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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草师爷-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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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阳侯?晋阳侯不正在这九合县中么?”皇帝淡淡地道。
  暗卫道:“陛下的意思是?”
  皇帝道:“算起来朕也许久未曾与他相见,便去见上一面吧。”
  皇帝一声令下,关在大牢中蹲了多日的晋阳侯就被火速提出大牢,送进了九合县衙,晋阳侯见到来提自己的人穿着的是京中侍卫的衣服,而非那些个粗鲁蛮横的土匪,以为是唐太师搞定了傅峥,腾出手来救自己了,不禁喜得眉飞色舞,待见到高坐堂上的皇帝时,更是喜极而泣,一个猛子扎到皇帝面前,就要抱着他的大腿哭诉,却被侍立两侧的侍卫给无情地拦住。
  晋阳侯瞪了拦住自己的那两个侍卫一眼,又委委屈屈地唤道:“皇上!”
  皇帝没什么表情淡淡地道:“你在牢中被关了几日了?”
  “十日!”一提起这个,晋阳侯气得嘴都歪了,“那个可恨的土匪!居然把我关在牢里关了足足十日!每天就给些烂菜叶子,存心是想害死我!皇上,他现在在哪儿?不亲手杀了他不足以泄臣心头之恨!”
  皇帝道:“怪不得这么脏。”
  晋阳侯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眼下这副尊荣,羞愧地道:“是臣殿前失仪了。”
  “知道就好,”皇帝淡声道:“回去之后,换个地方住吧。”
  晋阳侯一愣,“皇上是想让臣搬去哪里?”
  皇帝道:“长门宫如今正好空着,你便搬去那里住吧。”
  长门宫,正是冷宫。
  “皇上……”晋阳侯不敢置信地道:“皇上为何……要臣搬去冷宫?”
  皇帝道:“你心中有数。”
  说罢,他站起身就要走,晋阳侯却忽然扑跪在地,高喊:“我不服!”
  皇帝回头,眼神冷然,“你重罪在身,还敢不服?莫非真要朕将证物一桩桩一件件扔到你脸上,你才肯服气?”
  “正如皇上所言,臣自知犯下重罪,勾结唐戟、结党营私、略卖人口、滥用私刑等等,罪无可恕。正因如此,臣才不服。”顿了顿,他道:“臣不服皇上所判之刑。”
  皇帝沉默地看着他,眼眸深似寒潭。
  冷笑一声,晋阳侯道:“皇上该判臣一个斩立决才是。”
  皇帝道:“你想死?”
  “臣本不想死,”晋阳侯道:“只是如今皇上寻得陆添真身,我这个假的,自当退位让贤。”
  皇帝道:“你以为朕舍不得你?”
  “哪有什么舍得舍不得?”晋阳侯自嘲地笑起来,抬手抹去眼眶中滚落的泪水,“我只不过是一个流落街头的乞儿,万幸得以被皇上相中,成了众人眼中荣光万丈的晋阳侯。可你我心里都清楚,我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的替代品而已,即便伴君十三载,又哪里敢奢求您一点点的垂怜呢?”
  他仍在嘴硬,身体却诚实地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剧烈地颤抖起来,“我不是陆添,我自己有名字,我叫椿草……虽然陛下您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记得有这样一个人。”
  他并不想死,但事已至此,继续活下去也并没有太多的意义了。长门宫绝对是比阴曹地府更能让人痛苦绝望的地方。
  他趴在地上,等待刀锋落到脖子上的那一瞬。
  许久许久,他等到的却是一只温热的、熟悉的手。
  皇帝抚着他的脖颈,唤道:“椿草。”
  皇帝道:“朕想了想,还真有些舍不得你伴朕的这十三年时光。”
  椿草泪流满面,抬起头来,既惊且喜地看着他,“皇上!”
  皇帝微微地笑了,温声道:“所以,你还是随朕回京,住到长门宫里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
  椿草如果死了,反倒会让皇帝念念不忘,成为心底的朱砂痣(白月光的位置已经是陆大人的了)皇帝对自己太了解,所以不杀他,不全是因为不舍,更多的是不想让自己多出这一点心魔。
  论腹黑:皇帝>老寇>云书
  论美貌:陆锋>椿草>老寇
  老寇:mmp


第122章 江湖之遥(七)
  知府衙门的大门一重重打开; 傅峥负手走进最里面的一间院子; 在门槛外站定。屋中一盏灯也未点,天光昏暗; 只能隐约瞧见里面坐了一个人。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来; 两只眼睛定定地落在傅峥身上; 像是漆黑夜里亮起两点幽绿的兽的目光。
  那人哑声道:“你来了?”
  傅峥正要跨过门槛,跟随身后的侍卫担忧地道:“傅相爷; 这……”
  “不必担心; ”傅峥道:“你们都退下。”
  “……是。”
  傅峥反手把门轻轻带上,室内最后一点光线也被阻隔; 彻底陷入黑暗。他摸黑在桌边坐下; 道:“算起来; 我们也有十三年没见面了吧。”
  “是啊,”靳云龙叹息道:“自陆锋被斩首后,我们就再没见过。”
  “不,不是。”傅峥道:“是你变了以后; 我们就没再见过。”
  “变?”靳云龙嗤笑一声; “也许我一直都是如此。”
  傅峥道:“陆兄去后,我时常在想; 你究竟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我在想你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苦衷,甚至会想; 是不是陆兄哪些地方做得不好; 伤害到了你?”顿了顿,他道:“后来渐渐地我才终于知道; 他过得好,就是对你最大的伤害,你就是这样的人。”
  黑暗中,靳云龙忽然发出一声古怪的笑,他说:“傅峥,你错了。”
  傅峥道:“错了?”
  “不止是陆锋,还有你。”靳云龙的声音幽冷,隐含恨意,“你们过得比我好,就是对我最大的伤害。”他陡然激动起来,“都是同榜进士!陆锋即便是状元郎,也不过胜出我一线而已,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压在我头上?!还有你!你当初甚至还不如我!为什么就能平步青云,官居高位?而我!我就只能龟缩在大理寺,当一个小小的少卿,任由陆锋差遣!这叫我如何能甘心?!”
  傅峥冷声道:“所以你就自甘堕落,沦为唐戟的爪牙,甚至用那样卑鄙的手段陷害当年的同窗好友?”
  “你只看到陆锋家破人亡,可曾想到我也失去了珍贵的东西?”靳云龙嗤笑道:“正直、高洁、磊落、光明……我也是放弃了那么多才做到的呀!你同情陆锋,可有没有一丝一毫地同情过我?”
  傅峥反问:“你所谓放弃的东西,你真的需要吗?”
  静默许久,靳云龙的嘴角忽然翘起,“不,我不需要。”
  傅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原以为你只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其实心底仍存有几分理智。如今看来是我错了,你已经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此番是我浪费时间了。你这样的毫无人性的畜牲,双脚已经不配站在这知府衙门的任何一寸地面上,只有十八层地狱,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说罢,他站起身,一把将门推开,刺目的日光瞬时落入这间阴暗的屋子里。
  靳云龙闭上眼睛大声喝道:“傅峥!”
  傅峥停下脚步,并未回头。
  靳云龙大喊道:“我不是输给你,我只是输给了权力!”
  傅峥冷冷地道:“你是输给了你自己。”
  他跨出门去,再未停顿。
  皇帝仍在九合县,他将州府这边的事大致理一理,就要即刻赶回去伴驾。刚一踏出知府衙门的门槛,立即便有随从恭敬地递上缰绳,傅峥翻身上马,带着一队人朝九合县的方向疾驰。出了州府城门不久,远远地就看见一座黄墙黑瓦的寺庙,他勒马回身,道:“那里可是云间寺?”
  侍奉在侧的随从回道:“回禀相爷,正是那采生门手底下的魔窟之一,云间寺,现已被傅云书大人彻底铲除,相爷可要过去看看?”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幅画面,丰神俊朗的少年提笔在黄墙上落下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少年写完,将笔一丢,负手回眸望他,嘴角含笑,道:“傅兄,你看我这字写得如何?”
  彼时少年眼中倒映的山川河流与天光云影,已与那墙上的墨字一般,化作齑粉,寸寸散碎在这十三载春秋倒转中。
  再也捉不着,再也看不见了。
  傅峥道:“不必了。”
  “寨主。”
  寇落苼正要牵着傅云书的手回房时,忽然被人叫住,他回头一看,是青燕子。
  寇落苼问:“怎么了?”
  青燕子张了张嘴,口中却没发出什么声音。他欲言又止,垂下脑袋,搓了搓手。这厮一向伶牙俐齿,嘴上功夫比手脚功夫厉害得多,难得见他这副模样,寇落苼嘲笑道:“怎么,去嫖的时候忘带钱被揍了?”
  青燕子也笑道:“那你借我么?”
  寇落苼却忽然敛了笑,道:“有屁就放。”
  青燕子看了看傅云书,并不言语,傅云书会意,正要走开,却又被寇落苼一把拽住,他道:“没什么是浥尘不能听的。”
  青燕子点点头,也就开门见山地道:“寨主,我是代表大家伙的来问问,咱们寨以后打算怎么办?”
  寇落苼一愣,“怎么办?”
  “是啊。”青燕子道:“是继续占山为王当土匪,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不得看您的指示么?”
  寇落苼沉默片刻,道:“看来你们已经讨论过了?”
  青燕子点点头,“兄弟们是聚在一起说过那么几句。”
  “你们是怎么个意思?”寇落苼问:“我从来没有一意孤行过,你们有什么,尽管说。”
  青燕子道:“寨里的兄弟大多是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这么多年下来大家伙的相依为命,比亲兄弟还亲,都不肯分开。我知道,其实寨主您一向不大看得上土匪这个行当,若非别无选择,也不会落草,当然这点大家都一样,没谁特别乐意当个世人眼中穷凶极恶的坏蛋……只是您比起我们这些个泥腿子,出身高上许多,自然也就更不乐意一些。委身群鹰寨这么多年,无非也就是为了报仇雪恨而已,如今皇帝和丞相亲临,想来您这仇也就快了结,往事一了,你还愿意留在这金雕山上吗?”
  寇落苼低头沉默不语。
  青燕子道:“大家本都是无牵无挂之人,您一走,咱们也树倒猢狲散,各自相忘于江湖也可。只是……只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带哽咽,“只是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又怎能说忘就忘,说散就散了呢?”
  “可若是等您走后,咱们再另选一个寨主出来,先不问您同不同意,”青燕子的目光落在傅云书身上,“只怕是傅大人也不肯答应,是吧?”
  傅云书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是滥杀无辜的坏人,只是群鹰寨毕竟恶名远扬,等江北诸多事务了结,采生门倒,朝廷也必不能容忍有群鹰寨这样的组织继续存在。倒不如趁现在,各自谋划好前程,还能保全自身,总有一日能再相逢。”
  青燕子刚要说什么,寇落苼忽然道:“你回去跟他们说,不必为这个事情担忧。我就算要走,也一定会先将弟兄们安排好了再走,绝不会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青燕子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寇落苼斩钉截铁地道:“世间总有两全法,这个两全法,就由我来想。”
  送走了青燕子,傅云书明显感受到,寇落苼的情绪更加低落了。
  他面上仍是一派风平浪静,甚至嘴角还挂着惯常的微笑,但傅云书就是能察觉到这湖水底下的暗波汹涌。他们手牵手回到房间,桌上还温着一只药罐,寇落苼把药罐里的药汁倒进碗里,递给傅云书,盯着他喝下了,才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走走。”
  “你别走。”傅云书连忙一把拽住寇落苼的手,“你坐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讲。”
  寇落苼就乖乖地在他旁边坐下。
  两人肩膀贴着肩膀坐了一会儿,傅云书却什么响动也没有,寇落苼正要发问,他却忽然抱住了他,寇落苼一愣,“浥尘?”紧接着,傅云书的嘴唇贴住了他的嘴唇。
  寇落苼回过神来,也不含糊,托着傅云书的后脑勺,舌尖深入纠缠,银丝牵扯,不知不觉间,两人已双双倒在床上。
  傅云书深深地喘息着,平躺好,簌簌几下解开自己的衣带,白皙光洁的身躯袒露,然后一把将衣服丢下床,他状似平静地做完这一切,脸却已不受控制地涨红,他闭上眼睛躲开寇落苼炽热的目光,两条白藕似的胳膊却如蛇一般缠上寇落苼的脖子,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张了几次嘴才终于发出声音,轻声道:“给我。”
  寇落苼目光深幽,如狼一般盯着自己身下的猎物,正在思索犹豫间,偏生那兔子还不知好歹地出言挑衅,道:“怎么你连个动静都没有?难不成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啊!”寇落苼恶狠狠地啃着他的嘴唇与脖子,一把扯下床帐,两具年轻而鲜活的身体便彻底陷入爱情的泥沼。
  傅云书张开嘴难耐地叫着,竭力睁开迷茫的双眼,看着身上的人清俊的眉眼,看着他额前的汗水滴落,看着他在这样热情的时刻,眉宇间依然萦绕不散的惆怅。寇落苼对他一向是温柔而体贴的,他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凶狠的模样,他在他身上挺动,以近乎发泄的姿态,甚至将他口中的呜咽也撞得支离破碎。傅云书的眼中有泪不自觉地落下,他竭尽全力地伸出手,去温柔地抚摸他额前汗湿的碎发。
  不知是否是因情/欲而生出的幻觉,他好像看见寇落苼的眼中也掉下泪来,然后他俯首,鲜红的嘴唇轻轻印在自己的唇上。


第123章 江湖之遥(八)
  风停雨歇后; 仍旧是寇落苼任劳任怨地替傅云书清洗; 小县令靠在寇落苼的胸膛上,懒洋洋地指挥道:“轻点……那儿; 往那儿……对……”他瞥了眼寇落苼; 若有所指地道:“其实有时候想想; 人生就如一座迷宫,踟蹰前行; 难免会有走到死胡同的时候; 遇到了也没什么,换个方向继续往前走就是。可别死脑筋; 执拗地去撞南墙; 墙就是墙; 脑瓜子撞裂了,也不见得能撞出个窟窿来。”
  寇落苼听得好笑,忍不住就道:“可万一走迷宫的那个人是个傻子,一定相信自己能把那南墙撞破呢?”
  “能怎么办?”傅云书道:“我也只能想方设法地劝解他呗。”
  静默许久; 寇落苼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低声道:“浥尘,我很难过。”
  十三年来的苦心谋划成了无用功; 同生共死、携手并进的兄弟也即将分道扬镳。
  傅云书道:“我倒有个两全法。”
  寇落苼一愣,“什么?”
  傅云书道:“江北府出了这样的大案; 从上到下必定要大肆清洗一番; 尤其是知府衙门,里里外外的人都得换一遍; 虽不知道下一任知府是谁,但衙门里头的衙役、捕快,必定是要预先为新知府准备好的。我虽然只是小小七品县令,好在凭家父的官位尚能说得上几句话,安排几个信得过的捕快衙役进州府,想来也并非难事。”顿了顿,他道:“他们既然不愿当土匪,也不肯分开,不如安排了清白的身份,在知府衙门里谋一份正大光明的活计。”
  寇落苼听着听着,面露狂喜,捧着傅云书的脸直亲,“浥尘果然聪明过人!为夫甘拜下风。”
  傅云书嫌弃地把人推开,一边抹脸一边说:“不过我可提前把话说清楚,既然有了新身份,那便从此改过自新,当土匪时的恶习绝不可再有!若是辜负了我的信任,断不能轻饶!”
  “是是是!这是自然!”寇落苼拍胸脯保证,“他们都是知道分寸的,不会做出格的事。如果真有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做了些伤天害理的事,不用你出手,我亲自清理门户!”
  “还有一件。”傅云书戳了戳寇落苼的心口,“你做得很好,陆伯伯若泉下有知,一定会以你为傲。”
  “但是人世间风雨如晦,万事跌宕叵测,即便再如何机关算尽,也不能尽知这天机突变,我们这些小小蝼蚁,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虽然朝堂动荡,只在上位者棋子落定的一瞬,但能揭开谜底、显露真相的,却只有切实的证据而已。除了成王败寇以外,唯有竭力捕捉到的真实之相,在我们心中永存。”
  傅云书紧紧地握着寇落苼的手,道:“这就是陆伯伯毕生的信念和大理寺存在的意义,以及你十三年来的殚精竭虑。”
  寇落苼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他用尽全力将傅云书拥住,两人赤/裸的胸膛紧贴,互相能听见对方胸腔里沉重的心跳。
  寇落苼附在傅云书耳畔,深深地吸气,又长长地呼出。
  他终于道:“我爱你。”
  傅云书毕竟尚未痊愈,经过这样一番激烈的运动后,很快倦意上涌,抱着软垫沉沉睡去。寇落苼替他仔细地掖好被子,穿衣起身,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出,正想去告诉大家伙这个好消息,前脚刚跨出门槛,整个人就傻掉了。
  傅峥站在门前不远处一颗石榴树下,听见响动,就回过身来,冲寇落苼笑了笑,“阿添。”
  寇落苼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声音,心虚得不行,手脚僵硬地挪到傅峥身边,“傅叔叔。”
  傅峥朝他身后的房门里望了望,问:“云书呢?”
  寇落苼道:“他……他在睡觉。”
  “哦。”傅峥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然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傅叔叔马上就要走了。”
  寇落苼诧异地道:“您这么快就要走?”
  傅峥道:“陛下不能久离京城,况且唐戟的事,也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你放心,当年他欠下的,我会让他一点点全部吐出来。只望陆兄在天之灵,能稍感安慰。”
  寇落苼道:“我相信傅叔叔。”
  傅峥道:“还有些事,阿添,我想拜托给你。”
  寇落苼忙道:“有什么事傅叔叔您尽管吩咐,陆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麻烦是有些麻烦,但也不用你赴汤蹈火这样壮烈。”傅峥笑道:“云书这个孩子,未足月而生,小时候身子骨不好,他娘亲爱惜得不行,恨不能每一口饭先替他尝咸淡,每晚要起夜十来次去看他有没有把被子蹬掉,养得身娇体贵的,幸好性子没被宠歪,到底算是个正直磊落的读书人,偶尔耍些小性子,总也不算太难养活。他平常不喝茶,一喝浓茶就是打算熬夜,你要仔细盯着点,别让他通宵看书办公务,到点了就催他睡觉。嘴也挑得很,葱姜蒜这些从来都不肯吃,但你要是放了也就放了,所以不要太惯着他,听说姜蒜养生,偶尔还是要让他吃一些。还有他不爱动弹,我事务繁忙,也不太抽得出空来盯着他,以后你要多监督,别让他一坐就是一整天,多带他出去遛遛弯,两人一起看看这大好河山。”
  寇落苼愣愣地听着,许久才渐渐明白,眼眶泛红,不敢置信地看着傅峥,“傅叔叔,你……”
  “阿添,我也相信你。”傅峥重重地拍了下寇落苼的肩膀,郑重其事地道:“所以以后云书就拜托你照顾了。”
  寇落苼点点头,然后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朝傅峥刻了三个响头,“陆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怜小县令仍在睡梦中毫不知情,终身大事就已经被定了出去。他这一觉睡得爽利,醒来伸了个懒腰,眼睛一睁,就看着寇落苼坐在床头,眉梢眼角都是遮不住的喜气。
  “怎么了这是?”傅云书笑着调侃道:“寇寨主又逮到一只肥羊了?”
  寇落苼弯腰一把将傅云书搂进怀里,“可不就捉到一只小肥羊!”两人嬉笑打闹了一阵,寇落苼拍拍傅云书的屁股,道:“穿好衣服起来了,我们出去走走。”
  傅云书懒病犯了,哼哼唧唧又想倒回床上,“我有伤在身呢,不想出去。”
  在他脑袋碰到枕头的前一瞬,寇落苼及时将他扯住,道:“有伤在身才更要多出去动一动,整天躺在床上,懒得伤口都懒得长好了。”
  傅云书笑道:“哪里有这种说法?”也还是听话地穿好衣服起床了。
  两人下了山,一路慢悠悠地走进九合县,近日来县中不太平,连带着原本熙攘的长街也显得萧条不少,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小贩百无聊赖地守在街边的摊子上。傅云书的目光落在街边摊子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上,那是个卖豆浆的小摊子,一老一少守在摊子旁,托着腮帮子望着天。傅云书悄悄走近了,一拍那个少年的肩膀,“王小柱。”
  王小柱扭过头来,见是傅云书,喜得连手中握着的勺子也掉到了地上,“傅大人!”
  “嘘。”傅云书轻声道:“别惊动了旁人。”
  王小柱连忙捂住嘴连连点头。一旁的王老柱看看眼前这两个俊俏的年轻人,讷讷地道:“你……你是……傅大人?”
  傅云书微笑着点点头,对着王小柱关切地问:“你的伤,不要紧吧?”他眉头微微蹙起,内疚地道:“是我连累你了。”
  “您千万别这么说!”王小柱忙道:“都是那些人太过狠毒,竟想出那样的主意来蓄意陷害您!前段时间一直都没见着您,那个什么晋阳侯把我们统统赶了出来,连县衙都不让进,我担心得不得了,还以为您已经……现在看到您和寇先生都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是啊傅大人,”王老柱也道:“那个什么猴儿啊、知府什么的,把咱们县弄得一团乱,吓得大家伙的都不敢出门了!咱们都盼着您回来呢!”他眼巴巴地问:“您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快了。”傅云书回头看了眼寇落苼,“等诸事尘埃落定,就回来。”
  告别了王老柱父子,两人又兜兜转转地在县城了闲逛了很久,忽地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傅云书踮脚一望,望见了那个熟悉的馄饨摊。
  仍旧是原来的那个老板,独自守着十来只砂锅,眼下不是饭点,馄饨摊上没什么人,他正坐着认认真真地包馄饨。傅云书和寇落苼相视一笑,走上前,异口同声地道:“老板,要一碗馄饨。”
  老板懵懂地抬起头来,见是熟人,也不由得一笑,“是你们啊。”
  两人在摊子上坐下,馄饨很快就端了上来,依然是剔透的白皮儿盛在泥黄的砂锅里,雾气氤氲,傅云书拿调羹一搅,“咦”一声,笑道:“老板,你莫不是手抖数错了?这碗里的馄饨怎么比之前多了好几只?”
  老板笑道:“没数错,最近没什么生意,馄饨不大卖得动,干脆多送你们几只。”
  寇落苼道:“那我们要是不吃完,可就对不住老板的一片好意了。”
  “没事儿,坐下来慢慢吃。”老板说:“反正我今天收摊迟。”
  两人坐在摊子上捧着砂锅慢吞吞地吃,直到夜色渐渐地暗下来,老板从底下摸出一只灯笼,点亮了,挂在摊子上。
  傅云书愣了愣,“今天是十五了?”
  老板点点头,“今天正是十五。”
  九合县有个习俗,每逢十五,家家户户都要屋前点上一盏灯。今夜夜色深沉雾霭浓,在漆黑的夜幕中,却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放眼望去,是月色相和、万家灯火。


第124章 江湖之遥(终)
  皇帝第二天就起驾回京; 傅峥也要一同回去。傅云书依依不舍; 陪着父亲送出很远,直到将出江北府; 傅峥才拍拍他的脑袋; 道:“回去吧; 都这么大人了,别像个小孩子似的。若真想家了; 就抽个空; 和你阿添哥哥一起,回来看看你爹娘。”
  “嗯。”傅云书点点头; 却仍徘徊着不肯离去。
  傅峥对自家儿子何其了解; 挥退身侧跟随的侍卫; 低声道:“还有什么话想跟爹说?”
  傅云书腼腆地笑笑,“什么都瞒不过爹你的眼睛。”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我……我在这九合县,也待了快一年了。寻常地方官员任期不过三年; 待再过两年; 我……我该何去何从?”
  傅峥佯装听不懂他的意思,道:“三年任期一到; 吏部自会重新安排,到时等候旨意便可; 这个无需你忧心。”
  “可是; 爹……我……”傅云书心一横,硬着头皮道:“我觉得自己并不很适合当官。”
  说完; 他几乎不敢去看自己老爹的脸色,仓促地垂下脑袋。
  傅峥那边半晌无言,过了许久才幽幽地道:“你是觉得不合适,还是自己不愿意?”
  静默片刻,傅云书道:“因为不愿意,才觉不合适。”
  傅峥平静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傅云书愕然抬头,诧异地看着自家老爹,“……爹,你不骂我吗?”
  傅峥哑然失笑,“我为什么要骂你?”
  傅云书挠了挠脸,支支吾吾地道:“因为你从小就督促我努力读书,我以为你是想让我以后也在仕途上大显身手。”
  傅峥笑道:“让你读书,为的是让你从书上悟得做人的道理,并非只望你日后手握重权。人生长不过百年,你已度过廿载,此后路途漫漫,终由你自己抉择,我不勉强。”
  傅云书眼眶一红,险些落下热泪来,他抽了抽鼻子,点点头,“多谢爹爹。”
  “我还是那句话,”傅峥抬手揉揉他的脑袋,“想家了,就和你阿添哥哥一起回来看看。”
  傅云书点点头,“是,爹。”
  “就送到这里吧。”傅峥道:“爹走了。”
  皇家浩荡仪仗缓缓远去,傅云书目送着傅峥的身影逐渐缩小,最终消失在视线里。他怅然若失地牵着马往回走,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浥尘。”
  傅云书抬头一看,一位青衫公子,手执一柄绘着兰草的二十八骨纸伞,静静地站在不远处。
  傅云书笑问:“你怎么来了?”
  寇落苼笑答:“天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一道霹雳闪过,万里晴空传来轰隆雷声,滂沱大雨倾盆落下。
  “要说这世事当真跌宕难测,唐戟唐太师,当年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两朝元老,半年前还是一手遮天的大权臣呢,现如今也大厦倾颓,手底下的人革职的革职,流放的流放,自己也从三公之列,被贬为庶人了,富贵荣华真是转头成空。”
  自群鹰寨匪首海东青暴毙,群鹰寨一众匪徒树倒猢狲散,金雕山一路再度畅通,原本寂寥许久的九合县又再度渐渐热闹起来,长街人群熙攘,茶馆里也聚了不少人围在一起高谈阔论。
  “你这消息也太落后了!”另有人道:“若只是被贬为庶人也罢,好歹保全了一条性命,可唐戟又被挖出诸多罪证,什么结党营私、买卖官位,据说啊,傅丞相还找到了他勾结采生门的确凿证据!”
  有一人道:“你这消息也不精准,什么叫勾结?人家就是采生门门主!”
  “啥……啥是采生门呐?”
  “采生门你都不知道?街上都传开了,咱们常见的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小孩儿,多是他们从别人家里弄来,斩断手脚卖去当乞儿的!云间寺你还有印象吧,据说当年沪州大水,那么多流落到江北的孤儿,都是被他们给……”
  “啧啧啧,真是罪孽深重哟。”
  ……
  寇落苼拿着份急件敲开了傅云书的书房门,如今九合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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