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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鞘(酥油饼)-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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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飞龙道:“讲清楚之后,我想请杨总管代禀王爷,还我清白。”
杨雨稀呵呵笑道:“杨某一定据实以告。”
那飞龙道:“有杨总管在,我心里总算踏实了。”
杨雨稀道:“不知那首领夜宿何处?”
“锁琴山庄多的是房间,我随便找一间空房将就一宿便是。”
“若那首领不嫌弃,不如就在院中歇下,明日也好一道出门。”
“如此就叨扰了。”
赦僙打了个哈欠道:“你们慢慢说吧,我可要睡了。”
他推门出来,反手将门关上,霍决和席停云趁机拱着身子蹿了出去。
到院外,霍决停下脚步,神色阴冷。赦僙很快追出来,小声道:“王爷,你看……”话到一半,他迟疑着看向席停云。
席停云识趣道:“我有些困了,先走一步,两位请。”他记忆极好,顺着原路回房,往床上一躺,很快便入了梦乡。梦到半途,他听到门口动静,勉强睁开眼睛,依稀看到霍决进门的身影,便翻了个身,又很快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凌晨醒来,他才发现自己昨晚竟下意识地睡在床上,而霍决蜷缩着两条腿,塞在他昨晚坐的椅子里,睡得正香。
他盯得太久,以至于霍决不得不睁开眼睛看个究竟。
两人视线相交,席停云尴尬地坐起身道:“抱歉。”是他睡不惯两人一张床,却让霍决睡椅子。
霍决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请说。”
“帮我把腿拉直。”霍决皱眉道,“麻了。”
席停云将腿拉直之后还想帮他松松筋骨,谁知他霍决直接用真气冲击腿部经脉,一会儿便好了。
“其实,这样练功也不错。”霍决道。
席停云知道他想解除自己的尴尬,不由感激地笑了笑。
霍决却转过脸去,木然地看着窗外的树。
“王爷。”
“我帮你重新易容吧?”
“为何?”
“让你偶尔能笑一笑。”他含蓄地承认自己当初偷工减料。
“……好。”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o^)/~
平地风波(一)
与平主其他手下一道用过早膳,他们二人便被平主叫到前院去。
昨日进庄,席停云已将路上景色尽收眼底,今日重游,却发现景物焕然一新。平淡无奇的假山被凿得千奇百怪,趣味盎然,盈盈立于碧水红鱼中间。凉亭亭盖朱红新漆,远远看,如一团火烧云从天落下。
走近了,亭中人物一览无遗。
颜初一执壶笑道:“鸿运当头,好兆头。”
平主将酒杯挪了挪,避开颜初一伸过来的壶嘴,转头看况照道:“况兄好本事,一夜之间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此地翻修如新。”
况照道:“平兄见笑。舍妹离家多时,山庄荒置至今,是我疏于照料。她平日里最喜欢热闹,要是看到诸位前来做客,不知多么高兴。”
平主道:“王妃还没有下落吗?”
况照苦笑道:“当日老王爷已将知情的不知情的,有关的无关的,全都找过问过,可惜毫无线索。”
庞小大道:“听说王妃是从山庄回南疆王府的路上失踪的。”
“是。失踪前几日我还接到舍妹书信,说皇帝送了些贡品给王爷,等回府之后就送过来,没想到……”况照伤感地闭上眼睛。
席停云和霍决走到平主身侧。
平主冲他们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
“哈哈,况老大好兴致,大清早地就叫我们过来吃酒!”赦僙嗓门粗,脚步快,边说边走,片刻已进了亭子,挑了个平主身边的位置坐下,冲众人拱手后,抓起平主的酒杯一饮而尽,笑道,“这还魂酒来得正是时候。”
况照面色恢复如常道:“老赦昨日睡得可好?”
“好的哩!”赦僙道,“就是想到有个人在这里,手痒得慌。”
况照不料他说得这样直接,笑笑道:“你若想练手,庄子里多得是人,你随便挑一个。只是他们都是我辛苦栽培出来的,你手下留情,不要打坏了。”
赦僙道:“嘿嘿,我赦僙虽不能说才高八斗,但道理懂,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两只眼睛瞧得分明!况老大的好意我心领,冤有头债有主,我再怎么莽撞也不会迁怒旁人。”
况照道:“有些话说出来就好。”
庞小大道:“怎不见那兄?”
况照道:“我已派人去请,或许耽搁了。”
其他人遂笑呵呵地引了其他话题说起来。
席停云偷瞧霍决,怕他睡了一夜的椅子站得腿麻。
霍决面露疑惑。
席停云悄悄拉着他的袖子,往他朝里挪了半步。如此,凉亭的柱子便在霍决身后,可借力倚靠。
霍决望着他,嘴角微扬,露出易容之后的第一个微笑来。
明明是一张普通的脸,席停云却仿佛看到初见时满脸傲慢的冲天辫少年融化了冰霜的模样。
“大人!”一个侍卫急急忙忙地跑来,至亭前才猛然停住,抱拳道:“诸位大人见谅,我有事向大人禀报。”
况照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起身边向外走边道歉。
那侍卫附在他耳畔说了几句,却听得他面色微变,问道:“人在何处?”
“还在屋中,我已让人看守。”侍卫道。
况照回头,面色凝重。
赦僙问道:“况老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反正我们兄弟都在,有事我们商量商量。”
况照沉声道:“下人奉命去请那飞龙,却发现他死在了屋中。”
“什么?”
其他人都面露惊色。
席停云心中吃惊,越发留意众人脸色。南疆各大势力的首领此刻都在锁琴山庄,凶手只怕就在其中!
“我们先看看再说。”庞小大也吃惊,只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相较之下倒显得有些泰然自若。
况照点头,转身在前面带路。
赦僙快步追上,随后是庞小大,平主最后。颜初一本比他早走一步,却故意放慢脚步与他并肩。“平主大人昨夜睡得可好?”
平主道:“不及你夜夜笙歌风流快活。”
颜初一笑道:“平主大人真是我生平第一知己,对我的事……样样都了若指掌。”
平主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颜初一道:“这句话我都用在情场上的。”
平主脚步瞬间一顿,等颜初一走出两三步才重新跟上。
两人对话席停云和霍决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
霍决突然道:“你觉得呢?”
席停云一时没回过味,“觉得什么?”
霍决沉默了好几步,才缓缓道:“兵法。”
席停云怔忡,脑海萌生一个朦胧的念头,又觉得是个误会,纠结着到了那飞龙住的院落门口。
况照等人一步当先进去,平主站在门口,将屋里屋外堵了个满满当当。
席停云和霍决站在平主身后,依稀看到桌上仰面躺着个人,衣服正是昨日夜里赴宴的那飞龙穿的那一身。
况照道:“没想到我锁琴山庄竟会出这样的事情!诸位放心,我况照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庞小大道:“那飞龙穿戴如此整齐,好像一夜未眠啊。”
颜初一接道:“又或者死于脱衣上床睡觉之前。”
平主道:“为何不是他和衣而睡?”
颜初一回头看他,连连点头道:“有理、有理。”
他们三人虽是在讨论那飞龙的死因,但神情怡然自得,全是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闻讯时的讶异已将他们对那飞龙之死的全部感想表达得淋漓尽致。
况照道:“我想,此事还是交给官府来处理为好。”
庞小大笑道:“我们这里不就有个官府?”他朝赦僙看去。
赦僙站在那飞龙的尸体旁,脚尖正对着那飞龙的头顶,低头打量尸体入神,连其他人将目光齐齐对准他都毫无所觉。
“老赦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况照问。
赦僙道:“我在想他是怎么死的。”
况照道:“待我将此事移交官府,官府自会差个水落石出。”
庞小大道:“杨总管呢?”
况照道:“还未起身,不过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席停云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霍决一眼。杨总管此时不在场可是大大的不妙,万一其他人借机达成一致,将脏水泼到王府身上,那就连个申辩的人都没有。
赦僙道:“杨总管上了年纪……”
他话戛然而止,只因杨雨稀已经急冲冲地进院子,“谁说我上了年纪?”
众人回头要笑,却很快怔住。
“杨总管。”被挤在屋子里最深处的况照走出来,跟着怔住。
杨雨稀身后,那飞龙正好端端地站着,背着阳光,生龙活虎。
庞小大淡然道:“看来那首领和我们开了一个小玩笑。”
那飞龙连连冷笑,“还是个叫很多人失望的玩笑!”
况照道:“无论如何,毕竟是命案,我看还是派人通知官府,诸位,还请花厅稍候,待我先处理此事。”
“况兄且慢。”颜初一道,“两位那首领,我们还没分出个真假呢。”
那飞龙蹙眉道:“颜初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颜初一道:“就是……我不相信你是真的那飞龙的意思。”
那飞龙脸色一沉。
况照打圆场道:“正好我们也看看这具尸体到底是谁。”他蹲□,手指在尸体的面部捏了捏,然后一寸寸地往边上摸。
席停云在边上看着。尸体的确是被易容的那个那飞龙,但手法十分高明。易容术若是做得谨慎,可以将整个人包裹在一张皮里,这样不但不怕洗澡,连被人抚摸全身都难辨真假。地上的尸体显然是这一种,况照的手一路往下摸,连衣襟里都伸进去了,依旧没有找到贴合的缝隙。
庞小大面无表情地喃喃道:“奇怪奇怪。”
那飞龙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o^)/~
平地风波(二)
若地上的尸体找不出易容的破绽,接下来要检查的便是活着的那飞龙。
况照的手已经伸到了尸体的腰部。
明知道地上躺着的绝非自己,可看着一具尸体顶着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躺在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摸来摸去实在尴尬。
随着尸体上的衣衫越来越少,那飞龙脸上的红晕越来越厚,到况照的手放在裤带上时,他终于开口了,“为何不用刀割开试试?”若真是贴了一张皮,割开面颊,便知分晓。
况照还没说话,就听庞小大道:“那首领一世英雄,无辜枉死已叫人唏嘘,如何能让他死无全尸。”这话听着倒像是他对那飞龙情深意重,但若那飞龙没有死,且以本来面目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听起来就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那飞龙竟没有发火,“他死于腹部刀伤,可从那里下手。庞首领多次借故阻拦,莫不是心虚?”
庞小大慢慢吞吞地“哦”了一声道:“原来易容竟能易到腹部,庞某开眼界了。”
趁他们说话之际,况照已经解开裤带,将裤子往下拉了几寸,刚好露出伤口,血已凝固,发出阵阵腥臭。况照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拨开伤口,半晌,揭开一层轻薄如纸的假皮来。
“哼哼!”那飞龙故意发出两声冷笑。
颜初一道:“真想迫不及待地见到庐山真面目,希望不是那首领怕冷,所以穿了一身假皮来保暖。”
席停云颇觉有趣。记得平主曾在竹楼前说过,那飞龙行刺失败,投靠庞小大,可现在看来,两人仿佛势同水火。
平主低头看着况照将皮一点点地揭起,神情若有所思。
解起来的皮终于到了下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锐利起来。
况照也越发小心,足足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全都揭开来。
“果然是他!”那飞龙愤愤地捶门框。
况照沉吟道:“若我没有看错,他似乎是那首领的弟弟?”
那飞龙道:“堂弟,那味辛!”
席停云记得他昨夜提过,背叛自己的那个人就是那味辛。可若说他背叛那飞龙是为了取而代之,那跑来锁琴山庄又是为何?眼睁睁地看着那飞龙走投无路不是更好?难道连被问罪这种事他也要取而代之?又或者,另有目的?
颜初一道:“我听说,面具可以有两层,甚至更多。”
若目光能凝成箭矢,他此刻已在那飞龙的弓下千疮百孔。
况照似乎不耐烦了,干脆用匕首在尸体的脸上划了一刀,手指在伤口摸索了半天,道:“没有。”
颜初一突然笑起来。
那飞龙不满道:“你笑什么?”
颜初一道:“笑我们堂堂六部首领,竟然花了这么久的工夫在确定一个人的身份。”
那飞龙道:“席停云离京,这五个字岂非解释一切。”
颜初一摇摇头,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霍决和席停云,嗤笑道:“席停云号称千面狐,可不是千手狐,他易容术再高明也不过是一个人。”
那飞龙道:“他是一个人,可他身后是整个大内,整个朝廷。”
颜初一道:“若易容术这般好学,人人都能李代桃僵,天下早已大乱。学易容术,天赋、耐心和适合的相貌三者缺一不可。”
那飞龙道:“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
“因为我师父也是一个易容高手。”
那飞龙看他的目光顿时一变。
“可惜,”颜初一叹气道,“我太英俊,不能学。”
“……”
况照干咳一声,对那飞龙道:“既然他是那首领的堂弟,那就请那首领决定如何处置吧?”
庞小大道:“尸体不是那飞龙,并不意味着另一个就一定是那飞龙。”
那飞龙杀气毕露。他并非易于之辈 ,被庞小大和颜初一两人挤兑半天早已积了一肚子的火,忍到此时不过因为今时不同往日,不敢胡乱树敌。
席停云注意到他的目光和况照几不可见地碰了碰。
“呵呵,如颜兄所言,易容并非易事,那味辛是那首领的堂弟,两人外貌本就有几分相似,平日里又来往频密,这才能假扮得如此天衣无缝。若要再找到第二个这样的人选,绝非易事。不然,我们几个又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岂非闹得人人自危?”况照道,“我看,追查凶手之事,还是交给官府吧。”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自然不好再穷追猛打。
那飞龙冷声道:“说来说去,还不是朝廷惹出来的事!”
颜初一呵呵一笑,毫不掩饰讥嘲之意。
那飞龙道:“我知道诸位来锁琴山庄所为何事,既然大家都在,我便说个明白!”他遂将昨日对杨雨稀和赦僙所说之事又照说了一遍。
杨雨稀和赦僙昨日已然听过,今日却像是初次听到的模样,神色随着他的话语变化,十分入神。
他说完后,颜初一道:“看来那味辛死得正是时候。”
那飞龙恨声道:“我嫌他死得太早!我恨不得亲手将他剥皮拆骨抽筋,以泄心头之恨!”
况照道:“此事着实出人意料!若是如此,那么那味辛之死就太叫人疑惑了。”
颜初一嘴唇动了动,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忍住了。
况照见其他人不再说话,便派人去请衙门报案,然后招呼其他人去花厅叙话。
平主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对霍决和席停云道:“你们在这里候着,要是衙门那头有什么消息,即刻禀报。”
席停云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答应了。
况照也留了家丁看守尸体,只是尸体赤|裸半身,假皮又撕了一半,看上去古怪又狰狞。家丁们都不愿意呆在屋里,留下霍决和席停云两人与尸体作伴。
席停云默默地坐了会儿,趁外头家丁不注意,小声道:“你心中可有了人选?”
这人选自然是凶手的人选。
霍决垂眸,半晌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席停云微讶,点头道:“如此便好。”他虽然好奇凶手是谁,却知道以自己的立场和身份绝不该问。纵然他领受的任务是请他出山对付阿裘,也不能改变他听命于朝廷的事实,若是介入南疆事务太深,对霍决对自己都绝非好事。
他突然笑了笑道:“那飞龙似乎很讨厌我。”
霍决眉头微微一皱,带着几分傲然与不屑,淡然道:“不必理会。”
笃。
一支箭射在门板上,上面还绑了一张纸条。
家丁一阵慌乱,“有刺客!”
霍决箭射来的一瞬间已经挪到了门口,只是发现箭旨在示威并未伤人,所以没伸手接箭,任由它钉在两个家丁脑袋之间。
附近的侍卫冲过来,一边追拿刺客,一边护卫他们的安全。
家丁通知况照,况照很快赶到,看到箭矢上绑着的纸条,脸色微变,上前一步拿下纸条展开,焦急的神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一脸的迷惑不解。
“发生何事?”平主走过来。
况照道:“平兄怎么来了?”
平主道:“我去解手,顺道想来看看张三夫妇。”
况照道:“张三?”
平主指了指毫无“张三”自觉的霍决。
况照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低头看纸条。
平主看着他手中的纸条道:“莫非况兄有所发现?”
况照将纸条递给他,苦笑道:“平兄还是自己看的好。”
平主看了纸条之后,也是大吃一惊,失声道:“这……怎么可能?阿裘不是回苟贺了吗?怎么可能向况兄下战书?”
平地风波(三)
况照也是一脸茫然。
平主试探道:“况兄是否与阿裘有过什么过节?”
况照苦笑道:“我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如何有过节?”
平主道:“听说他是男的。”
况照道:“他应该向平兄挑战才是。”
平主道:“况兄说笑了。连谢非是都败在他的手下,天底下还有几个人能做他的对手。”
况照道:“我不知道天下还有几个人能做他的对手,我只知道,这里面一定没有我。”他半生精力都花在了如何赚钱上,武功是出了名的稀松平常,若六大首领按武功排座,他一定敬陪末座。
平主沉吟道:“却有王爷。”
况照一怔。
“王爷十二岁打败天下十剑之一的紫云剑客,十四岁单枪匹马挑了闽河第一帮河燕帮,十五岁战胜白面老人最得意的弟子河东第一高手管飞熊,战功累累,名声赫赫,与平霄城主并列为南北两大绝世高手。阿裘若来南疆,自当会一会王爷。”
况照道:“你是说,因为我是阿决的舅舅,所以他借我来迫阿决出战?”
平主道:“或有这种可能。”
况照虽觉荒诞,却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只好苦笑道:“这一招抛砖引玉使得真是没头没脑,怕只怕我连砖都做不得,只会被砖得头破血流。”
平主道:“正巧各位首领和杨总管正在锁琴山庄做客,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定有所收获。”
况照无奈叹息。
其他人听说此事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颜初一问:“投书的人找到了吗?”
况照摇头。
颜初一道:“若来的真是阿裘,只怕再多十倍的护卫也追不上他。”
赦僙忽而哈哈大笑道:“早就听闻这个苟贺阿裘武功了得,始终无缘见识,这次我可要好好开开眼界,看况老大如何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况照讨饶般地拱手道:“老赦啊老赦,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如今可是六神无主忐忑不安得很啊!”
家丁进来禀告说衙门派人来查看尸体。
况照正为战书之事头痛,哪里有闲心管这件事,不耐烦地挥手道:“让他们将尸体领走便是。”
庞小大突然道:“有谁见过阿裘的字?”
众人面面相觑。
况照将战书递给他。
庞小大接过来一看,呵呵一笑道:“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倒是省纸。”
颜初一眼睛猛地亮起,嘴角也浮起一丝笑意来。
平主回过神来,“阿裘出身苟贺,怎么可能写出这样一手漂亮娴熟的蝇头小楷?”
杨雨稀缓缓道:“听说阿裘下战书从来都是出钱让路人跑腿,倒是从未听闻他除了练剑之外还练过字。”
庞小大道:“仿冒一封信岂非比仿冒一个人要容易多了?”
况照道:“如此说来,这封信是假的?”
庞小大道:“犹记得阿裘打败第一个庄朝高手时,曾说过,总有一天他要让方横斜败于他的剑下。”
况照恍然道:“不错。平顶山临近京师,离南疆遥遥数千里。阿裘意在方横斜,自然没有舍近求远的道理。”如此一想,他神情松懈了几分。只是他为人多疑,终究不敢完全放心。
在场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深信这封是假信的,只有席停云。
倒不是他比庞小大更早看出了这个破绽,而是知道阿裘回苟贺的一路上都安插了翟通的眼线。阿裘几时启程,几时歇息,何处落脚,几时练剑,几时吃饭……所有细节每天都会巨细无遗地送到天机府的案头。甚至于他回苟贺之后的行踪,也依然在方横斜的眼皮子底下。
席停云记得自己曾问过方横斜,为何不趁机让阿裘消失。他武功再高也只是一个人,只要方横斜点点头,天机府和大内的高手会昼夜不停地行刺阿裘,直到他精疲力尽心力憔悴而死。
方横斜的回答是:“胜之不武。”
可席停云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答案。无家世无背景的方横斜能够在短短几年内权倾朝野,绝不仅仅靠着皇帝的宠信。胜之不武四个字也从未束缚住方横斜的手脚。
“你在想什么?”霍决的声音唤回席停云的注意。
席停云不动声色地回神,发现况照等人都起身往外走。
霍决拉着他出来,到院子外便与他们分道扬镳。
席停云忍不住问道:“我们去哪里?”
霍决道:“僻静的地方。”
席停云以为他有话要单独对自己说,便安静地跟着他走。谁知霍决直接出了山庄,进了镇上的一家客栈,径自上楼推开其中一间客房的房门。
房内空无一人,只有桌上放着一个包袱。
霍决关上门就开始脱衣服。
席停云如有所悟,“王爷打算以真面目现身?”
霍决直接脱光上衣,转头看他,“你呢?”
席停云道:“自然是跟着王爷。”
“真面目?”
“……恐污了王爷的眼。”
霍决突然转身推了他一下。
席停云一愣,身体下意识地往回退了一步。由于霍决衣服脱得太快,他进屋后只走了两小步便停下了,此时一退,脚跟便磨到了门槛。
不等他反应,霍决的身体便压了过来。
尽管霍决和席停云都知道席停云胸前的两团肉是假的,霍决还是小心翼翼地隔开了些许距离。
“王爷?”
席停云低头看了眼他光溜溜的肩膀,又抬头看他。
霍决定定地望着他,那双任何时候看都亮极的眼睛仿佛要硬生生地看进他的心里,“总有一日,你会为我卸下伪装。”
席停云慢吞吞道:“若这是王爷交换的条件,并无不可。”
霍决垂眸,半晌才重新回到桌边,脱裤子换衣服。
席停云静静地看着他重新穿上那身耀眼的大红袍,戴上两只硕大的金环,恢复成自己初见他时的模样。还是同一个人,连脸都是同一张,没有卸下那张憨厚的面具,可是席停云怎么也想象不出霍决穿着这一身洗碗的样子。
“你喜欢红色?”
“显眼。”
“金环?”
“显眼。”
“冲天辫?”
“显眼。”
席停云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少年妆扮成令世人侧目模样的真正原因。
霍决回头道:“要让看不到你的人看到你,就要与众不同。”
席停云仿佛看到了一个失怙少年被迫站在一群虎狼面前,掩饰惊惶,努力将自己抬上更高的阶梯,扛起整个王府的情景。
突然觉得梳着冲天辫的霍决比披头散发的霍决更加令人移不开视线。
席停云微笑道:“我帮你梳头发。”
霍决皱眉道:“你不是说你不会?”
席停云道:“那时候我不是席停云。”
“……好。”
席停云先将他脸上的易容物用药水轻轻擦去,顺便涂了些药膏在他脸上。
霍决鼻翼动了动,“什么?很香。”
席停云道:“我自己做的药膏,免得易容久了,皮肤起疹子。”
霍决想了想道:“你的皮肤一定很光滑。”
席停云起身走到他身后,将他的头发轻轻放下来,用梳子梳顺,才开始往上绑。
“绑紧。”
霍决顿了顿,又道:“不要掉下来。”
席停云好奇道:“掉下来过吗?”
霍决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
席停云想象了下那个画面,抓着他头发的手微微抖动。
“你在笑。”霍决平静地陈述。
席停云道:“没有。”
霍决道:“你有。”
席停云正在想借口蒙混过去,就听霍决道:“你这次是不是要说我头发太烫了?”
平地风波(四)
窗外大街传来乒乒乓乓声,由远而近。
“抓住他们!”
几个衙役叫嚷从街那头冲过来,他们前面,两名刀客飞快地在人群中穿梭。街上拥挤的人群虽然阻挡了衙役追赶的脚步,同时也拦住了他们逃跑的路线。
两拨很快从窗下掠过,直奔另一头。
席停云轻轻关上窗道:“锁琴山庄很不平静。”
霍决好似对外面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对着镜子摸了摸头发,“好像比以前低了。”
席停云道:“因为你长高了。”
霍决不吭声地站起来,走到席停云面前,用目光无声地比了比,然后控诉般地瞪了他一眼。
席停云尴尬道:“不太明显。”
霍决道:“你打算用谁的脸?”
席停云想了想道:“王爷介不介意有一个我这样的跟班?”
“……丑的不要。”
席停云笑道:“幸好我会易容。”
霍决斜了他一眼,“每个人的喜好是不同的。”
“王爷喜欢大眼睛还是小眼睛?”
“不大不小的。”
“像王爷这样?”
“像你这样。”
“王爷怎么知道我的眼睛有多大?”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的眼睛有多大?”
……
席停云苦笑道:“我认输。”
霍决满足地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水,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席停云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我暂且回避。”
“等等。”霍决皱了皱眉,端着茶杯慢吞吞地站起来,“我去外面等你。”
席停云停下脚步,一脸受宠若惊道:“多谢王爷。”
霍决路过他的身边时候,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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