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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秋_关山遥-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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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桃觉得自己快要被他们俩气得失血过多,就差当场晕倒了。
  行囊已完全收拾好了,众人还是僵持不下,这时萧少陵终于醒了,随手就往宁半阙背上拍了几下,打着哈欠,旁若无人地伸起懒腰来。
  宁半阙被他拍得当场咳了几声,哑然道:“你的脚伤,我有办法。”
  岳隐:“你方才怎么不早说?”
  宁半阙瞥了一眼萧少陵,冷哼道:“他点了我的穴,不许我说话,我能怎样?”
  萧少陵摆摆手道:“我看你总是有话不说,整天地装神秘,想来应该是很讨厌说话,我自然要帮你一把,你就不要谢我了。”
  昨日遇见药人一事,宁半阙便是极度别扭,总是有话不说,甚为讨厌。岳隐见状,连忙捧场道:“辛苦师兄了。”
  韩璧接着道:“既然你有办法,那就交给你了。”
  叶桃怒道:“我可不相信他!”
  韩璧:“你若是不信,就回京城去找别的大夫。”
  “……”叶桃顿了顿,“姓宁的,你动作轻点。”
  宁半阙淡淡说道:“我只能给你颗药,让你暂时止痛。”
  叶桃:“无妨,只要令我不拖累他人即可。”
  叶桃服过了药,感觉却还是差不多,蹙眉道:“姓宁的,你到底行不行?”
  宁半阙又被人绑了起来,冷哼道:“你且不要乱动,过一会儿便能止痛。”
  这时岳隐轻咳了声,提醒道:“耽搁了这么久,我们也该出发了。”
  只是叶桃还不能动。
  应天恒忽然说道:“既然叶姑娘暂时不能走动,余下这段路便让我背着她走吧。毕竟昨日……也算是多亏了她相救。”昨日遇见药人之时,应天恒竟是站在原地发愣,幸得叶桃拉了他一把叫醒了他,算是变相保了他一命。
  叶桃正要拒绝,便听一向吊儿郎当的萧少陵上前来凑了热闹:“应楼主,昨天我也救了不少人,正是累得很,你要不要连我也一起背了?”
  应天恒蹙眉道:“你又没有受伤!”
  萧少陵指责道:“你根本就是厚此薄彼!”
  岳隐劝道:“师兄,你别闹了,我答应回去以后一个月不关你禁闭。”
  萧少陵冷哼一声:“我不管,现在有人嫌弃我,我绝不让步。”
  沈知秋见势不好,这回竟是连岳隐都拉不住萧少陵,于是连忙劝道:“师兄,你要是累了,我来背你。”
  萧少陵:“还有叶姑娘呢?”
  沈知秋想也不想地答道:“我一起背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展开,韩璧如何能忍,立刻挥了挥手,“半步,过来。”
  半步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听见主人呼唤,韩半步欢快地跑了过来,朝着叶桃笑道:“叶姑娘,还是我来背你吧。”
  韩半步如今年纪尚小,身份也不过是韩璧的仆人,由他代劳自然是惹不来什么闲言闲语,叶桃倒也不再推脱,爽快地点了点头。
  临行之际,韩璧叫住了应天恒。
  “应楼主留步。”
  应天恒笑眯眯道:“韩公子有何指教?”
  “方才你提起被叶姑娘相救之事,同时亦提醒了我,昨日若非应楼主一直站在我身旁,替我御敌,我怕是会凶多吉少。”韩璧说道,“如此救命之恩,我自然要向你好好道谢。”
  应天恒摆了摆手,豪爽地哈哈笑道:“别这么说,昨日岳隐也在,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韩璧:“枕月楼坐地淮南,正是做丝绸生意的好地方,应楼主若有兴趣,大可出上一份本金,此后若能在韩某的手上赚到十分利,便正好成了谢礼。”
  谁都知道韩璧做生意尤其有一套,他话里是邀请应天恒合股出资,实际上就跟白送钱财没有多少差别。
  应天恒话音一顿,继而挂起满脸笑容,高声应道:“那就多谢韩公子了。”
  众人再次出发,有岳隐和萧少陵在前头带队,韩璧和沈知秋很自然地落到了后头,韩璧倒是优哉游哉地跟着,沈知秋脸上却有点着急:“我们耽搁了这么久,卫庭舟会不会已经带着小师叔跑了?”
  韩璧压低了声音说道:“不会。”
  沈知秋一听就知道他又要说秘密了,连忙把耳朵凑近过去。
  “你怎么知道?”
  韩璧先是极快地咬了他耳垂一口,逗得他满脸通红:“我看你们墨奕最聪明的那个,可能是萧少陵才对。”
  沈知秋捂着耳朵,轻声道:“我早说过师兄很聪明,只是没有人相信罢了。不过阿宣,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
  韩璧笑着说道:“我的意思是,卫庭舟就在我们身边,他如何能跑?


第94章 雾深
  “你说什么?!”沈知秋这回是彻彻底底吓了一跳,声音骤然放大,想到这样过于失礼,又立刻捂住了嘴,闷闷地从指缝中挤出话来,“他……他怎么会在我们身边?”
  “我不过是作个猜测。”韩璧压低声线,“我们要去救赵铭川,届时必然要让宁半阙取出蛊母,而蛊母是卫庭舟势在必得之物,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蛊母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我们的手上。”
  沈知秋蹙眉道:“烟沉蛊乃是邪物,我宁可当场杀死,也不会让它伤害更多的人。”
  韩璧:“正因如此,他更要跟来。”
  有一句话始终韩璧没说出口——这个猜测的前提是卫庭舟必然十分清楚沈知秋的脾气,就算其他人会因为垂涎烟沉蛊的力量而产生将其据为己有的想法,沈知秋也不会有此念头,对他来说,诸如烟沉蛊一般害人的邪物就是要除之而后快,绝不应该手下留情。
  若是换成别人,卫庭舟尚可徐徐图之,若是换成沈知秋此等动作比脑子走得快的木头愣子,指不定烟沉蛊刚一出世,就会被他踩成肉饼,如此情势之下,卫庭舟要抢回他的蛊母,除了兵行险着,还能如何?
  话虽如此,然而韩璧并不愿意当着沈知秋的面上夸赞卫庭舟“十分清楚你的脾气”。
  首先是他不喜欢有人日夜惦念他的傻宝贝,其次在他看来,卫庭舟就算把沈知秋的心思和动向摸得再清楚又能如何?现下早已不是十年前的燕城,沈知秋不再是他掌心里的玩物,不会再任由他唆摆行事。
  沈知秋:“他怕是会对你不利,还有烟沉蛊……”
  “你皱什么眉头?”韩璧朝沈知秋笑了笑,眼神里是经历过世事沧桑后渐渐沉淀下来的自信与从容,“连逼宫那种大世面都见过了,难道还怕区区一只虫子?放心,只要你我同在一处,他便无计可施。”
  沈知秋想到一路走来,确实如同韩璧所言,只要他们并肩而行,不管什么难关都能一一闯过,再说,只要他一步也不离开韩璧,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同生共死,听起来更是没什么可怕。
  想到这里,他悄悄地露出了一点笑容。
  远处,萧少陵回过头来朝他们俩招了招手,喝道:“师弟还有那个谁,赶紧给我过来!”他如今连韩璧的名字都不提了,想必是回头看见两人在咬耳朵,一时十分火大。
  沈知秋得令,扯着韩璧的衣袖便风驰电掣般跑了过去。
  见状,应天恒放开声笑了笑,直截了当地问道:“韩公子和沈先生果然十分投契,好似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叫人羡慕得很啊。就是我想来想去,却是猜不到你们会谈些什么,是论剑,抑或论商?”
  韩璧若无其事地编着借口:“说来惭愧,我们不过是说了一点萧少陵的坏话。”
  沈知秋的手心被韩璧轻轻用手指按了一下,顿时低着头不敢说话。
  萧少陵:“乱讲!我和师弟说岳隐的坏话时,总是说不到三句他就拼命摇头,根本就不会笑。”
  “……”岳隐亦从前方回过头来,一脸的高深莫测,“师兄,造谣同门师兄弟是大过,要罚禁闭的。”
  萧少陵长眉微皱,神色认真地反问道:“我哪里有造谣,睡觉时莫名其妙滚过来抱着我,还喊别人的名字,难道不是你……”
  沈知秋连忙制止:“师兄别说了,岳师弟他绝不是故意的。”
  萧少陵:“唉,师弟,我给你一个面子。”
  沈知秋感觉自己成功劝了一次架,又向着岳隐叮嘱道:“岳师弟,你以后不要再喊错名字了,师兄会不高兴的。”
  萧少陵:“对极!竟连自己师兄的名字都喊错成‘阿蘅’,简直不能忍。”
  “……”岳隐扭头便走。
  被萧少陵这么一番打岔,原本的问题早已没了踪影,得不到答案的应天恒自然也是不好再问,只得跟着陪笑。
  靠在韩半步背上的叶桃忽然轻声说道:“放我下来。”
  韩半步顿了顿,迟疑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韩璧,一时没敢动作。
  叶桃吃过了药,脸色稍稍回复红润,说话变得颇有中气:“如今既然已经到了目的地,难不成我还要让你一个小孩儿保护不成?”
  韩璧不紧不慢地说道:“叶姑娘说得有理。”
  得了主人的令,韩半步立刻溜得比怕被关禁闭的萧少陵还快,服药止痛的叶桃则稳稳站回了地上,还原地扭了扭脚踝,一边活动着僵硬的身体一边轻声问道:“接下来,往里走?”
  遮天蔽日的林荫渐成背景,前方是夹缝般入口的巨大洞穴,湍急的水流声则越过迷雾笼罩的树影,隐隐约约地淌到耳畔,即便是他们一大伙人杀气腾腾地站在跟前,都比不过眼前所见的幽深与死寂——没有活人气儿的死寂。
  宁半阙的双手仍然被缚在了身后,长长的绳结则是落在萧少陵手上,幸亏他腿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了,遂自顾自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你们要找的赵铭川,如无意外的话,应该就在里面。”
  闻言,沈知秋先是结结实实地往前踏了一步,随后顿了一顿,竟是不敢再往前走了,直到韩璧的声音在他身后轻轻响起:“放心,进洞以后,我一步都不离开你。”
  得到了这句保证,沈知秋犹如拨云见雾,重新有了方向。
  关山遥说:
  【小剧场·大师兄和岳师弟在客栈中的那一晚】
  岳隐:“师兄,讨伐烟沉谷事关小师叔安危,你就千万不要再去胡乱惹事,破坏团结气氛了。”
  萧少陵偶尔还是很听话的:“不准我打架,长夜漫漫,我就去找师弟聊天,他和韩璧在一个房间,一定闷得慌……”
  岳隐肃然道:“……算了,你还是去找人打架吧。”
  萧少陵:“??”
  午夜。岳隐盘腿坐在萧少陵床边闭目养神,防止他半夜乱跑。
  岳隐睡着了,萧少陵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悄咪咪地行动,刚要把他塞进隔壁的被铺里,就听岳隐极为清醒地说道:“师兄,不要乱跑。”
  萧少陵不敢动了,过了片刻,岳隐继续极为清醒地说道:“师兄,不要乱跑。”
  ……哪里不对。
  “师兄,不要乱跑。”
  抬头一看,萧少陵才发现岳隐眼睛紧闭,刚刚竟然都是梦话。
  ……要不要这么紧张啊!!我只不过想上个茅厕!!萧少陵叹了口气,替岳隐盖好了被子,难得听话地回去睡了。
  【所以说大师兄他是真的在造谣。】


第95章 觅迹
  前路比各人想象中还要更深,更暗。
  在宁半阙的指示下,萧少陵取了火把,将石壁上镶嵌的烛盘一路点燃,约莫是十步一盏,迎着不知从何处出来的穿堂风,摇摇晃晃硬是不灭,堪堪照亮了宽阔的甬道。
  韩璧被沈知秋仔细护着,跟在后头徐徐而行,不禁想起了当初的扶鸾教一役,也想起了秘密隐匿多年的天玑门和燕家军,大约就是靠着这样钻山凿洞的本领,才能在南江帝的手底下悄悄练兵多年而不被发觉。卫庭舟虽对燕怀深恨之入骨,却同样把他藏身的本领学了个十足十,若非这回有宁半阙带路,谁能在连绵成片的山林中准确无误地找到通往烟沉谷的路?
  昏暗之中,只听应天恒忽然一声怒骂:“你做什么!”
  紧接着便传来韩半步真诚至极的道歉声:“应楼主,实在对不起,我方才背过叶姑娘,如今一时腿软走岔了路,竟然撞到你了……”
  韩半步长得不高,如今通室昏暗,更是没谁能注意到他,应天恒被他这么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后背,自然当场就要发火。
  谁料比他发火得更早是恰好走在身旁的叶桃:“你腿软什么?!”
  韩半步连忙指天发誓,也不管旁人能不能看得清:“绝不是因为叶姑娘你太重了,是因为我有点怕黑,看不见路。”
  叶桃知道韩璧的这个小仆人年纪还轻,顶着一张人蓄无害的娃娃脸,面对药人阵时也不敢动手杀敌,只敢绕着韩璧打转,想必平日里也只是做一些伺候作息生活的工作,如今无奈之下陪着主人历险,心里害怕也是正常,可怜韩璧满眼只注意到他的挚友沈知秋,哪里会管一个小仆人的心情,遂冷哼道:“你过来,我牵着你走。”
  韩半步:“这……这不好吧。”
  韩璧轻声说道:“叶姑娘不过是想向你致谢,你就去吧。”
  闻言,韩半步便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一口一句叶桃姐姐,甚为亲热,两人越走越远。
  如今已是错过了发火的时机,应天恒只得不悦地摇了摇头:“韩公子,你又何必带着这种小毛孩子出门,届时大战在即,怕是会给你添不少麻烦。”
  “我身边绝无庸才,半步向来聪明伶俐,却没怎么亲近过女子,我想他……不过是故意想引起叶姑娘的注意,与她多说两句话,却不慎踩错了人,以致冒犯了你。”韩璧很有自知之明地检讨一番,“何况,若论麻烦,我大概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
  沈知秋立刻反驳道:“你不麻烦。”
  韩璧幽幽叹道:“对别人来说,我确实是个麻烦。”
  沈知秋皱起长眉,心直口快地说道:“和别人有何关系?保护你的人是我,但我从不觉得你是麻烦,阿宣,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韩璧只得哄他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
  沈知秋被韩璧悄悄地牵住了手,心底不合时宜地一甜,既怕被人发现,又不舍得松开,只好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心,轻轻地在掌中划了个“好”字。
  韩璧低声笑了笑:“知秋,你这是要让我‘滚’吗?”
  “当然不是!”沈知秋唯恐自己写得不好,让韩璧误会,情急之下捧着他的手心重新写了一次,“我写的是个‘好’字,意思是我不生气了……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我真的写错了?”
  韩璧被他可爱的反应惹得一个没憋住,当场笑了出来,眼角眉梢尽是柔和。
  此时,应天恒轻轻咳了一声。
  沈知秋这才重新意识到身旁还有外人,瞬间脸颊通红,哑然失声。
  韩璧面不改色地找了个借口:“应楼主请见谅,周围实在太黑,一时忘了你还在这里。”
  应天恒在旁沉默了许久,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片刻才轻声笑道:“……韩公子和沈先生,果然感情甚好。”
  同外界逼仄的入口不同,洞中的构造可以算得上是大刀阔斧的开辟,更没有过多分叉的枝杈,众人不过沿着烛光稍微直行了一会儿,便进入了更为空旷的岩厅。
  洞顶之上,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数个漏空的天窗,日光垂直而下,犹如凿壁生光,亮如白昼,然而底下不见人气,只余下十几处铁笼孤孤单单地立在原处,衬着边上密密地架了铁栏的岩牢,分明空中没有一丝血腥气,却凭空有了人间地狱的雏形。
  宁半阙看出众人的困惑,只是笑道:“卫庭舟喜欢干净,若是有人弄得满地是血,他会生气。”
  沈知秋低声问道:“你呢?”
  宁半阙:“我习惯了。”
  沈知秋沉默不语。
  宁半阙便朝他眨了眨眼,模样看起来极具少年气,然而一开口说话,简直就是在与他这张脸作对:“你和赵铭川都是剑客,看着杀气凛然,若是真要让你们动手杀人,就一个比一个犹豫,就连我都不如,说来真是可笑。”
  “你笑吧。”沈知秋说道,“从前卫庭舟也常常笑我,不过我现下已经知道,我没有做错。”
  卫庭舟曾与沈知秋交好,欲教他何为快意江湖,是看不起的便打,是看不惯的便杀,是自由自在,更是无所拘束,沈知秋那时总是旁观,心里犹豫不决,却说不出来卫庭舟有哪里不对,直到逼宫一役,在他眼前有了死伤无数,他才明白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一时之气,也没有任何的深仇大恨,能用别人的生命作代价。
  宁半阙当然没笑,只是看着沈知秋平静的侧脸,忽然开口说道:“我好想回燕城。”
  这声音轻如白羽,风一吹就听不见了。
  “有人来了!”
  沈知秋没来得及多问半句,注意力就被那叫喊声扯了过去,他抬头一望,不知何时有一白衣青年从暗处缓缓走出,他头戴面具,身姿却瘦削而挺拔,手上拿着一柄如覆冰霜的长剑。
  正是寒妄。
  寒妄剑在江湖上可谓是赫赫有名,当日卫庭舟曾是世外隐士,初入世就能惊艳于帝都京城,便是靠着他身上缥缈难测的功夫,还有这一柄寒意四溢的名剑。
  “……卫庭舟?”叶桃迟疑地说道,只因光看身形,确实极像。
  她话刚落音,洞中拂过一股夹着湿润水汽的微风,吹得那袭白衣蹁跹而动,寒妄剑自当岿然不动,而在它的右侧,衣袖被吹得微微扬起,遇不到一点阻拦。
  就像是……空空荡荡的模样。
  宁半阙沉声说道:“是他……沈知秋!你拔剑做什么!那是赵铭川!”
  沈知秋本来只是站在原地,微微一怔以后便顶着宁半阙的骂声,提剑冲了上去。
  影踏剑脱鞘而出,剑光如流星逐月,直截了当地朝着那白衣人递了过去,速度虽快,却难掩剑势过正,轨迹令人一看便知,绝非沈知秋如今的水平,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并不是要下死手,而是打算作个试探。
  白衣人耳朵一动,下意识地出剑抵挡,然而他手腕无力,手中寒妄不过是与影踏剑纠缠了数圈,就被沈知秋干脆利落地挑了开去,白衣人手中的寒妄就此脱手,一路飞掷至岩壁,摔了个清脆的声响。
  他没了左手,右手亦是同样不堪一击。
  沈知秋伸出手去,掀开了他的面具。
  正是多年未见的赵铭川。
  宁半阙本就误会过墨奕不在乎赵铭川的死活,遂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太多,只是怒声说着:“你们墨奕能不能听一次别人的话?动不动就拔剑相向,难道是真的想杀他不成……”忽然之间他便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墨奕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沉郁至极,像是隐含着不能言说的悲怆。


第96章 惊弓
  赵铭川失踪多年,杳无音讯,如今再次出现,却已经成了一株形貌瘦削的枯竹,双侧脸颊往内深凹,双目无神,唇间紧抿,昔日君子如风的俊逸风采已是再难寻觅。他死死地盯着沈知秋,却始终不开口。
  沈知秋伸出手去,握住他空荡的衣袖,就如同他此时的心境,同样能轻易地在掌心中揉成一团。
  沈知秋很难过。
  诚然,赵铭川还活着,纵使他变得形销骨立,容貌憔悴,就连手臂也断了一只,但这些变化都是沈知秋心中早有准备的情景,唯一令他即使预想到了,却还是难以接受的,是赵铭川眉间那道消失的锐气。
  剑客可以伤,可以死,唯一不能输。
  当日还在墨奕的赵铭川是何等的温润如玉,几乎是有求必应,素有君子之名,即便如此,他本身更是一名出色的剑客,意志坚韧,剑术出类拔萃。
  沈知秋入门较晚,此前还散过一次内力,初入门时就连与普通的内门弟子对战都是输多赢少,心中倍感气馁,却还是不甘心就此放弃,每天从日升练剑到月落,风雨不改,没有一刻推迟。
  赵铭川便对他说:“我从出生起就只是惯用左手,一样能习烟雨平生,甚至学得比其他人更好,你与我虽然情况有别,握剑的手却是相同的。你若是不怕苦,从明晚起便每夜加练一个时辰,届时我来教你。”
  沈知秋摇了摇头。
  赵铭川微微一愣,没想过他会因为怕吃苦而拒绝。
  沈知秋低着头,很不好意思地请求道:“一个时辰太少了,两个时辰可以吗?”
  他不是怕吃苦,而是怕不够苦。
  赵铭川朝他笑道:“一言为定。”
  那是许久以前,那时候的赵铭川尚未外出游历,更不知自己后来会遇上险境,他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教习时甚至还有余力给沈知秋喂招。
  然而一别经年,他没了一只手,就连剑都拿不稳了。
  沈知秋甚至庆幸赵铭川如今是神志不清的状态,若他从大梦当中清醒过来,不仅要面对残酷的过去,还要承受虚弱至此的自己,该会有如何的难过?
  “小师叔。”沈知秋轻声道。
  赵铭川像是不认识他一样,微微歪了歪头。
  先动手的是萧少陵。
  萧少陵其人,向来是吊儿郎当,泰山崩前仍旧嬉皮笑脸,无论闯下多大的祸都是面不改色,然而当他看见赵铭川空无一物的袖管,神情便渐渐阴沉得如同暴雨前夕,而后他愤愤地抬起腿来,一脚就把身旁的铁笼踹出了个不深不浅的凹陷。
  铁笼受此一击,竟是被踢得在原地摇摇晃晃地颤抖了一个来回,尘土四散,嗡嗡作响。
  赵铭川不知道是不是被这股声音吓到了,竟突然蹲了下来,抱着双膝,活像是受了谁的欺负一般,可怜兮兮地闭着眼睛,浑身战栗。
  萧少陵见他这个样子,更是一把无名火起,直接就想走过去把人叫醒。
  岳隐连忙拉住了他,沉声道:“大师兄,你别这样。”
  “我没想打他!”萧少陵长眉一板,蕴着宣而不发的怒意,“我只是想让他站起来,亲自拿回自己的剑!”
  岳隐这才发现,萧少陵手上拿着的正是赵铭川的佩剑“虚微”。
  剑鸣划破长空,虚微一出,有如雷霆震破,沉甸甸地落在耳边,竟比那铁笼晃动的响声还要激越,吓得赵铭川一个劲儿地往回缩,恨不得就这样钻进地底里,再也不出来见人。
  萧少陵愣愣地握着剑,发现此时此刻的赵铭川居然连自己的佩剑也会害怕,一时哑然失语。
  宁半阙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烟沉蛊母最是胆小,你别吓他了。只要没了主人的命令,他便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你是说卫庭舟?”韩璧问道。
  宁半阙:“他既然肯亲手将赵铭川送来此处,自然有他的谋算。”
  韩璧直言道:“不论他有什么盘算,此时此刻,我们的目的却是一样的。”
  宁半阙轻轻一笑:“没错。”
  无论是要救赵铭川,还是要杀赵铭川,都要先取出蛊母。
  应天恒语气不轻不重,缓缓说道:“废话少说,宁半阙,你既有办法,还不快……”
  不知道是这句话中哪个字触到了赵铭川的逆鳞,他猛然抬起头来,双目圆瞪,激动得眼角发红,同时还语气凄厉地喊道:“救我!”
  沈知秋一愣。
  赵铭川蓦地一个起身,声音像是被人灌了一夜的烈酒,既嘶哑又疯狂:“好多虫子!救救我!”
  沈知秋连忙俯下身去,用力按住他的肩膀,不许他往人堆扑去,紧接着沉声喝道:“小师叔!你不要怕,是我们来救你了!”
  赵铭川却置若罔闻,额上青筋骤现,他奋力地挣扎着要逃走,却被沈知秋死死按住,无奈之下只能使劲儿伸出手去,指尖崩得极紧,正是指着宁半阙的方向。
  刺啦——
  萧少陵一剑划断束缚在宁半阙手腕上的绳结,朝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过去。”
  宁半阙:“你们不是怕我会害他?”
  不远处的韩璧倏然间扬了眉梢,游刃有余地轻笑道:“心怀复国大业的卫庭舟,万事俱备只欠蛊母,连他都不怕你会杀他,我怕什么?”
  赵铭川:“救我……救救我……”
  宁半阙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想起这个人曾经倒在血泊中的模样,继而他伸出手去,慎而重之地握住了赵铭川的指尖。
  关山遥说:
  【追忆往事小剧场】
  萧少陵:“师弟,你最近为何总是到了半夜才回来休息?”
  沈知秋如实答道:“我和小师叔一起练剑。”
  萧少陵:“既然是练剑,你为何不让我一起跟去?”
  沈知秋:“是小师叔不许。”
  萧少陵冷哼一声:“你们这样就是排挤我。”
  沈知秋:“小师叔说,师兄你最近害墨奕赔了好大一笔银子,若是见到了你,怕是会忍不住动手,为了师门和谐,最近还是不要见面了。”
  连君子剑都这么说,萧少陵只得心虚地低下了头,嗫喏道:“这也不怪我,要怪就怪那个姓韩的无耻小人,我不过是砸了他一道门而已,就要像削骨吸髓一样敲诈我……”
  沈知秋:“啊?”
  萧少陵摆摆手:“那是个不能提的名字,罢了,反正你脾气好,该是不会惹到他的。”
  沈知秋迷茫地点了点头,继续练剑去了,然而他那时还不知道,在很多年后,他将被那个不能提及的人吃干抹净,连同下半辈子一起打包带走。


第97章 魂归
  “除了沈知秋,所有人站到远处,不许过来。”宁半阙回头说道。
  韩璧随即面无表情地说道:“所有人都散开。”
  闻言,萧少陵极有威慑力地敲了敲一旁的铁笼,响声脆得令人莫名战栗,接着才率先走到韩璧身后,跟着他退了开去。
  其余人等纷纷应和。
  宁半阙拨了一把赵铭川脸上纠结的黑发,先是望着他叹了口气,再低声朝着沈知秋说道:“我把蛊母种在赵铭川的身体里,他的神智自然会受到影响,虽不至于变成药人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但仍然难免沾上烟沉蛊的习性,和过往大相径庭。”
  其他人都在远处围了一圈,受萧少陵胁迫,没谁敢来靠近打扰,自然也不会听见宁半阙在轻声说些什么,即便如此,沈知秋还是压低了声音答道:“你说过,种蛊是为了救他的命。”
  “当时,卫庭舟已经把烟雨平生完整地记了下来,赵铭川对他来说,除了被制成药人以外已经毫无利用价值,我若是想要救他,只能让他和烟沉蛊母共生,让卫庭舟进退两难,无法对他下手。”宁半阙说道,“如今想想,我以前在燕城悄悄救了你,后来又救了赵铭川,卫庭舟因此想要杀我,实在正常不过。”
  虽然不知道宁半阙为何突然提及燕城之事,但这份救命之恩确实存在,沈知秋只得缓缓说道:“多谢。”
  宁半阙望着他这副认真道谢的模样,明明想笑,最后却没能挤出个像样的笑容来,只是再次低头看了看神色迷茫的赵铭川,叹道:“你和赵铭川蠢成这样,若是没人帮忙,真不知道要怎么活到现在……”
  闻言,沈知秋很有自知之明地紧抿着唇,沉默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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