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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台风波录-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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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自然。”给人易容改装的事宋虔之办得不少,自己也常常改装,为了探听消息。
  “不带我去?”周先嚷道。
  “你留下来保护何太医。”宋虔之看了看陆观,“再带一名麒麟卫?”
  “不用。”陆观胸有成竹,似乎并不把闫立成放在眼里。
  沈玉书按了手印,黑着脸从牢里出来,在衣服上蹭干净印泥,面色不善地看着宋虔之:“为了容州百姓,这个担子,本府担了。”
  宋虔之笑拍拍他的肩。
  “放心沈大人,要问责,我也是第一个。”
  沈玉书见惯了上级推诿下级,金蝉脱壳的官场把戏,并不把宋虔之这话当真。
  不到天黑,黄五就将宋虔之与改装过后,脸上遮去了伤疤的陆观一起带出州府衙门,带他们先去吃了顿饱饭。
  饭食是黄五的夫人做的,旁的都不足称奇,桌上一盆酸辣鲜香的鱼汤让宋虔之吃得满脸通红,连喝了两碗汤,肚皮险些撑破才打住。
  黄五哈哈大笑:“大人好胃口。这鱼称沙塘鳢,是今日管家出去赶巧碰上的乡下人沿街叫卖,水枯之后,鲜鱼已很是难得。”
  宋虔之摆摆手,撑得没力气说话。
  陆观手掌抵在他背上,一股柔劲穿皮,让宋虔之把那个饱嗝儿打出来,这才好受了些。
  “对了,码头上那些船,是什么时候开始停运的?”边说宋虔之边拿一只手遮着嘴,感觉食物已经顶到喉咙口。
  陆观脸上带着好笑的神色。
  宋虔之瞪他。
  黄五想了想,说:“也才没几天,我记得,腊八那日还在走船。像就是那几日的事情。”
  滁奚仓的粮是上个月底发的,衢州到容州不过一整日的陆路,那些船很可能运的就是赈灾粮。如果是运往了黑狄,事情就更让人头疼了。看来抢惯了官道的黑狼寨,少不得要出一次血,让官府也抢一次回来。
  入夜以后,宋虔之与陆观扮成兄弟两个,都穿庄稼汉的粗布衣衫,借来的衣服陆观穿着小,脖子、胸膛、脚踝俱在外面。
  陆观平时穿衣服也常是敞着胸膛,这小了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露出古铜色的皮肤,还真像天天下地干活的人。
  宋虔之将他一番打量,笑道:“不把那道疤遮了也没什么,庄稼人糙一点反而像。”
  “你就很不像。”陆观看着眼前穿得褴褛的宋虔之,光看他的脖子,手脚露出来的皮肤,就一点也不像操持农活的人。加上居移气,养移体,即便是穿得破烂,宋虔之也像是被拐卖的少爷。
  “把我脸涂黑。”宋虔之去院子里抓了两把泥,毫不顾惜地往自己脸上招呼。
  陆观也抓了泥,往宋虔之脖子和手腕脚踝上抹,宋虔之倒是把衣服穿得很齐整,身上一块肉也不露。
  陆观粗糙的指腹摩挲过宋虔之的脖子,让他有点不好意思,忙道:“别,别,我怕痒,让我自己来。”
  陆观没理会他,又把人按在椅子里,把脚踝也抹得一片泥黑。
  宋虔之抬脚就往陆观脸上踹,被陆观抓着脚踝,按在椅子里又揉又抹泥,两人动起手来就像小孩一样。
  “陆观!”宋虔之忍无可忍一声怒叫。
  陆观撒手站直,一脸无辜。
  宋虔之喘着气看了他一会,突然笑了起来,站起身就在陆观脖子里按了个泥手印。
  陆观:“……”
  “来点来点,都是泥汉子,哥哥也来点。”
  陆观被这么一叫,反而耳朵与脸都红了,不再欺负宋虔之。
  宋虔之觉得好玩,便说:“上了山咱俩就是兄弟,你是老大,我是老小,家里疼我不疼你,后来爹妈都死了,你就是我爹,天天宠着我疼着我不让我下地。家里虽然穷,你也是把我当少爷宠的。上了山以后也一样,你得护着我,不让我做事,知道吗?”
  陆观:“有动手的地方,你就闪远点。”
  宋虔之不耐烦地答应:“知道知道,我惜命得很。”出门前犹不放心叮嘱了陆观几句,让他不要轻敌,才受了伤,别又受伤。
  陆观也都一一答应,心中自有不同。

  ☆、容州之困(玖)

  有了龙金山的地图,上山很容易,但宋虔之提前和陆观说了,不要表现出有地图指路,跟着这些想要投黑狼寨的平民混上山去,以免节外生枝。
  等到下山的时候,龙金山的地图能派上大用场。
  一路宋虔之都在心里盘算上了山怎么办,没多的话。他们是徒步进山,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带头。大家互通过名姓,就算认识,从容州城出来,一路冷惨惨阴风吹着,有个年纪稍小些的,不知踹到了什么抱住旁边人就是一顿鬼哭狼嚎。
  过去以后,宋虔之分眼一看,见到是一个妇人坐靠在墙角,身上盖着草席,那草席歪着,露出了妇人的脸,又青又白,看上去是早就死了的,脖颈里埋着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胎发,衬着死人苍白的肌肤。
  谁也不去碰那草席,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死了的人,没得多生事端。
  一行人往东走,从一户人家的后院天井中,有一条地道,挖出城去。
  宋虔之从未走过地道,只觉得地道里阴冷潮湿,有一股难言的气味,让他不断想起沿途见到的死人们。身后陆观手抵着他的背,安抚地摸了摸,宋虔之回头看他一眼,心里倒真踏实了些许。
  地道的出口在城外,中间差点岔了道走到州府后衙去。这才知道,原就是受了州府后衙那条藏人的密道启发,不少人家都挖了密道。容州一度也被外侵,战乱流离,那是接近一百二十年前的事了。这些避难逃生所用的密道,后来都封了,只有州府衙门的留着,这条也是容州封城以后,才有人突发奇想挖出来的。
  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也。
  宋虔之不禁想到,许三到底进没进过容州城来,若是进来了他却没说,当时必也是出不去,没准也钻过这耗子洞。
  出地面,冷风一吹,众人倍感精神,渐渐也有说有笑了。地道出口在城外,离城墙丈许,不过城墙上似乎无人,大家都卸下了防备。
  由那领头的壮汉带着进山,路上彼此间说说话。
  宋虔之年纪不小,生得脸嫩,加上陆观一直问他冷不,时不时将人揽在肩前暖着,路上歇脚时,一个少年便满眼羡慕地问宋虔之:“这是你哥不?”
  宋虔之看一眼陆观,没说话。
  “你哥待你真好。”另一个脸黑的少年崇拜地看陆观。
  宋虔之笑笑不说话,喝陆观递过来的水,心想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宋虔之只看两遍龙金山的地图就已牢记在心,知道这不是上山最近的路,也不得作声。
  山中不辨晨昏,只能估出天黑以后大概有一两个时辰了。
  “哎,我怎么觉得你们不像兄弟俩。”给他们带路的汉子叫李高,黄五找的人,长得高高瘦瘦,手伸出来,骨节分明。他给每人发了一小把炒米,让干吃完好赶路。
  宋虔之有点噎不下去,把自己那把都给了陆观。
  陆观面无表情地吃着。
  “该不是你俩好上了,私奔出来的吧?黄五爷该不会给我找事儿,哎,你,小媳妇,叫什么名字?”李高下巴朝宋虔之扬了扬。
  宋虔之一脸茫然,眼神有些露怯,看了一眼陆观。
  陆观面上抽搐:真像那么回事。索性将计就计,恶声恶气地说:“关你鸟事,问那么多!谁准的你盯着他看?”
  李高登时怒不可遏,正要发作,被旁边人拽了一把,大意说好歹是黄五拉进来的人,别介别介。
  这下再没人招惹宋虔之和陆观兄弟俩,宋虔之是真怕冷,路上冻得直哆嗦,又走了快两个时辰,中间歇了两回。
  眼前的路宋虔之已分辨不出来,只有跟着李高,脚底下不提防给樵柴一绊,险些从苔滑湿腻的斜坡滚下去。
  陆观拿他没办法,声音极低地在他耳边问:“你是来拖哥哥后腿的吧?”
  宋虔之大窘,尚未回话,陆观已在他面前半蹲下去,示意他到背上来。宋虔之愣了一愣。
  几个年纪小的又在嘲他。
  李高哈哈大笑,算是逃难路上苦中作乐,冷刺道:“还不承认是兔儿爷呐?你也是胆子壮,我李高敬你是条汉子。山路不好走,最好还是别背着,你找根木棍让你小媳妇牵着就成,不然你要是脚下一滑,你俩都得摔得狗啃。”
  陆观没理他,只让其他人都走到前面去,他殿后,背着宋虔之。其余人等一想,反正这两兄弟也好,私奔成一对儿的也好,就是摔了也拖累不到别人。
  大楚的皇帝向来是男女不忌,后宫出过好几位男妃,上行下效,不少权贵家中也养得那么几个生得漂亮的,有钱人家中给儿子养几个伴当更是寻常。
  是以同行的人虽一见宋虔之就觉他气质不像是粗人,看那脸便是特意抹脏的,皮肤光滑如缎,眸中灵气充沛。又见到陆观生得高大,力气也大。加上李高不断出言刺探,陆观又是一派生人勿近,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一般。
  更加坐实了众人的想法:这不是家中护院把少爷偷走了要私藏起来是啥?
  山路崎岖,前方直是连云走风,壁立千仞而不知群山所止。幸而李高走惯山路,众人踩着他的脚印前行就是。
  山风很冷,要把人吹成冰棍。
  宋虔之伸手捂陆观的耳朵。
  “别闹……”
  陆观耳朵冷得像是两片冰碎,宋虔之手掌在怀里揣得暖了就捏一会他的耳朵,待他耳朵有了热气,宋虔之的手也该冷了,再揣怀里捂着。
  “这要走多久啊?”
  前方李高听见宋虔之抱怨,笑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投匪带家仆的,少爷,您给漏个底,您到底是谁家的公子哥?”
  宋虔之不说话了。
  劲风里路不好走,人人累得只剩下喘气的功夫。唯独宋虔之被陆观背着,一步也不必走,其余人等有的投来轻鄙,有的羡慕。
  无论如何,在第二天清晨,他们已经上山下山好几转,遥遥能够望见群山凹陷处有零星的房屋散落,茅草屋顶圈成锥形耸立,下面圆筒形的房屋在晨曦中现出一片土黄色。
  宋虔之已经下来走路了。
  李高让众人最后停下来休息一次。
  “喝点水。”陆观把水囊给宋虔之,宋虔之就喝了,又让他也喝。
  “听着,等进了寨子,你们都要听安排,虽然我们是结伴来的,但会被分到不同的队伍里,若是打散了,也不要当场与管事的吵闹。”
  宋虔之捏了捏陆观的手。
  李高一直注意他们,这小动作没有躲过他的眼睛,他扯开嘴角笑话道:“这难舍难分的……”
  另有一对兄弟,着实不想分开,弟弟已经抓着哥哥的手在小声说话。
  “等在寨子里住下来,有的是机会把你们安排在一起。”李高不耐道。
  时间可真不多了,黑狼寨比宋虔之想象中更大地形更加复杂。宋虔之担忧地看着下面的寨子,除了山坳里散落的房屋,可以看见树林里也有不少,稀疏零落地散开。
  晨雾宛如金带环绕在山间,这已经是第四天的早晨,从离开前算起,沈玉书让人收的粮还够吃四天。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天,宋虔之想问问陆观记不记得上山来的路,分不分得清方向,他自问要是现在离开这里回城,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一天走回去。
  及至李高带着他们下去与人招呼。
  宋虔之才意会过来为什么黄五说是有人带他们去,却只说也是去投黑狼寨的容州住民。李高与黑狼寨的人显然认识,不像第一次来。
  宋虔之与陆观眼神匆匆一碰。
  “都过来啊,让我看看,二天都是咱黑狼寨弟兄了。这两个也太小了,李高,你怎么把小孩儿都带上山来了,能干啥啊?”
  那两个不愿意分开的兄弟中,个高的那个忙求道:“我们父母都死了,求大人收留,给口饭吃,我们什么都能做。”
  来收人的桀桀一笑:“我们这里没有大人,只有寨主,我们都是一样的。”又道,“什么都能做,不见得。算了,跋山涉水的也不容易,叫什么?”
  “钱二牛,钱序望。”
  那人眼神一动,没说什么,把他俩分在了一起。
  到宋虔之时,他眉头一拧,突然伸手捏住宋虔之的下巴,令他抬头。
  “你干什么?”陆观登时怒了,要揍他。
  “哟,脾气很大,李高,什么猫啊狗的你现在都往寨子里带,是嫌这山里的狼食物不够过冬啊。”
  李高连忙赔笑,走过来抬脚就踹陆观,宋虔之装得一脸怯弱把陆观按着让他算了。
  收人那个冷笑道:“还是一对儿。”他目光如同一条冰冷滑腻的蛇,从宋虔之身上滑过去,冷刀子一般的眼神看陆观。
  “要留,你这相好跟你得分开。”收人的声音陡然拔高,“不留现在就给老子滚蛋。”
  陆观眼一瞪,一脸暴怒。
  宋虔之连忙拦腰一抱,把他拦住:“哥,哥,算了,以后再说。”
  陆观威慑的眼神看那人,又低下头,仿佛一头被雌虎按住肩安抚下去的怒虎。他抱了抱宋虔之的肩,不舍地接连抚他的背,终于松手。
  “过去吧。”收人的拖着长音手一挥。
  宋虔之听吩咐,走到一边,继而又有一个才十三岁,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一个小少年过来。
  陆观被分到另外三个壮汉的队伍里,跟着一个大胡子走了。
  这边带他们走的是个穿青色长棉袍,长得挺儒雅好看的一个男人,说话时声音也温柔。
  那小少年像只惊慌的兔子,一路乱瞟,看到一个小孩追着鸡崽跑,摔了个狗啃,哈哈笑起来。
  宋虔之也笑了笑。
  两人互相通了名姓,宋虔之没太把他放在心上,只不明白为什么要分成好几队人。一起上山的二十多个人,分给了三个头头,不是按年纪,宋虔之年纪不小,至少不能和身边一起这少年比年轻。
  另外有几个年纪小的也分到了别处。
  带他们的人一路边走边与人打招呼,寨子里的人好奇打量跟在他身后的宋虔之与少年,眼神带着一丝不怀好意与嘲讽。
  兴许是自己多想了。宋虔之心道,不去管他们,也不胡乱东张西望,以免显得奇怪。他默默地想,刚跟情郎分开,自己应该显得蔫儿了吧唧的。
  于是一派怅然地长吁短叹。
  弄得他们的头一脸无语地看了他好几次。
  两人被带着,上了另一座山头,宋虔之回头看了看,这附近的山头形同五指聚拢之势,很成规模,不好打。除非能占据到高地,但进来时的那些住户,一派宁静安详,就像是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任谁路过也只会以为这里是寻常村落,不会想到山匪去。
  “哥,你吃糍粑吗?”唤作金顺的少年从怀里摸出个有点黏糊糊的荷叶包。
  “我吃不下,你吃吧。”宋虔之一脸郁卒。
  青棉袍忍不住了,笑道:“你们领的是好差事,不用下地,不用舞刀弄枪,就有好吃好喝,还有丫鬟伺候,快别愁眉苦脸了。”
  匪寨自然与城中不同,寨子里务求人尽其用,毕竟不是做善事。宋虔之哎了一声。
  “待会有水,你们好好洗个澡,尤其是你。”青棉袍皱着眉看宋虔之,“好好的弄这么脏做什么?”说着拿手捏宋虔之的脸。
  宋虔之本能想躲,没躲。
  “这么嫩生生的皮肉,也来投匪。”那人神色疑惑,似乎有些怀疑了。
  “我跟我哥来的。”宋虔之硬生生地说,一脸不高兴。
  青棉袍恍然大悟,意味深长咀嚼道:“你哥,好,好。”他眼光老辣,眼前这人明明是个小少爷,偏偏要把自己脖子脸都涂脏,同行之人还因为周二哥要看这小子的脸,险些把周二哥打了,前后一串,只觉这年轻人正是寨主好的那一口,又是有经验的,兴许今夜不会弄得鬼哭狼嚎。
  前方树林掩映间,现出两座楼屋,与山坳中黄土堆起的建筑不同,处处挂着竹林风牌,吹风时候脆脆的响,很是风雅。
  房檐下挂着一排各色的鸟儿。
  各色的几个婢女正在喂鸟,一个把死鸟拿去丢,秀眉皱着,厌恶这差事。
  “哟,新人来啦。”一身绿裙,面容恬静秀美的一个女孩看过来,险些让鸟啄了手。
  “你仔细些喂鸟。”青棉袍皱了皱眉,“天天冻死,也不说放了。”
  “行啦,知道啦,冻死扔了还能喂一口山里的野兽,也是造福了。这个怎么这么脏?”女孩过来,好奇打量宋虔之与另一个少年。
  “跟情郎跑出来的。”
  女孩微微蹙眉。
  青棉袍忙道:“你别多事。”语气暗含警告,又吩咐她带着两个少年郎去各自梳洗。
  “籽矜,他们是彻夜从容州逃出来的,弄两碗热热的参汤喝下去,给他们暖暖身子。”
  被叫做籽矜的女孩低头称是,带着他们上楼屋,边走边像只欢快的小云雀,问长问短。
  眼前的女孩不过十四五,正在爱说笑的年纪,金顺也放下防备,跟她交谈。
  “你怎么不说话?”籽矜一只手在宋虔之眼前晃了晃。
  金顺口快道:“他有个相好,被分到别处去了。”
  “还带了女人来吗?”
  “不是女人。”
  籽矜难掩惊奇地多看了宋虔之一眼,把两人分别带到两间相邻的屋子里,和另一个姐妹亲自来服侍宋虔之沐浴。
  籽矜给宋虔之脱衣服,最后脱鞋子,宋虔之像是不太想脱鞋子。
  “洗澡呢,还不脱!”籽矜心说这男人好生扭捏。
  叮当的一声,宋虔之靴子被拽下来,掉出来一把匕首。
  籽矜与她的小姐妹:“………………”
  宋虔之:“我哥给我防身用的。”
  籽矜不动声色把他的匕首捡起来放在一旁,让他快进浴桶里泡着。宋虔之本也冷得很,连忙爬进桶里,热水一浸,顿时舒服得差点叫出声来。
  “舒服吧?”两个女孩一个给他擦背,一个拿香膏揉他的头发。
  鸟叫声从屋外传来,四周竹牌随风而动,树林被风吹得簌簌作声,露在水面外的脸被略带寒意的湿气包裹,浴桶里却不停加进热水,很是舒服。
  洗完澡,两个女孩展开丈许的干净棉布,将宋虔之裹起来,留他自己在屋里收拾,又有两个青年进来收拾东西。
  榻上有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宋虔之拿手一摸就知道是上好南绸,绣工精细,流云与飞鸟错综。
  这个闫立成,过的真是土皇帝的日子。
  籽矜送来参汤。
  宋虔之眼神里含了一丝怯,犹豫地问她:“这是什么?”
  “参汤呀,旁人都没有的,就你们俩瘦瘦弱弱的,才有得分。喝了我们寨主的参汤,就是黑狼寨的人啦。”
  宋虔之紧紧闭着嘴。
  “快喝了,松快地睡一觉,明天带你去见你那相好。”
  宋虔之一喜:“真的?!”
  籽矜略掩住嘴,满眼风情万种,拂袖间香风涌动,推了一把碗底,娇声道:“骗你做什么,快喝了吧公子。”
  参汤才一进嘴,宋虔之就尝到有些不属于参汤的味,推测是迷药。他把心一横,一口喝了个干净。
  籽矜陪着宋虔之说了会话,任务完成,退了出去,回头看一眼紧闭的门扉,收起笑,迤逦往木楼下走,站定在空无一物的花架下,闲闲地把袖子一挽。
  “吞下去了,吐不出来。我让人盯着。”
  “你也觉得不对劲?”
  “管他呢,喝了软筋散,他还能翻得出天去。你呀也太小心了些,过了今晚,指不定还有没有命下山。”
  “哎,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早晚你我要下地狱。”
  籽矜不以为然地以小指按了按鬓角,淡道:“龙大哥要是死了,我叫这姓闫的也下地狱去。”
  青棉袍还有话说,籽矜却扭着腰款款向楼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是喜欢就多多留言啊啊啊啊!
这么冷的天!来啊日行一善!
好不容易出暖暖的太阳,穿了羽绒服,热Kun(二声)

  ☆、容州之困(拾)

  
  喝了参汤,宋虔之有点想睡觉,索性爬到床上去睡。
  真是,到了容州没有一天睡过好觉,事赶着事。想不到山匪还很会享受,被子晒得松软,带一股别致的香气,被面也是上好的锦缎缝就。
  宋虔之这一觉睡到中午,有婢女送饭来,还是那籽矜。
  小妮子仿佛对他格外上心。宋虔之心道,挑挑拣拣地吃了一筷子菜,口味做得极清淡,只得随便用些。米饭一进嘴,宋虔之脸色微变。
  “怎么,不好吃?”籽矜诧道。
  “哪里,想到容州城里的难民,有些食不下咽。”宋虔之黯然垂目。他心里在想,这个口感和香味,并不是滁奚仓放出来的粮,滁奚仓出的籼米虽不糯,比寻常的米稍有一些粘稠,蒸出的饭粒粒饱满,清香扑鼻,经久不衰。而他吃的这个,饭粒长且分明,咬在嘴里干而有些噎人。显然不是同一种米。
  “哎,谁说不是呢?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快些吃吧。”籽矜边说边为宋虔之夹菜。
  一顿饭勉为其难地吃下去,还有茶喝,虽不是什么好茶,宋虔之方才险些被蒸得又干又硬的米噎死,有口水喝简直泪流满面。
  下午又没事做,宋虔之想出去走走,开门就见到那个籽矜,说是进山不易,今日没有事给他们做,只叫他回去休息。
  在床上翻来滚去,宋虔之也睡不着,起来时他就发现了,手脚没什么劲。估摸着喝的参汤不是迷药,应该是软筋散一类让人没力气的药,行动是无碍,就是揍人不行。
  傍晚时隔壁那少年金顺过来陪着一起把饭吃了,寨子里的人又抬水来叫洗澡。
  宋虔之边洗边在心里嘀咕,天冷风燥,一天洗两回,皮都要破了。
  洗完澡参汤又来了。
  喝过了一碗,这第二碗宋虔之毫不犹豫地也喝下去了。
  这楼屋布置得如此雅致清静,让宋虔之想到皇帝的后宫。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个设想,脸上不动声色,叫做什么就做什么。
  婢女们走后,并未收走他的匕首。
  宋虔之跟个新婚之夜,新郎官在外敬酒迟迟不入洞房,苦苦坐床等候的新娘似的。他不断屈伸手指,感受还有多少力气,手是像条软面筋,抬起来还有点抖。但也不至于完全握不住匕首。
  于是宋虔之把匕首藏在枕头下面,出去找隔壁的金顺想说几句,却见隔壁已吹了灯。
  “金顺?”宋虔之拍了拍他的门。
  无人应答。
  宋虔之只得作罢,楼屋下面有几个守卫,听见动静,其中一人转过来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转回了头去。
  夜里风大,树林被吹得簌簌作响,这山上覆盖的俱是耐寒的松柏,野生野长的腊梅得不到细心滋养修剪,开出的花小而无可赏,唯独冷香幽幽,却是与庭院中所植无二。
  “唔”的一声闷哼,刚从茅房走出的一个卫兵无声无息倒了下去,头下脚上正在一个斜坡,继而脖子喷出血来,最后流了一颈子,双脚微微抽搐,不动了。
  黑影扒下他的外衣,检视衣服,没沾到多少血,这才换上他的衣服,拿起他的兵器,到楼屋前去守夜,见到木梯上坐着一个冷得畏畏缩缩的守卫在呵气搓手。
  那人头也不抬,自顾自在抠手上痒处。
  “怎去这么久?你守着,我去屋里烤一会儿火,吃红薯吗?给你带个。”话音未落,坐在他身旁的黑影一臂搭住他的肩,正在他抬头之际,另一只手中锋利刀片割断了他的喉管。
  陆观将方帽往上推了推,拖起地上那人,丢到楼屋下,捡些枯树枝掩盖住,回去清理地面血迹,从怀中抓出一大把腊梅花,洒在楼前,用脚碾碎踩实,再将这附近的枯叶埋上去。
  天寒地冻,又有大风,消得盏茶功夫,空气里便只余下新鲜的腊梅香味和树叶清苦的气息。
  如有神助的是,天上开始落雪下来。
  陆观提起守卫的兵器,埋着头上了木梯,往尽头一间亮着灯的屋子走去。
  明亮的大屋里围坐着四五个女孩,其中一人煮了分给余下的姐妹,话声从陆观在窗户纸上戳开的那个洞隐约传出。
  “……太难熬了,容州主城封了,官道也都封了,商贸不通,弟兄们已许久不动兵戈,什么时候才下山呀。我可不想一直待在深山里。”
  “我得等龙大哥回来。”
  “啧啧,上得山来才多久,就把主人全忘了。不是我说你,籽矜,你得为今后考虑,来日有主人做主,咱们这些人都有功劳的,嫁个侯爷将军什么的不在话下,龙金山再好,不过是个山匪……”
  话不投机半句多,籽矜将拨火盆的铁火钳当啷一声扔了下去。
  火星溅起来,几个姑娘连忙闭嘴,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说:“年纪不大,你脾气却见长了,随口说几句,你不爱听就算了,何必发这么大火呢?”边说边捡起铁火钳继续扒拉炭火。
  另一女说:“就是,你有你的主意,我们不说了便是。哎,寨主还不过来,我这心里总是不安,这些年让闫……祸害了去的少年人总是在我梦里晃来晃去。”
  “我也梦见过!”略带惊恐的娇声响了起来。
  “等吧,等时机到了,咱们也就跟主人回京,我们不过是婢女,听令行事,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也是找闫立成,找不到我们头上。”
  “好好地喝两口茶,没得尽是扫兴,你们睡不睡,我要去睡了。”
  门开,一个女孩走了出来,顺着楼屋中木板架起的长廊向树林掩映的屋子走去,没走几步,侧后掠出的人影对着她后颈劈下,女孩嘤咛一声,白眼一翻,双目紧闭地倒了下去。
  陆观如法炮制,把往房里去的女孩通通放倒,一个个胡乱从她们衣服上扯下布条绑好嘴,塞进长廊尽头的几间空屋里。他大摇大摆地走回去,到女孩们喝茶的屋子里坐下,烤起火来,容色严峻地盯着那团红彤彤的炭,想了想,到柜子里翻找出几个栗子,又从柜子下面果然找出了红薯,埋在炭里边烤边等熟了好吃。
  吃完陆观把冷茶往炭上一浇,戴好帽子,走出去。
  宋虔之正在榻上滚来滚去睡不着,一会儿摸向枕头底下的匕首,一会儿又抱着被子,总觉怎么也睡不暖和。
  他在想陆观去哪儿了。
  时局不等人,容州城里一旦断了粮,不只是饿死人的问题。苻明韶一定是早已确知容州的情形,才派陆观来当这个钦差。
  疫情现在还能说稍缓,病要人命,饿也要人命。必须尽快把闫立成抓了问话。黑狼寨只是个匪寨,不比训练有素的军队,把闫立成一抓,自然也会知道他们抢走赈灾粮在哪儿。设套让黑狼寨的人把他们带去闫立成面前是不成的,要让闫立成见他们,只有假托朝廷要攻打|黑狼寨,而他们是上山来送情报的。然而,闫立成完全可以不理会,毕竟黑狼寨只要躲在山里不出去,官兵就没有办法,真打上来了,往更深的山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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