回乡的路上被人勒死了,伪装成自缢。叶思睿也把五指合拢成拳,缓缓吐出一口气。“快快提审万成煜!”
  “万成煜?那个死者的兄弟?”交代过李兴欢的下落,朱荃便翻看起眼前的文书,不甚在意地回答:“顺天府已经提审过他了,没问出什么所以然来。”
  叶思睿又向他走近几步,“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提刑按察使司难道还不能叫一个小小的举人开口?”
  朱荃抬起头,一双黑瞳里两簇火苗跳动,余怒未消,“你这是什么意思?万成煜身负功名,不可对他动刑,你连这都不知?”
  叶思睿的回答却全然不当回事:“功名除掉便是。”
  对于他的胡搅蛮缠,朱荃已有些不耐烦,继续低头写字。“看来你也是疯了,没有罪名,如何能除去功名?不要胡搅蛮缠了,快去忙你的使命吧!”
  “罪名一问便知!”叶思睿摆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再说,难道就没有叫旁人察觉不出的动刑方式吗?一旦问出罪名,谁还在乎什么时候动了刑?”
  朱荃停下笔。又一次抬头看他。只不过他眸中的怒火已经消失,变成了不明意味的深不可测。“你究竟知道了什么,才坚持要提审那个举人,甚至不惜破例动刑?”
  叶思睿紧闭双唇。
  “你若不想说,就当本官没有问,只是对举人动刑,这种犯讳的事决不能发生在提刑按察使司,你若一意孤行,自己做好准备吧。”他说完这番话,便打定主意不再看叶思睿一眼。拿起笔沾了沾墨,开始写字。“叫外头伺候的人进来。”
  留给叶思睿的时间很少,他只能飞速转动大脑衡量。他仍然可以搬出皇命压人,只是未必管用,陛下当然不愿公然批准拷问举人这样的事来,别说读书人,文官就要先把他们喷死。可是要是叶思睿把人带回自己审问,绕不开提刑按察使司。朱荃与他并没有香火情,反而因为并县的案子结怨,想必不介意借机参他一本。那么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怀疑他和万成朓一样,是约定门生。”
  这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朱荃放下笔,不止放下笔,还把公文合上,推到一边,露出一片空。“是真是假?可有依据?你坐下慢慢说。”
  从进门起叶思睿不是跪下请罪就是垂手侍立,这还是第一次被朱荃这么客气地对待。“不必了,下官言尽于此,若是朱大人还不情愿,下官也没有其他办法。”他打定注意说一半留一半,提刑按察使司并不值得信任,朱荃更不值得。
  这回,他几乎能听见朱荃捏住指节咔吧咔吧的声音。朱荃近乎粗鲁地说:“本官会考虑的,滚吧!”
  叶思睿退出门。属官和小厮见他出来,就都进去了。而带他过来程英还站在门口,见他出来,局促不安地左右打探,小声问:“朱大人有难为你吗?”
  “不曾难为。”叶思睿看着他纯真的脸,刚刚被呵斥要挟的一点郁结也散开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程英见他丰神俊朗,说话和气,而且进退自如,对他心中颇有好感,听他相求,自然一口应下,“只要下官能办到的,佥事大人尽管提。”
  “此事说来简单,却看有没有找对人。”叶思睿顿了顿,见他并未反悔,便说:“你有没有本次礼部主持乡试的官员名单?”
  

    
第98章 科场舞弊(十六)
  “这有何难?下官这就给大人取来。”程英一口应下; 便急急地转身要走。叶思睿快步跟上他。“我呆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不如随你去。”
  程英所在的衙门也没有受大火波及,才留下这样一份名单。他在门口停下; “大人稍等; 下官去去就来。”
  叶思睿在门外耐心地等了一会,程英便步履匆匆的出来; 依旧满脸通红,额上缀满汗珠。此刻是秋末; 京中百姓已经开始换上夹层衣了; 他怎么动不动就出这么多汗?
  程英不知他的困惑; 把折起的纸递到他手里,“这是下官抄录的,大人尽管带走。”
  叶思睿朝他再三道谢; 才转身离开。往外走时,他直接展开那张纸一一查看。程英十分细心,纸上除了人名,还有官职、年庚、籍贯。打头的就是礼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姚奕; 四十八岁,京城人氏。后头紧跟的是礼部右侍郎赵榕,四十五岁; 苏州人氏,往后一溜十多名官员,按官职从高到底排列,南方北方; 各自参半。叶思睿看完便收起纸,朝门子要回了自己的马,骑上马朝顺天府而去。
  李昌瑞正忙得团团转,并没有时间见他,由小厮带他去一处厢房喝茶。茶过三巡,李昌瑞就派了个检校前来告知他情况,叶思睿一看来人,正是昨晚阻拦他闯入火场的崔彤。
  崔彤人高马大,透过青衫就能看到他膀子上的腱子肉。他见到叶思睿,二话不说,先拜下行礼,“下官顺天府检校崔彤见过佥事大人。”
  “免。”崔彤直起身,更是气势逼人,叶思睿两指压着碗盖,反客为主,轻飘飘说了个:“坐。”
  崔彤谢恩后坐在他下手,臀部仅占据椅面的三分之一,腰杆挺得笔直,眼神恭敬地垂下。坐姿一丝不苟,看上去倒不像是个鲁莽的粗人,而是教养良好的世家子。甫一坐下,他便主动说:“佥事大人,府尹大人正想派人告知贵司,纵火的人找到了。”
  叶思睿握着茶碗的五指纹丝不动,“哦?是什么人?”
  崔彤说:“不知道大人清不清楚,顺天府每晚都要派人巡查街道,排查有无可疑人等。昨日走水的信刚报过来,大人就令我们巡查换班的兄弟注意了,果然就发现一个人,入更之后慌慌张张地从那条街跑出去。问他是做什么的也说不明白,一提起提刑按察使司走水的事,就跪下连连磕头。”他停了一下想看叶思睿的反应,叶思睿却只是喝着茶,表情默然。崔彤只得按照预先的话说下去。“巡查的兄弟觉得他可疑,就将他带了回来。今早大人升堂提审他,还没打几板子呢,就全招了。”
  叶思睿终于放下茶碗,轻轻地笑了一下,“顺天府果然效率惊人,本官十分佩服。”这句寻常的恭维掠过去,他便话锋一转,“不知供词何在?可让本官过目?”
  崔彤来的时候,袖里笼着一本本子,叶思睿早就注意到了。他听了这话,连忙掏出那本子,双手呈上。叶思睿谢过他,翻起本子看。墨迹是崭新的,画押的地方鲜红一片有些晕染了。这是今早提审的供词,那个形色可疑的人叫做王吉,是卖肉的贩子。他那摊子在南城,离提刑按察使司远得很。北城夜晚要宵禁,他被顺天府的衙役抓住时喝得醉醺醺的,身上除了烟斗火绒和火石,什么都没有,根本就说不清自己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提审时李昌瑞只叫衙役先打了二十杀威棒,再问话,王吉立刻哆哆嗦嗦认了自己喝醉了酒,在墙根撒尿时抽烟斗,兴许是不经意,就把那宅子给引燃了。
  叶思睿越看,嘴角的笑意越淡,等到看完供词,已经只剩一丝讽意了。“如此说来,这王吉竟是一不留心,点着了提刑按察使司的衙门不成?”
  “正是。”
  “那他究竟是怎么跑到北城来的?”叶思睿合上本子问。
  “他夜晚跑出去与人吃酒赌钱,怕被抓,才瑟瑟缩缩不肯说,后来吃多了酒晕了头,就走岔路了。” 崔彤说。
  叶思睿将那本子撂到一边不看,撑着头似笑非笑看着崔彤。崔彤被他看得不自在,便问:“佥事大人可有什么问题?”
  叶思睿将本子推到他面前。“这件事我会转告按察使大人,他如何定夺就并非本官能猜测的了。”他说完这番话,又看了看崔彤。“万成朓的下人还关在顺天府,不知可有口供在?”
  这是崔彤毫无准备的,只得僵着脸说:“他们二人被扣押在这里,只是为了万公子加人来认领尸体时释放,实则二人并没有什么罪过,口供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叶思睿见他目光游移,已是显出些心虚。“万公子的家人怎么还不见前来认领尸体?”
  “璞县与京城也有十几日的路程,一来一去报信就要好久了,马上要入冬,路不好走,他家人
  兴许是打算等年节过了再入京。”
  叶思睿又低头喝茶掩饰嘲讽之意。等年节过了,那尸体都不知烂成什么样了,别说万成朓是正房之子,就是旁系血脉,也没有这么暴尸街头的道理。就算赶路来不及,万家在京中难道就没有亲戚朋友能够代为收尸?
  喝了几口茶,叶思睿说:“既然口供没什么要紧的,不如就叫我提审他们吧,我不过问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这明显也是崔彤毫无准备的要求。他迟疑了一下就立刻回答道:“此事下官做不得主,还请大人容下官报给府尹大人。”
  这是必然的。叶思睿不在意地点点头,崔彤便作个揖退了出去。崔彤来招待他时把屋里伺候的小厮赶出去了,等他退出,屋里就只剩下叶思睿一个。叶思睿打量着墙上的装潢,几幅斗方是历代的顺天府府尹手书的。叶思睿饶有趣味地把落款的名字一一读出来,这些府尹大都是后来平步青云,入阁或是封疆之辈,只有少数几个名字比较耳生。而且这些府尹几乎全都出身名门,勋爵世家。
  他自顾自看了一会,崔彤已经回来了,“下官这就引您去提审犯人。”
  李昌瑞倒是好说话,估计是见他没有就走水的事情找麻烦,可是那件事找麻烦也轮不到他的。叶思睿抚平了袍子,随他去了。崔彤带他去了刑房的一间提审大堂,堂下是种种刑具。那两个是卖身万家的下人,伺候的少爷死了,他俩就是被官府打死,算作殉主,万家也没什么说的。
  崔彤已经吩咐好,叶思睿袍子一掀在主位上坐好,他就站立旁侧朗声道:“带万家下人!”
  衙役们押着一老一小父子两人上堂。他两个都穿着囚衣,蓬头垢面,气味熏人。叶思睿连连用手扇着气,皱着眉问崔彤:“不是说他两个没有什么罪过吗?穿上囚衣也就罢了,怎么还把人磋磨成这个样子?”
  崔彤目不旁视,“大人是没见过刑房大牢关的犯人,凡是进了大牢,一律换上囚衣,提审必用刑。他们这还算好的呢。”
  叶思睿自己做知县时,也极少步入大牢,他关押的犯人大多关不过三五日就提审了,然后按律判刑,该流放的流放,该斩首的斩首,该关押的关押。至于那些活着的人后来如何了,他从未关心过。这似乎也不值得他的关心。
  父子俩押上堂,衙役就要行杀威棒,叶思睿喝住他们:“不必了,扶他俩起来回话。”两人都跪下谢恩。叶思睿见他们气若游丝,声音微不可查,便令衙役扶他们再走近些。这么走近了,叶思睿便看到老的那个破旧的囚衣上血迹斑斑,小的那个,路都走不稳了。
  叶思睿便叫那个老的家人回话。“你是万成朓的下人?”
  “小的本是万家庄上的奴仆,奉命陪少爷入京赶考。”
  口齿还算清楚,叶思睿怜悯地看着他。“给他俩都搬个凳子,坐下回话吧。”顺天府的人大约从来没有见过让犯人坐着受审的老爷,一时面面相觑。还是崔彤吩咐他们:“愣着做什么?还不搬凳子来!”
  那个家人又颤颤巍巍跪下叩谢。
  等他坐定,叶思睿才问他:“万成朓是个什么样的人?与他爹娘关系如何?”
  “少爷自小与人为善。他是老爷的长子,老爷夫人都爱若至宝,少爷对双亲也十分孝顺,没有人见到不称赞的。”
  这家人将万成朓好好夸赞了一番。叶思睿又问:“他与李兴欢从前是否相识?”
  “少爷与他原本素昧平生,只是可怜他食不果腹,借与他一同赶考的机会接济他罢了。”家人不敢抬头,恭敬地低头回话:“一路食宿都是少爷安排的,李兴欢和成煜少爷吃穿用度一应相同。”
  这与万成煜的说法也相符,叶思睿不过确认一下,因此只是点点头就带过去了,下面才是他此行最重要的问题:“你们少爷平日给家中写信吗?多久一封?”
  

    
第99章 科场舞弊(十七)
  因叶思睿前面种种问题做铺垫; 这个问题倒也不那么突兀,那个家人依旧恭恭敬敬地回答:“少爷孝顺双亲,爱护弟妹; 每月至少有一封家信; 只是乡试前说好揭榜后报信,那一月没有家信。”
  “那么最后一封信就是乡试之后报喜的?”
  家人摇摇头。“并不是; 小的记得清楚,少爷最后一封信是考前写的; 小的那时还劝他别耽误时间; 他叫小的揭榜后再寄出去; 报喜讯应该是官衙派人去的。后来少爷每日不露面,小的也没顾上那封信。”
  那就是马庐拿到的那封信。
  这番话别有深意,崔彤终于看出不对来; 插了一句,“那封信如今何在?”
  “自然是被衙门的老爷带走了。”家人说。他只是低头陈述一个事实,话中既无怨怼,也无不甘。
  崔彤向堂下的人使了个眼色; 一个衙役走出屋,叶思睿猜他是去找那封信了。
  家人从凳子上挪了下来,哆哆嗦嗦地跪下; “小的是有罪之身,没能护好少爷,没脸见老爷夫
  人了,愿意一死赎罪。只求二位大人; 案子若是了了,将少爷的笔墨遗物归还老爷,他们留着也是个念头。”
  叶思睿看向崔彤,崔彤微微皱起眉。这个要求按说并不过分,但是谁都不知道万成朓那封家信里有什么天机,就不敢随口答应了。
  叶思睿见他为难,便说:“你说以死赎罪,倒是逞一时口头之勇,你儿子又怎么办?”
  他的儿子,万成朓的书童,自从被带上堂,就如同死了一般,坐在一边,一言不发。他爹说起万成朓的种种,包括以死赎罪那些话,他都毫无反应。知道叶思睿如此一问,他才如梦方醒,嘶哑着嗓子喊出声:“……爹!爹——!”
  “肃静!”崔彤喝止了他的呼唤,看押他的衙役把他的嘴给堵上了。但是他爹俨然已被这两声爹叫醒,低垂的目光在儿子身上游移,各种情绪一一闪现,不舍,为难。
  不管怎样,只要他别再提归还遗物一事就好说。崔彤凑近一些低声问道:“佥事大人还有什么话要问吗?”
  “没有了。”叶思睿心不在焉地说。他还在专注地看那对身着囚衣的父子。“带下去吧!”崔彤下令。
  叶思睿一直到走出顺天府还是浑浑噩噩的,若有所思。崔彤送他出门,有个衙役小跑过来侧耳跟他说了几句,叶思睿认出是刚刚在堂上溜出去的那个。说话时崔彤频频瞥向叶思睿,一番话说完,叫他下去了。
  “今天麻烦崔检校了。”叶思睿从门子那里接过马,准备离开,便随口说些客套话。
  “不敢当,只是有件事还请大人示下。”崔彤随意地拱拱手,便毫不客气地说:“佥事大人前几日托下人来顺天府借万成朓的遗物,一晃几日过去了,不知可否归还?”
  叶思睿头脑瞬间清明,背着手语气淡淡地说:“崔检校不必心急。若是用完了,本官自然会归还。”
  “倒也不是下官急不急。”崔彤脸上是笑着的,只是那笑容分明不怀好意。“昨晚提刑按察使司刚刚走水,这等要紧的证物万一被大火烧毁了,岂非大罪过?所以下官才斗胆请大人速速归还证物。”
  这是暗指那书信也被烧毁了。叶思睿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听说了礼部卷子被烧的事,但这话说得着实难听。叶思睿当即变了脸色,背在身后的手变成了拢在身前,把玩着马缰和鞭子。“怎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彤说:“只是挂心证物,并没有得罪大人的意思。”
  “证物完好无损,不必挂心,请回吧!”叶思睿硬邦邦地拒绝,便翻身上马。崔彤却骤然靠近,拽着缰绳不让他走。“佥事大人!证物我们谁都没有见到,您空口白话说完好无损,只怕不能取信于人吧!”
  叶思睿手里的鞭子已经蓄势待发,但还是被他忍住了,只是摸着鬃毛安抚着受惊的坐骑。“怎么,你一个不入流的检校也敢来威胁本官!?”
  崔彤不肯松手。“并非下官威胁大人,下官这话乃是代表顺天府说的。佥事大人奉命办案,顺天府本可独善其身,出于好意帮了大人,佥事大人却得寸进尺,先是证物一借不还,又是跑到顺天府指名道姓提审人犯!大人!顺天府可不是提刑按察使司的下级!”
  他死死拽住缰绳,叶思睿也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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