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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草师爷-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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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云书道:“我立即飞鸽传书回去问问有没有杨叶的消息。”
  寇落苼颔首,道:“鸳鸯馆的人在我们眼里处处透着古怪,我们在他们眼里又何尝不是如此?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脚下生风,出了鸳鸯馆回头一望,依旧是一派高楼辉煌红灯璀璨,此刻落在眼里却犹如一座吃人的魔窟。
  傅云书抬脚正要返回驿站,却被寇落苼揽了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他轻声问:“怎么了?”
  寇落苼道:“有人在跟踪我们,别回头。”
  傅云书一时紧张,结结巴巴地道:“是……是谁?会……会不会是……鸳鸯馆的人?”
  “多半是。”寇落苼道:“若是咱们回驿站,便会被他们晓得是朝廷的人,加上前头又来过一个杨叶,立即就会猜到是我们派杨叶过来调查,若真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此后也定会严加防范,再想查探就难了。”
  傅云书问:“那咱们现在这是去哪儿?”
  寇落苼道:“随意找家客栈先歇息一晚。”
  “唔。”傅云书乖巧地点点头,由着寇落苼揽着腰一路走。离开驿站前他给自己灌了一锅邵大夫开的药,此刻也许是药效过去了,他贴在寇落苼身侧,又开始晕晕乎乎,呼吸急促,额前滴下汗来,连走路的脚都有些发软,忍不住朝寇落苼身上又贴了贴。
  察觉他不对劲,寇落苼问:“你怎么了?”
  小县令立时朝外挪了挪,道:“没什么。”
  寇落苼笑道:“不会是醉了吧?”
  “才一杯酒!”傅云书辩驳:“哪有喝一杯酒就醉的?”
  寇落苼笑盈盈的,也并不与他争论,只道:“再忍一忍,马上就到客栈了。”
  说“马上”到,还真就马上到了,不过几步路,两人眼前便显出另一座灯火辉煌、雕梁画栋的高楼,高楼大门敞开,门前人来人往,看起来热闹不输鸳鸯馆,只是牌匾上写的是——悦来客栈。
  傅云书奇道:“州府也有一家叫悦来的客栈?”
  寇落苼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江北处处皆有悦来客栈。”没说的是,而所有江北的悦来客栈,都归群鹰寨所有。他们最近绑票勒索、打家劫舍得不太勤快,总要搞些副业赚口粮,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开些青楼赌坊什么的比较实在,又贴合自家土匪窝的身份,没奈何海东青寨主内里是个斯文温和的有志青年,对于青楼赌坊这种勾当十分嫌弃,商议来商议去,决定开客栈,自家兄弟出远门时还能白吃白喝白住,算来也相当实用。
  看着这样气派的摘星高楼,傅云书却有些退缩,他扯了扯寇落苼的衣袖,小声道:“真住这家?价格应该不便宜吧?”说着,小县令迟疑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袖,里面空空荡荡的,被风一吹直哗啦作响。
  寇落苼道:“不贵,用不了一晚三两银子。”
  傅云书一时糊涂在花明泉花了三两银子睡破草席这事儿在寇落苼这儿怕是一辈子都过不去了,他干笑两声,道:“寇兄还记着这事儿呢?”
  寇落苼道:“当然得记着啊,你花了三两银子吃了一肚子的蒙汗药,这种事儿可难得一闻。”
  傅云书道:“我求你别说了。”
  两人一踏进客栈,立时有小二迎上前来招呼,“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寇落苼道:“这么晚就不吃夜宵了,给我们来一间上房吧。”
  小二歉疚地道:“真对不住客官,上房没了,您二位要不委屈委屈,住个普通的间?”
  寇落苼立时蹙起眉,将这小二上下打量一番,确认是个生面孔,想来不是自家寨子里的人,顿时不想和他废话,直接道:“把你家掌柜的叫来。”
  小二一听他要叫掌柜,还当自己哪里惹着了这位爷儿,登时急了眼,巴巴地道:“客官,不是我不想给您上房,是今儿个店里客人太多,房间没有了,还请您多担待担待,咱们这也是小本生意……”
  小不小本的没人比寇落苼更清楚,群鹰寨旗下的悦来客栈无论生意有多繁忙,每天一定会留下一间上房给自己人备着以防万一,但他此刻也懒得多说,只道:“有没有空房间你家掌柜的清楚,叫他出来见我便是。”
  傅云书瞧这小二哆哆嗦嗦的也有些可怜,咳嗽了声,哑着嗓子道:“寇兄,咱们又不是什么身娇肉贵的人,并非一定要住上房的。”
  寇落苼心想上不上房的不重要但是不见到他们掌柜的就要买单了啊!正想着该如何蒙混小县令,一扭头,登时变了脸色,寇落苼道:“傅兄,你怎么了?”
  “我?”傅云书一愣,“我没怎么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微喘道:“就是觉得有些热。”
  小县令面皮薄,惯常闹得面红耳赤,眼下一张小白脸便潮红发热,额前挂了几滴汗珠子,红润的嘴张着,轻轻喘气,看得寇落苼心里如猫挠般地痒,喉结上下滚动,却只是抬手在他手腕上捏了捏,道:“你脉搏快得不正常。”
  “是吗……”傅云书下意识地去把自己的脉,道:“可能是方才喝了点酒的关系吧……”
  酒?!寇落苼心里“咯噔”一声,他特意让柳丝先喝了酒,才放心,却未曾想到,有些加了料的酒,鸳鸯馆中人是不介意喝的,却能试出他们的来意,喝了自然而然地成事,就是一桩和平的交易,喝了却强撑着熬住,那便值得深思了。
  也不省这几个钱了,寇落苼直接掏出一锭银子丢给小二,道:“不要上房了,随便给我们安排个清静点的的地方,越快越好!”
  不说还好,一被说穿,傅云书愈发觉得头晕脑胀浑身燥热,被寇落苼牵着手走没两步,就险些脚下一软跌倒在地,寇落苼干脆一把将人横抱起,在店小二震惊的目光中一脚踹开门,然后冷眼睨着他,“你可以走了。”
  小二立即体贴地为他们关紧房门,刚走没几步,房门又被“砰”地拉开,寇落苼探出脑袋,道:“再替我们准备一浴桶的冷水。”
  小二还当自己听错了,结结巴巴地问:“客官,您是要冷水还是热水?”
  寇落苼道:“冷水。”
  小二心想着这喜好还挺别致的,但眼前这位客人长得清俊温和却莫名一脸煞气,他不敢多言以免触了他的霉头,应下后一溜烟地跑了。
  寇落苼关上房门,又仔细将门拴好,那头小县令已蜷成一团,紧紧地抱着自己,满脸通红,嘴里喃喃嘀咕着“好热”。寇落苼道:“热了就不要团那么紧,脱几件衣服散一散先。”见傅云书无动于衷,只好伸手帮他去剥衣服,谁知指尖刚触到傅云书的腰带,他整个人便如一只弹虾般跳了起来,滚到床头,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惊慌失措地看着寇落苼。
  这场景委实尴尬,一个是货真价实的土匪,另一个仿佛被强撸进寨的黄花大闺女,此时正演着一出忠贞烈女宁死不屈的老套戏码。
  两两相对,即便是老手如寇落苼,一时也僵住了,无奈地道:“好好好,傅兄,你既然不愿我碰你,就自己先脱件外衫好吗?”他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你摸摸你自己脸上的汗。”
  傅云书怔怔地抬手一抹,果然抹下了满手的汗,他使劲儿晃了晃脑袋,略微清醒了一些,有些歉疚地对寇落苼道:“寇兄,我……我不是怀疑你意图不轨……”
  “没事,别说这个。”寇落苼轻轻地道:“你喝得不多,应该没有大碍,先脱几件衣服散一散热气,等冷水送来了再进去泡上一会儿,便该无事了。”
  傅云书点点头,哆哆嗦嗦地伸手去解自己的系带,手指却软得一塌糊涂,连一丝力气都无,扯了半天还是徒劳,衣服依旧严严实实地套在自己身上。寇落苼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倾身上前,道:“还是我帮你脱吧。”
  轻轻一拉,系带松开,撤下玉带,一身藏青的圆领袍便跌落在地,露出内里雪白的中衣。
  傅云书面红耳赤,也不知是害羞还是药力所致,他急促地喘着气,两只手无力地抓着寇落苼的胳膊,极轻声地唤道:“朝雨……”
  作者有话要说:
  对啦我就是X药梗的忠实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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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狐娘子(二十二)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小二手脚麻利; 已同另一人一起抬来了一大桶水,道:“客官; 您的冷水给您送到了。”
  寇落苼道:“你们放在门口便可自行离去。”轻轻扯下傅云书揪着自己的两只爪子; 道:“我即刻回来。”从门缝往外一望; 确认外头没人了,寇落苼才打开门; 将盛着冷水水桶提进屋内; 倒入浴桶里,道:“可以了; 浥尘; 你过来泡一会儿。”
  床那头却没动静; 寇落苼抬眼望去,看见傅云书两手扯着衣摆,已将衣领都拉到肩膀,露出清瘦的锁骨与肩头; 他似是十分难耐地蹙着眉; 嘴里无意识地呢喃:“好热……真的好热,寇兄……”
  寇落苼怔忪片刻; 立即扭过头,先将自己的脸浸在冷水里泡了一会儿; 才喘着粗气起身; 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他屏住呼吸; 走到床边,一把将傅云书抱了起来。触到寇落苼身上的凉意,傅云书如一条脱水的鱼得遇甘露一般,立即剧烈地挣扎扭动起来,两条胳膊缠上他的脖子,将整个人紧紧贴在他身上,急促呼出的热气拂过寇落苼的耳畔,他抓紧了他,像落水的人抓着手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意识尚且清醒,却已控制不住身体的渴望,话到嘴边,又化为深深浅浅的喘息。
  傅云书下腹某处的变化让人无法忽视,短短几步路,寇落苼走得却如赴西天取经那般艰难,终于来到浴桶边,他想也不想,抱着人一起跳了进去,溅出的冷水落到地上,也将他们的衣衫打湿。
  两人静默无言地在浴桶里泡了很久,终于傅云书炽热的身体里隐约泛起一丝凉气,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脑袋无力地靠上寇落苼的肩膀。
  “你好些了吗?”寇落苼哑声道。
  傅云书弱弱地道:“好了。”
  “撒谎,”寇落苼说着,沉在水底的手触到傅云书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你这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傅云书立时瞪大了眼睛,手足无措地挣扎想要逃跑,可是浴桶就这么大,挤了两个人,还能逃到哪儿去?他被寇落苼一只手死死地按住,慌不择言地道:“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和我一样!”
  “对,”寇落苼哑着嗓子道:“我和你一样。”说着,他抓起傅云书的手放在自己那里,“我和你一样热。”
  水有时候可以叫人清醒,有时候却能把人拖入更深的深渊。
  两人沉在水中,感受着水从四面八方的侵入,也感受着原本的清凉也如同他们的身躯一般逐渐火热。
  傅云书的中裤被水打得湿透,黏在身上,又被寇落苼几下扯开,他的手同他的人一起紧紧贴上去,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凉与火热。傅云书却似是被冷水麻木了一般,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该挣扎。只是即便挣扎也是徒劳,寇落苼单手便轻易将他制住,另一只手依然是握着,用他所知晓的,最能让人愉悦的手法。
  傅云书于是又迅速地沉沦,就仿佛他从未清醒过,只是到底仍旧残存一丝倔强,握着寇落苼的手也不甘示弱,以模仿与摸索,试图将寇落苼也一并拉入这深渊当中。
  身躯交叠,耳畔能听见的,只有错落的喘息,与激烈的心跳。
  两人无声地亲热。
  风停雨歇时已是深更半夜,小县令闭着眼睛沉沉睡去,寇落苼在他耳边叫了几声,毫无回应。
  装睡的人自然是叫不醒的。
  寇落苼也不戳穿,抱着湿淋淋的人出了浴桶,将身上仍旧黏着的湿透的衣服全扒了下来,明天定然是不能穿了,于是随手一丢,原先扔在地上的圆领袍倒还可以凑合着穿,又捡起来挂上衣架。把人用毛巾几下擦干了塞进被窝里,寇落苼仔仔细细地帮傅云书将被角掖好,起身出门去了,身上仍旧穿着那件被水打得湿透的衣服,滴滴答答地淋了一路的水,走下楼。
  一楼静静悄悄,原先戳着的人睡的睡走的走,只立着一个人。原先不知所踪的掌柜此时已然出现,正站在柜台前拨着算盘,寇落苼走过去,伸手在他面前的柜台上敲了敲,掌柜的抬起头来,待看见了寇落苼一张脸,原本咪咪细的两道缝立即瞪大,诧异地道:“寨……寨主?”又惊喜地笑起来,“您怎么有空上咱们这儿来视察了?”
  “不是视察,只是出了点小意外。”寇落苼道,说着抹了把从发梢滴到脸上的水。
  掌柜的这才注意到他浑身湿透,惊讶地问:“寨主,您这是怎么了?跌河里了?”
  “别问这么多,”寇落苼淡淡地道:“去给我找两套干净的新衣服送到我房里来,再给我弄一只信鸽,飞去九合县衙门,就问……杨叶有没有回到县中。”
  掌柜的道:“是。”
  朝着自个儿房间走了两步,寇落苼又忽地回头,问:“对了,你知不知道鸳鸯馆?”
  掌柜的笑道:“寨主这是什么话,但凡住在江北州府的人,哪个不知道鸳鸯馆的大名?”
  寇落苼道:“你在这儿也待了许多年,可曾察觉那鸳鸯馆有什么怪异之处?”
  “怪异之处?”掌柜的皱起眉,“寨主想问的是怎样的怪异之处?”
  寇落苼挑眉看他,“难道你还知道很多关于鸳鸯馆的怪异之处?”
  掌柜的“嘿嘿”笑了两声,道:“咱哪有闲钱去那儿玩?只是同在州府,店又都做得大,难免有碰头的时候,所以就听说了那么几件事儿。”
  “哦?”寇落苼又抹了把脸上的水,“说来我听听。”
  掌柜的担忧地看着他,道:“寨主,您要不还是先去擦擦干净换身衣裳吧,这湿淋淋的穿在身上,保不齐明儿个就着凉了。”
  寇落苼笑了一笑,道:“若真着凉了反倒好了。”
  掌柜的没听懂,但也不敢多问,只道:“鸳鸯馆做的是不太正经的生意,皮囊光鲜亮丽,谁晓得里头是副什么模样?但人家向来遮掩得好,井水不犯河水,咱们也没去特意打探过,就知道几件事。”朝四周张望几眼,手拢在嘴边,凑到寇落苼耳畔,压低声音道:“鸳鸯馆背后的靠山能量很大,听说是州府里的某位大人。”
  寇落苼倒并不意外,淡淡地道:“能将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做得这么大,背后无人撑腰自然是不可能的。”
  “还有一件,”掌柜的道:“鸳鸯馆似乎在做略卖人的生意。”
  寇落苼心里一动,忙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具体说说这事儿。”
  掌柜的道:“这个我倒不是特别的清楚,只是听曾经来住过店的客人说过。”
  寇落苼诧异挑眉,“客人还会跟你讲这个?”
  “嘿嘿嘿,”掌柜的搓着手笑了笑,“寨主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老本行是什么,虽说开的不是黑店,但黑店该有的设施咱们一样不少。有次有几个外地的客商来住店,白天开了房,问了咱们的人鸳鸯馆在哪儿,然后就跑出去了,大半夜的才回来,身上全是……嘿嘿,那种味儿,且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很精神的样子,我一时好奇,就等他们进房后,找了个眼儿偷看。”
  寇落苼道:“难道他们还从包袱里摸出来个活人不成?”
  “那倒没这么神奇,”掌柜的笑道:“看是没看到什么,只听见他们其中一个说‘今天这几个倌儿不错’,另一个就讲‘小倌有什么稀罕的,这几个都是清白人家的孩子’,先前那个又说‘这样啊,那就可惜了’。”掌柜的耸耸肩,“他们说完就一起哈哈大笑,我是看不出来他们哪里觉得可惜的模样。”
  “清白人家的孩子……”寇落苼喃喃地念着,眼前忽然闪过刘秀才与郑春来眼泪汪汪的模样——刘秀才的儿子与小春楼,可不都是模样周正的清白人家的孩子么!他道:“难道这鸳鸯馆除了卖肉之外还兼职略卖人口逼良为娼?!”
  掌柜的却淡定地笑笑,说:“寨主,青楼逼良为娼,与咱们匪寨打家劫舍不都一个道理么?那也算人家的本职工作呀。”
  寇落苼冷冷地道:“可若先是逼良为娼,完事后便将人处理掉,那样未免太过残忍。”
  掌柜的笑容一怔,渐渐消失,“寨主您的意思是……他们的人只用一次?”说完,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地摇摇头,“哪有青楼做这种一次生意的,这还不亏本?”
  “鸳鸯馆本就做着肮脏生意,若非背地里还做着更加见不得人的事儿,大可以摆到明面上来。”寇落苼摇摇头,道:“那些个富商官绅若是想吃荤腥,鸳鸯馆里什么飞禽走兽没有,可若是想尝个鲜吃清淡小菜,却没那么容易了。清白人家的孩子若非走到穷途末路,谁会去那里?但为使那些人满意,自然要耍一些手段,就看谁倒霉了。物以稀为贵,难得的玩意儿价格自然更高,即便只用一次,也能赚个盆满钵满,用后即毁,还能免得谁不小心逃跑走漏了风声。”
  掌柜的也是听得一愣一愣,“如此狠毒,竟远胜过咱们这些所谓杀人如麻的土匪……”
  “眼下充其量也不过只是我推测罢了,你既然同鸳鸯馆的人有所接触,那么便留意去打探打探。”寇落苼道:“但此事牵涉甚广,务必小心谨慎。”
  掌柜的道:“是,寨主。”
  作者有话要说:
  小撸怡情


第61章 狐娘子(二十三)
  傅云书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装睡; 即便听见寇落苼出门的响动也不敢睁眼; 生怕那声音只是障眼法,一睁眼; 就会看见寇兄坐在床头冲自己笑笑说“傅兄; 你醒了”。躺得时间久了; 反倒真有困意袭来,正是要睡不睡的关头; 门又是“吱嘎”一声; 有人走了进来,傅云书睡意顿消; 紧绷着身子; 蜷在被窝里一动也不敢动。
  寇落苼走到床头; 唤了声,“傅兄?”
  傅云书继续装睡。
  无奈地笑了笑,寇落苼将手里捧着的从掌柜那里抠来的新衣服放在床头,簌簌解下自己身上裹着的湿衣服丢得远远的; 捏着之前给傅云书用过的毛巾随意一擦; 然后换上干爽的新衣服,吹熄了蜡烛; 掀开被子,往床上一躺; 隔着被子捏了捏傅云书的手; 道:“晚安。”
  他舒坦了,傅云书却浑身僵硬得仿佛一块挂在冰天雪地里的腊肉; 原因无他,只一个——他还光着呢!
  正思索着怎样能在寇兄全无察觉的情况下跃过他的身子抓到衣服再悄无声息地换上,寇落苼却忽然从被窝里伸出手,将放在床头的衣服一把抓起,然后轻轻放到他枕旁,随即翻过身,背对傅云书。
  自以为装睡装得十分成功的小县令如一只见了死鸡的猴,彻底蔫了。犹豫了半晌,还是伸出爪子接过衣裳,给自己穿上,然后支支吾吾地道:“寇……寇兄,你……睡着了吗?”
  “没,”寇落苼体贴地给铺了台阶,“你怎么睡到一半醒了?”
  傅云书却没顺着台阶往下走,“我其实一直没睡。”顿了顿,“我一直在想方才的事。”等了一会儿,没等来枕边人的回应,傅云书干笑起来,道:“其实……其实我们那边要好的兄弟一块……一块玩玩那都是常事,是常事……我……我是习以为常啦,寇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说到最后,他自己也快听不懂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昏话,只想闭上眼睛给自己狠狠来一嘴巴子。
  静默许久,那头的寇落苼终于发出了声响,他的声音也如被凉水打湿那般,冷冷地道:“常事?”
  傅云书睁着眼睛哽了许久,终于道:“……嗯。”
  寇落苼道:“习以为常?”
  他的声音听起来太过危险,傅云书缩了缩脑袋,没敢再应。一只手忽然捏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掰,将他整个人翻了个面,傅云书惊慌抬头,今夜月色清明,纷扬洒入窗内,也落在寇落苼一张清冷的脸上,傅云书就看着这张脸,一动也未动。
  寇落苼面无表情,“除了我,你还和谁这样过?”往日里的斯文与温雅寸寸剥落,终于露出皮下的冷酷与阴鸷,他嗓音低哑,又问了一遍,“除了我,你还谁这样过?”
  “没了!”傅云书心跳如鼓,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来,顿了一顿,弱弱地道:“只有你……”
  寇落苼一怔,眼底的煞气如烟雾般悄然散去,握着傅云书肩膀的手松开,缓缓游移,抚过锁骨、脖颈与脸颊,最终落在他头顶柔软的发,寇落苼轻轻地笑,赫然又是那个灵秀书生,他揉着他的脑袋,低声道:“以后莫要乱说话。”
  寇落苼恢复正常,傅云书的底气顿时又回来了,他不满地鼓着腮帮子,闷闷地道:“你刚才怎么那么凶?”
  寇落苼道:“有吗?”
  “有啊,”傅云书煞有其事地道:“凶神恶煞的,好像我说了别人,你就要提刀过去将他砍死似的。”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个土匪。”
  寇落苼竟无言以对。
  两人大眼瞪小眼,安静片刻,寇落苼悻悻地道:“谁让你净说些不过脑子的胡话。”
  回过神来,傅云书的心里却莫名泛起一丝甜意,他缩回被窝里,望着寇落苼,貌似漫不经心地道:“怎么你就这么生气……我跟别人……”
  寇落苼睁眼说瞎话,“我没有生气。”
  “嘁,”傅云书不屑地道:“那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寇落苼道:“我只是有些震惊。”
  傅云书道:“震惊什么?”
  寇落苼道:“你们京城里人真会玩。”
  “……”傅云书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说不过寇落苼。
  没得到心里想要的回答,小县令登时放下脸,没好气地拍开寇落苼不知何时搭在自己腰上的爪,“拿开!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应付知府呢!”
  寇落苼道:“是真睡还是假睡?”
  傅云书瓮声瓮气地道:“真睡!”
  “那好吧,”寇落苼恋恋不舍地挪开爪子,末了还在小县令的腰上状似无意地掐了一把,“晚安。”
  睡前两人还是各自躺得端端正正的,也不知睡梦中经历了怎样的一番纠葛,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傅云书发现自己的腿一条腿横在寇落苼的腿上,胳膊扒拉着他的腰,这厮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衣襟散得大开,露出结实的大胸脯,傅云书的脑袋就枕在他的胸膛上。
  傅云书一时间浑身僵硬,而身下那人还在此时抬起一只手掐了掐他的脸颊,慵懒地道:“醒了?”
  傅云书仍旧僵着一动不能动。
  寇落苼道:“时辰可不早了,县主还不动身?”
  傅云书登时化作一只蚂蚱,“嗖”地从床上一窜而起,开始手忙脚乱地套衣服,边套边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寇落苼从床上支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慢条斯理地系着衣带,扭头瞥一眼傅云书慌乱的动作,忍不住轻笑一声,道:“原来县主还记着今天有要紧事?我还当真应了那句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傅云书板着脸立时横来一记眼刀,寇落苼还当他要斥自己几句,没想到小县令一本正经地道:“寇贵妃,莫要胡闹,朝政要紧。”
  本来昨晚两人胡搞一通,今天怕是只能穿着一身如咸菜干一般的皱巴巴的衣服去见知府了,好在寇落苼弄来了新衣裳,往身上一套,又是人模狗样。匆忙赶到知府衙门口,大老远就瞧见门口的两个侍卫脸拖得如丝瓜一般老长,凑上前去,还未说话,两个侍卫便赶鸟似的不耐地摆手,“去去去,今个儿知府大人有要事在身,有事儿明天再来!”
  傅云书一怔,“可是……知府大人同我说好了是今天早上见面的。”
  “同你说好的?”两个侍卫狐疑地对视一眼,问:“你谁啊?”
  傅云书道:“我乃九合县令傅云书。”
  两个侍卫原本死水一般冷淡的脸顿时沸腾起笑容,灿烂得仿佛老丝瓜蒂上开出的小黄花,“原来是傅大人!知府大人等候许久了,您快请进!”
  一听知府大人已经等了自己许久,傅云书忍不住悄无声息地抖了一抖,面上却仍是淡然如水的模样,道:“有劳二位。”
  知府衙门占地广阔气势恢宏,走进去拐了三拐便已不分东西南北,身处其中,傅云书不禁想起自家那几座破落院子,于心中哀怨地叹了口气。
  寇落苼心思倒不在院子上,试探着问:“敢问二位,知府大人已等候多久?”
  其中一个侍卫道:“倒也并没有很久。”傅云书听了,正要悄悄松口气,他便又道:“不过咱们知府大人一向起得早,等更衣洗漱用膳完毕,也差不多就卯时末那会儿开始吧。”傅云书这口气顿时就卡在喉咙口了。
  另一个侍卫笑道:“眼下快午时了,等二位大人谈完事儿,正好能赶上午膳。”
  傅云书心道,我可求你快别说了。
  让顶头上司等了自己快两个时辰,傅云书开始隐隐担忧知府大人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自己卖进鸳鸯馆。
  “别担心。”寇落苼忽然道,他声音极轻,似是只有身边的自己才能听到,傅云书转眼看他,看到他微翘的嘴角与晶亮的眼眸,启唇道:“知府大人若心生不满,你就坐下来好好与他聊聊家常。”
  傅云书为难地道:“我同他有什么家常可聊的……”
  寇落苼道:“可以从你们都认识的某个人开始讲起。”
  傅云书道:“谁?”
  寇落苼道:“比如可以讲讲傅相大人前些日子给你寄了一封家书的事儿。”
  傅云书:“……”所以最终方法就只是要他把爹搬出来镇压是吗?
  在前头带路的两个侍卫忽然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道:“傅大人,议事厅到了,知府大人正在里头等着您。”
  傅云书扭头看向身旁的寇落苼,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寇落苼道:“我在这里等你。”
  点点头,傅云书走上台阶,深吸一口气,抬手叩门,道:“下官傅云书,求见靳大人。”
  里头穿来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进来。”
  傅云书推门而入,看见靳知府就坐在长桌旁,他听见门开阖的响动,便将手里的书放下,露出一张冷硬而肃穆、仿佛昨天刚死了老婆的脸。自夏赋之后,午夜梦回间,这张脸无数次地出现在傅云书的睡梦中,搅扰得他心神不宁,如今终于得见,小县令心跳已如鼓擂般砰砰作响,直震得脑壳也嗡鸣不断,强作镇定,行礼道:“下官傅云书,见过靳大人。”


第62章 狐娘子(二十四)
  靳知府; 大名靳云龙; 乍一听像是个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威武将军,一张脸也生得仿佛黑皮关公那般英朗; 实则是个地地道道的文官; 听说去年立冬未到他就已经捧着汤婆子瑟瑟发抖地升堂了。榜眼出身; 曾是京官,原本前途无量; 据传闻多年前不知怎的得罪了某个大人物; 被一脚踢出了京城,在巴山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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