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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出尘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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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懂……”王柔止了眼泪,叹一口气,“我不要什么圣上恩宠,我只要你带我出宫!我们去没有人的地方,不在乎贫穷富贵,终此一生!”
  漆夜愣住了,他知道王柔在这宫里不快活。漆夜忽然觉得王柔受的那些苦,十倍百倍的加在了自己身上,心如刀绞。他怨恨那九五之尊的人是何等薄情,也怨恨自己当初无权无势,不能救她于水火。
  “快别说这样的话,被人听见了,是要掉脑袋的。”
  “你就忍心看我在这深宫里老死么?”王柔抓住漆夜的衣袖,一字一顿,“我自从进了敬天门,每日过得如履薄冰。宫中人心叵测,尔虞我诈,没有一天安宁。你若不带我走,我便只好自投于那口枯井,了断残生。”
  “你是皇上的人,也是王家的女儿,你难道不管王家全家老小性命了吗?”
  “我……”王柔哑了声,她失声痛哭起来,“那你要我怎么办?!”
  “你,你容我再想想。”漆夜皱起眉头,觉得进退两难,“容我再想想……”

  ☆、连环计中计

  转眼入了夏,宫里摆上了冰块,也挂起了遮阳的竹帘。
  凌波宫里却有一样更特别的。
  凌波宫并没有像寻常宫殿依着一正两偏的布局建造,宫里只有一座正殿,回字形的,中间是一方荷花池,终年碧波清浪,故名凌波宫。
  那一日冯云珠前呼后拥地打那荷花池边过,她摇着扇子,拨弄了一下步摇上的翡翠珠子,忽然问,“巧碧,马上就要七夕节了,不知乞巧夜宴是哪家主办?”
  “回娘娘的话,今年轮到广霞宫了。”
  “哼,交与她办也好,若出了什么岔子……”冯云珠冷笑,“也得拿她是问!”
  “娘娘的意思是……”
  “没有事,也能给她找点事。”她拿扇子一掩嘴,轻声道,“还有,不要忘记玄明宫里那个蔺出尘。依本宫之见,他和那冉玉真脱不了干系。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还得费心劳神地折腾他。”
  “娘娘,还有一件事。”
  冯云珠皱眉,脸色难看起来,“快说,你这小蹄子最近是越发不长进了,说话都得掰三块儿。”
  “娘娘,奴婢听说钟秀宫里的漆夜是蔺出尘的好朋友,要不要……”
  “漆夜,那个兵部尚书的儿子?”冯云珠自言自语,“那不是爹的亲信么……哼,可见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娘娘,奴婢听钟秀宫的人说,王柔和漆夜是发小,关系好得很。”
  “你什么意思?”冯云珠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笑。
  “这宫里有几样使人倾心于己的巫术,奴婢不妨,旁敲侧击一番。”
  “王柔早就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她死不死都没什么两样。”
  “可若是,那巫术是对漆夜下的呢?到时候娘娘只需要叫人在钟秀宫里搜上一番,王柔不看在自己性命,也得看在相好的性命上,对娘娘言听计从啊。”
  “你这小蹄子什么时候鬼点子这么多了?”冯云珠虽然这样说着,眼里却露出了笑意,“王家这几年摇摆不定,也是时候给他紧紧弦了。”
  “就算是王柔要拼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蔺出尘在这宫里也会少一条人脉。”
  “一箭双雕,你就着手去办吧。”
  巧碧应了声就去给钟秀宫的眼线传话去了。
  放下这些不提,玄明宫里蔺出尘穿一件豆绿绣文竹袍子,正卷起袖口磨着一方雪金松烟墨。他手腕葱白,骨节玲珑,映着那玄黑的墨汁,说不出来的好看。
  肖承祚提笔,侧头看着他,眼睛好像被定住一样移不开半分。
  半晌,蔺出尘觉得有异,愕然回头,正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他支支吾吾终究还是未说完话就红了脸。
  肖承祚一笑,径自揽过他的肩来,问道:“写得怎样?”
  书案上是“大巧天成”四个字,写得遒劲有力,很有些帝王气势。
  蔺出尘却不懂这些,赧然道:“陛下若是要论武,卑职兴许还能说上几句;可至于字,那是比不上那些学士们的。”
  肖承祚的目光流连于那双凤眼,忽然暧昧一笑,“你不懂又有什么关系,朕教你便是了。”
  言罢他将人圈到自己怀里,左手扣着劲瘦的腰,右手执起那只惯常舞刀弄剑的手,一笔一划写得行云流水。
  “陛下,还有人……”蔺出尘一惊,连忙道。
  肖承祚却只是勾起嘴角,“哪里有什么人,朕怎么只看见你一个?”
  “这……”蔺出尘抬头,果然如他所言,宫人们都识相地退得一干二净。
  肖承祚往他耳朵里吹气,“蔺大人是有什么事要没人才能做吗?”
  蔺出尘只觉得耳边隆隆地的,三魂六魄都要游荡出去。肖承祚的手很大,骨节分明,那是主宰天下的手,现在却握着自己。他的背贴着那宽大的胸膛,那个人的一呼一吸都透过薄薄的罗衫拓印在皮肤上。天不热,玄明宫里放着好些冰块,可即便是这样,他都觉得中暑般头晕目眩。肖承祚的手,的话,好像迸着火星的熔炉,要把他的血液都熬干煮沸。
  “手不要抖,抖了就写不好了。”
  肖承祚在他耳边呢喃着,却总觉得带着点捉弄的意思。这皇帝自己都不清楚的,为什么在蔺出尘面前会这样端不住架子。他虽然不着调惯了,但好歹学了多少年的礼乐诗书,此时此刻却差点要把自己的身份都给忘了。
  蔺出尘不敢回头,他的耳际触到了肖承祚的鬓发,他的脖颈上满是肖承祚呼出的热气。他只好盯着那张洒金宣纸,像是要从上面瞧出一朵花来。没想到他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又险些红了脸——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陛下有话好好说,莫要写这些文绉绉的,让人看不懂。”
  “你既然看不懂,朕写了又有什么关系?”肖承祚停笔,知他是看懂了却故意要说不懂,“你不想让朕写文绉绉的,是想让朕直白……”
  他话只说了一半就住了口,蔺出尘半晌等不到下文,扭头道:“直白什么?”
  肖承祚趁机捉住了那片唇,紧紧搂着他,亲了个够本。
  “直白得如此这般。”他一笑,眼睛里闪着某种灼热的光。
  “整天亲来亲去的,你也不嫌累。”蔺出尘不敢和他对视,虽然这样说着,头却已经靠在了肖承祚的肩窝上。
  “出尘,你要不要住到储云湖东面的摘星阁里去?”
  “呃……”蔺出尘哑了声,他虽然和肖承祚有着说不清道不明还见不得光的关系,但毕竟明面儿上还是禁军苑的人。若是住到了摘星阁,岂不是和那些后宫嫔妃一样了?不知怎么,想到自己和那些女人一样时,他心里有说不出不是滋味儿。
  知他不会轻易答应,肖承祚又解释道:“朕封你做玄明宫副统领,横竖是个闲职。以后你也不用来值这劳什子的班,风里来雨里去,朕看着也心疼。”
  蔺出尘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可又担心人多口杂,树大招风。“陛下若是想念卑职,卑职住在玄明宫的暖阁里便是了……”
  “暖阁哪是久住的地方,朕以后要让珍珠辇来抬你才好。”
  说到珍珠辇,他脸上一红,知道是拗不过这皇帝了,只好谢恩领情。
  肖承祚传令下去,摘星阁整理一新,那个叫秀心的宫女被调来主管,蔺出尘从此被人称作东掌事儿……这些都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每逢周一就要跳票……

  ☆、摘星阁之主

  这摘星阁在储云湖以东的一块僻静角落上,算是御花园里极东之地了。楼外是一片玉树林子,开花的时候好像瑞雪重重。摘星阁极高,当年建造之时为不僭越了玄明宫才削去一层,否则今日登上楼顶,恐怕就能将整个皇城尽收眼底。这阁子最初是建来做什么用的谁也说不出来,只知道起了个叫摘星阁的名。可是这皇城里明争暗斗、人人自危,又有谁能静下心来看一看满天星斗呢?话是这样说,可摘星阁建得又不是一般的豪气,并不像是随手挥就。皇宫里向来不缺金碧辉煌之物,可是那摘星阁却算得上数一数二。阁楼里的柱子无一不是几百年的上好楠木,贴金雕龙。窗上挂着的是锦绣珠帘,檐上挑着金铃玉环,风吹过“叮铃铃”的响。这楼在前朝被改叫堕钗楼,说是宠姬李红绮当年在楼上眺望,头上的珠钗掉在了先帝的头上,先帝因此结识了她。可好景不长,李红绮言行无状被打入冷宫,先帝厌烦,便将这楼名又改回了摘星阁。
  这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蔺出尘收拾了东西就在摘星阁门前站定。他的行李多放在玄明宫的暖阁里,禁军苑倒是没有许多,于是不敢劳烦太监们,自己手提着拿去了。漆夜对他搬到摘星阁里的事没多说什么,似乎也不惊异,让蔺出尘一阵心虚他是否已经察觉了端倪。
  “摘星阁宫女总领秀心参见蔺大人,蔺大人万福。”一个女子从大门里走出来,见着蔺出尘就行了大礼。她穿着浅蓝色薄衫,头上簪一支珍珠并蒂莲钗,打扮得很是素净。
  蔺出尘还从未见过如此大礼,慌忙把人扶起来,“说什么蔺大人,不过是个小小侍卫罢了,哪担得起这样的礼?”
  叫秀心的宫女也不推辞,她知道这里头水颇深,说太多反而没有好处。
  蔺出尘暗自赞了一句好城府。他来摘星阁之前就听说过了,这秀心是喜公公的干女儿,胆大心细,是个难得的人才。
  “奴才摘星阁太监总领福禄全参见蔺大人,蔺大人万福。”行礼的是个年轻人,眼睛鼻子都小小的,脸上带着温和开朗的笑,神情谦恭却没有丝毫谄媚。
  蔺出尘不由得跟着一笑,他知道这是喜公公的徒弟,手把手教出来的,“福总领言重了,蔺某还要仰仗诸位帮扶才好。”
  “蔺大人好客气!”福禄全言罢站起身,右手一扬拂尘,左手带出个漂亮弧度,“天气热,蔺大人且里边儿坐,小的冰了酸梅汤,边喝边听小的们说道也不迟。”
  蔺出尘抬眼看着初伏天的太阳,也觉得站着说话不是个事儿,从善如流。
  宫里的酸梅汤用的是桂花蜜糖,撒着一小撮话梅粉,香气清冽,甜而不腻。而这冰汤的人显然也颇下了番心思,入口冰凉却也不冻人。
  “蔺大人,这摘星阁原本是处歇脚的地方,规制上多有不合适的。圣上也是念在这地方僻静,才指了给您。一楼是会客用的,二楼给您作书房,三楼供寝居。奴才们向内务府支了好几架金彩屏风,给您隔了几个小间,您看合适着用。”
  “难为你有心。”蔺出尘搁下碗,温柔一笑。
  他这一笑就好像有一股子春风从厅堂里穿过,拂在人心头,夏日的那些烦躁和闷热统统消失殆尽。
  福禄全看在眼里,心下了然,这样的人谁见了不多生出分亲近的心来。“不瞒蔺大人,这些都是师父吩咐下的。这摘星阁里的人也都是他老人家千挑万选,办事利落,忠心耿耿。”
  “你也别叫我蔺大人了,若不嫌弃,叫我蔺三也行。”
  “这可万万不能,蔺大人怎么说都是主。奴才私心里想着要不就叫蔺三爷,可又觉得这样难免要教您空老了许多。”他说话风趣,一语尽了,自己先笑了起来。
  蔺出尘闻言也掩嘴一笑,“那难道这宫里人明地里暗地里都叫我‘蔺大人’不成?总能有个简洁上口的……”
  “有是有,这宫里多称您东掌事儿。”
  “东掌事儿……这么说来也该有西掌事儿。”
  “没有,不过是摘星阁极东,尊者为讳,底下人想不出什么好的,就拿方位代称了。”这里福禄全没说实话,其实那“西掌事”确有其人,冉玉真年轻时沉稳大度携领六宫,因她当时居西边的华绮宫,故名“西掌事”。不过他听喜公公说这蔺出尘看着温和柔顺,实际上心性颇高,故而不便拿他和女人相提并论。即便是尊如贵妃,蔺出尘身份特殊,也是没得比的。
  “东掌事儿,东掌事儿……我倒不嫌弃这名字取得白,你们要是顺口,这么称也行。”蔺出尘将那四个字念了几遍,觉得并无不妥,也就点头应下了。
  “参见东掌事儿!”众人闻言,高呼着行了礼。
  “你们都快起来,我不是讲究那些的人,你们也切莫与我讲究!”蔺出尘连忙起身,开口道:“从今往后,若无外人,你们见我无需行这样的大礼。我不贪你们嘴里说的膝盖跪的,只要你们心里能记着分毫,便也足够了。这摘星阁上上下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的命在蔺某人手里,蔺某人的命又何尝不在你们手里?”
  “是,小的谨记教诲。”众人听他说的几句话,心头俱是一暖。须知道这宫里多得是趋炎附势,不消说那些个三宫六院的主子,就是冯云珠手下的大侍女平日都不给他们好脸看。今日来了一个温柔和善的主,没有架子,没有脾气,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听闻主子喜欢清静,摘星阁里就没有多置人手。奴婢秀心,这是霜笛、霞歌和雪琴。她们三个都会些音韵,主子若是喜欢听尽管唤她们。这内务府的衣服用色过于浓艳,花样也不时新,蔺主子想穿什么也尽管和她们说。除此之外,一概起居照料都归我们四人管。”秀心介绍道,那三个宫女穿着一水儿浅绿裙子,头上戴白玉栀子花,挂着珍珠耳坠,也个个清秀。
  “太监还有四人,这是小顺子、小德子、小海子和小敬子。他们是出力气干粗活的,主子和这四人通常见不着面。但横竖都是摘星阁里的人,若缺人手,尽管叫便是。阁楼里没有伙房,只有个小膳房,存冷食点心的,热菜还得由奴才从御膳房拿来。东掌事儿有想吃的尽管开口,劳神费力的恐要几天,寻常容易的当天便能有。”福禄全说的是他手下的人,不知是不是和他待久了,这些人也都长得憨厚老实,常常带笑。
  蔺出尘闻言点了点头,他其实从未受过这般优待,不禁受宠若惊,可面子上却不显出分毫。暗地里将这几个人的相貌名字记下,生怕忘了。他虽然在禁军苑待过一阵,却终究不知道这宫里的生活究竟是怎样,只好惴惴地听从安排。

  ☆、王媛嫔中计

  蔺出尘习惯了禁军苑里点卯的规矩,不到卯初就悠悠醒了。他拉了下床头的镂金铃铛,一声脆响,楼下的侍女们就忙活起来。
  宫里使唤下人不用叫谁的名字,都是以铃声为信。秀心和那几个宫女就住在一楼隔出的偏房里,听到铃声,将那早就准备好了的热水、面巾、篦子等一干杂物收进漆金箱子,提上了楼。
  蔺出尘坐在一张描金雕花的拔步床上,摘星阁里的人知道他不喜欢艳色,特地挑了石青绣桃花的帐子。
  “主子起的好早。”秀心笑道,领着一班宫女,踩着小碎步进了门。
  “禁军苑里的老习惯,一时半会儿怕是改不了了。”蔺出尘低下头微微一笑,“若是起早了有什么不便,我再回去睡下就好。”
  秀心一时没绷住脸,噗嗤地笑了,“哪有起来又非要睡下的理?我们这些当下人的本来起的就早,主子您早些起,我们还少等一会儿。”
  “那既然这样,你们就快些忙完好做别的去。”蔺出尘倒也不恼,站起来任由她们前前后后的更衣梳洗。
  闻言她们就脆生生答了句“是”。霜笛倒了热水洗了面巾,霞歌用漆金方盘托着一件粉绿色团荷花暗纹纱袍和一条镶金玉带,雪琴取了篦子又从盒子里挑出一支青白玉簪。这三个人各司其职,倒也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这袍子上好香,不知是用什么熏的?”蔺出尘闻见一股清冽的香气,不禁问道。
  “回主子的话,是伽南香加了冰片薄荷。”
  “天气炎热,这样正好。”蔺出尘笑着点头。
  “主子,头发是绾起来还是拿发带松松束了?”开口的是雪琴。
  “这我可就不懂了。”
  “依奴婢看,主子还是拿发带松松束了好看。”
  “如此便依你。”
  秀心看着忍不住笑道,“蔺主子别惯她,雪琴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今日依了她,来日要翻出天去了。”
  “雪琴姐姐,你手艺好,不如给主子的发带绣个花。”霜笛一面绞着面巾,一面开口说。
  这三个姑娘年纪都还小,却各有各的性格——雪琴活泼伶俐,霜笛天真可爱,霞歌稳重温柔。一时说开去,很是讨人喜欢。照理来说,这宫里伺候人的,不应当多话。不知是蔺出尘随和,还是她们直率,又或是两者兼而有之,摘星阁里却是别样的笑语声声。
  “东掌事儿,早膳用什么?”福禄全在门外问道。
  蔺出尘哑了声,他倒还真不知道这御膳房里有些什么,以往在玄明宫里也见过好些,却都光顾着吃,忘记去问名字。于是他急急向身边的宫女们使眼色。
  秀心先看懂了,笑道:“夏天还是要薏仁绿豆粥,并几样酱瓜小菜,降火去燥。”
  “御膳房的虾饺和油馓子都好吃。”雪琴眨了眨眼,偷偷说道。
  霜笛听到吃的,也捺不住了,“酱凤爪和酥鲫鱼也好。”
  “你们说的越发没边了,一大早这些油腻荤腥怎么吃得下?”霞歌开了腔,“御膳房的早膳还是要说那龙须面和虾肉云吞。”
  蔺出尘摇摇头,有这三个活宝,这摘星阁是不怕冷清了。他选了几样,向福禄全吩咐了。
  “欸好,主子稍等。”福禄全灿然一笑,转头就去办了。
  放下这些不提,钟秀宫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王柔一门心思全放在了漆夜身上,全然顾不得这巫卜之术是宫里大忌。她发了疯似地找到了漆夜的头发,按照那宫女告诉她的,藏在一个人偶里,日日念咒焚香。
  王柔身边的大侍女春风实在害怕得很,对她说:“主子切莫再念这些神呀咒呀的,若是被人看见,可是要活活烧死的!”
  “你懂什么?”王柔面色苍白,眼里布满了血丝,“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对我好,带我出去……”说到这里,她仿佛看见了出宫以后的未来,宽慰而欣喜地笑了出来。这个笑容浮现在她那憔悴不堪的脸上,只觉得好像拿薄纸托着铁块,承受不住。
  春风吓得手颤颤,知道自己这主子是着了魔发了疯,“主子你醒醒,我们去找漆统领,跟他说清楚,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办法?”王柔抬起眼,空洞的眼里留下两行泪来,“他如此薄情寡义,宁愿看着我在宫里老死……又有什么办法?”
  话音刚落,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方阳光从门外照进昏暗的空气里。
  王柔惊愕地回头,正看见漆夜站在门外,四目相对,俱是泪流满面。
  “有什么办法,只好带你走了……”漆夜颤抖着,当他看见这个为自己癫狂潦倒的女人的眼泪,他就已经知道:这条路注定回不了头。一瞬间,心头泛上一种近乎苦涩的甜蜜。漆夜知道自己是骗不过自己的,他喜欢王柔,为了王柔可以把性命丢掉。
  如果只有这样才能换问心无愧,他可以舍生。
  王柔站起来,那纤弱的身体里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量。她推掉桌上放着的香炉黄符,一双眼睛在阳光里映的雪亮,“你说要带我走,你说要带我走?”
  “我又怎么忍心看你这样……”
  “好!我去收拾东西。”王柔急忙转身,擦干了眼泪,“从此就算天涯海角,我都跟定你。”
  漆夜抓住她的胳膊,“你先不要着急,这件事还需要一个人帮忙。”
  “什么人?”
  “摘星阁里的东掌事蔺出尘。”
  “你这样信得过他?”
  “他虽然是玄明宫人,可更是我的朋友,他不会出卖朋友的。”漆夜斩钉截铁。他只是一介钟秀宫统领,对于宫里禁军轮班设哨自然没有蔺出尘来得清楚。
  暗自打定了主意,漆夜决心要去摘星阁走一趟。
  他那个时候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件事牵扯进了多少人,又招致了日后的多少叹息和仇恨。

  ☆、七夕夜惊魂

  转眼到了七夕节,夜凉如水,拜月亭里灯火辉煌。
  酒过了三巡,宫女们拿上了五色丝线和绣花金针,后宫的三千佳丽就一个个穿针引线,希望在肖承祚面前炫耀一番。
  蔺出尘不是女子,对这些自然没有兴趣。他穿着月白色流水暗纹纱袍,料子极薄,那浅蓝色里隐隐约约透着里衣的绯红。这绯红的里衣里还有一些门道。之前肖承祚在储云湖上禁了蔺出尘在人前穿红色,可没禁在自己面前。于是这不着调的皇帝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给他弄来好些绯红色带暗纹的料子,裁了十多件。现在倒好,蔺出尘一抬手露出的那截袖子比那些嫔妃穿的还要艳丽。肖承祚还新赏了蔺出尘一条玳瑁镶金的腰带,他系上了,还挂着些流苏、香囊、玉佩。宫里的嫔妃俱是争奇斗艳,浓妆艳抹,惟有他一身素雅,悠悠然举杯饮酒。
  蔺出尘不太喝酒,除非是有心事。
  他脑子里还记着前几天漆夜铁青着脸问他宫里的守卫何时何地是最薄弱的。这不是寻常的问题,他忍不住问了句原因。漆夜皱着眉和自己说,要带王柔出宫去。他的声音怀着某种痛苦,却异常镇定。可蔺出尘闻言就好像被人从天灵盖里浇了一盆冰水,从血液冷到四肢百骸。
  他劝了,他训了,他威胁了。
  可于事无补。
  漆夜好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带那个女人出宫,要犯这足以灭满门的罪。
  蔺出尘不懂他这样一个小心谨慎得连一句话都要思忖一番的人为什么愿意去冒这个风险,也不懂为何人一遇上爱就要失去理智而无法自拔。他只是突然在心底里也对自己一问:他自己现在,也算不算是舍弃了性命要去爱一个人?
  他和肖承祚之间如果不再有情,那恐怕他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蔺出尘叹一口气,忽然生出一点同病相怜,他只好对漆夜说:
  七夕节要开乞巧宴,宫里的人手都会被调去储云湖上,而胭脂河边有一棵老槐树,长得比宫墙还高。
  蔺出尘低头看着酒杯,他不胜酒力,此刻已有些微醺。即便他一次次告诉自己,那是漆夜想做的事他干涉不得,却还是暗地里后悔自责。
  不知道他二人能否平安?
  “怎么,无聊了?”肖承祚瞧见他一副心不在焉,偷偷凑过去和他并肩坐着。
  蔺出尘一惊,手中的酒撒了半杯。他一边慌乱地掸着袖子,一边支支吾吾道:“臣,臣不曾有什么心事。”
  肖承祚拉起他的手,狡黠一笑,“你每次口是心非的时候都好像舌头打了结。”言罢,他注视着蔺出尘的手,那葱白的手指上沾满了晶莹的杏花村酒。肖承祚目不转睛,觉得光是那手上散发的酒气就让他神魂颠倒。想他在这皇宫里,什么样的人不曾见过,什么样酒不曾喝过。可此时此景此人,让他的心比阳春的柳絮还要易乱。
  好像是不由自主地,他将那手凑到唇边,慢慢舔舐。
  “陛下,还有人看着……”蔺出尘慌了神,可偏偏手上使不出一分力气。肖承祚舌尖上的温度好像烙铁,烧得他筋骨俱灭。
  “这么说……”肖承祚拖长了音调,与他额头相触,一双摄人如豹的眼睛好像要把眼前的人洞穿,“要是没人就可以了?”
  蔺出尘觉得胸膛上好像压了一块铅铁,他分不清这种窒息感的来源是自己的迷醉还是肖承祚的威压,慌忙想岔开话题,“今晚胭脂河上是不是有花灯?”
  他说完就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巴掌。
  肖承祚往后退了些,疑惑不解,“你说胭脂河?”
  “臣,不过是随口胡诌的。”蔺出尘拼命想打圆场,他不知道自己脑子犯的什么浑竟然要命地扯到了胭脂河。
  当然,胭脂河上没有妖魔鬼怪。
  却有一个在等着和王柔一起逃出宫去的漆夜!
  “胭脂河那里冷僻得很,要放花灯也不该在那里……”肖承祚一笑。
  蔺出尘暗自舒一口气,这一吓令他酒都醒了大半。
  “不过朕有比花灯更好的东西给你见识!”肖承祚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抓起蔺出尘的手,不待人回绝,将他打横抱起,出了拜月亭。
  众人愕然看着肖承祚扬长而去,忽然间就明白这玄明宫里头一号的红人能犹如平步青云的原因了。她们看在眼里,又恨又妒,却毫无办法。
  毕竟帝王心思,不由得她们来评头论足。
  与此同时,蔺出尘的心却跌到谷底,他眼瞧着肖承祚把他抱出了拜月亭,登上湖里泊着的一艘画舫,只觉得大难临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安,他竟然紧紧搂着肖承祚的脖子,看起来像投怀送抱一般。
  “比这更过分的事都做过了,你还害怕个什么?”肖承祚在他耳边呢喃着。
  搁在平时,蔺出尘闻言一定会羞红了脸,可他此时却面白如纸。肖承祚的一字一句,在他耳里都好像是漆夜的催命符。
  “怎么了,不喜欢被抱着?”肖承祚知道蔺出尘自视颇高,怕是又碰了他逆鳞。
  蔺出尘已经没工夫考虑这些小事了,他的脑子乱成一锅粥,无数可能的结局在眼前飞闪而过,却偏偏找不到一个借口。他大可以说自己身体不适,或是不愿去那胭脂河上,以肖承祚对他的关切,不会弃之不理。但越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他越是顾虑重重。蔺出尘瞻前顾后,却只觉得越想越乱。他忽然怨恨起自己来,要是再能言善辩一点,要是再城府深沉一点……
  何至于斯?
  但他不知道的,正是因为他的直白,他的诚实,肖承祚才会如此看重他。
  “想什么呢,朕带你去胭脂河边的一个地方。”肖承祚自然也察觉了蔺出尘的心不在焉,可他不想说破,毕竟人人都会有些千头万绪无法言说。
  “嗯……”蔺出尘虽然点头答应,却不愿意挪动脚步,他心里一直在嘶吼着,“不要去,你不要去!”
  “快点,要是太晚了信不信朕就地把你……”肖承祚看蔺出尘低着头走得比大姑娘还慢,忍不住开口催促,但他那满是调戏的揶揄却突然卡在喉咙里,然后一把揽过蔺出尘护在怀里。
  蔺出尘不解地抬头,觉得眼前暗了暗,浑身凉了个十成十。
  夜色里,槐树下。
  漆夜宛如一头困兽,瞪着眼,咬着牙,将王柔护在身后。他手上是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刀尖向着肖承祚。
  “漆夜!”蔺出尘先开的口,他挣脱了肖承祚的手臂,拔出那把削铁如泥的长剑。
  争吵声惊动了守卫,持金刀的禁军将漆夜和王柔团团围住。
  王柔见状吓得魂不附体,跪倒在漆夜的脚边。
  “你认得他?”肖承祚于那一片刀光里,低声问。
  “臣认得。”
  “蔺出尘,好你个蔺出尘!”漆夜怒极反笑,他一双眼睛通红,不知是怒还是泪。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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