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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药人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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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踟蹰片刻,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提起他身侧岩缝间嵌着的弑月钩,一挑,一劈,便将双脚间的镣铐斩成两截,又缓缓走到巫阎浮身前。
  “将我带回来时,料来你万万没想到会有今天罢?师尊?”
  男子咳嗽了两声,似是在笑。
  笑声回荡在石室内,竟有几分凄沧悲凉。
  他艰难地翻过身来,倚靠着身后岩壁,却又变成了平日那副慵懒优雅的神态,仿佛不是死到临头,而是要睡上一觉。喘了几口气,他凝视了他良久,染血的唇才若有似无地一勾:“昙儿,有个秘密,为师想告诉你。你可知,方才,为师在无色界里遇见了什么魔障?”
  “嗯?”
  以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要传颂自己什么密法,白昙将耳朵凑上去,猝不及防竟给巫阎浮狠狠咬了一口,还朝他耳里吹了口气:“可惜啊可惜,为师命数已尽,你是一辈子也休想知道了……”
  “死到临头,你还!”白昙将他一把推开,站起身来,抬起戴着脚铐的一只脚踩到身下男人的胸膛上,俯视着他,“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好个狼崽子!”巫阎浮失声大笑,笑了没几下,又呛出一口鲜血。一张俊美的面容惨白如纸,唇色却红得刺眼,着实怵目惊心,“真是大意了……怎么没防着你?”说着,他伸出一只手,抓住白昙垂及脚踝的一头长发,似想要把他拽进怀里,却已失了力气。
  白昙往后一躲,刀刃斩下,便只给他抓住了一截青丝。
  巫阎浮摊开手掌,掌心已是皮焦肉烂,一截青丝转眼便被焚成一团焦灰,他却竟是一把尽数抹在了胸口伤处上,喘了口气,哈哈一笑:“真是自作孽。当年,就该把你扔在那月隐宫的地牢里……”
  ——一句话如利刃当胸穿来。
  白昙眼睛一闭一睁,手腕一旋,就利落地割了巫阎浮的脖子。
  看着那死而不瞑的一双眼睛失去光亮,鲜血染上自己足尖,他像被烫到般跳开来,扯了扯僵硬的唇角,却终是笑不出来。
  咬紧牙关,汗液涔涔的手攥紧钩柄,尖端沿路而下,划开身下人的胸膛,一用力就将心脏剜了出来,一剖两半。挑起那滚出来的一颗血淋淋的舍利,他将它握在手里,看也不看一仰头,一口吞下。
  生腥的血味充斥口鼻,令他有些作呕,忙按住嘴巴,生生咽下,埂得眼泪都几乎掉下来,活似个囫囵吞枣的半大孩童。
  他边咽边想:“无爱无怖,方能纵横于世间,师尊,你教我的。你不死,我便要成你练功的炉鼎,这辈子都休想翻身。”
  走到窗边透口气,从天山之巅俯瞰下去,整片北疆尽收眼底,却忽然觉得高处不胜寒。独余耳垂还留一点余温,挥之不去。
  白昙在睡梦中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侧。
  巫阎浮正闭目养神,觉察身边动静,睁开眼瞧去。
  身旁少年一只手覆在腮边反复磨蹭,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巫阎浮的目光不由落在那只手的食指戴着一枚血玉扳指上——那是属于他的东西,显然对于这纤若无骨的手尺寸大了些,一根麻线在戒环上密密缠了几圈才戴牢。
  对于自己在那大功将成的紧要关隘想到了什么,乱了心绪,以致走火入魔,巫阎浮已忆不起来了。许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失散了个半魂一魄,他生前的许多记忆都残缺不全了。
  唯一清晰的,便是白昙布满杀气的脸。
  却又是同一张脸,此刻嘴唇紧咬,泫然欲泣。
  若是换了别人,恐怕他会被这神态勾起一丝爱怜之心。
  可他怎会忘记,这小娃娃是怎么背叛自己,将他一下毙命。
  他唯一不设防的人,如今却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巫阎浮目光闪烁,右手聚拢五指,结了个虎噬神光咒印,却连抬起手腕也困难,空有招式,却无一丝威力。还未出手,便会给白昙击毙。
  曾经的西域第一高手,如今却沦落到这种田地,哈。
  他嗤笑一声,盯着白昙侧颜,心念流转。
  若要夺回功力,唯有一法。
  不想,白昙却在此刻睁开了眼。
  在熹微光线中,迷迷糊糊对上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眸,心中警铃大作,却跟着记起,药人本已是活死人,无需睡眠,方才收起杀意。
  翻身坐起,忽而觉察身下有些异样,掀开绒毯一看,白昙立时脸色微变。丝锦内袍掩不住亵裤内的凸起,点点白浊更是沾染到了褥子上。
  他遗精了。
  白昙有些不知所措的屈起双腿,伸手扯开亵裤,惶然地垂眼看去。
  到底是个有用的器物了。
  于白昙而言,这该是一等一的幸事。
  六欲天与其余双修法门有所不同,前五重可独自修炼,只需有一“明妃”以奇技淫巧在旁引诱修炼者,助其提升定力,到了第六重时,才需与“明妃”交合,如能固守精元不泄,便可破除七情六欲之障,如佛陀涅槃,领悟至上奥秘。幸而巫阎浮却还没得及与他双修,就走火入魔,被他所杀,否则,他定会成为巫阎浮功力登顶的一块踏脚石。
  可这一等一的幸事摆在眼前,白昙心中却滋味复杂。
  记起昨夜之梦,他又羞又怒,一腔恶心郁火无从发泄。
  这喜事,简直仿如那死去之人对他的捉弄。人都死了,还能如何?
  要他变得不像个男人的是他,让他变成男人的也是他。
  此般模样皆落在巫阎浮眼里,竟令他感到似被猫爪挠了一挠,心痒难耐。
  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最有意思的不就是这老鼠以为自己是猫么?
  白昙正胡思乱想之际,忽觉小腿一凉,不由打了个激灵。精瘦无力的手搭到他的膝盖上,药人竟支起身子,似乎想爬到他身上来。
  他立时捏住他脖子:“你做什么?”
  “让卑奴……让卑奴服侍教主。”
  “滚!”白昙一巴掌就将他掀下床去。
  “你以为“明妃”是谁都当得么?废物。”扯起内袍,将裸露的一边肩头掩住,白昙慵然起身,摇响榻边铜铃,召来扈从。
  药人双臂发抖,半死不活的伏在地上:“卑奴不敢。”
  白昙心知他汲取了鬼藤药力,无论如何折腾也死不了,便也不去管他,蔑笑一声,拂袖而去。他背过身去,褪去衣衫浸入浴池里,未看见那形容凄惨的人低着头,用手背擦了擦唇边一缕血丝。
  废物……么?
  换上一身干净内袍,白昙坐到镜前,由因陀为自己穿上教主行装。
  西夜王御赐的摩羯冠落在头顶,霸气威仪,绣有金翅鸟纹路的玄色羽袍披到身上,便如羽翼加身,神秘飘逸,不似凡人,随时可以一纵身飞入天穹。若戴上那为国师特制的祭神面具,活脱脱就是一个巫阎浮再世,只怕是进入西夜王宫参拜当今的新王也不会被察觉。
  “教主,这个……要戴么?”见白昙脸色愈发不好,因陀惶然地问。
  西夜国与浮屠教自古以来政教一体,教主即国师,每任教主衣物都是宫中工匠精心织作,新教主继位也需觐见国王,而白昙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杀人夺位,自然是没有专人为其制作新装的。
  是了,终究都是死人遗物,穿着怎能舒心?
  面具呈到面前,镜中人一双凤眼微凛,将它拿起,覆在了脸上。抬起眼去,白玉面具宛如活物,变幻出那人相貌,将他骇得呼吸一凝。
  眨眼再看,又似仅仅是幻觉。不过白昙清楚,这并非幻觉。
  此面具名曰“无相”,可依据使用之人所思化出另一人的样貌。
  而他刚才所见,无非便是所谓……
  魔由心生。
  忙取下面具,不敢再看,忽听门外传来一声低唤:“教主,无障求见。”
  想来是教内重要人物已被昭来,白昙整了整衣衫,持起弑月钩,瞟了一眼趴在地上喘息的药人,发觉他身上鬼藤渐失颜色,根根卷曲,有枯萎脱落之兆,不觉一惊,将人抱将起来,放进了一池寒水内。
  刚一触水,一只手臂蟒蛇般缠住他的脖子,怀里药人仰头埋到他颈窝,似惬意至极,发出一声叹息。
  湿冷黏稠的一缕气息掠过耳根,竟令旧疤袭来一丝刺痛。
  白昙突地有些心慌,伸手撑住池边岩石才未跌进池内。
  巫阎浮却得寸进尺,又伸手搂住白昙腰身,凑到他耳边发出一声低吟:“主人,可要当心……”
  他虽有意作弄他,这句告诫却是真的。
  白昙定了定神,忽而想起鬼藤是通达冥界之物,在教内进行祭祀时常用来占卜通灵,这药人说不定也怀有通灵预知之能。
  他问:“此话怎讲?”
  “主人的身体不好,我的身体一日却只需浸水一次。我是一剂良药,主人要常备在身才是。”
  这话说的痴诚,不似心智正常的人。白昙哼笑,倒是体贴入微,可偏偏是个药奴。他站起身,将药人的一只手握住,一并扯出池外。
  他推开门去,门前离无障看见他这身行装,神色微地一怔。
  玄色羽袍逶迤曳地,全然没过了双足,愈发显得眼前人身形娇小。
  恍惚间,还是十年前被巫阎浮牵着手带进来的那个孩子。
  可怎会还是呢?
  这么一念闪过,人已至身前,他立时伏下身,与十罗刹齐齐拜倒。
  “恭迎教主出关。”
  烈日当空,寒风凛冽,旌旗猎猎飞舞。
  缓步走下阶梯的人一拂袖摆,如金翅鸟展翅,熠熠生辉,风光无限,复又倨傲地巡视了一番众人的后脑勺。
  “起身罢。”
  “教主请。”离无障应声站起,掀开车舆前的帘帐,臂上却在这时突地鼓起一长条,在袖子里诡异扭动起来,想掩饰却已来不及。白昙见状,伸手一捏,便觉一个类蛇的活物迅速钻到了袖口,跟着眼前就闪过一道蓝光。
  离弦之箭般,直冲那药人袭去。
  白昙定睛看去,不禁一愕。
  一只手臂粗细的蓝鳞银尾石龙子趴在那已被吓得浑身发颤的药人胸膛,摇头摆尾,姿态亲昵,似在与他撒娇。
  他猛一收掌,就将药人吸至面前,一把掐住石龙子的身躯,擒在了掌心。
  闻见他身上血舍利的气味,凶悍嗜血的畜生也顺服下来,尾巴轻轻缠住他手腕。白昙轻抚了一下它的脊背,笑逐颜开。
  要知此石龙子绝非山野间寻常得见的四脚蛇,而是身怀奇毒,又可化解百毒的珍奇异兽,原为巫阎浮所豢养,做救命之用。在他身死当晚,这畜生竟将金笼咬出了一个洞,不知是钻去了哪,任他上天遁地也寻不着。
  不料……
  将‘三毒’揣进袖口,白昙斜眼瞟向离无障,笑意敛得无影无踪:“师兄,你何时找回了‘三毒’,怎么不禀告本座,莫非是想私藏不成?”
  “教主误会了,”这声“师兄”叫得离无障险先灵魂出窍,忙不迭的解释,“这畜生是属下来时在树林里偶尔撞见,属下见它已冻得僵死,便放在怀里煨,没料到却在方才,竟醒了过来,想来是嗅见了新主的味道。”
  “哦,原是如此。”白昙作恍然大悟状,戏谑地欣赏着离无障畏惧他的神态,踩着一名扈从的背,抱着‘三毒’坐进了那通体镀金、铺着厚厚虎皮的车舆里,“我无意为难师兄,师兄不必如此惧怕。”
  离无障心有余悸的抬头时,一只纤长的手已将车帘放了下来。
  “启程。”


第4章 
  离无障极擅巫卜。
  他算到了许多事,却有一件事怎么也没有算到。
  他算不到,巫阎浮会死在他最柔弱的小徒弟手里,更算不到,他怜爱的小师弟,有一天会以教主的身份走进这座坛城。
  望着走下车舆的身影踏上坛城那被铸造成一双巨手的青铜门桥,离无障扯了一下手中铁锁,将趴在马上的药人拽下来,跟了上去。
  青铜大手缓缓展开,宛如佛祖渡人升入极乐坛城,阶梯上却铺的是累累颅骨,阶梯两旁密密麻麻,白森森,亮惨惨,如一簇簇雪莲,皆是向上伸着的人手骨,抓不住一生痴嗔怨怒,形态万千。
  白昙无数次走过这座桥,却是第一次以这种姿态,这种身份。
  坛城上,已有数百人等候,十位坛主余下的五位也已到齐。
  他走得不急,倨傲悠然,目光扫过这些手,却还是有些毛骨悚然。
  巫阎浮曾告诫过他,心中有惧,有恨,执着久了,便会成魔障,一旦有了魔障,就会被这些怨灵的手绊住脚跟,沦为其中一员。
  一阵寒风吹过,白昙打了个冷战,忽觉衣摆一紧,像是真被抓住了。
  一回头,就瞥见身后一根帛带果然勾在了一只手上。众目睽睽下,他不禁有些窘迫,却是那药人跪伏在地,用嘴替他解下那根帛带。
  “主人,可要小心,祸事缠身。”药人抬起头,浅眸通透。
  “用不着你提醒。”白昙一声轻哼,看也不多看他一眼,过了桥,一纵身跃向殿中的大祭坛,竟从熊熊烈焰中穿过,毫发无损的落到那最高处的莲花宝座上。自当日带着巫阎浮尸首出现在大殿上宣布自己将继位,后大败两位护法以来,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坐在这位置上。
  五位坛主见他穿过那炼狱之焰,皆心知肚明,白昙功法已成,恐怕已不亚于巫阎浮,便不约而同纷纷拜倒,口中齐齐高颂赞歌。
  “教主神武,吞赦日月!”
  白昙听得心烦意乱,袖摆一挥,将酒樽打落在地。
  “铿”地一声响彻大殿,赞歌戛然而止。
  他往后一靠,斜卧在宝座上。
  “起身吧。别对本座来这套虚的。你们可知本座召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属下不知,还请教主明示。”座下有二人抢先齐齐应声,迎到座下。
  这二人其一怀抱人骨琵琶,一人手持人骨筚篥,一男一女,面容几乎一样,身姿妖娆,身披璎珞,雌雄难辨,正是乐部与舞部的坛主那罗与乾达,曾是巫阎浮的最得力的鹰爪,一转眼,就对新教主献起了殷勤。
  “愚笨,竟连这点猜不到。”一人跻身他们之间,跪倒在白昙座下。
  这人是个俊俏少年,犹如天竺人般将长辫盘在颈间,凑上前来,冲他粲然一笑,“恭喜教主出关。想必教主六欲天已修炼至乐变化天,召来我们,自是为了挑选合适的“明妃”,突破最后一层境界。”
  “夜叉……你耳目倒灵。”白昙认出了此人,眼底泛起冷意。
  这夜叉也是巫阎浮的徒弟,不过已出了师,曾与他关系暧昧。巫阎浮在世时,这人常对他暗中使坏,尤其是巫阎浮闭关三年间,这人更是变本加厉,有一次害他掉进冰洞,昏迷了半个月,差点一命呜呼。
  本就想寻个理由解决此人,谁料想他竟主动送上门来。
  他盘腿坐正,皮笑肉不笑的,“难道你有合适的人选?”
  夜叉走到座前,拜倒下去:“如能成为“明妃”,属下三生有幸。”
  “哦?旁人都是避之不及,你倒主动送上门?”白昙挑起眉梢,捏住青年下巴,看着那水色潋滟的一双眼,朝他吹了口气,“你如今已身为坛主,大有可为,用你做练功的炉鼎……岂不浪费?”
  “属下愿为教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夜叉抬起头来,手攥住他的一边脚踝,低头亲吻足背,以表忠心。
  白昙捏住他的手腕,将他扶起时探到脉搏,只觉烫如一团炭火,脉象紊乱,犹比他走火入魔时更甚,心下了然,这夜叉所修功法便是浮屠教秘法《地藏十轮经》里的《黑水经》,若是与这人双修,他不被他反噬了才怪。无非是觊觎血舍利,不安好心。哼,当他是个小孩儿一般傻么?
  鞠躬尽瘁?别有居心才对。
  白昙嘴不说,却已心生杀意,一手结了咒印。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黑烟从夜叉身上涌来,他早有防备,脚尖一点莲座,展开双臂向后避跃。
  那夜叉见一击不中,立时凶相毕露,一扭头,长辫犹如毒蟒向他袭来,竟是一副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架势,离无障见状,立时出手来助,白昙却出手如电,一只手已擒住那长辫,另一手五指成爪,就朝夜叉天灵盖袭下。
  夜叉一声尖叫,伏倒在地,满头鲜血,颅骨已然碎裂。
  坛下一片哗然,众人无不心生震骇,要知夜叉已身为坛主,却被白昙一击击败,白昙吞噬血舍利后功力之高,不言而喻。
  白昙坐回宝座,垂下眼皮:“本座才刚刚出关,便有人等不及要来试试我的功力,真是妙极。”他又倾下身,嗜血的红唇微启,似两片薄刃,“明知没有胜算,却还要自寻死路,你这是何必?”
  夜叉奄奄一息,双手蜷起,长发蜿蜒散乱,形如鬼魅的向他爬来:“师尊……师尊……你杀了师尊,我自要……为他复仇!”
  白昙瞳孔微微一缩,他心知此人强弩之末,便也不惧不躲,站定在原地,轻吐内力,蔓延上莲座的发丝就如被火灼了般焦枯萎缩起来。
  夜叉顶着炽热气流,勉力仰起头来,满脸鲜血,双目竟淌下两行血泪,瞪着他目呲欲裂。
  “师尊这般宠你,你为何要恩将仇报?而我,连求他看我一眼也……”
  “宠我?”白昙像被一根无形的刺扎了一下,一脚将夜叉踹开还不够,只觉受了奇耻大辱,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忙闭目运气。
  往日旧忆一幕一幕的涌上来,压也压不住。
  巫阎浮悠悠抬起眼皮,朝座上少年看去。
  因为个子小,坐在莲花座上脚还挨不着地,露在衣摆外面,如不是穿了鹿皮软靴,便能看见那纤细脚踝上因长年戴着镣铐而留下的疤痕。
  杀了他,当上教主,自以为便无法无天,能肆意妄为了么?
  极淡的眼眸促狭地眯起。
  哈,镣铐不在了,痕迹却仍在。
  一生……到死,都无法抹去。是他的娃娃,就一辈子是他的娃娃。


第5章 
  “教主,如何处置这叛徒?”离无障低声询问。
  白昙睁开双眼,一双美目黑幽幽的:“说来,本座还未觐见如今的西夜国主,本座的王弟呢。听说,他最喜欢在人皮上作画,今年的贡品,自然还是少不得一张精美的人皮帛——”
  话说到此,再明白不过。
  离无障向两个罗刹吩咐:“拉下去,扒了他的皮,头上的不要。”
  却又听白昙轻声道:“慢着,何须拉下去?在这儿扒便是,正好给大黑天当祭品。”
  几个罗刹将半死不活的人被抬到大殿中心的祭坛上,四肢分开,架上石柱。羯鼓咚咚一响,作吉祥天女打扮的女祭司便应声踏上祭坛,五指尖尖,以甲为刃,在祭品背部一线划下,便将皮肉自脊骨上剥离开来,鲜血霎时喷薄一地,她动作却极是流畅美妙,犹若踩鼓起舞。鼓声止时,一张人皮也便被完整揭下。再看那血葫芦般的人,早已一动不动,没了气息。
  白昙支着下巴看了全程,眼也不眨一下。待人皮被呈到面前,才吹了声口哨,召下那早早闻着血味而来,盘旋在祭坛上方的秃鹰们下来分食尸身。
  殿上一时鸦雀无声,白昙却暗暗松了口气。
  他其实不大喜欢看这血淋淋的场面,坐上这教主之位,也其实提心吊胆得很。可愈是怕,愈要狠,须得杀一儆百,叫人人都不敢小瞧了他。
  “这夜叉可真不识趣,教主莫要动怒呀。”忽然,一个声音打破沉默。
  声音的主人是个青衣男子,他眼睑泛血,一看便知其杀孽极重,手上缠着一条剧毒银蟒,笑容却如春风拂面,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浊世佳公子的风流之气,正是七坛主中人称“阿修罗”的姬毒是也。
  ““明妃”并非可遇不可求,属下愿为教主解忧。”
  白昙目光闪烁:“此话怎讲?”
  “教主大概不知,我教历代教主如何寻找“明妃”。其实,便是靠占星。”
  “占星?”白昙喃喃自语。
  他的命运驶入窄巷,便缘于占星。
  九岁生辰那年,身为西夜国国师的巫阎浮摆下占星阵,妖言惑众,说他是亡国妖姬后人,男生女相,生有娆骨。一到弱冠之年,娆骨成熟,便会淫…性大发,情…欲难抑,如他那已亡故的母妃般祸乱宫闱,不宜立为王储。
  他的父王因母妃的关系本便不多宠爱他,又一向尊崇巫阎浮,自然信了。
  不久,他就被送去那供奉着那有名的凶神“饮血金刚”的神庙里过上一夜,名曰渡劫。可历来哪有人在那座凶神庙里活的下来?
  无非就是送他去死,因他是王子,对外不好说罢了。
  那一晚如噩梦一般。
  在他蜷缩在神龛之下时瑟瑟发抖时,却又是巫阎浮打开了门。
  那时他不懂事,便如断了脚的鸟儿,只能投入他怀里,求他庇佑。
  巫阎浮就去请示了他父王,将他收作徒弟,他父王自然欣然应允。
  自此,他不再是王子,而是养在巫阎浮手里的一株昙花。
  而巫阎浮为何要如此,看如今王位上坐的是谁便一清二楚。
  楼兰与西夜的联姻,便是他一手促成。
  至于他白昙,不过是巫阎浮顺便弄到手的一个战利品。
  可偏偏是这战利品要了这只手遮天的人的性命。
  占星问天,又有多可信?还不是被他逆转了命局?
  见白昙嗤笑一声,眼神变幻莫测,似怨似笑,姬毒不由有些忐忑起来:“不如让属下为教主布下占星阵,寻找“明妃”下落?”
  白昙一哂:“好啊,就让本座看看你的本事。”
  “属下受宠若惊。”姬毒谨慎地走近,唯恐这善变的美人突然出手伤人。但他向来胆大,心知要有探入虎穴的勇气,方能讨得白昙欢心。
  他盯着座上之人玉雕似的精致面庞,压低声音,“那么,请教主夜里随我去占星台。不过卜卦时,不得有闲杂人等在旁,只能有教主与我。除了“明妃”下落,属下还有一个重要的秘密要告知教主。”
  他性情风流,话说的有几分暧昧,又立即收敛了——
  自然,看着白昙这张脸,他没法忘记白昙曾经的身份。
  绝世妖妃的子嗣,天生娆骨的娈宠,即使是成了高高在上的教主,也难免不叫人浮想联翩。但他不傻,自绝不会去触白昙的逆鳞。
  ——要摸一只皮毛漂亮的猛兽,当然要顺毛摸。
  白昙饶有兴味地审视了他片刻,慢慢的扬起嘴角。
  这人暧昧归暧昧,不过态度把握的很小心,不显轻薄,还很谦卑,让他丝毫不觉恼怒。如果不是真有点能耐,想必也不会贸然招惹他。
  “你且去占星台准备吧。”
  姬毒心下一喜,点点头,起身时,颈侧却沾上一丝寒意。
  就像是有人在不怀好意的注视着他。
  姬毒侧头看去,只看见四护法之一的离无障站在近前,不过他并未看他,而是专心抚弄着怀里的异兽,却是背后角落里有个蜷缩的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白发披散,手脚俱废,软若无骨的瘫在地上,分明是个残疾的药人,身上却虚拢着一层鬼气。
  这鬼气寻常人看不见,姬毒天生的一只阴阳眼却可窥得。
  那人,身附怨魂。
  其实巫阎浮盯着他不为其他,不过是心里十分不痛快。
  他虽恨不得把白昙剥皮拆骨,可白昙到底是他的玩意儿,他向来容不得别人觊觎他的东西。特别是这个“别人”,是他一手栽培大的大弟子。
  自从发现这个大弟子心机深沉,野性难驯,更与他们的夙敌月隐宫有私下往来,巫阎浮就动了将他除去的心思,在他身上种了一个咒。
  只可惜,没来得及下手。不过,如今这却成了一桩好事。
  他这大弟子,是他可以利用的第一颗棋子。
  姬毒被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以至于离开坛城时,还心有余悸。
  除了巫阎浮,他从没怕过什么人,这个残疾的药人竟让他毛骨悚然。
  那个药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第6章 
  宽敞的车厢里,烟雾缭绕,暖香氤氲。
  白昙懒洋洋的趴在软榻上,嘴里叼着一杆烟枪,吞云吐雾,好不惬意。今日,他解决了一桩棘手的大麻烦,虽然往后日子称不上高枕无忧,但本该烧到他身上的火,却也烧不着他了。
  这大麻烦,不是别的,就是巫阎浮藏在弑月钩柄里的一卷人皮画。
  画中所绘是一张毗湿奴画像,但其中隐藏的玄机却远不止于表面。
  只要浸水后以凹凸镜对光细看,便会发觉毗湿奴的莲座下藏着一座神殿。此神殿为数百年前,一位天竺国王临终时仿造梦中佛国所建,可惜刚完工不久,却被一场大雪崩所毁,再不见天日。
  据逃出来的工匠后人所说,殿中被埋葬的秘宝不计其数,犹以一颗镶有“毗湿奴之眼”的金轮为最,传闻,此轮能吸日月之力,引为所用。
  金轮在手,天下无敌,颠倒轮回,掌控生死。
  自他那狠心的父王将藏宝图交到巫阎浮手中,命他寻找图中神殿以来,便惹来武林中无数纷争,不知有多少人为了这张图找上门来,但哪里有人打得过西域第一高手巫阎浮?不是惨死当场,就是空手而归。
  他不傻,自是不愿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于是就在刚才,他将藏宝图从弑月钩里的柄中空槽里取出,当众烧了个干净。在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连离无障都被他惊得掉了下巴。
  看着他们的神情,白昙却忍俊不禁,只想大笑。
  因为如今这张藏宝图,只存在于他的脑子里了。
  ——过目不忘,是他最大的本事。
  凭了这本事,他才得以偷学到藏经阁里一筒筒的武功秘籍,自行打通任督二脉,十年凿壁偷光,终熬出一线生机。
  巫阎浮呀巫阎浮,你花了数年才参破藏宝图中的奥妙,怎么也料不到是为我做嫁衣。如果你泉下有知,怕是会气得魂飞魄散吧?
  白昙想着,自言自语地说了出来,愉悦过后,却又一阵怅然若失,还说不出的难过,矛盾复杂得很。他把这都归咎于“仇人没法看着他春风得意”,而后便吸了口烟,一股脑全吐了出去,不再细想。
  巫阎浮盯着他衣领里露出的一截后颈,手心发痒。
  少年的颈子欺霜胜雪,弧度优美,细得不堪一握。他想掐住那儿,用牙齿厮磨他脆弱的血管,附到他耳边轻声告诉他,自己是谁。
  这胡作非为的小子会被吓成什么样?
  只是想一想,巫阎浮冰冷死寂的血液都要沸热起来了。
  当然,只是还不是时候。他要慢慢的,一步一步来。
  白昙突然感到如芒在背,很不舒服。
  他扭过头去,看见跪在软榻边的药人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被吓了一跳,有点恼怒:“喂,你偷看什么?”
  巫阎浮低下头:“我听见教主在说话,我还以为是在唤自己。“白昙蹙了蹙眉,对这个答案不很满意。不过他的疑心病虽重,但对着一个手脚俱残的药人也没什么可追究的。他吸了口烟,目光在烟雾里落到药人苍白的脸庞上,越看越觉他这木讷温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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