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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君一颗夜明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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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你一命,今天你又救我一命,扯平了。”施云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吓得脑子不太好使了,居然这档口把仅剩的最后一小块糯米糕拿出来,也不回头的举在肩膀那里:“看到街上有卖桂花糯米糕的,就买了……刚才都用来打狼了,就剩这一块儿了……”
那人扯着缰绳,不紧不慢的任由乌云踏雪闲散的走着。
捏着桂花糯米糕的手指都快冻僵了,施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
刚要缩回手,指尖就传来温热的触感,极轻,一触即分。糯米糕被咬走,跟着是萧晫朗朗笑言笑语:“嗯,甜的。说你像个姑娘似的还不承认,女孩子才爱吃这种甜甜软软的东西。”
那点不成形的旖旎咻的烟消云散,施云气的用脚跟叩了下马腹:“你才是姑娘!你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都是姑娘!”
……………………………………………………
回到军营,施云直接被萧将军提溜回了帅营。
不远处营帐中间,除了值班的士兵,大伙儿都围着篝火热热闹闹吃喝着,难得放松的过一次拜山节。
“我没事,就是一点划伤。”施云气鼓鼓的不看萧晫:“萧将军去跟大家一块儿过节吧,我自己简单处理一下,很快就好。”
进了营帐有了油灯的光,两人这才发现自己的通身狼狈。
除了施云腿上那点划伤,萧晫和施云身上的斑斑血迹都是那两只狼的。
尤其是萧晫。那式堪比横扫千军的斩首一刀,让狼血半空喷洒的到处都是,衣襟斑驳,连男人的半边脸上都溅了不少,结果被他不以为意的横袖蹭了下,没擦干净不说,抹开的红色妖异又煞气。
眼下在帐篷里瞧着,终于让施云有了点感觉——这人真的是沙场驰骋的悍将啊……
别扭的移开眼,施云对着空气讲话:“你快洗把脸换件衣服吧,一身都是血,跟罗刹似的。”
“好。”萧晫大咧咧的,伸手就去宽衣解带:“你也换吧,我让人去你帐篷拿你换洗的衣物,你擦洗一下,把腿上的伤处理好,咱俩一块儿去外面喝酒。”
“谁跟你喝酒。”施云没好气的:“受伤了不能喝酒不知道吗?”
萧晫特别纯良又无辜的摇摇头:“不知道。”
“你也不能喝。”施云眼珠一转,义正词严:“你那伤口更要命,绝对不能喝!我说怎么好的那么慢。”
萧晫垮了脸:“不是吧?不让喝酒,拜山节怎么过?”
男人已经脱掉了上衣,正在伸手扯裤腰。施云慌慌张张转过身别开眼,耳根滚烫。这人好歹也是京城出来的人士,怎么举止粗放跟未开化的蛮子似的?哪有这样当着外人的面就宽衣解带的?真是不知羞。
不过,这人的身材真好……
施云闭上眼睛,脑海里清晰浮现刚刚的惊鸿一瞥。萧晫高大宽阔的肩膀和古铜色的肤色,还有男人沙场拼杀出来的精壮肌理,每一处都是蓬勃力量的象征。
脸上火辣辣的。施云暗啐自己,还说别人不知羞,枉费自己饱读多年圣贤书,眼下也快被拐带成蛮子了。
施云简单擦洗了手脸,把萧晫赶出帐子自己换了衣服。腿上那点轻伤还是在对方再三表情严肃的要求下才缠了两圈纱布。
不过他还是觉得萧晫小题大做。
真的坐到篝火边上的时候,士兵们酒意正酣,一个个兴高采烈。
方江从后边摸过来,一屁股坐到施云身边,看着对面被簇拥着敬酒的萧晫,用胳膊肘碰了碰施云:“没事吧?”
“啊?能有什么事儿?”施云不知道他指的哪一件。是自己被困镇上脱不了身,还是被狼群围攻:“你不说我都忘了!”施云气势汹汹的卷袖子打算揍人:“你小子太不够意思了,好歹是同袍,你怎么都不伸援手搭一把的?”
方江闷笑:“谁知道你那么笨,还傻乎乎穿着军服去镇上。”
“又没人告诉我。”施云气恼着抱怨:“真是夸张,萧家军三个字就跟银票似的。”
方江认真的点头,瞳仁在火光中闪闪发亮:“萧家军三个字比银票值钱。你知道吗?就你去的镇子,十年前被大金铁骑围了,当时差点就放火屠镇了,是萧将军带着三千兄弟,拼死把蛮子赶走的。还有五年前,镇上出现连环碎尸案,县衙焦头烂额找不到凶手,萧将军从抓到的大金那边的一个探子下手,牵扯出整件案子的线索,还有去年……”
“行了行了。”施云连忙打断他:“我看出来了,萧晫在你眼中就是神对吧。”
“不对。不止。”方江一本正经的摇头,待看到施云疑惑的小眼神时,又扑哧失笑破功:“萧将军在整个萧家军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说完了方江还意犹未尽,亲热的拍了拍施云的肩膀:“你不觉得吗?”
“我为什么……”一句话没说完,坐在对面的萧晫眼神飘过来,似笑非笑的盯着方江搭在他肩头那只手,生生把施云给噎的打嗝了。
☆、第 4 章
萧晫干了一把拿鸡毛当令箭外加睁眼说瞎话的事儿。
当事人施云羞愧赧颜,眼神躲闪着都不敢跟同僚们碰触。
拜山节当晚篝火边散了酒宴,萧晫就当着大伙的面,堂而皇之的说,施军医被狼抓伤了。考虑到让他养伤,顺便照应萧晫右臂未曾痊愈的伤处,施军医暂时搬到帅帐去住。
周围无论同是军医还是士兵军官,都七嘴八舌的关心着施军医的伤势重不重,弄的做贼心虚的施云根本不敢提自己那点只是破了点儿皮的体表伤,简直贻笑大方。
而小题大做的始作俑者就那么站在篝火边抱着双臂微笑,笑的可恶。摇曳晃动的火光在男人脸上投下立体深邃的阴影,猎猎寒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和袍角。不过就是那么随意的站着,却有一种顶天立地的气魄,粗犷到极致也英俊到极致。
两个手脚勤快的士兵帮着把施云的东西和衣物搬到了帅帐,搭行军床的时候,士兵问施云的意思。结果萧晫随手一指,在挨着自己床头尺把远的位置。
就这儿。
施云吓一跳,本能的摇头拒绝。
开什么玩笑!即使被摆了一道,捏着鼻子也要住进来,自然是有多远离多远才是。
可是接着,萧晫讲了一句话,一下子让施云心软了。
那个位置离炭炉最近,暖和。
……………………………………………………
天寒地冻的时节,休养生息的不仅是萧家军,还有对面大金国的兵将们。
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是交战双方不约而同的休战期。
刚过完拜山节,这样一个相对放松又愉快的时间,军营里有了双喜临门的大好事。
第一,萧晫的副将,当地人王喜,升级当爹了。
第二,镇上一个勇敢的姑娘追到了军营,逼着一直不敢跟萧将军上报自己感情问题的方江小军医表了态,皆大欢喜的订了亲。
方江是孤儿,家里没人能代他做主,萧晫就义不容辞的担了大家长的职责,仔细问清了两人交往及互许终身的情意,责成王喜牵头备了厚礼,去姑娘家提亲,顺便给王喜放了几天探亲假。
大伙都很高兴,替自己的同袍高兴。
施云也很高兴,由衷的替方江感到开心。原来那小子去镇上,躲躲闪闪的,是去见心上人了。
日子一天天过,施云腿上那点小伤很快好了,连伤疤都淡的看不出了。与此同时,萧将军肩头的箭伤也差不多好了,拆了纱布不再换药,狰狞的伤口泛着淡粉的色泽。
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上午,吃过早饭,施云仔细的检查了萧晫的伤处之后,拍了拍巴掌站直身体:“行了,你也养好伤了,我一会儿就搬回自己帐篷。”
“急什么。”萧晫随意的拉好棉袍遮住肩膀,跟着站起身,顺手拍了拍矮自己一头的施军医:“走,带你上城墙看看去。”
城墙上风很大,吹的旗子呼啦啦的作响。
巡逻的士兵看到自家将军和施军医并肩上了城墙,都恭敬的问好。
施云缩了缩肩膀,习惯性的把双手拢到袍袖里面:“这么冷,上城墙做什么……”
天气不是很好,看过去阴沉沉的。头顶是蔓延到天边的铅灰色,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大雪。
“我特别喜欢站在城墙上往外看。”萧晫伸手扶着墙砖,目光望向辽远的城外:“出了这道门,就是关外了。正前方再往西一百里,是大金国的国都扶夏。那边,”男人伸手指向偏西南的地方:“那边是西乐国,国主姓郎,是个生性多疑又胆小如鼠的家伙。他把他小儿子送到京城当质子了,留下残暴的大儿子郎鑫在朝内结党营私鱼肉百姓,民间怨声载道。还有西乐国边上,这两年游牧民族查尔哈渐渐壮大。他们不投靠大金也不依赖西乐,仗着自己族内的神骏好马跑得快,烧杀抢掠,打一枪换个地方,谁都拿他们没辙。”
施云不解:“你跟我说这个干嘛?我又不打仗。”
“你可真够直白的。”萧晫失笑,一口大白牙即使阴天,看过去都亮眼,像是赫连山上的雪狼。虽然那是传说中的神物大家都没见过,可是直觉的,施云就觉得像。
“我喜欢站在城墙上往外看,是为了提醒自己,肩上扛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萧家军的性命,还有我们身后无数大楚国老百姓安生的好日子,平安到老的美好愿望。我们把城墙一直修到黑山山顶,”萧晫大手一挥,浓眉飞扬豪气干云:“挡住虎视眈眈的大金鞑子,即使他们再眼馋我们大楚的富饶广阔,也只能看着无可奈何。有我萧晫一天在,定不叫大金过城关!”
施云说不上心里是种什么滋味。有冲动,也有感慨。
他没说话,可是想起了京城里那些勾心斗角的文官,想起施家不欲站队结果被太…子党陷害,逐出京城的狼狈和愤懑。
“我觉得,”施云幽幽开口:“你这性子要是在京城,恐怕比我还难过。”寸步难行吧。
萧晫洒脱的耸耸肩:“所以我不回去,天高地远随便他们怎么说,我守好大楚国的国门就行了。我,”萧晫放低了声音,这一刻的男人没有往日里的嬉皮笑脸,更接近传说中那个严肃凛厉的威赫将军:“我不为皇帝打江山,我萧晫是为百姓的安居乐业守住这片疆土的。”
攥了攥冻僵的手指,施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边这么荒凉又凄苦,连我都是流放来的。你就没有不满?毕竟京城才是无数达官贵人最向往的繁华之地。”
“我要那些繁华荣宠作甚?”萧晫双手负在身后,挺胸抬头:“我萧晫一世求的,不过是心安磊落。我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金钱财物都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鬼使神差的,施云问了一句:“那总该要成亲吧?京城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就没有心仪的?”
萧晫神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都多少年没回京城了?谁家的女儿什么样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再说了,也不会有你说的大家闺秀愿意来这蛮夷之地,嫁我这蛮夷之人。”
就在这个当口,施云十分不合时宜又不厚道的想到了那则传闻,然后没憋住,扑哧失笑。
萧晫这厮居然像是摸准了他的脉搏,问都不问,一猜一个准:“我知道你笑什么。你是笑我那桩赐婚是吗?好端端礼部尚书家的姑娘,宁可做姑子也不嫁我。”
施云又是忍不住笑又是觉得自己这样太不合适,一时间憋的脸色泛红,大眼中水盈盈的,莫名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味道。
“笑吧,”萧晫自嘲的摸摸鼻子:“我听说时候已经晚了,不然就是拼着被皇帝责骂,也要先把这桩婚事退了。不过,”男人转过脸,目光清澈明亮,不沾尘垢:“施云你倒是说给我听听看,京城里是不是有传言,那姑娘为什么宁可悬梁也不肯嫁?是有心上人了吗?”
这下子施云更夸张了。口水呛到喉咙管里,咳的惊天动地。
这话可怎么说?传言那么下流,真是说给这人听都怕污了他耳朵。
萧晫无可奈何的帮他拍后背顺气:“我说你怎么回事?呛到风了?实在冷就回去好了。”
施云摆摆手,勉力压住咳,站直身体抹了抹眼角沁出的泪水。浑然不知自己此刻面对着萧晫时,眉梢眼角沾了绯红那种风情,杀伤力有多强。
萧晫呆了呆,盯着他眼珠都不带转的:“施云,你长得真好看。”
“滚蛋。”施云凶巴巴的,外强中干的凶他,连带着转了话题:“哎我问你,你肩膀这处伤,是怎么受的?身为将军,以身犯险不合适吧?何况我也不记得鄂伦县有大金的什么重要人物。”
胡乱说着话,施云背过身去,假装看着辽阔关外的茫茫天地,真实感受只有自己清楚。
完蛋了,他这是发什么神经了?浑身可耻的滚烫着,简直就像是发了烧!居然被这个二愣子一句话给弄的昏头昏脑!
乌云间飞过一只苍鹰,利箭一般俯冲到远处的山头,又极快的振翅直飞九天。
那份翱翔四野无拘无束的畅快淋漓,真令人向往。
“那次啊,”萧晫当了真,回想了下竟然老老实实回答:“那次有线报说,西乐的郎鑫秘密到了鄂伦,别人去我不放心,最后还是自己偷偷去的。结果郎鑫身边有个高手。”
烧乱的大脑慢慢沉淀出理智,施云猝然大惊:“西乐要跟大金联合?!”
萧晫点点头:“准确的说,是郎鑫自己的野心。西乐国的国主年事已高,只想着跟大楚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不然他也不会把小儿子送到京城做质子。”
施云想通了:“郎鑫既然有野心,这样联合起来对大楚威胁极大。何况他这么做可以一石二鸟,逼着大楚恼羞成怒杀掉他做质子的弟弟,从此更是不用担心有人跟他抢皇位。”
“聪明。”萧晫赞许的摸了摸少年的脑袋。
施云一把拍掉他的手,翻个白眼:“我又不是傻子。”
“谁敢说你傻?”萧晫每每跟他斗嘴都觉得特别愉快,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要不得的坏毛病:“我第一个不乐意。”
眼前明明已经成年的施云,这样看过去是跟自己截然不同的存在。骨骼纤细身量单薄,即使白皙细致的皮肤被这西北的糙风吹的起了浅淡的风霜,依然好看的惊人。
是少年人的那种唇红齿白,眉目清秀。尤其穿了白的时候,谪仙一般。
只可惜,这西北,这兵营,并没有给他穿白穿绸缎穿长衫的机会。
“施云,”萧晫冒冒失失的:“你的表字是什么?”
施云没答他,也没一贯的针锋相对神奇活现怼他。
不习惯的舔了舔嘴唇,萧晫伸手碰了碰施云的手臂:“问你话呢。我的表字是子恒。你的呢?”顿了顿萧晫又问:“离开京城之前,你没定亲吗?”
朔风还是那个朔风,压到阴霾的天空也还是那个天空。可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一些只有两个人才能感觉到的微妙变化,连气场都不同了。
施云往边上迈了一步,依旧不看萧晫:“原本订了亲的,家里出了事,就被退了。”
不知道为什么,萧晫竟然松了口气。
那声若有若无的呼气一下子刺激到施云了。少年几乎是挑衅的看过来,挑着眉抬着下巴:“前几天在镇上,有位大娘要代我介绍个好姑娘。反正我这辈子估计也走不了了,不如像方江,找个当地的——”
“不准!”情急之下,萧晫直接喊了出来。只是这声不准出了口,不仅施云愣了,连他自己都有点傻眼。这这这,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自己会脱口说出不准?
“哈?”施云表情不善,活动了下手指想打人:“凭什么不准?我又不要你贴彩礼钱。”
“反正,就是不准。”想不明白,萧晫脑子乱糟糟的干脆胡搅蛮缠:“你家人不在这里,就算想成亲你也得向我汇报。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萧晫你个神经病!”施云气的没辙,抬脚想踹人,半途中又改了主意,愤愤的跺下脚转身往下城墙的楼梯走去:“懒得理你。”
原本挺好的心情因为“施云可能成亲”这件事变得糟糕无比,萧晫瞪着那个背影,瞪的眼眶都酸了。
☆、第 5 章
施云被扣在了帅帐没走成。
除了野蛮的干脆连理由都懒得给的萧晫,其中也有施云自己的原因。
他很唾弃自己的没骨气。不过是一顶温暖的帐子,一壶热水就把自己收买了。
好吧,不管情愿不情愿,还有里面那个糟心男人的原因。
萧晫,让他心乱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可以装糊涂得过且过,可是他的心,骗不了自己。
除夕那天刚入夜,城门外响起喧哗。
大金鞑子兵临城下。
施云吓得小心脏一个劲的乱跳,忧心忡忡的看着大帐中的男人以极快的速度披挂上甲胄,转眼就是威风凛凛的威赫将军。战无不胜,也浴血拼杀。
“萧晫。”萧将军临出门,被施云一把拽住手腕。
连施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拉住他,单凭本能,就伸了手。
萧晫低了头看着施云,看着少年白净的脸颊染了淡粉,然后是绯红。
“注意安全。”施云干巴巴的叮嘱,松了手:“大楚的战神可别再闹笑话,动不动就受伤,简直成了笑柄。”
萧晫了然的笑,带着肃杀之气的冰冷盔甲都染了几许铁汉柔情。
男人像那天城墙上一样揉揉他的头发:“不受伤。等我回来吃年夜饭。”
“赵龙!”
“在!”
“王城!”
“在!”
“谢子天!”
“在!”
“随我出城迎敌!”
“得令!”
一帐之隔,训练有素的兵将们很快整装出发,开城门去痛击敌人。哪怕是这样原本该万家团圆的好日子,无人有怨言,无人疲沓拖懒。
施云站在原地没动,眼眶慢慢热了,身体里热血沸腾着,叫嚣着想要寻个出口。
让施云担心纠结的结果并没出现。
不过半个时辰,大金的鞑子就鸣金收兵,短兵相接后匆匆撤退。只是一次骚扰。
“我们的除夕春节,他们经常干这种事儿。”萧晫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帅帐,卸甲挂刀,完全没注意到施云闷不吭声的失常:“就是不让你好过,虚晃一枪就跑。不过今天,我可没让他们得逞,前锋叶尔罗的脑袋给我斩下来挂城墙上了。痛快!”
帅帐外面的喧嚣一点点消停了下去,好好的除夕宴给搅了,好在士兵们并无怨言。
“怎么了这是?”萧晫终于发现施云的不对劲儿,大踏步走过来弯了腰仔细的看着少年不振的眉眼:“不是没受伤吗?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谁管你受没受伤。”喜怒无常的施云拧过身不看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矫情个什么劲儿。就是心慌胸闷,想要大喊大叫像个疯子,偏偏找不到合适的出口。
可怜萧将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好声好气的哄人:“施云你别气,大过年的。我去厨房找点吃的,陪你吃年夜饭。”
过了一会儿,萧晫端了两个盘子拎了个油纸包回来,一脸的得意活像捡着便宜的傻小子:“我把厨头老李买的烧鸡顺来了,你可别声张。老李那个暴脾气,回头不得气的吱哇乱叫。”
谁还不知道,老李买的烧鸡就是给你这个笨将军的。
一年四季在这苦寒之地跟兄弟们同甘共苦,一个锅里吃饭,什么都不讲究……
“行了,不生气了,施云。”萧晫一点没个将军样儿,喜滋滋的把菜盘子摆在饭桌上,又打开烧鸡的油纸包:“不能让那些鞑子得逞不是?他们不想咱们好好过个年,咱们非得笑哈哈美美过个年。来,吃饭!老李卤的牛肉,绝对好吃!”
施云心乱如麻,低着头双手握拳,指甲嵌进掌心微微的疼。他不能这样了。
……………………………………………………
大年初一早上,趁着萧晫出去惯例带兵出早操,施云闷不吭声的卷了自己的铺盖卷衣物药箱等物,直接回了自己的帐篷。
有些日子没住人,帐篷里比外头还冷,冰窟窿似的,激的施云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转头的功夫,施云连卫生都还没打扫好,萧晫一阵风般的卷进帐篷。
“施云你干嘛?谁让你搬回来的?”
“我自己让的。”施云答的气定悠闲,手上不带停的:“感谢将军好意,施云心领了。”
萧晫很生气,又无计可施,抱着臂站在营帐中间怄气:“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讲话这么阴阳怪气。明明住的好好的,你不用骗我,我看得出你特别怕冷……”
施云打断他的话,直起腰看着萧晫,不躲不闪:“萧晫你拿我当什么?”
“啊?”萧晫给问的一下子没转圜过来:“我,我拿你当兄弟看,我当然,当然要好好照顾你……”
“我没有。”嘴里泛起丝丝苦涩,施云垂下眼睑,面色无波:“我没拿你当兄弟。”
帐篷里奇妙的僵持住了。或许是萧晫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无情的回答,一时间尴尬着,无言以对。
“就算,”萧晫好半晌才找回舌头,讷讷的:“你没当我是兄弟,你也别跟自己过不去。你的手指都生冻疮了。你这细皮嫩肉的,第一年过冬肯定受不了……”
狼狈的转过身,施云深呼吸,压下心底那些悸动和疼痛。怎么就荒唐的动了心?怎么就。
他这会儿只想把这个傻大个揪起来扔出去。只可惜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想想。
从小生长在京城那处繁荣之地,什么事情他施云没见过?不同流合污不代表他不懂。何况太医院直接对着皇帝的三宫六院,腌臜见不得人的事儿,他见得太多太多。
不说皇帝有着三千后宫依旧到处拈花惹草,接了小倌回宫苟且;
那些道貌岸然的文官武官们,逛院子找小倌作陪狎弄,俨然成了风尚;
就连同在太医院比较谈得来的蒋生,明明家里一妻二妾的,依然会时不时去偷腥,找的也是十几岁身软体娇的少年郎。
所以他才厌恶自己的样貌,更厌恶因为那个莫名的样貌排名榜而带来的各色垂涎。
千算万算,终究算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这样。
喜欢一个人。喜欢上萧晫。所以,根本没法拿他看做兄弟。
……………………………………………………
晚上睡觉前,萧晫让人抱了两床厚被褥给施云。一同带过来的还有帅帐那个早已熟悉的炭炉。
小兵手脚麻利的点火生炉子:“将军让咱告诉施军医,你的手金贵着呢,要拿刀拿线做细致活救我们的命,可不能冻坏了。将军还说,你要是推辞,就自己把炭炉给他还回去,反正他是不肯再让人来搬了。”
不大的帐篷很快就暖了。
施云坐在床边怔怔的出神,心里软的不像样子。
怎么有人会这么好?这么坦荡的,毫无保留的对自己好?
萧晫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又怎么能存着那种龌龊的心思?
不如这样——
施云眼睛一亮,瞬间想到了那个要给自己说亲的大娘。
光是自己沾了萧家军的光,都有人愿意给自己介绍。那要是在镇上想办法传出去萧将军有成家想法,那些家有适龄姑娘的人家,不得趋之若鹜,把军营门槛踏平了?
虽说这种边疆之地的姑娘比不得京城或是江南那边少女的柔美动人,可是这种地方,吃苦耐劳健康结实才是生存下去的根本。
施云搔搔头发,摆脱自己心底那点苦涩,认真想着该怎么去做,才是真的为萧晫好,顺带让自己死心。
……………………………………………………
正月初三,城关兵营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洒脱不羁的男子,他披散着头发,锐利的目光不遮不掩,活像天上桀骜不驯的鹰隼。这人高鼻深目的,不是楚国人。
施云警惕的看着,琢磨着难道大金鞑子派人来和谈了?可是真要和谈也轮不到萧晫这么个武将不是?
那么,这人是谁?干嘛的?
值得一提的是,跟随高大男子一同进军营的,除了三四个长随侍卫之流,还有个让人起疑的小个子少年。
圆溜溜不谙世事的大眼睛,秀气的鼻翼小巧的嘴巴,奶白的皮肤像是上好的丝缎。
如果萧晫早见到这个少年,他一定不会说自己是细皮嫩肉的了。
施云总觉得,这个看过去十五六的少年,自己应该见过。眼熟。
高大男子旁若无人的搂着少年进了萧晫的帅帐,其他四个侍卫站在门口,跟萧晫的卫兵一起,警惕的看着四周。
足有两个时辰。一直到天黑。
要开晚饭的时候,帅帐门帘一掀。出来的不是那两位身份不明的客人,倒是萧晫自己,长身玉立的站在门口,朗声吩咐厨头老李备点丰盛的酒菜,他要待客。
施云冷眼旁观,好奇心烧的他百爪挠心,可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施云从帐篷缝隙里看到魏叔背着药箱进了帅帐。
那两个人,有人受伤了?可是为什么不叫自己,叫魏叔去?
知道自己生闷气毫无理由,施云依然气不顺。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施云看到有两个士兵小心翼翼的拎了个热气腾腾的超级大木桶站到帅帐门口,冲里面喊着,将军洗澡水准备好了。
施云鼻子都气歪了。
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好,将睡未睡间,施云恍惚觉得床边站了个人。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因为哪怕天黑不见光线,仅仅是那熟悉的轮廓就能看出来,这人是萧晫。
可是萧晫怎么可能半夜摸进他的帐篷?还站在床头半晌不动地方?还莫名其妙叹口气?还还还伸手摸了下他的脸颊?
所以,一定是做梦。
☆、第 6 章
早上,施云顶着俩黑眼圈爬起来,心情恶劣头脑发胀。
去吃早饭的时候,刚好碰上魏叔端了馒头稀饭打算回帐篷,施云紧赶慢赶的,过去热情打招呼。
“魏叔,早啊。”
魏叔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把粥碗端远点:“要吃自己排队去。”
施云:“……”
“不是,魏叔,我没打算抢你早饭。”施云四下里一打量,小小声的问:“昨晚来的那两人,受伤了?什么伤?”
魏叔的眉毛拧成了倒八字,表情怪异,像是被塞了一嘴土坷垃:“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施云竭力做出心底无私坦荡荡的表情:“就是商讨一下,看看是不是疑难杂症。原来在太医院,我们也经常这样哈哈哈……”
魏叔摆摆手,嘴巴很严:“这个你要问,去问将军,我立了军令状不能说。”
施云讪讪的:“不说算了,我就随口一问。”
刚说完话,施云眼尖的看到远处帅帐门帘一掀,那俩客人出来,跟着四个侍卫围上去,然后边上是萧晫,士兵牵过去的几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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