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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歌行:帝心难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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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在此时,烟花在空中炸响,绚丽夺目。
  景阳看着楚南微微一笑,就仰头看着天上的烟火。
  那是张怎样的脸?
  映在漫天明明灭灭的烟火里。
  多年后楚南想起那一天,只记得在那一瞬间,眼前的少年对他微微一笑,漫天烟花他眼里都失去了光彩,而那个少年变成了他一生追逐的太阳。
  那一刹那,楚南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师父的训诫,忘记了他下山的使命,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眼前的少年比烟火还要耀眼的笑脸。
  你相信吗?
  有的人,他来的时间就是那么巧,没有早一秒也没有晚一步。
  或许对别人来说,一个微笑的时间爱上一个人实在太短,可是在对的人面前,一眼都嫌太久。
  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来过,那么其他人就全部成了过客。
  这就是宿命。
  第七章
  马车外的楚南半天没有声音,安平不得不开口唤他,唤了几声却没有人回答,不由得好奇起来。
  她伸出芊芊玉手掀起帘子,只见楚南望着远方,嘴角微微有些许微笑。安平也向前方望去,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楚大人?”她又唤了一声。
  楚南自回忆里醒来,听到安平的呼唤他连忙拱手行礼:“殿下恕罪,楚南失礼了。”
  安平知道他定是想到以前的事,也没有苛责。
  当下楚南便把当年和皇帝交手喝酒等等一并说了出来。也说起一些他们在民间做的坏事,惹得安平娇笑连连。他略过了后来皇帝赠送玉箫一事,那是他心里的秘密。
  他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原来你和皇兄还有这等渊源,难怪听宫人说皇兄可是格外信任你、后来你怎么跟了皇兄呢?江湖中人一般很忌讳门下弟子参与朝廷之事的吧。”安平不解的问。她真的很想知道、哥哥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而且经过一番交谈她对楚南有些难言的好感,也许是因为他在自己不在的时候陪伴了哥哥吧。
  楚南听安平提到青衣门,眼神黯淡下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雷雨交加的黑夜,他跪倒在师父面前,希望师父可以成全,允他跟随四皇子…
  也许是这伤口隐藏的太久了,猛然被人揭开的痛不比受伤的时候轻多少。不然自己今天怎么会这么容易伤怀?
  楚南痛苦的闭上眼睛、多少年了、他故意不去想起,那刻骨的伤痛。就连皇上那里他也没有提起过。他也没有问过、于是楚南以为自己是真的忘记了。
  他太需要诉说了,只是没想到那个倾听的人却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人,而是面前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安平公主,这真是个聪慧的女子,楚南心里想。
  就在楚南沉浸在回忆里无法挣脱时、一个声音把他唤醒了。
  “有刺客、保护殿下”
  霎时楚南猛地睁开眼睛、有精光一闪而过。
  终于还是来了啊、他在心里叹一句。在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他终于清醒了。
  他驾马快步行到马车前面、将安平纳入他的保护范围之内。
  数十人从坡上推落石头、迅速阻断了他们的去路。而左边就是悬崖绝壁,不能绕道也没有捷径。亲军们只得退回来团团护在马车旁边。
  旁边的树丛里涌出大批的暴徒、见人就砍的冲过来、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楚南眼角微微一闪、“果然被皇帝猜中了、那人也真是被逼急了吧、这种招数都用上了、”
  他看了看马车、眼里再次闪过赞赏的神色、这么大的动静还能沉住气、真不愧是皇家的人。
  那些人看上去大多是死士、经过专门的训练。所以每次一出手就有人倒下。而皇城亲军大多都是世家子弟、平时也就看守皇宫、那里有机会和人交手。智谋有余却经验不足、看的楚南一阵摇头、看来以后要好好训练训练才成。
  虽然亲军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但他们也不是吃干饭的、尤其如今公主还要靠他们保护、要是立了功与自己的家族可是有大大的好处、于是每个人也都卯足了劲要在公主面前大显神威、平时操练的阵仗拿出来、却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本来楚南打定了主意要让这些公子哥们磨练磨练、,而且他也很放心,相信只是一小股势力,不足为虑。可事情却越来越不受控制、那些暴徒来势汹汹势如破竹、就算亲军们全力抵抗也值得且战且退。楚南这才有些懊恼、轻敌可是大错。
  他唤来刘宇吩咐他守在马车旁边、无论如何不能伤到公主、他是信得过刘宇的、他武功虽说不及楚南、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最重要的是他心思缜密。
  来不及说太多、楚南一夹马腹就冲进了战团。
  一名小卒冲上来拦他的马,马儿好像有灵性一般突然抬起前腿将那人踢得倒飞出去,撞在路边一颗古树上,张口吐出大口血来,眼见是不活了。楚南拍拍马儿的脖子,回手抽出腰间的剑,好兄弟,又要并肩作战了!
  他横扫一招霎时身前两人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软倒在地。血从剑身上缓缓滴落,映在不算明媚的阳光里分外诡异。似乎又找到当年和景阳并肩作战的感觉了呢!
  前方有四人向着他奔过来,眨眼间就到了面前。楚南知道正主儿到了,这四人看上去招式各不相同,可是联系起来却像是一个剑阵,正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不敢怠慢,忙运起十成的真气严阵以待。
  自从皇上坐上了大位,他还真没有拔过他的剑呢。
  那四人一上来就把他围在中间,手中的武器舞的泼水不进,却也不给楚南冲出去的机会。
  那边一个带头人大声喊道:”捉住安平公主者,重重有赏。”这么一来暴徒们更是疯了一般向马车的方向杀过去,看的楚南一阵心惊肉跳,他武功虽说高强,可这四人明显是专门来对付他的,武功自然不会在他之下。被困在中间虽然也不是不能支撑,到想破阵冲出去却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做到的。
  原来他不懂皇上为什么一定要他来、现在终于明白了。
  皇帝这是在拿自己亲妹子的性命来赌、赌废太子的杀招。他故意把安平回宫的事情弄得天下皆知、虽然也有对安平的宠爱之意,但更多的原因却是为了迷惑废太子等人、让他误以为安平在皇上心里的的分量重之又重。好拿安平做最后的筹码,想拼个鱼死网破。
  若是安平公主被劫持,皇上不救安平公主,必然会被天下人垢病,说他冷血无情,可是若是要救人却也不是那么简单啦。
  既然暗的让人措手不急、干脆就来个愚者上钩、面对面的来一场较量。
  果然在江山面前、亲情也只是一种被利用的工具啊。
  在这种非常时刻,楚南脑子里却想到些不该想的东西,让他觉得烦躁不堪。
  也许皇帝对安平是有些感情的、可是在这场戏里她却只能是颗棋子。
  楚南有些悲哀的想到、那么自己呢?不也是一颗棋子吗?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狠狠的痛了起来、痛的让他觉得自己都快握不住手里的剑。
  第八章
  楚南知道现在不是该分心的时候,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自己在那个人心里,又是个什么样的位置呢?
  “阿南,这天下我只相信你一个人。”他想起临行前景阳把他召到了御书房看着他的眼睛郑重的说出这句话。他没有自称朕,而是用了我。
  楚南忽然就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能得到他的这句话,就是死了,也无怨无尤了。
  他杀的兴起,索性丢掉缰绳飞身下马由被动变为主动,手中长剑幻化出无数剑影,在太阳下闪璨然生辉。让人移不开眼。
  而刘宇哪里却没那么乐观了,十来个黑衣人包围了马车,刘宇身上的衣袍都被血染红了,却还是寸步不让,他趁刺客回身挡剑的时机看了一眼马车,却撞上安平望向他的眼睛。
  漆黑的眸子里无悲无喜,甚至有些空洞。
  风吹起她脸上的薄纱,勾勒出朦朦胧胧的轮廓。
  “公主一定是个绝色的人儿。”刘宇在倒下前迷迷糊糊的想。
  楚南觉得手里的剑越来越重了,不然为什么他得手都抬不起来了呢?
  他睁开被血污弄得不甚明朗的眼睛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尸体,觉得有些累了。而那些死士却还是不知疲倦的向他冲过来,好像永远都杀不完。
  他想闭上眼睛睡一觉,他实在是太累了。
  他把剑尖插进土里,呼呼的喘着气。刺眼的鲜血从指缝中滴落。身上痛的好像快要散架了,他摸摸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他抬眼看向马车的方向,刘宇倒在浑身浴血倒在地上不知生死,而军队被冲的四分五裂,大多数亲兵都已经受伤,只剩下几个悍不畏死的在苦苦支撑。
  那个珠儿倒在马车外不知生死,而安平早已被黑衣人带到了路边制住了穴道。看到楚南看过来,她微微一笑,眼睛里是被伤害的痛。
  她早就知道皇家的人是没有亲情可言的,可是当现实摆在她眼前她却还是有种受伤的感觉。她虽说不在皇宫,可是宫里的情况她还是很清楚的,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一颗棋子,一颗注定被放弃的棋子。
  楚南接触到那样的一双眼睛,让他觉得无地自容,那是一种看破一切的从容,也是一种还没被泯灭的纯真。
  他奋起神勇斩杀向他冲过来的死士,杀出一条血路冲到安平的身边。
  “公主,得罪了。”他拉起她的手向后快速后退,转瞬间就退到了悬崖边。安平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她的脸脸微微红了起来,有些害羞的想把手抽出来,可是楚南握得很紧,把她都弄疼了。
  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他就像战神一样站在自己身边,她可以感觉到他的体力正在急速消失,他的手心里有黏黏的液体,不知道是血还是汗。曾经她一度幻想有一天她遇到危险,哥哥是不是就是这样守护她,可如今,这危险是他亲手把她推进去的,而守护她的人也不是他。就算楚南是他派来的……依旧不是他啊。
  她反手紧握住楚南的手,知道如今两个人的命被绑在了一起。她定了定神缓缓开口:“尔等以下犯上,等我皇兄赶到定诛尔等九族。”她只想拖延时间,刘宇早已经差人去调救兵,只要再拖延点时间,也许就有救了。
  “公主,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公主体谅则个。”为首的人行礼后又逼上一步。
  “奉命行事?如今月落国泰民安,为何你们还要如此苦苦相逼,殿下若是体恤天下苍生就该明白这样一意孤行最后伤害的依旧是这千千万万的百姓。”安平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完全不像是一个在山野长大的闺阁女子。反而比那些皇宫里的娇怯怯的公主更像皇家人。
  “呵,公主果然聪慧,天下?这天下原本就该是我们殿下的天下。若不是……哼”那人很不以为然,“公主还是跟臣下回去,殿下多年不见公主可是想念的紧。”说着就又向前行一步。
  “你……”安平正想说话,忽然感觉旁边的人跪了下来,有些震惊的看着他。
  “公主,微臣无能不能保公主平安,微臣罪该万死。”说着楚南的头就磕了下去,“而如今,微臣为了皇上为了这天下只能更加对不起公主了,微臣就是死也不能让公主落入他人手里。”他抬头,直视这安平的眼睛,这是大不敬之罪,可是楚南现在却不想去理会那么多了,也许他已经再也看不到明天的朝阳了。
  安平看着楚南的眼睛,读懂了他的暗示,这也是哥哥的意思吗?若是不能全身而退就毁了自己?
  她慢慢的露出了笑意,就算哥哥这样待她,她也不能忘记那个在她受凉时一勺一勺给他喂药的少年。她抬手摘掉了面纱,如果要死的话,那么就让我再自由的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吧。
  她摘掉面纱的一刹那,楚南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像是震惊,又像是喜悦,更多的却是悲伤。
  多么相似的一张脸。
  楚南近乎痴迷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好像做梦一般分不清方向。
  当初就是这样一张稚嫩却又洒脱的脸,从此他陷入一个叫做相思的梦里醒不来。
  都说上苍有好生之德,原来是真的,临死前还可以看到这张脸,哪怕只是相似而已,他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他转身对着京城的方向跪了下来,对不起,景阳,我不能再陪你了。
  天,阴沉了起来,仿佛山雨欲来。
  黑衣人看看楚南再看看安平瞬间明白了过来,他一个健步踏上前去,却还是晚了一步,眼前的两人以一种决绝的姿态跃下了悬崖,像是被风雨摧残的蝶。
  他只来得及抓住那块随风飞起的红色面纱,如血般盛开在他手上。
  第九章
  安平一直在做梦,梦里一下是师父慈祥的面容,一下又是母亲疏离的微笑。她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寒谭,冰冷的水漫过她的胸腔,让她喘不过气来。
  就像是六岁那年和哥哥在九曲桥上玩耍时一不小心掉下去的那个湖泊,她在水里挣扎,小手用力的向哥哥伸过去,她隐约看到哥哥自责愧疚的脸,她想说哥哥你不要难过,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来的,不关你的事,可是一张口水就涌了进去,把她呛出了眼泪。她感觉到哥哥向她游过来抱住她,她用力睁开眼睛,却看见楚南拉住了她的手……
  醒来的时候天还朦朦胧胧的没有大亮,“珠儿…”她刚开口唤了一声就觉不对,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身在何处。用手拍了拍昏昏沉沉的头,努力的回想之前发生的事。
  衣袖上沾满了泥土,还有些潮湿,她终于想起这是悬崖下面的山谷。
  摸索着站起来,眼前是一个幽深的湖泊,她看着还在滴水的下摆无奈的摇头,怪不得她昏迷前听到“扑通”一声,原来却是这湖泊救了她。
  她踉踉跄跄的沿着湖边寻找楚南,终于在一块大石下方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楚南。他的衣服早已是片片破碎,沾满了血迹,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安平叫了他半晌也没什么反应,看了看雾蒙蒙天,估摸着要下暴雨了,不得已只能把楚南负在背上,半背半拖着向远处的山洞走去。
  可是她实在是低估了楚南了,看着瘦瘦的身板却是那样的沉,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气,她忍不住苦笑,虽说她不如宫里的公主娘娘们那么身娇肉贵,可她还真没干过这种苦力!那山洞看着好像就在眼前,可是走起来却是看山跑死马,还不到一半的时候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当安平好容易把楚南丢在洞里的干草上时,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累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她毫无形象的躺倒在楚南旁边呼呼喘着气,现在就是要杀她也得让她缓过来再说。
  她伸展四肢想好好休息一下,却不经意的碰到楚南的脸,脸上瞬间红了起来,她像是被烫了一般缩回手,忍不住就想起山崖上的那一幕……明明是她在下面的,但在快要接触水面的时候楚南却运满真气翻身将她护在了胸口,而自己却结结实实的撞上了水面。本来该气恼的,为什么心里却泛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蜜?
  她坐起来,有些怔怔的看着楚南满是伤痕的脸,有些不明所以。
  想了一会儿她还是把手附上了楚南的额头,那么烫?怪不得脸都烧的红红的。幸好她在清风寺的时候和师父皮毛的医术还认识几味草药。看着洞外的大雨她又有些犯难,突然的一个想法让她的脸烧的像天边的彩霞,那人身上会不会有火折子呢?扭捏了好一阵子安平才下了决心,自己这可是为了救他,不算的上乘人之危吧?
  快要下午的时候楚南才微微有些意识,但这还不如没有的好,他只觉得全身酸痛,尤其他的右手就像骨折一般刺骨的痛。恍惚中有个人影在他面前晃了晃,他勉强睁开眼睛就又闭上,刺眼的阳光射的他睁不开眼来。
  “你终于醒了!!看来我这半晌没有白忙活。”安平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哪里啊?现在什么时候了?”楚南适应了一下光线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我也不知道啊,我醒来就在这里了。现在是下午了,你都昏迷了差不多一整天了。”安平不在拿腔捏调的摆架子,那本就不是真实的她。更何况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去,摆架子给谁看。
  “微臣有劳公主”楚南扶着石壁勉强站起来想要行礼,安平却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礼了,之前她一口一个本公主一口一个楚大人不过是因为师父交待了不可丢了皇家的脸面而已。
  “楚大人就不要多礼了,现在困在这谷底还是多想想怎么出去才是正事。”
  “公主说的是,不过礼制不可废。”说着仍然深施一礼。
  “我…想问大人一个问题”安平看着楚南,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脸上充满了矛盾的神色。
  “公主请说,微臣知无不言。”
  “大人暗示安平跳崖…也是皇兄的意思吗?”说罢紧紧的盯着楚南的眼睛,似乎想看穿他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言。
  “公主误会皇上了”楚南这次行的是叩拜的大礼。“离宫前皇上嘱咐微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公主有丝毫闪失,在山崖上的时候…是因为微臣担心公主被大殿下带走到时候会被折辱也会让皇上为难,所以就私自…微臣罪该万死,请公主责罚。”说着重重的磕了下去。是的,他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景阳,所以哪怕是安平公主也不行。
  “这样啊,起来吧,大人也是为了天下大义,无罪而有功。”安平的神色又恢复了之前冷冷淡淡的样子,像是相信了楚南的话。
  楚南站起来的时候身形晃了晃,安平连忙过来扶着他。看他张口想说话,连忙打断道:“大人不必言谢,如今安平的命可是和大人连在一起的。大人要养好伤我们才能出去不是。”楚南想想这也是,也就不再多话,自坐下来调养。
  说话的时候不注意,一停下来楚南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发软,并且疼痛不堪,刚刚勉强站起来行礼使得背上的伤口又崩裂开来,鲜血顺着背脊往下流,他想脱衣服检查检查自己身上的伤,无奈安平就在旁边,只得强忍,现在他反而不急着找出路,他相信不久就会有人来寻找他们。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烤干,暖暖的穿着很舒服,手上的伤也被上了草药,他明明记得昨天是晕倒在湖边的,湖边到这山洞可不是一段近距离…
  他偷偷看一眼在干草上假寐的安平,在心里对她说了一声谢谢。他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所以他选择沉默。
  她一定是很爱她的哥哥吧,不然怎么可以做到安然赴死?
  所有对景阳好的人,他都会心怀感激。因为在他没出现的那些年里,这些人肯定给了景阳他给不了的爱。
  在这一刻,楚南觉得他欠了安平一个天大的人情。
  第十章
  当天边的最后一缕阳光快要消失的时候,楚南终于听到了隐约的人声,他忙闭上眼睛运气凝神,试图判断来的人是敌是友,他相信废太子的人不会这么蒙混过关才对。
  “你们都给朕仔细的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就给朕提头来见。”他听到这个暴怒的声音,脸上反而露出了释然的微笑。终于还是等到你了,景阳。
  景阳此时真的是暴怒,他敢说他此生都没这么愤怒过,那个人说什么?他们竟然说没有找到公主和楚大人?景阳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定在突突的跳动,因为他真的要用尽全力才能忍住不将那个人的天灵盖拍碎!
  望着眼前一人高的杂草,景阳闭上了眼睛,无论如何他也不要相信楚南会这样死去。
  此时此刻本来他该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可是三天前他不知道为什么,心血来潮要偷偷出宫迎接楚南和安平,小玄子求了又求都没用,最后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穿着他的龙袍装病躺在龙塌上,而自己却带着几个亲随和几十名暗卫轻装简行的出了宫。
  一路上快马加鞭的往漳州的方向赶来,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楚南出宫去接安平明明是自己让他去的,而且路上的危险他也是心知肚明的,他本意是想让废太子的势力被逐个击破,可是当他听到太子dang居然倾巢而出时他的心不受控制的慌乱起来。虽然他绝对相信楚南的武功,可是双拳难敌四手…
  他一路上马不停蹄却不想还是来迟了一步,看着山崖上满地狼藉的尸体和伤兵,他的拳头都快要捏碎了!看来这一次,瑞王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那么就由他还亲自送他上黄泉路吧!
  一个血人向他冲过来,还没到跟前就倒了下去,他认识那个人,那是楚南的下属刘宇,和楚南关系一直很不错。看着刘宇满身的伤景阳的眸子又冷了三分。
  “你们大人呢?”他只有这样冷硬的说话才能不让人觉出他声音里的颤抖。
  “回皇上大…大人和公主,跳崖了…”说完刘宇就晕了过去。景阳觉得自己的手快把缰绳捏断了。
  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担心安平才正常,可是他没办法让自己正常起来。
  “皇上,前方有个山洞,咱们过去看看吧?”一名暗卫向他行礼询问道。
  景阳看了看远处那个山洞,也没说话,一扬鞭就冲了过去,后面人也急急跟上。
  当他越来越近的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的人时,他的心跳的越来越激烈,仿佛要冲破胸腔。
  楚南看到景阳一马当先的冲过来,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心里那根绷紧的铉终于断了。刚开口唤了一声“皇上…”然后就向后直直的倒了下去。
  血从他的衣服里大片大片的渗出来,触目惊心。那名暗卫大惊,刚想上前搀扶楚南,却被皇帝用眼神制止。
  只见他亲自下马走上前,每一步都似乎十分艰难。他俯下身子抱起了楚南,轻轻的把他放在马背上,似乎是怕弄疼了他。
  安平此时才从浅眠中醒来,她体力透支的实在是太累了。看着景阳她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心里幻想过很多次和哥哥的重逢,可当真的见面才发现,所有的语言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尤其是在安平经历过生死之后,况且那危险还是景阳亲手把她推上去的。
  在她跳下悬崖的时候她不是不恨,只是那恨还是不及这么多年来的爱深厚。这几年母妃都不怎么来看她了,每次都是景阳去的。只有看到景阳她才会有温暖的感觉。
  “安平,皇兄来接你回家了。”八年前他承诺过,一定会亲自来接她的。
  “安平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安平从山洞里冲出来一把抱着景阳,呜呜的哭了起来……她还以为,哥哥真的已经不要她了。
  “别哭了,是皇兄不对。别忘了你可是我们月落的长公主,怎么可以轻易掉泪呢,嗯…”他安抚拍着安平的背,眼里却满满的都是苦涩。
  闻着景阳身上熟悉的味道,安平心神终于放松了。她真的要回家了。
  安平对不起,以后哥哥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伤,哥哥会用一生来守护你。
  “来人,把公主扶进马车,马上启程回宫。”景阳唤来一名暗卫,自扶着安平去了。
  “皇上,那楚大人他…”
  “他…和朕同乘一辆吧,免得路途颠簸再让伤口恶化。”景阳咳嗽一声,缓缓说道。
  “是,属下这就安排。”
  夜幕悄无声的笼罩了整片天空。
  景阳坐在铺有狐皮的马车里,两道眉毛纠结在一起。
  而楚南就躺在对面的卧榻上,这马车本是民间平常的马车,被他雇了改装过得,睡下两人完全不成问题。
  马车缓缓而行,因为他怕再伤着楚南。
  他看着楚南苍白的面孔,心里还有几分惊魂未定。当楚南倒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头似乎轰的一声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什么时候开始楚南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呢?
  是从他追随自己的那天开始,还是在他们相遇的时候宿命已然写好。
  第十一章
  景阳就这样看着楚南,陷入了沉思中。直到楚南破碎的呓语将他唤醒。
  楚南的唇无意识的动了动,也不知在喃喃些什么。
  他好像是做了一个格外悲伤的梦,因为他脸上的神情很复杂。而他的眼角居然流下了一滴眼泪。这样的楚南景阳从来没见过,他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充当一个保护者的角色。
  有危险时他总是挡在他面前,从来没有一次让他受伤。
  而现在,这个梦里的楚南看上去是那么脆弱,那么无力,那么让人心疼。景阳忍不住想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师父…不要…”楚南的呓语慢慢变得哽咽。
  “阿南?”景阳试探的叫了一声,却没有人回应他。
  他俯下身子把耳朵贴上去,想听听楚南到底在说些什么。
  温热的气息轻轻的喷在景阳的脖子上,有些痒。湿热的唇贴着景阳的耳朵。景阳觉得肯定是弯着腰太累了,不然他为什么会忽然就有些热,甚至还出了一身细汗,他忍不住伸手扯了扯领口。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楚南的衣服夹层,里面好像放了什么东西。景阳有些好奇,就伸手进去把那东西掏了出来。
  竟是初遇时他送给他的哪管玉箫。
  “楚兄既如此喜爱这管箫,小弟倒不好夺人所爱,只是手下人不懂事,楚兄大人大量莫怪,小弟就把这箫送给楚兄,就当交个朋友吧。”那次分别时候他只是看楚南好像格外那么喜欢哪管箫,而且两人也是因箫结缘,所以就把箫送给了他。
  没想到,他贴身收藏了这么多年。
  “师父……阿南错了…您别生气…”楚南的梦呓慢慢变得大声了点。
  他想起在那年冬天的初雪夜里,他在勤王府里和小王爷青炀围炉饮酒,饮了酒后本该睡得很沉的他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支走下人,披衣下榻到院中看那株盛开的梅树。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他满头满身。
  他呼出一口冷气,搓了搓手准备回屋拿个手炉,却在转身时楞在当场。
  梅树下站着一个少年,雪白的披风兜帽下是苍白的脸,几乎和大雪融为一体。
  “阿南?怎么是你?”他晚上刚刚和青炀提起过楚南,却怎么也想不到楚南会出现在勤王府。他不是远在千里的靖西吗?景阳闭了闭眼,也许自己真的是喝醉了。
  “景阳,是我。你不是说过如果我站在你的身边你一定事半功倍吗?所以,我来了。”梅树下的人微微笑了笑,适才吹过的冷风仿佛都变得温暖起来。景阳有一瞬间的惊讶,到很快喜悦就占据了他的脸。
  只是因为他无心的一句话,他不远千里奔波而来,站在他面前。
  “可是…你不是说无崖子前辈最不喜门下弟子参与朝廷政事吗?”景阳有些犹豫,更多的是担忧,他不想楚南为了他做出让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来。“我之所以对你说破身份,就是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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