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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有风险,二次需谨慎-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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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若书自嘲道:“至少天下人是这么觉得的。”
  顿了顿,又道:“霍先锋,伐蛮大战已经结束,我早已不是军师。你以后要改口,唤‘国师’了。”
  霍邦抿着嘴唇,青黑的胡茬还带着塞外的风沙,沉闷着道:
  “我也不再是先锋。”
  封若书一怔,心头莫名像被谁打了一拳,隐隐钝痛。
  霍邦沉默了半晌,从怀里掏出一物,道:
  “我霍邦,是个粗人,不怎么会谈风赴雅。这次没准备其他的东西,只匆忙准备了一样贺礼,还望军师。。。。。。能喜欢。”
  他仍唤着“军师”。
  他改不了口。
  这辈子也改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快开学啦?新学期新气象,祝大家作业少,分数高~


第103章 逼婚(三)
  “我霍邦, 是个粗人, 不怎么会谈风赴雅。这次没准备其他的东西, 只匆忙准备了一样贺礼,还望军师。。。。。。能喜欢。”
  封若书听霍邦要送贺礼,心口松了松, 因为这意味着这人没有钻进死胡同,看待这段本不该有的感情的态度,终还是理性胜过感性的。
  于是他赶忙道:
  “你不远万里赶来, 送什么我自然都是喜——”
  话没说完,便被眼前的东西刺痛了眼睛。仿佛沙漠行者欢天喜地跑到绿洲,却发现只是海市蜃楼。
  霍邦从衣襟里掏出的,是一件雪白的没有杂质的白狐披肩——亦是当初分别时, 他送他的离别礼。
  裹在丹红婚衣里的脸蓦然惨白, 像冰河披了霜。
  霍邦拿起他的手,将东西放上去,八两的披肩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的手不能动弹。
  他还想再说什么,或者把方才讲到一半的话说完,但喉咙里始终卡着什么东西, 连单个沙哑的音节也发不出来。
  终是无言。
  枝头上的梨花簌簌飘落, 仿佛三山城的细雪,落在封若书的发间、衣角, 惨白的花瓣衬在红色的衣袂之间,又更白了几分。
  霍邦走了。
  走前他深深看了封若书一眼, 道了一声“保重”。
  封若书却仍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攥着手中的披肩,对着满地的残花,蓦然就落下一滴泪。
  抬手错愕着附上去,指尖所触皆是冰凉——他。。。。。。也会流泪么?
  梨花,离花。
  梨花堆满枝头,就是分别的时候。
  “如果我是国师,我不会答应这门婚。”
  院外不远,安戈瞧着霍邦逃远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方羿的眸色深沉,轻叹了一声,“他有他的苦衷。”
  封若书答应下静和那日,连夜便赶去了永定侯府,对他们说了这决定。
  安戈说,国师你不能冲动,如果不喜欢静和就千万不要跟她成亲。委屈她,也委屈你。
  封若书却是固执,只道了一句,我所爱之人这一生都娶不到,其他是谁,又有何分别?
  那之后安戈便没说什么了,他负了封若书,没立场插手他的婚事。
  其实,封若书答应静和,也并非全无私心。除了想探知王后的势力,他也想,对自己狠一些,断了对安戈所有该有不该有的念想。
  只是,他错怪了感情的复杂性,亦忽视了掩藏在心底某一个初初成形的魁梧的影子。
  安戈怅然若失,道:“我本来以为国师挺在乎霍邦的。现在想想,还是想错了。”
  方羿朝门内看了一眼,封若书还孤立在梨树下。
  “若不在乎,何以落泪。”
  陈述句。
  安戈怔了怔,脑子里像接通了什么一般,倏地被他说服,担忧道:“这感情应该很淡,淡到国师自己也没发觉吧。”
  语罢,又忿忿不平:“都怪卫老头跟静和,无缘无故,说什么亲啊!”
  “静和公主的来意暂且还不清楚。”方羿眸中深邃,望了眼昏暗的像罩了一层雾的天空,似是陷入沉思,又道,“不过我倒是同意她的一句话。”
  “什么?”
  方羿凝眸,眼中似有千军万马,急腾腾一阵奔驰。铁蹄一过,便是一个春秋。
  “容国,要变天了。”
  安戈今日得了一个小玩意儿,叫“双色鸟”。
  是能工巧匠研制出来,哄小孩子用的。
  不过这东西造价昂贵,手法繁杂,一般人家承受不起,久而久之,便只有王公贵族家才有了。
  之所以叫双色鸟,是因为它用红黑两种颜色的材质拼接,每一个零件只有小拇指的指头大,一个接一个用边缘的凹槽和突起扣连,按照图纸设计的方法,便拼出一只鸟来。巧妙的是,鸟背上设了一个可以扭转的小机关,旋转半周之后,原本黑色在上的木块便会陡然扭转,变为红在上。宏观看来,便是鸟儿转换了颜色。
  按照巧匠的设计,举一反三还可以做出一系列的物件,譬如狐狸、骏马、雄狮,但双色鸟是最先研制出来的,两百年下来一直在改进,当数里面最精致的。
  “猴哥,这东西真是神奇,以前从没有见过!”
  安戈拿着那只巴掌大的木头鸟,翻来覆去地摆弄,眼睛忽闪忽闪,仿佛瞧见了百年难遇的流星。
  方羿坐在他身旁看着,眼神很是温柔,“喜欢么?”
  安戈从双色鸟里抬头,“当然喜欢了!”
  接着又埋头去摆弄那东西。毕竟是他今天学了一百个字的奖励,可得好好研究一番。
  方羿煞有介事地咳了咳,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并且好似在提醒安戈什么,等着他想起来。
  但是安戈对此毫无反应,一门心思只捣鼓那鸟儿。
  “咳咳!”
  安戈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去了。
  “咳咳——”
  持续清嗓。
  安戈又抬头。
  某人满怀期许,嘴角的笑意因为紧张有点僵硬。
  安戈却又低头,啪嗒啪嗒摆弄得很是认真。
  某人的眉毛已经开始抽搐,下巴微收,像是被惹恼的贵族白猫。
  “咳!咳!”
  声音越发地重,肺脏都连带着震了震。
  安戈抠啊抠,想弄出一个零件木块,看看它究竟是什么形状,触发的小机关又是什么。
  结果耳旁的咳嗽声越来越厉害,他这才将注意力收回,真正抬头望向那人。
  恍然大悟!
  “哦————”
  他嗖地起身,一手拿着双色鸟,一手捧过方羿的脸。
  啾!
  在唇上印了一个吻。
  方羿这才满意,惬然万分地笑了。
  “嘿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有模有样地拱手作揖,学着儒雅的官方礼,“是我不解风情了,还望猴哥见谅。”
  他最近跟方羿学了许多成语,进步飞速,已然能运用好一些了。
  至于行礼么,举手投足之间虽然还是有些僵硬,但方羿却爱死了他这模样。做起来还很生分,却为了他每一样都去学,一点一点纠正,然后露出求表扬的表情,问“猴哥我是不是很厉害”。
  方羿跟他讲过,不喜欢一板一眼的礼仪可以不用学,无拘无束开开心心最好。
  但安戈却不答应。他说:“我现在好歹是正牌的永定侯夫人,得规矩点儿,不然被哪个心眼多的注意到,揭穿我男扮女装,咱们都得完蛋!”
  乖张之人陡然乖巧,又没有完全抹去活泼又爱胡思乱想的性格,让方羿整颗心都要化在他身上。
  一把拉他过来,两人一坐一站,陡然贴到一起。
  “哎!”安戈猝不及防,连忙左右看了看,“你干什么呢!”
  方羿在他的腹部蹭了蹭,抬头道:“害羞什么?你我什么没做过?”
  这个“什么”成功让安戈浮想联翩,双颊轰的一红,“那,那话是这么说没错了,但现在又不是在屋里。”
  方羿的手放在他的腰窝,即便隔着好几层衣料,他还是能成功摸出肌理的曲线。
  “那我们现在进屋?”
  “现在?!”安戈大惊,暗道这猴子真是个禽/兽,“这大中午的你发什么情?还有前两日说的那个什么‘白日宣淫’,说做人呐,千万不能这样,也不知道是谁教我的。”
  方羿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时间被堵得说不出话,只得手下用力,扣着他的腰又往自己身上拉了一截。
  “诶诶!打住啊。”安戈当即撑着他的肩,维持所剩无几的距离。
  关键是,他还没搞明白这双色鸟是什么构造呢!怎么可以被这臭猴子乱了阵脚?
  方羿定定看着他,眼神流露出一丝乞求,“为夫送了你这么个好东西,再吻一下也是可以的罢?”
  安戈陷进那双眸子里,只觉得脑子也不好使了。
  本想拒绝来着,最后却没耐住这人的眼神,又弯下腰去。
  唉真是!
  这堂堂的永定侯,在朝堂一呼百应,在沙场叱咤乾坤的人,陡然露出这么个求人的软绵绵的表情,还真让他招架不住。
  啾!
  待第二吻又落了下去,二人才都心满意足地分开。
  安戈继续捯饬他的小玩意儿,方羿继续看着他捯饬。
  石桌是磨得光滑的设计,平静如高原上的盐湖,让人心也悠缓了不少。
  但岁月静好的时光总是飞快,如昙花一现般,陡然便被现实打破。
  一刻钟不到,江仲远便急匆匆跑进院子,拱手禀报道:
  “侯爷,李公公来传话,大王病情加重,密召您火速进宫。”
  方羿的脸色陡然沉下来,前一刻还如沐春风,现在却像黑夜里的豹子,虽看清形态,却无端端觉着危险沉重。
  “只召了本侯?”
  江仲远点头,“是的。而且李公公身着微服,一个人也没带,还让属下莫要声张。看样子,大王是有万分重要之事找您。”
  听到这话,方羿的脸色更加凝重,垂眸思忖了片刻,吩咐道:
  “备马。”
  起身欲走,又想起什么,对安戈道:“我入宫一趟,若天黑还没回来,便是要在宫里用膳了,到时你便自己吃饭,不必等我。”
  安戈爽朗一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玖天”小可爱的地雷~
  八月全勤卡,滴!


第104章 身世(一)
  宫墙巍峨, 将人心竖起一道接一道的防线。起承转合, 蜿蜒扭曲, 仿佛盘亘在乱葬岗的毒蛇。
  藏得深了,旁人就看不到了。
  卫临寰仍是之前的样子,下眼睑一团青黑的阴影, 脸色苍白,嘴唇上起了一圈的干皮,那水蘸了也消不去。一副病态之下, 眼神却并没有涣散,那股王者的威凛之气还是在的。
  粗粗看去,并没有病情加重的现象。
  “莫跪了,起来, 就当在家里一样。”
  他没有穿君王的威严正装, 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套寻常百姓的常服,束了个没有金冠的普通发式,瞧上去亲和不少。
  家里?
  方羿隐隐觉着这话不对,谢恩之后起身,没有再说其他的话,静观其变。
  卫临寰挥手让宫人们尽皆下去, 门窗皆合。待殿宇中只剩二人和一盏灯时, 才缓缓开口:
  “鸿之。”
  他唤方羿的字。
  声音苍老却也低稳,带着深厚的年代感, 如八川极东深海之底的巨石。
  “你可知孤为何要将这二字赐给你?”
  他的脸色很是沉重,似是压了千万均的心事。然则身为君王, 息怒向来是不言于表的,如今他露出心事重重的神态,自然是有比寻常要紧千万倍的事宜了。
  方羿不去贸然探寻缘由,只问什么答什么,恭敬道:“当年,臣平定内乱,放了一番鸿鹄志向的豪言壮语,幸得大王赏识。”
  卫临寰当年问他:“爱卿认为,为将帅者,当如何才算称职?”
  方羿彼时答:“吾辈之能,足以配得上胸前鸿志之时。”
  这么些年过去,他一直以为是这样得来的字。
  王座上的男人显然也想起往事,笑了笑,“那只是个契机。”记忆飘到更远的地方,又道,“当年,你父亲很是疼你。寻常男子成年才有的字,他却在你出世那一刻就想好了。”
  方羿倏地想起那个自小管教严厉,最后不慎在洪涝中死去的男人。
  只是。。。。。。不对。
  他的父亲是个不起眼不入流的账房先生,自小生在大盛乡,容国南部的偏远之地,离华泱十万八千里远,卫临寰如何会认得?
  于是问:“大王认识先父?”
  “岂止认识。。。。。。”
  卫临寰眼中划过愧疚,接下来的这句话,生生让方羿耳中响了一记惊雷。
  “孤与他,有手足之情。”
  轰!
  脑中一阵巨响,似有霹雳将地表劈开一道险恶的沟壑,深不见底。赫声响过之后,围着他百转千回地绕,将他没有间隙地团团困住。
  手足者,兄弟也。
  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
  方羿尚未从暴击中缓过神来,僵了一下,“大王怕是在说笑。”
  卫临寰直勾勾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君无戏言。”
  没待方羿继续说什么,他又开了口,眼神比之前还要郑重一万倍:
  “鸿之,如果孤说,孤打算把王位传给你,你待如何?”
  方羿赫然抬头,整个人生生一震,万钧雷霆砸下,生生将他击穿了一个窟窿。
  天崩地裂之后,偌大空旷的殿宇,现下只有蜡烛燃烧的声音。
  方羿沉默了许久,放在昨日,他即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想象卫临寰能说出这话。
  但如今卫临寰却说了,而且还挥退了所有宫人,与他面对面,直截了当地说这话。
  思来想去,他只能想成卫临寰在试探他,这才将神色勉强恢复如常,道:
  “臣对大容的衷心天地可表,大王不必再试。”
  卫临寰定定看着他,眼神很是干净,没有任何杂念,“孤是由心说这话,并无试探之意。”苍老的眼睛动了动,又叹息道,“若不是孤当年年轻气盛,行了冲动之事,王位合该是你父亲的,而他,也一定会将王位传给你。”
  这下,当真是最后一层窗户纸都捅破了。既然捅破了,卫临寰也不再藏着掖着,索性都说了出来:
  “世人皆知,我当年的太子之位,是抢来的。”
  说起往事,卫临寰没有再自称“孤”。
  “当时,我深知长兄受封的机会更大,于是联合了府上门客和禁军里的一些亲信,策划了青龙门兵变。”
  他提及当年破釜沉舟的翻身一战,眼中本该有得意,但比这更多的,是漫无边际的愧疚。
  方羿袖中的拳头攥得很紧,整条手臂都僵硬地绷着,宛如刚打出来的生铁。
  “我一心想要王位,用了所有能用的手段,铲除了所有阻挡我的人。只觉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些人啊命的,不必太在意。等我大权在握,他们助我登上王位的人,也算是死得其所。”
  卫临寰自顾自说着,颇有点风云一世的人物口述自传。
  “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我手上沾的血也越来越厚,而追随我的亲信,却个个都没有好下场。有的门客被长兄的旧部抓住,皆是凌迟而死。”
  方羿静静听着,眼睛一直盯着地板上一个被新砸出来的小洞,冷冷道:
  “兄弟阋墙,煮豆燃萁。王室深宫的夺嫡之路,本就是用血铺出来的。大王当年能做出这等行径,想必也深知此理。”
  卫临寰自嘲地笑了笑,道:“当时,青龙门血光滔天,四处是尸身残骸,长兄和他的部下没一个能幸存。他府上的侍卫听到风声,将自己同岁的孩子留了下来,连夜护送长兄唯一的幼子逃出华泱。”
  顿了顿,语气越发凝重,又道:“而那个侥幸存活的遗孤,便是你,鸿之。”
  方羿不听他言,只孤傲地抬了抬下巴,道:“臣的父亲,是大盛乡一个普通的书房伙计,世世代代家门清贫,并非王室中人。”
  他嘴上说着不信,但这样天大之事,任何一个君王都不会拿来说笑。
  “鸿之,你是何等镇定之人?”卫临寰看了眼他微微发颤的拳头,知道他在隐忍,又道,“这样的一个消息,换谁都难以承受。只是你的身世,是万万不会假的。”
  “臣亦觉着臣的平民出身,是万万不会假的。”
  卫临寰肝火急了一瞬,呼吸加重,道:“好,我这样问你,你一直贴身藏着的那枚白玉指环,是何人给的你?”
  当年在沙场,方羿在兵荒马乱中救过卫临寰一命,仓促间那指环掉落,虽然他及时捡了起来,也被卫临寰瞧见了。
  “那是先母去世之前,留给臣的信物。”
  那女人在决定要殉情之后,叫他到跟前嘱咐了一番,除了这个指环,她还让方羿远离华泱,不要踏进宫廷朝堂半步。
  如今想来,是有原因的。
  卫临寰问:“你便没问她是何信物?”
  方羿不为所动,道:“家传信物。”
  卫临寰的呼吸缓了缓,“那指环,是当年先王送与长兄的成人之礼。”他见方羿不信,又接着道,“指环内壁刻了一个‘泽’,是他的公子封号。”
  方羿的手颤了颤,他分明不信卫临寰的话,可却在心里无端端生出一股恐惧。若这些都是真的,那他前半生所有的衷心,所有的披肝沥胆,效忠的对象便是。。。。。。杀父仇人?
  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白玉指环的内壁,千真万确刻了一个“泽”。
  一瞬间,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不断挤压着五脏六腑,让他喘不过气。
  “看来,我说的没错。”
  卫临寰波澜不惊地道出这话,身体微微一松,靠上龙椅的后背。
  空气凝滞,连最正常不过的呼吸都变得稀薄。冥冥中仿佛有一颗毒/药,在无声中迅速蔓延,将所过之处一寸一寸腐蚀。汁浆丰沛的绿木瞬间变成枯枝,死气沉沉。
  殿内很静,静得能杀人。
  方羿终于抬眼,看向王座上的男人,眸子越来越冷。他不再质问身世,只心中讽刺着问:“你跟我说这些,不怕我起兵造反?”
  “我把传国玉玺传给你,自然要给你一个理由。”
  言下之意,方羿不用发兵,容国的天下也是他的。
  “你不缺子嗣,后继有人。”
  卫临寰落寞了一瞬,道:“却没有可塑之才。君王之位,向来是能者居之。我的子嗣担不起家国大任,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
  方羿霎时觉得这王座之上的男人很可悲,不通人情且还自以为是的可悲。
  这算什么?
  当年为了争夺王权,戕害手足血亲,如今二十多年过去,看透了,大彻大悟了,吃悔了,想把这沾满血腥的位子转手让给他?
  这算是补偿,还是恩惠?亦或说。。。。。。施舍?
  “大王。”
  方羿冷冷开口,眼睛里全是冰,“我之所以还叫您大王,是顾念君臣旧情,亦是顾念知遇之恩。至于王位,即便有一天我看上了这位子,我也会亲手凭本事来取。”顿了顿,又道,“用不着你还。”
  霎时间,似有雄狮怒吼,急腾腾从方羿身后飞驰而来,其势力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卫临寰心里沉了一截,仍旧不死心规劝:
  “鸿之,你还不明白么?我之所以看重你,不仅仅因为你是长兄之子,更多是因为你的能力!”他勉强扶着椅子起身,又道,“退一步讲,为君王者,掌生杀大权,号百万熊师,权倾天下。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现在就摆在你面前!”
  方羿剑眉深锁,直挺挺立着,宛如悬崖劲松,“当君王并非是天下第一得意事,看您自己就知道了。”
  卫临寰的眼珠布满了血丝,痛心疾首着往前一迈,打算再劝说几句,却被门外一声惊呼打断。
  “——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九月,仍旧是挣扎全勤的一个月,但实在太忙的时候也可能做不到日更,如果各位小可爱十一点半还没看到更新的话就不用等啦~那天肯定是忙到断头的一天。。。。。。。。。


第105章 身世(二)
  “——什么人!”
  心中大惊!
  方羿跨门而出, 卫临寰也紧接着跟了出来, 只见贴身伺候卫临寰的李公公正冲向宫墙的一角, 对着墙头左右探看。
  卫临寰心口悬了口水桶,“怎么回事?”
  为了隐蔽,他特意将方羿约到这个偏僻的小殿宇, 让李公公一人在外看守。不让第四人知道这消息。
  李公公回头,神色匆忙,“回大王, 奴才刚刚看到有人影闪过。”
  卫临寰问:“可看到是什么人?是男是女?”
  李公公摇头,受哆哆嗦嗦往墙角指,“没有,只是瞥到一个青白衣角, 匆忙间就没了。”李公公揉了揉眼睛, 发现除了高耸的宫墙,角落里压根没人,又道,“也或许是奴才老眼昏花,看错了。”
  卫临寰的脸色越来越沉,随即便下令, “带人去找。若发现可疑之人, 即刻诛杀。”
  一旁的方羿听到这话,想到当年卫临寰断然也是如此铲除了所有长公子的亲信, 心中更冷三分:“大王做事向来谨慎,讲究斩草除根。”
  卫临寰听出这话的意思, 不置可否道:“此事非同小可,在没有下王诏之前,万不能让消息泄露出去。”
  方羿似是而非地点头,“说的是。要是被太子和众公子知道了,王室恐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卫临寰听出这话里的危险,灰白的眉毛沉了下来,低声警告道:“鸿之,你最好别做什么傻事。”
  譬如,为了推辞王位,给太子通风报信,让他联动众公子发动政变,早早登基。
  方羿半嘲讽半无畏地笑了笑,道:“大王放心,臣再糊涂,也不可能做引火自焚的买卖。”随即朝半空一望,“臣是时候回府了,就此拜别大王。”
  语罢,行了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臣礼,转身离去。
  卫临寰从后面唤住他:“今日跟你说的事,你回去好好斟酌。只要你点头答应,我即刻便召集若书和三位亲侯,孤亲自颁布诏令,他们会辅佐你。”顿了顿,又道,“尤其是若书,现在孤与他多了层关系,孤说的话,他一定会听。”
  颀长的身影顿了顿,又接着往前走了,没有回头。
  王宫被高耸的院墙围成了四四方方的框架,又被连接宫闱殿宇的高墙切成了长条,抬眼朝半空望去,所见之处,皆是宫墙围成的,没有铁栏的囚笼。
  通往宫外的路很长,无边无垠,不知通往的是碧落还是黄泉。方羿一步一步地走,掌心的指甲也一点一点嵌进肉中。
  接下来,他要做什么呢?
  复仇么?
  但仇人快要死了。
  抢夺王位么?
  江山易主,又上演一出青龙门兵变?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么?
  但那个他从未见过的死在青龙门的男人,又确确实实是他的生父。
  卑如草芥的无力填满了全身每一个角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场突如其来的血海深仇,扭曲了他前半生的信仰,颠覆了他的身世,将他推入仇恨的万丈深渊。
  他以为王恩浩荡,其实恩德背后,是血仇。
  他以为君王慧眼,其实知遇背后,是血偿。
  黑底描金的靴子慢慢停了,精致的布面上粘了一层厚厚的灰,驻足在巍峨壮阔的宫门口——青龙门,他每次出入王宫的必行之路,亦是二十几年前血流漂杵之路。
  方羿缓缓回头,身子侧向站着,顺着冗长的宫道望去。两侧数丈高的宫墙高耸,巍峨陡峭,似要塌下来般,将宫道活生生围成了一条险恶峡谷。青灰的石砖片片相接,晕着陈旧的历史的厚重,以及被厮杀的刀剑划出来的狰狞痕迹。当年这里的血案轰动天下,卫临寰让人清洗了这条路的血迹,却洗不去这场兵变的事实。
  阴寒的穿堂风迎面吹来,呜呜咽咽,如乱葬岗孤魂野鬼的哭嚎。
  卫临寰是明君么?
  从百姓的角度看,是的。
  十二国策,三十四政令,数年来国泰民安,政通人和。提及君王卫临寰,人人自豪,人人敬仰,没有半个不字。
  他自己也说,古往今来,夺嫡之路大都是用血铺出来的。
  所以他之前一心一意辅佐卫临寰,从未在意那场传遍民间的“青龙门兵变”。
  但如今,这条血路上死去的人是他的生父,他从看客摇身一变成了局内人,这该如何去做呢?
  幽深的宫道一直蔓延到很远的地方,宛如看不到尽头的山洞,视线在极远处停止,化成一个黑色的小点。
  路到极处,皆是黑的。
  方羿的心口像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一路上只字不语,江仲远看出他心情低落,便也识趣地低头赶车,不多问什么。
  回去府邸时,天已黑尽了。
  彼时,安戈还没吃饭,仍旧蹲在下午的那地方,对着一盏明晃晃的豆大的灯,一门心思捯饬那只双色鸟。
  他是背对院门的,整个人缩着蹲在地上,恍若偷吃零食的仓鼠。加上他捯饬得全神贯注,故而没注意到方羿进门。
  “嚯!”
  看到突然出现的影子,安戈吓得一蹦。然后赶紧把手里一堆散架的零件藏到背后,露出一个老实巴交的笑:
  “猴哥,回来这么早吖?”
  方羿只是看着他,剑眉深锁,没有说话。
  安戈见他没反应,估摸着应该是发现双色鸟被他拆了的事实,于是咬着嘴角的一点肉纠结片刻,还是秉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觉悟,慢慢把手从背后亮出来,捧到方羿眼前,怕被收拾,又扯出一个谨小慎微的讪笑:
  “那个。。。。。。如果我说它是自己散的,你会信嘛?”
  方羿定定看他,看他笑得弯弯的仿佛盛了银河的眸子。看他不小心露出来俏皮又可爱的尖锐虎牙。看小心翼翼试探着自己,生怕闯祸被骂紧紧捧着零件的手。
  他似乎明白为何这么喜欢小夜叉了,大概是这不谙世事,不受浮杂拖累陷进淤泥的模样,慰藉了他这颗被喧嚣尘世伤得千疮百孔的心。
  往前一步,抬手,从他腰侧穿过,徐徐顺延到后背,结实的手臂收拢,轻轻将人揽进怀里。
  低头,埋进他的脖子。
  “让我抱一下。。。。。。”
  极轻极轻的一句话,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吹散。
  安戈察觉到他不同往日的冰冷,以及在寒风冷冽之间的脆弱。
  本来捧着零零星星的木头碎片的手一下子全扔了,不由分说就环上他的背,让这个胆怯的拥抱变得充实。
  “猴哥,怎么了?”
  他宽慰地在他后背拍了两下。
  方羿垂在他脖颈之间沉默,许久许久,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什么都可以失去,独独不能没了你。”
  小夜叉,是他在这污浊尘世唯一的救赎。
  灯笼里的蜡烛燃尽了,相拥的两个身影倏地沉在黑暗中,轮廓模糊。
  方羿的身子分明比安戈宽厚结实,此刻却像被刀剑劈成一片一片般,单薄又脆弱。宛如一只被拔光了芒刺的刺猬,失了自卫的能力,原本坚固的后背只剩一片千疮百孔的烂肉堆成的伤口。
  “你怎么会没了我呢?我可是打算一直粘着你的,你赶都赶不走。”
  方羿揉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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