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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台风波录-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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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袭击周先的是什么人?真的不是之前给他脸上留下疤的人吗?他说的也有道理,他脸上那道疤太显眼了,对方出于折磨他的目的,将旧伤疤割开也说得过去……”宋虔之忍不住想往前挪一点儿,被陆观扣紧了腰。
  “有一点很蹊跷。”陆观舒服地吁出一口气,鼻子亲昵地逡巡在宋虔之热汗淋漓的脖子里,不住舔舐亲吻,片刻后,他抬头,低沉的声音说,“周先出现的地点。我们救了他是一件很巧合的事情,这种巧合才是最反常的。”
  “嗯,我也觉得,太巧了……啊……”宋虔之失控地叫了一声,完全想不了周先了,反手扳陆观的头,催促他快点。
  第二天宋虔之还在床上起不来,陆观已经去镇上请来大夫,给周先再瞧了一次伤。
  大夫开了伤药,一早陆观就盯着炉子熬好药,让周先先吃了饭再吃药。
  到宋虔之起来的时候,周先看上去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看到宋虔之过来,他指了指脖子。
  宋虔之脸一红,回去翻了他的狐皮围脖出来紧紧裹住颈项。
  镇北军已经去孟州援救,宋虔之就没有那么着急了,让陆观在镇上雇车。
  他和陆观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地把周先搬进车里。
  周先尴尬难当地说他可以。
  宋虔之坐到车里,用被子把他裹好,在被子上很轻地拍了两下,凑到周先的面前说:“少监亲自照看你,秘书监给你当车夫,一辈子也赶不上几次的好事,你就规规矩矩给我躺着吧。好好养伤,我们都拿你当过命的兄弟,该养就养着,养好了再揍你。”
  周先就着宋虔之的手喝了口水,闭起眼睛,耐不住药性睡了过去。睡梦中几度伸手想碰脸上的伤口,被宋虔之抓住手就塞进被子。
  到第三天上,周先已经大好,伤口都在结痂,就是很痒,不过他强忍着没有去挠。
  给周先上药的时候,宋虔之可惜地叹了口气。
  “一身好皮肉,全没了,等抓到了人,我给你报仇。”宋虔之把药罐收好,出外坐在陆观身边,往他身上一靠。
  烟雨朦胧之中,视线可及之处,俱是青山绿水如佳人眉黛,空气也难得清新,山林之中,鸟叫纷杂。
  宋虔之昏昏欲睡地打着盹。
  陆观边赶路,含笑侧低下头亲了亲宋虔之的头发。
  等宋虔之醒来,发现自己又在车里了,天已黑,他们找了一户农家睡觉,第二天天不亮就上路,快到正午时,远远望见千重万叠的夯州。
  “不输给京城啊。”夯州完全没有打仗的紧张气氛,城门下进进出出的多是商户,街上繁华让宋虔之想起孟州。与孟州不同的是,夯州城里没有那股怡然自得的懒散,人声鼎沸的集市上交易着整个大楚各地的货物。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啦,想好上哪儿找乐子了吗!

  ☆、妙女(壹)

  “少爷!”一个充满惊喜的女声叫了起来。
  刹那福至心灵,宋虔之循声看见一名身着绿裙的丫鬟从城门不远的茶铺上起身,满面欣喜地朝他使劲招手。
  宋虔之笑着跳下车辕。
  瞻星裙裾飞扬,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宋虔之双臂,两个眼珠滴溜溜地上下打量他,眼圈红了。
  “少爷……你们怎么才来呀?!”
  白衣女子随后走来,一礼:“少爷,城中已无大宅出售,暂且在城东南租下一个两进小院,让夫人住下。”
  一听只有两进,宋虔之眉头便皱了起来。但一想,随皇帝往夯州逃难的豪族不知有多少,这么一拥而入,先到先得,就算是以权压人,谁不是大官?
  “车上的是谁呀?”瞻星向马车看了一眼。
  宋虔之让她先进车里去,然后扶拜月上车,自己才跟进去。
  一进车内瞻星便拧眉,掩住鼻子:“好臭……”她声音吞了回去,好奇地张大眼睛看躺在车里的男人,犹豫片刻,在他身边坐下来,打量他的脸,亮晶晶的眼睛不住看宋虔之:这是谁?
  周先吃了药在睡,宋虔之小声说:“也是秘书省的人,我们的手下,之前让他先去办事,没想到被人抓去,一番严刑拷打,就成这样了。不过他什么也没说,总算熬过来了,我们要是晚到一步,这人可能就死了。”
  瞻星目光变得认真起来,想伸手摸一摸男人的脸,终于不好意思,收回手。
  “这人真是一条硬汉。”瞻星道。
  拜月警告地低声说:“你就别淘气了,这也是一位大人,等好了还要办公差的。”
  宋虔之:“是这么回事,瞻星,别闹他,好不容易吃药睡下的,他嗓子全烧了,喂一次药得忍耐常人难以忍受的巨大痛苦。”
  瞻星不满地噘嘴,没说什么,掏出帕子来擦周先额上的冷汗。
  宋虔之低声问拜月夯州的情形,神色严肃地听她说完,他娘不愿意去找他爹,才让贴身的侍婢去花高价租下一间小院,仍同在京中一样,日日吃药。
  “只是太后与皇后也病着,医正大人就住在夯州州府衙门里,别说请出来,见面都难。我们打听过了,他就住在衙门里。夯州没有行宫,只得把州府衙门辟作行宫,州府搬到了一间富户大院办公。”
  听得宋虔之脸色忽青忽白。
  堂堂天子,跑来占了州府衙门,把衙门里的人都赶到外面去,舒舒服服辟出一所行宫来,住在里头不出来了。
  “也一直没有上朝,只有李相成天往州府里跑。其余各部都是每日卯时到李相的住所去听皇上的旨,再通过李相将各部的奏疏经过筛选递上去。所以,少爷若是有事,第一个该找李相。”
  宋虔之点着头:“这倒是和我想的一样。宫里最近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吗?”
  拜月为难道:“夯州州府献给皇上一名绝色女子,听说皇上每日里除了同李相议事,就是与这名女子厮混。”
  “这个时候他还想着纳妃?”宋虔之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小爷跑断腿在外面给你卖命,你居然猫居州府衙门一门心思睡女人,这是生孩子的好时候吗?
  “倒也不是。皇上似乎无意纳她为妃。”
  宋虔之松了口气。
  谁知拜月又道:“宫里出了大事,皇后娘娘在西迁途中,小产了。”
  宋虔之愣住了。
  “没保住?”
  拜月抿唇摇了摇头,轻叹道:“所以才一病不起。这名女子在夯州城中大有名声,叫做妙女,不仅容貌绝美,更有一副好嗓子,无论说话唱曲,都能使听者沉醉其中,忘记忧虑,因此民间又叫她忘忧娘子。州府大人献上此女,原是为安抚皇后娘娘丧子之痛,那日是蒙着面的,皇上也没注意她,后来却不知为何就瞧上了,兴许是在皇后那里看到了此女的真容,又被她歌声所迷。”
  国当大难,苻明韶的皇位岌岌可危,一定是忧思繁重,这个时候来了个可人儿,皇后又才小产,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对着他,两厢一比较,不知亡国恨的歌女愈发惹人怜爱,只是歌女历来地位不高……
  宋虔之想了想,说:“只要皇上不是要纳妃就好。”
  “皇上似乎有废立之心。”
  “这不能胡说!”宋虔之警告道。
  拜月道:“有一日皇上正在这位妙女之处听曲,太后移驾过去,劝皇上以国事为重,不要耽溺于声色,当下就要下懿旨,将此女驱逐出宫。后来此女不仅没有出宫,太后反而病了,都说是皇上与太后起了冲突,将太后软禁宫中。”
  “没有人直言相谏吗?”宋虔之道,“李相呢?姚尚书呢?还有冷尚书?没有一个人劝谏皇上吗?”
  “只有李相能够自由出入州府,到夯州以后,陛下还没有见过尚书大人们。秦禹宁大人又留在京城,其余要员重臣已好几日不曾见到皇上了。”
  听了拜月的话,宋虔之当即简直想撂挑子回容州去助沈玉书守城算了,家里家外都是一团糟。宋虔之都不想问他爹现在在何处安身,知不知道他娘已经到了夯州。
  然而,拜月还是如实说:“那日我们到了,不知少爷是否去找过老爷,便四处打听安定侯的落脚之处,老爷就已知道夫人到了夯州,派人送了一些金银来,亲自过来了一趟,被夫人拒之门外,金银也不曾收,现才过去一天,不知老爷是否又来过。”
  看来他娘铁了心要和离。
  和离就和离吧,他娘高兴就好,人生短短数十载,何况他娘一直病着,能让她舒心,便是只有片刻,宋虔之也愿意以千金去换。
  拜月看了看瞻星,见她正在替伤者擦拭手掌,就出去给驾车的陆观指点方向,此时马车已经在大街上乱晃了好几圈。
  宋虔之若有所思盯了会温柔拿起周先的手,擦净,轻轻放下的瞻星,没说什么。
  不到片刻,马车驶进一条小巷,万道灿灿阳光落在黑瓦上,入内就见到屋檐下有燕子筑巢。
  宋虔之吁出一口胸中闷气,总算感觉好些了。日光温暖,令人浑身舒爽。
  “院子找得不错。”看得出原主人很会打点,院中还有不少绿意,两进的小院,布置得有山有水,有花有木。这时正是腊梅开,院中就栽了红梅。
  “少爷屋里的梅花已经插好了,就等您来。”
  一名小厮牵去马车。
  陆观把周先从车上背下来,周先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移动时疼痛令他额上青筋凸起,他一声不吭,感到一只柔软的手一直在擦他额头的汗水,神志却很不清醒,无力看上一眼。
  进屋宋虔之还没来得及放下包袱,就被陆观按在房门上要吻。
  窗格透入疏光,陆观视线从宋虔之白净的额头下移至双眸,继而望向他的唇,头却微扬,犹豫着向后像要抽离。
  宋虔之笑了起来,伸手抱住陆观的脖子,轻轻吻了上去。
  陆观喉头一动,深深含住宋虔之的唇舌,一番纠缠之中,手落到宋虔之腰上一把握住,俊脸微红地抽开,望着宋虔之。
  宋虔之轻轻舔了一圈他的嘴唇,耳朵通红地说:“行啦,还有事办,这么着急?”
  “去找你爹?”陆观放开宋虔之,进去收东西,想起来什么,又问,“还是先去面见圣上?”
  “去看看我娘。”
  三两枝横斜梅枝映在窗纸上,周婉心轻轻叹一口气,放下了手中书卷,心不在焉地瞥向门边。
  脚步声传来。
  旁边婢女神色一喜,正要开口,但见周婉心坐直身,双目一下子亮了起来,便吞下了要说的话。
  “娘!”宋虔之一甩袍襟,从门外冲了进来,单膝跪地,向周婉心行礼,“孩儿来晚了,路上遇到一个派出去办事的兄弟,他受了伤,耽搁了些时候。”
  周婉心望见门外还有一个人,影子斜斜投落在地上。
  “那是谁?”
  宋虔之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喊道:“陆大人,我娘叫你进来。”
  周婉心嘴角噙着笑,将宋虔之从地上拉起来,让他坐到榻边。
  陆观大步走来,他身材颇为高大,室内站着两名侍婢,都比他矮一大截,于是便显得格外魁梧,加上神色间颇有点不知所措,直如一头大笨熊杵在那儿。
  陆观向周婉心一抱拳:“夫人……下官……我……”怎么称呼都不对,陆观一时有些傻了,不住看宋虔之,宋虔之一只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他娘,两手示意高下:晚辈。
  陆观:“儿子给娘请安了。”
  周婉心正在喝水,一时险些喷出。
  宋虔之满脸通红。
  周婉心微笑着说:“不敢,大人高堂若在,岂不听了伤心?”
  “我是孤儿。”陆观反应过来,也是一脸不自在,面颊发红,便道,“晚辈唐突,晚生……”
  周婉心拿手帕轻轻沾了沾唇角,笑道:“那我便生受了,你与逐星同辈,今年多大了?”
  “虚岁二十五。”
  “瞧着不像。”
  陆观不大懂得怎么同女人说话,只是觉得眼前这妇人,令他感到亲近,不像别的女人,他看到就觉得心惊肉跳想跑。
  “我面老。”
  “倒不是。”周婉心若有所思地示意陆观在一旁小凳坐下。
  陆观那么大个人,坐在矮凳上,屈起一条腿,显得很是委屈。
  宋虔之得意洋洋坐在周婉心身边,给他娘捏肩膀。
  “我听逐星说,你是他的上官,平日里多赖大人照顾,数次救命,没什么好答谢你的。”周婉心轻咳两声,让婢女去开箱取东西。
  婢女取来一只四四方方的盒子,看不出是什么,像茶盒,比玉玺稍大一些。
  “家父在时,有人献上一块璞玉,叫人剖开以后,匠师将其分成两块,一块给了姐姐,另一块便是给了我。姐姐那块,后来雕成一对东西宫凤印,总算令凤印归位。我这一块嘛,本是想做鸳鸯佩……”周婉心停了停,示意婢女将盒子打开来让陆观看。
  陆观看了,点头。
  宋虔之一脸惨不忍睹。那傻子显然就看不出这是什么宝玉。
  “这一半原不知道留作什么用处,既然你多次救下逐星的性命,便是一份谢礼。”
  陆观连忙起身,跪下向周婉心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候,他声音不住发颤:“夫人,我,我有一件事想求夫人答应。”
  周婉心吓了一跳,连连喘息,脸色有些不好,好半晌才缓过来。
  “你先起来,吓着我娘了!”宋虔之叫道。
  陆观站起身,担忧道:“夫人没事吧?”
  周婉心连连摆手:“没事……你要说什么?”顿了顿,周婉心又道:“你们先下去吧。”
  两个婢女退了出去。
  宋虔之脸红地望着陆观。
  只见陆观极其认真地向周婉心又磕了一个头。
  周婉心愣了一愣,笑得又有些喘不上气。
  “你这孩子……”
  “请夫人将逐星放心交予晚辈,晚辈必当尽心保护他如其兄,细心爱护他如他妻。”陆观看了一眼宋虔之,看回周婉心,字字坚定,“晚辈绝不会让任何人欺他害他半分,直至晚辈之死。”
  宋虔之不笑了。
  周婉心唇角弧度淡去。
  寒风卷起腊梅香,穿窗而过,简陋的布帘微微颤动,如同粼粼水波。
  一片寂静中,陆观听见周婉心的声音。
  “那你还当再补磕两个头。”
  咚咚的两声落在地上。
  午后强烈的阳光一呼一吸之间在陆观乌黑的发中游走,宋虔之坐在周婉心的身侧,看着他磕完头。
  陆观抬头,只见周婉心温柔地朝他笑道:“那这玉暂且不给你了,等时机合适,再送你。”她合上盒盖,目视陆观起身,除了这“媳妇”生得过于高大了些,万事大吉,这份诚心和勇气最珍贵。
  周婉心不能久坐,没一会眼神便涣散起来,宋虔之扶她躺下,陪着说了一会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放假回家去了,然后被流感大军给传染啦,流感大魔王太可怕了……
于是从2号就开始发烧,因为嗓子吞咽困难,吃了两天流食,今天终于可以吃干饭了……
晚上去听相见欢的广播剧啦,所以就有点晚了,下午没有写完,晚上写完的,现在发出——!
大家千万小心,最近流感很厉害,注意保暖,多喝热水,新的一年,希望能遇见更多的读者大人,当然,也希望我能更加勤快写更多想写的故事。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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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18年6月12,这章做了个小改动,其实还没有从前往后修完,但是要先把榜单写完。做明天一早要写的大纲时,这里就出了个BUG,添一笔。
………………………………………………………………………
修改

  ☆、妙女(贰)

  周婉心睡下了,陆观牵着宋虔之的手往外走,门外等候的婢女好奇地看着少爷跟方才进去的高大的男人牵在一起经过廊下。
  宋虔之回去换了身衣服,陆观为他戴好毡帽,往他脖子里围上围脖,又拿了个添好炭的手炉。
  宋虔之突然笑了。
  陆观抬头来望他:“???”
  “你跟我娘怎么说来的,爱护我如我妻?”话音未落,宋虔之就看见陆观整张脸通红,但没有否认,反而轻嗯了一声。
  “私下里你当我媳妇……”陆观眉头轻轻一皱,试探地问,“可以?”
  宋虔之把脸一板。
  “不行吗?”陆观甚是纠结,“……那我当你媳妇。”
  宋虔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把手炉丢在一边,烤得温暖的两只手不住捏陆观的耳朵,摸他的脸,眼睛里漾满温柔的笑意。
  “只要能在一起,谁是谁媳妇,还不一样吗?”宋虔之按住陆观的后脑,与他额头抵在一起,目光温和地跟陆观对视,心中别样的滋味一层一层如春风拂过湖面的涟漪般荡开。他抬头,轻轻吻了吻陆观。
  陆观一条手臂搂住宋虔之,加深这个吻,唇分时注视宋虔之的双眼,脸庞不自觉又红了起来。
  宋虔之头一侧,微凉的脸贴上陆观的脸,陆观脸上滚烫的温度一路烫进他的心里去。
  “走吧。”陆观轻声说,眸色深邃,如同一个漩涡。
  “走。”
  ·
  州府衙门外不断有身着铁甲的士兵巡逻。
  一声咆哮平地而起:“你知不知道我谁?连我你也敢拦!”
  士兵面无表情:“没有圣谕,任何人不得入内,便是李相,也要拿着皇上的手谕,才能入内。小侯爷,卑职知道您是太后娘娘面前的红人,不过这是皇上的圣旨,小侯爷若是要抗旨,卑职也只好公事公办。”
  “去你娘的公事公办!”宋虔之还是破天荒头一遭遇上官印不灵,连脸也不认的情形,“你这意思,连太后也不认了是吗?”
  士兵:“小侯爷是否要抗旨?”
  陆观拽住这就要上去踹士兵的宋虔之。
  两人走到不远处树下,商量办法,宋虔之一步三回头把那个士兵的脸牢牢记下,骂骂咧咧地说:“等我升官了,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这个谁给办了!”
  “他认识你?”
  “嗯,禁军,等哪天我去找吕临,让他找个由头把这小子捶一顿。”宋虔之喘了两口气,转过眼来看陆观,“估计皇上西迁带了一些人,这臭小子……”
  陆观嘴角翘了起来。
  “笑屁!”宋虔之炸毛道。
  陆观拉住他一只手,温暖的手指勾缠住宋虔之的手指,宋虔之张了张嘴,瘪嘴道:“算了算了,只有去找李相了。”
  看来太后真的是被软禁了,宋虔之心里很清楚,从前他能在宫里横着走,太监侍卫都来讨好,跟他玩得好,三分因为他是将来的安定侯,三分因为他银子使得转,剩下的四分都因为他是周太后最疼爱的外甥。
  如今太后遭软禁,当然也不必给他脸了。连李相也只有等到皇上的手谕才能进宫,这皇上做得太爽了。东边都乱成一团了,东南各个州城都在水火之间,皇帝却把夯州州府衙门大门一关,在里头舒舒服服听曲儿泡姑娘。
  没准苻明懋造反还真能成。
  宋虔之叹了口气。
  “怎么了?”陆观低头问他。
  “没有。”
  陆观站住了脚:“等等,我去问问李相住在哪。”
  宋虔之百无聊赖地站着,他一身银白绸面的棉袄,头上毡帽毛光水滑,在难得的冬日暖阳中,立于闹市,却安安静静的好似一幅让人不忍打破的画。
  楼上楼下,街边,桥上,不少女子都在偷眼打量这俊俏少年郎。
  没一会,只见到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走来,像是他的常随,是另一种味道的英俊,粗野如同雪原上的野狼。
  “真冷。”宋虔之把手炉往陆观手里一塞,小声道,“你真不冷?”
  陆观仍是初秋的装束,敞至胸膛的袍中肌肉隐隐可见。
  “不冷,吃这个。”陆观把才买的烤红薯掰成两半,递给宋虔之一半。
  宋虔之边走边吃,陆观就将另一半用纸包裹起来,揣在怀里,等宋虔之吃完了再拿出来,还是热乎的。
  “你不吃?”宋虔之不太情愿地分了一半给陆观。
  陆观吃得很小心。
  宋虔之看着他哈哈地笑。压在心里的担忧被陆观的吃相驱散,笑声止住,他深吸一口气,咬一口剩下的红薯,吃完拍干净手,牵着陆观,边走陆观边和他说话,告诉他怎么走。
  ·
  屋檐下铜铃轻轻响动。
  管家走进来,低下头,出声道:“老爷,宋虔之回来了。”
  李晔元早已听见有人进来,这时将眼从秦禹宁差人送来的信上移开,唇上胡须轻轻抖动。
  “带他进来。”
  秦禹宁的信让李晔元头疼。苻明懋露了面,第一个就是去见宋虔之,但他的目的不能是去见一个无兵无权的王室鹰犬,他要的,是把他回来了的消息散播开去。而直接来见他或是秦禹宁,都是过于危险的举动。
  李晔元闭上眼,手指摸上茶杯,杯壁已凉。
  走进门来的第一眼,宋虔之只有一个念头:李相又老了。
  “回来了?”李晔元闭着眼,眼下现出数日未曾好好休息的乌青,他一只手轻覆住桌上的杯盏,双鬓银发刺人眼目,眼角数道皱纹伸入鬓边,而两道细长的眉,竟也呈现出灰败。
  “是,参见宰相大人。”宋虔之与陆观齐齐行跪礼。
  “起来。”李晔元睁开双眼,慈眉善目之中,双目却散发精光,瞳仁极黑,格外深邃,仿佛有洞察人心的力量。
  宋虔之看了一眼陆观,见陆观朝他打眼色,不明所以。他想了想如何开口,正要说话。
  李晔元揭开杯盖,低下眼去吹茶沫时,陆观抬手擦去宋虔之嘴角沾的红薯。
  “禹宁的来信,本相已经看过,虔之,你拿去看看。”李晔元道。
  宋虔之接信疑惑地看了一眼,见到信上秦禹宁已将他告知的关于苻明懋的事情写清楚,还有孟州的战况,寥寥数笔,写到镇北军已经南下,孟州城可以守住。秦禹宁在信中征求李相的同意,在见到苻明懋之后,是否可以直接杀死。
  李晔元:“虔之,镇北军是你拿先帝的霸下剑去搬动的吧?”
  “是下官擅自做主。”宋虔之看不出李晔元的态度,谨慎道,“当时并不确定白古游大将军能听令增援,毕竟没有陛下的那一半虎符,霸下剑始终是先帝之物。幸而将军有恤民之心,不忍见孟州百姓受战乱流离之苦。”
  李晔元手指在桌上轻敲,并不说话。
  宋虔之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官领按察使一职先到了孟州地动受灾最严重的洪平县,县令徐定远领全县军民抗击黑狄,战事凶猛,洪平县地动之后,全县只剩下数百人,下官得知风平峡破,就告知了徐定远,他本可弃城而逃,却没有这么做,领着驻军死守洪平,为辖内百姓西逃争取了足够时间。下官到孟州以后,许诺孙俊业,半月以内,援兵必到。”
  李晔元坐正身。
  宋虔之道:“于是下官派人带着霸下剑去北关求援。”
  “为什么是白古游?”李晔元静看宋虔之,等他的回答。
  屋檐下挂着的几个鸟笼子里,鸟儿啾啾啾的叫声倏然明显起来,往宋虔之耳朵里不住地钻。
  “离孟州更近的,有灵州驻军,还有穆定邦的水军,但穆定邦的军队刚与黑狄兵激战过,而且败退,如果硬要穆定邦的水军应战,只怕不仅无法战胜,还会将士气一挫到底。而灵州驻军人数不多,一旦孟州告急,跟着容州、灵州,是黑狄长驱直入攻取全境最佳的路线。灵州与孟州又是富庶之地,两地都有供给全国的大型粮仓,所以孟州绝不能丢,孟州守不住,我大楚殆矣。”
  李晔元感到一丝震动,以前所未有的耐心看着这个年轻人。
  “下官得知镇北军增援孟州,既喜且忧。苻明懋当年谋逆,被发配到北关,却偷潜回京,且这几年他显然不只在京城活动。此事细查起来,就怕皇上怀疑白将军的忠心。”
  李晔元这才反应过来,不禁也有动容:“你来夯州,是为向皇上禀明情由,打消他对白古游的疑虑?”
  “正是。”
  李晔元才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皱眉,摇手道:“你怕是不懂陛下。”
  “今上多疑,下官自有办法。”宋虔之胸有成竹地说。
  “本相年纪大了,早晚要把位子腾出来,陛下的意思,大概也是好意,想让本相早日过上寒江垂钓的悠闲日子。若不是危乱之局,本相今年便打算告老还乡。”
  宋虔之听得心惊。皇帝在查李晔元,以李晔元的势力和对权谋的谙熟,不会不清楚。越早脱身,才能脱身,否则真的让皇帝抓到把柄,到那时不要说告老,怕是命都要丢在京城。
  然而,局势却没有放过李晔元,这个当口上,谁都不可能辞官。
  就算是李晔元写折子上去,苻明韶也不会批。
  查人的时候一心想要扳倒李相,想不到不过是一个月的光景,苻明韶不仅不能办李晔元,还得硬把李晔元绑在自己船上。
  宋虔之想了想,迟疑道:“苻明懋找过下官,下官想,他应当只是想将他回到了京城的消息,通过下官,传递给宰相大人。”
  苻明懋不会不知道现在除了李晔元,谁都不能进宫面圣,到这份上,宋虔之已完全不敢小看他的消息网。
  “毕竟只有宰相大人能够进宫,无论下官回京是复旨还是请旨,都得经过大人,自然会将此事告知大人。”
  李晔元:“苻明懋一直就更聪明。”他似乎还有话想说,但看了一眼陆观,没有说出来。
  “你来找我,是想立刻面圣?”李晔元问宋虔之。
  宋虔之点头:“是,最好今夜就能见到皇上,白将军之事越早禀报越好。”
  李晔元沉默片刻,起身,从架子上取下大氅。
  宋虔之躬身走上去,替他披挂好,系好带子。
  “你们二人,还没有用晚膳吧?”李晔元想起来,叫来管家,吩咐就在他的书房里传膳。
  “你们先吃饭。”李晔元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还不到用晚饭的点,宋虔之愁眉苦脸地坐下来。
  陆观拉住他的一只手,从宋虔之的膝头拉到自己腿上。陆观裤子只有一层,宋虔之手掌中便是人的体温从布料传递到皮肤,而且摸得出陆观的腿肌,十分强健,一时走了神,捏了几下。
  外面下人走动的声音传来。
  宋虔之这才回过神,两人坐到桌边去吃饭。
  拿着筷子挑挑拣拣了半天,宋虔之摇头叹气。
  “快吃吧。”陆观给他夹了一筷子咸笋。
  “堂堂宰相府里,吃得这么差。”宋虔之抱怨着,饭太硬,腮帮子都咬得发酸,加上才吃多了红薯,勉强就着汤把饭扒了。
  “不吃了?”陆观叫人进来收拾桌子,走到木柜前,随意拉开抽屉乱看。
  宋虔之看了他一眼,做贼似的又看向门口,外面无人把守。
  “能放在此处的必定不是重要之物。”说着宋虔之让陆观注意点,开始翻信。
  信中都没有署名,字迹让宋虔之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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