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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天下-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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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洆还是不明白,“可是,我们为何要与大姜交好?他日大姜若强盛,百里捻定不会放过西昭。”
越织心微微一笑,“我们派人去大姜,不就是为了查探一下大姜的情况吗?若能安插眼线进大姜,就算日后生变,我们也不至于太过被动啊。”
越洆挑起眉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
百里捻自然同意西昭的交好,两国交好于他而言确实是一件应当之事,毕竟大姜需要休养生息。
这北境似乎真的陷入了平静,天下也安宁下来,百里捻复立大姜之后顺应民意休养生息,因为宇文泱而混乱的北境一时之间平静了下来。快尽年底,天仿佛更冷了几分,这几日更是飘荡起了小雪,北境本就寒冷了上几分,又十分干燥,这雪花坠下硬邦邦的地面上,不化一分全然堆积起来,就连枯树枝上都尽是堆积的白雪。
北境王城外的小山坡上,皑皑白雪裹遍了全山,将枯树叶的灰白就尽数盖了起来,冬日里的枯败似乎得到了拯救,只是雪下了多日,连上山的小路都淹没掉了,山下的猎户都歇在家中,无人上山,这小山竟也沉浸在安静中。
只是在雪花飘荡的东风中,小山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一个裹着黑色棉绒披风的男子站在枯树边,他眼睛一直瞧着面前的矮坟,已经瞧了许久,未曾动过,仿佛冻僵了一样站在那儿。
他的脸上裹着一方黑色的布纱,将他的面容藏在黑布之下,只露出一双丹凤桃花眼。这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他的眼神却极其复杂,带着些悲怆又带着些愤懑,他一直瞧着地上的矮坟,本来还有点懦弱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那是宇文泱的坟。
“爱卿,孤王不应该这般懦弱的。”男子喃喃道。
忽然有风吹来,吹起男子的刘海,那刘海之下是一双燃起怒火的眼。
……
“又下雪了。”
舒月阁中,百里捻抬眸看着窗外,今年的雪似乎很多,去年的时候他就是风雪中离开陶阳来了北晏,只是一晃一年过去,已经不同于之前的风景,百里捻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看着雪花在手掌中化成一滴水珠,他的眸色有些深沉。
莫湮从屋外进来,他带着一身的积雪,来不及清理这积雪就表情凝重地朝百里捻走来,他紧皱着眉头,“王上。”
“有什么事慢慢说。”百里捻发现了他的着急,随即关上了西窗,回头看向莫湮。
莫湮表情十分凝重,往前一步,“王上,刚刚莫樱来报,有关北晏王尸首消失之事,她好像有了什么发现。”
莫樱跟莫湮不同,她有极强的胜负心,让她跌倒的事情她定要找出原因,即便大姜复立她依旧在藏书阁蹲着,而上天也不辜负她这份执着,当真是让她找到了些蛛丝马迹。这事也不只是压在莫樱的头上,百里捻心中也存着戒备,能在藏书阁将尸首带出去,这绝对足够构成一桩祸患。
“什么发现?”百里捻的眼神也锐利了几分。
莫湮:“回王上,莫樱在藏书阁的最深处,书柜的最后一层发现一个机关,移动一下上面的一本书就会出现一个密道。”
“密道?”百里捻抬起眸子,仲演还没出事之前,他就在藏书阁安排了自己的人手,当时因为要安排人手还特意派人去藏书阁打探了一遍,仲演死后更是打探过无数遍,都没有发现这个机关,可见这是一个极其隐蔽,也足够重要的机关。
莫湮接着说:“是密道,莫樱发现之后立刻告诉我,我和莫樱两个人穿过了那条通道,密道处于王宫地下一路通往宫外,有十几里那么的远。我和莫樱出来之后,发现已经到了王城外的小山坡,这条密道没有多么特别,只是足够深和长,通道里也没有什么摆放,应当就只是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
“藏书阁有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百里捻喃喃念着这句话,若有所思,“所以你的猜测是,有人进出藏书阁走得根本就不是王宫中的路,而是这条密道?”
“属下不只是猜测,是已经确定了。”
莫湮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条剑穗,鹅黄色的剑穗,做工确实精致,用的织线也是上乘,只是这样的剑穗并不是极其罕见之物,达官贵人习武之人都能拥有,就只是一条断掉的剑穗而已,猛然一看也没什么特别。百里捻抬眸看了一眼,可是他的眼神落在那飘荡的穗头却明白了。
这条剑穗他见过。
莫湮从手中拿出了一把剑,那是羽寒金剑,百里捻再认识不过,这把剑在宇文泱死后就被百里捻拿了过来,他将这把剑给了莫湮,他曾经答应过莫湮,终有一天会将王叔的这把羽寒金剑给他,百里捻没有食言,只是这会子这把剑出现在面前,却有另外一种意味。
这把羽寒金剑上的剑穗和莫湮刚刚给的剑穗,一模一样。
“羽寒金剑是仲演送给宇文泱的,这把剑的剑穗还是原来那条,我也问过伺候过仲演的宫人,他们说仲演也有一个最为喜爱的短剑,挂着一样的剑穗,这样看来,仲演一定走过那条密道。不对,应该说带走仲演的人,走过那条密道并遗留了这条剑穗。”
这是莫湮和莫樱两个人推断,由莫湮告诉了百里捻,百里捻捏起桌上的剑穗,低眸看了两眼,表情却有些复杂,他喃喃开口,“哪个人会在带走一具尸体的时候,还记着带走一把短刃呢?让这剑穗遗留在密道中……”
百里捻突然抬起头来,看向莫湮,“仲演的尸体上带着这把短剑吗?”
莫湮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我问过莫樱,莫樱说当时尸体是她看守的,尸体上什么也没有,更不可能挂着一把短剑,而那把挂着黄色剑穗的短剑一直在藏书阁另一个房间里。”
百里捻点点头,“也就是说有人特意跑去拿了这把短刃,然后带着仲演的尸首从密道离开。”
“我和莫樱都是这么认为的。”莫湮附和道,他的推断就是这样。
百里捻拿着剑穗,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他的眸子有些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着想着他把玩的手突然停下,睫毛一颤,抬起眼来,“王宫中有这么多长剑短刃,那把短剑也并没有什么稀奇,可是却跑去另一间房间,单单带走了挂有同样剑穗的短剑,说明这个人觉得短刃是重要的,或者说是有所缅怀的,才会在离开的时候带走短刃,谁会觉得这短刃重要必须要带走呢?”
“谁呢?”莫湮眨着着眼睛,并不懂。
百里捻抿着嘴唇,“恐怕只有仲演自己吧。”
莫湮:“?”他更是不懂了。
百里捻却抬起眸子,“你不是说他最重视挂有黄色剑穗的短剑吗?”
能在这么多长剑短刃中,带走了材质锻造都比较普通的短刃,就说明这短刃对他极其重要。而且能知道藏书阁有一条密道的人,必然也是王宫中的人,查这件事查了这么久,王宫中都无人知道有一条密道,更何况藏书阁可是仲演最喜欢的地方,没有人会比他更熟悉的了,要是只有一个人知道这条密道,那也就只有他自己。
莫湮皱着眉头,“可是仲演已经死了,我们不是都看过他的尸体吗?他怎么会自己离开呢?”
是啊,他怎么会自己离开呢?
百里捻抿着嘴唇,眼神有些复杂,或许他低估了这位懦弱的北晏君王。
第八十九章 已亡之人终现世
快近年关,天变得更冷了几分,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上几分,年前的大雪纷扬不断,似乎急于将战乱后的天下掩盖起来,上一场还没有化掉,就又有一场白雪皑皑覆满大地。
大姜国复立,更是大姜君王重新复立国都,虽没能把邺陵划进国土里,且还占着北晏的地方,可是大姜到底是正统,整个天下都曾是大姜的,姜王室才是正统,即便是当年三大诸侯国覆灭大姜各自立国,仍有不少小国敢怒不敢言,如今大姜得立,旧王姜捻执政,甚至连西昭都送上了交好国书,姜捻更是不念旧账与西昭交好,北境之北的小国,包括白霁江北的小国,趁着年关,尽数前来大姜慰问交好。
然而从大姜复国后,羌晥都没有派过使臣前来北境。
百里捻也没有派遣使臣前往当今大势的羌晥,两位君王更像是不熟悉的人一般。
羌晥乃在苍玉山内时便没有和大姜称臣,如今进了中原也是自立为国,自成一方霸主,天下都道羌晥王心怀熊胆,更是没有向大姜交好的意图,大姜虽不是八年前的大姜,但是占据着北境,仍是天下强国。两大强国怎么看都像是水火不容的模样,更何况双方对彼此皆没有表示呢。
天下人自然不知赛戬与百里捻的关系,只知羌晥与大姜没有交好没有通商。
北境的大雪皑皑,将官道都盖了个严实,极近年关家家户户都歇了劳作,藏在家中暖火避寒,无人外出,以至于整个北境都是安然的。只是北境通往西境的官道上,却有一辆马车在雪中行走,大雪已经封了附近的小路,只有这一条路去西境,走得是到陶阳城的路。
马车颠簸了一下,车窗布被颠起一块,里面坐着的是一位年轻的男子,他身着一身青衣,眉头间微微紧蹙着,吩咐前面的人快些走,要是有人能往马车里看一眼,能发现他便是原北晏王仲演,只不过他此时却没着华服,眼神也不似之前柔和。
“王上,我们真要去羌晥吗?”驾车的是仲演的侍卫方羽,他是随着仲演一起出来的。
仲演抿着嘴唇,眼神有些暗沉,“去,当今天下还能和百里捻相较一二的,也就是羌晥和西昭了,西昭已经和大姜修好,本王也只能去羌晥。”
“可是王上,属下听闻那羌晥王赛戬性格颇是粗莽,且与百里捻乃是旧相识。”方羽有些担忧道。
仲演抿着嘴唇,“是旧相识又如何,在天下面前又算的了什么,羌晥王性格粗莽不好对付又如何,这样本王就后退了吗?这些年本王因为担忧这个担忧那个,后退的事情还少吗?要不是事事总爱担忧总保守,也不会被百里捻这人钻了空子!”
方羽回头看了仲演一眼,叹了口气,“其实王上炸死不言等宇文将军回来,这本是万全之策,只是没有想到百里捻的动作这么快,藏书阁又被人监视着,我们才失了先机,王上担忧的也没有错。”
“别说了。”仲演阻止了方羽,他转头看向车外,车外白雪皑皑,这本是他的北晏江山。
仲演确实早就发现了藏书阁的不对劲,之前他和宇文泱争吵被宇文泱失手推了一把,那一下确实伤到了仲演的头,可是他并没有昏迷不醒,第二天他就醒了过来,可是醒过来后他就发现了藏书阁的不对劲,多了些陌生的面孔,也总感觉有人在监视着自己。
仲演为了万无一失,便装作昏迷,本想要等待机会捉出这设计之人,可是却在装昏迷中被百里捻下了毒,彻底昏迷下去,藏书阁的人也全部被洗血,除了方羽之外没有一个是他的人,而方羽虽然是以侍卫的名义在他身边,他剑术上却并不是多么精通,他家是医药世家,反而善医术,私下里没做声张地帮仲演解了毒。
仲演再醒过来之后,却发现自己彻底被圈禁,藏书阁里里外外没有一个是自己的人,他便开始怀疑百里捻和宇文泱勾结设计,想要侵吞他的王位,毕竟那时宇文泱的军队已经进了王宫,且宇文泱是杀过丞相的人,仲演哪里还有对他的信任。
为了脱身,仲演便用了方羽的药炸死,等削对方弱了戒备之心,他再趁机从密道逃脱,去另一位白将军那里,先躲着再找机会反攻回王宫。本来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可是仲演万万没有想到,宇文泱会突然南下攻打南明,且白将军也在南下军队中,他出了王宫竟然不知何处去,又怕被追踪他的莫樱等人抓到。
他刚刚登基不久,武将基本全是宇文泱的人,文臣又被他查了个干净,而王宫中已经都是百里捻的人,北晏王死的消息又被捂住,他过于担忧只能先妥协下来,想等着白将军从南明回来,却没有想到白将军战死沙场,仲演可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谨慎反被谨慎害。
直到百里捻复立大姜,他才明白,这一桩桩一出出都是百里捻的设计,包括他曾怨恨的宇文泱,不过也是被人利用罢了,出兵南明也是为了给自己讨回公道。仲演一时之间悲痛难耐,若不是自己当时不够果敢,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一切局面已定,若不是本王失了先机也不会如此。”了然事情真相的仲演,不免有些埋怨自己。
方羽性情向来温和,见仲演自责心也有不忍,只得委婉相劝,“王上,玉玺与您都在,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不过只是一句简单的宽慰而已,仲演明白方羽的意思,只是这一切好不好还不是得看他自己如何做,百里捻害他至此,他自然不会再妥协下去,素日里温和的仲演也终于再也无法温和一笑,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了。
马车一路往羌晥而去,即便是飘着大雪也未曾停歇,仲演一直在王宫之中,从未出过北晏。如今瞧着沿途的不同风景,心中不免存了些许感叹,他不该畏惧于小小王宫之中的,这天下不是之前的安然天下,早就是铁蹄踏遍、群雄乍起、你争我夺的乱世千秋。
仲演彻夜行路,行了一日一夜到了陶阳城边方才歇息,他对陶阳早有耳闻,陶阳城先前是南明的交通枢纽处,此处乃处于南北中心线上,往东是平分南北的白霁江,往北则是北境,往南是南境,往西是苍玉山,处于天下中心的绝好地段,天下形势逃不开陶阳城的眼睛。
仲演抬眸看着城门口,眼神深邃,“方羽,你去城内打探一下,再将此信送到高鸣台。”
“公子不进城吗?”方羽问仲演,为了避免被人怀疑方羽已经改了称呼,毕竟北晏已经在悄无声息中破灭,天下人也只知北境大姜,早忘记了北晏是什么,更别提北晏君王了。
仲演摇摇头,“你就说你是北境来的人,要亲自见羌晥王,并将这封信亲自交于羌晥王赛戬手中,送信之时定要瞧准了那赛戬的态度,若他心存好奇你便说我已在陶阳城外等候,若他十分平静,你便回来别提我,我们再作打算。”
仲演细致的脾性没有更改,他给赛戬的信中说了自己是北境之人,对北境极其了解,不过却没有言自己乃是北晏王仲演,还谈了天下大事,谈及若羌晥心怀天下,他愿意辅佐,并把大姜王城也就是原来的北晏王城详细地境图纸献上,这份图纸连王宫的地下密道都有描述,若是对大姜心怀叵测之人,一定欣喜,拿到这他一直便仿佛掌握了大姜王城所有。
仲演的这份礼足够诚恳,若是赛戬相信于他,定会请他入宫,若是并不信任,他也不打算现身。一直藏于北晏王宫中的他,对天下之事了解甚少,即便他已经摒除了内心的惧意,但实在不能莽撞行事。
方羽懂得了仲演的意思,他与仲演告别,带着这份书信混进了陶阳城。陶阳城虽是天下消息杂聚之地,人也是鱼龙混杂,可是有羌晥的重兵把控,方羽想要混进高鸣台把信递给赛戬却并不容易,不过他却在高鸣台外碰见了卫禹。
“你是北境而来的人?”卫禹问方羽。
方羽回答道:“是,我家公子想要拜访羌晥王,特地修书一封,望能亲自呈现与羌晥王。”
“你家公子?”
提到这公子二字,卫禹微微抬起了眸子来回打量着方羽,北境而来的人还是一位公子,还要亲手将信送与赛戬,卫禹自然想不到仲演身上,他倒是把思绪放在了百里捻身上,心想着莫不是百里捻因为之前之事前来拜会王上?只是这送信之人他却不认识。
“为什么是你而来,而不是莫湮?”卫禹问方羽。
方羽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向来醉心药草医术,哪里知道莫湮就是百里捻的贴身侍卫,更是连这个名字都未曾听说过,可是为了能见羌晥王,也只好硬着头皮回答,“莫湮他……他不方便前来,公子就让我前来送信。”
听到这里卫禹冷哼了一声,表情并不友善,“就知道那臭小子没脸来!”
卫禹还以为因为上次不告而别,莫湮内心有愧不好意思面对他,这才派了其他人而来。他扫了那方羽一眼,虽仍然带着怨气,不过也没有为难他,就算百里捻再不好他也不能替王上拒绝了百里捻的信。卫禹冷言道:“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王上。”
方羽虽然心有不解,但是只要能见到羌晥王,他也就不在乎卫禹什么态度,毕竟方羽跟仲演一样,他也从未离开过北境,不懂这羌晥的民风人文,也不懂羌晥人之脾性,只温和点头跟着卫禹进了高鸣台。
……
“捻儿的人?”正在批阅奏折的赛戬听闻卫禹的话,随手就扔掉了笔,红笔甩了一地的祁红墨汁,本来就翘着二郎腿的赛戬现下更活脱起来,转头就往外走,“捻儿的人在哪里,捻儿也来了吗?”
卫禹拦住赛戬,苦口婆心道:“人就在外面王上别着急,只是……”卫禹看着赛戬,“王上想好要如何面对百里先生了吗?”
赛戬愣了一下,他自然明白卫禹是什么意思,大姜国复立,捻儿已经不是游历天下不沾风云的神机子,而是占据北境的一方霸主,他不会再如同以前一样为羌晥筹谋,角色身份已变态度自然也不会一样。
赛戬心里明白这里,可是并不代表他愿意这样,他挥挥手并不在意的模样,“以前如何面对,此时就如何面对,难不成本王还要换副嘴脸不成。”
“王上!”卫禹看着赛戬冲出门外,他想要拦也是拦不住,只能心底叹一口气,期望此次百里捻来羌晥,并不会发生些有损羌晥之事。
卫禹自然想不到,他的担忧完全是白担忧,百里捻离开陶阳城后,就没想过要再回来,毕竟立场不同,而他大姜旧主的身份又昭告天下,姜捻就永远只是姜捻了,再也不是南林神机子百里捻。
另一边赛戬见了方羽,迫不及待拿过他手中的书信,满怀欣喜期待着百里捻带给他的话,可是越看着书信他的脸色就越阴沉,等到书信读完他欣喜的容颜已经变成了黑脸。一个你期待的人变成要对付你期待的人,这种落差着实刺痛了赛戬,他扔掉手中的书信,看向方羽。
“仲公子是谁!?”
书信中仲演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落款乃是北晏仲公子。
方羽可是满怀头疼,这羌晥王并没有仲演预料中的好奇和平静,反而一脸怒意,这下他可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了一二三来。
追过来看过信的卫禹也皱起来眉头,知道自己是回错了意,现下这人根本就不是百里捻派来的人。卫禹把剑出鞘抵在方羽的脖子之上,“你是谁?替谁来送信!不说我就杀了你!”
方羽是真没想到事情变成这个模样,他知道自己不开口不行,“回……回羌晥王,我乃是从北境而来,受仲公子所托来羌晥送信,这仲公子也没有告诉我他是何人,在下……在下就是一个送信的而已,望羌晥王明鉴!”
方羽倒也不傻,见情况不好,就没有将仲演漏出来,只是撒了一个小慌。不过方羽不傻赛戬也不傻,之前支支吾吾现在又说不认识,其中若是没有猫腻那才奇了怪。赛戬扫了方羽一眼,又扯过了在卫禹手中的书信,他眸底微深。
“将这个送信的扣押起来,另外卫禹你派人去查这位仲公子,去陶阳城内查,就算这仲公子不在陶阳城内也一定在城外不愿,你定要将这个仲公子带到本王面前来!”
卫禹抬头看赛戬,明白了他的意思,押过方羽,道:“属下明白了,定将要故弄玄虚之人带到王上面前!”
卫禹押着方羽已经走远,身影消失在眼前。而赛戬攥着手中的书信,看上上面详细的大姜王宫地域图纸,能得到如此详细的图纸的人,定不是什么一般人,留着这人在外面晃荡,还不知道给捻儿造成多少麻烦,赛戬自然不会放过此人。
仲演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以为羌晥没有和大姜通商交好,就是羌晥王与百里捻不和,却是不知两人的真实关系,他来羌晥还真是来错了地方。
第九十章 他不示好本王便示好
仲演在陶阳城外等了许久,没有等来方羽的身影,反而等来了羌晥士兵,卫禹带着几队人马出了城门,而仲演就在城门口不远的凉亭中,他一看城门口寻人的士兵便知道是情况有变,立刻转头要走人,只是卫禹也并不是摆设,他一眼便瞧见了要逃走的仲演,轻功越发精进的卫禹几步便跃起,不过几步就窜到仲演面前。
卫禹举剑拦住仲演,脸上倒还带着温和的笑,“仲公子,吾王有请。”
仲演不会武功,不说根本就不是卫禹的对手,且看后面围过来的兵马他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仲演也没有惧怕,他淡笑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便去见见羌晥王吧。”
卫禹不知这仲公子的来路,他也没有押着他,不算是恭敬但也并非无礼,将仲演带进了高鸣台。赛戬早就在等着这位仲公子,他随意坐在软垫上,向来无拘无束的赛戬没道理为了见一个北境而来的人,就端庄起来,他依旧洒脱坐着,并没有穿君王冠服,而是随意便装。
仲演却是一贯多礼之人,此刻见到赛戬颇有些意外,又听闻赛戬乃是草原之王心里也就了然几分,自知已经不是君王的他俯首拜见赛戬,将他真正的身份藏了起来。
“见过羌晥王。”仲演道。
赛戬上下打量了仲演两眼,他不认识仲演,更不会想到旧北晏王没死,只觉这是一位儒雅贵公子,也没有什么神奇之处,“你是仲公子?”
“在下仲寅,乃是北境之人。”仲演去了字中三点水,虽说天下皆知北晏王已死,但他也好小心行事。
赛戬倒不在乎他姓甚名谁,这乱世中藏于山林的名士和隐于王城的能臣不是少数,今儿有个仲寅找上门来,明儿就会有个赵寅王寅来自荐,赛戬虽也惜才但并不是随意就能糊弄之人,他关心的乃是这大姜王城图纸。
赛戬将书信丢给仲演,“本王不喜欢拐弯抹角,你能将如此详细的大姜王城图纸交于本王,自然是心有所图,直接摆出你的要求来,不要跟本王故弄玄虚,本王不吃那一套。”
赛戬的眼神倒是真挚,他从来都不是喜欢揣摩人心的人,更不喜迂回胶着,直来直往才是他的脾性,他想要知道这仲公子要做什么便直接问,不会揣摩分析浪费时间。
仲演倒是没想到赛戬是这样一人,他既没有对大姜图纸表现出兴趣,也没有漠视,反而问他所求何谓,仲演一时之间也有些摸不透赛戬的态度,只能开口道,“在下乃是一归隐山林之人,对大姜境内也颇有了解,如今乱世自然也是想投明主,施展一方抱负。”
赛戬扫了他一眼,眼神之中带着嫌弃,“都跟你说了不要拐弯抹角,你以为本王是孩子吗?会信你这些哄骗的话?”他腻着临摹过的大姜王城图纸,唇角扯起一抹不屑的笑,“这王宫的密道都能了然,本王会信你是归隐之人?是北晏旧人就承认是北晏旧人,本王又不会怎么着你!”
赛戬喜欢直来直往可不代表他是个好哄弄的人,大家都不是傻子,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有什么意思,虽是只见了仲演一面,他却也对这人已深深不喜。
仲演在心中捏了把汗,他为王时性情温和任由着臣子胡说,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般赤裸的君王,现下竟是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心中满是担忧,可是低眸又一想,他若是此时退缩那跟以前又有什么区别呢?仲演绝不要如同以前那般,他一咬牙便开了口。
“是,我乃是北晏旧人,更是王宫之中的人,别说如今的大姜王宫,就算北境任何一处我都了然于心,有我在便如同在大姜安了一双眼睛。我与那大姜自然是水火不容,大姜复立姜捻必然是志在天下,羌晥也在其谋划之中,且羌晥又与大姜不和,说不定何时便会起战火。在下此次前来便是想要助王上,我不求能见北晏复立,但也不愿那姜捻胡所作为,此乃我真心,王上明鉴。”
这确实是仲演的真心,他不过只是隐瞒了自己真是身份而已,其余并未有诓骗,赛戬自然也能明白他的话非假,只是……
赛戬挑了一下眉头,“你怎么知道羌晥与大姜不和呢?”
仲演:“?”
仲演着实没有想到赛戬会问他此话,他初离王宫手中又没有线人,凭借着羌晥与大姜无商贾往来无交好国书判断双方不和,却没能窥得其中真谛。仲演到底还是不够能耐,他不是卧薪尝胆筹谋六年的百里捻,这天下也不是一个聪明人就能搅动风云的,没有足够的人手没有确凿的信息网,根本就是寸步难行,不是改掉懦弱的性格就能迎刃而解。
仲演抿着嘴唇,觉得此行真乃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他根本就没有足够的信息支撑他立足天下。
赛戬明白了仲演的意思,他轻笑一声,“行了,你且在高鸣台住下吧,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了。”
“那王上是何意呢?”仲演迫不及待追问道。
赛戬随手拿过一本奏折,“你先下去住着吧,本王是何意为什么告诉你。”
赛戬轻笑了一声,嘴里叼着批阅红笔,单脚踩在椅子上,批阅奏折的模样可没有一个君王的端正,倒像是江湖痞子翻阅花名册。只是谁又能说一个行为不够尊礼的君王不能处理好国事呢,赛戬虽然不够端庄也不够细心,可是批阅的奏章却能一针见血,摒弃了繁杂的废话。
仲演张了张口,到了嘴边的问话也只能咽下去,他已经不是君王,而对面这个吊儿郎当的人才是君王,对方确实没有道理回答自己,而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此行仲演也明白了几分,若想要达成自己所要,不能过于软弱也不能过于唐突,他的消息当真是不够格。
仲演已经被人带了下去,赛戬不算为难他,还将他与他的手下方羽放在了一起,吃喝住皆是上宾安排,只不过却不许他外出。
屋中只剩了赛戬与卫禹两个人,卫禹不懂赛戬的处理方法,他一边给赛戬研磨,一边问了出来,“王上打算怎么处理那仲公子?”
赛戬批完一份奏折,将其胡乱扔在一边,“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呢?”
卫禹抿着嘴唇,“属下可不敢妄图揣测圣意。”
卫禹这话说得奇怪,像是夹着怨气,赛戬好奇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生气,反而问道:“今儿怎么这么一副死样,刚才不还是挺欢呼雀跃的吗?你倒是比本王还要脾气大了。”
卫禹叹了一口气,脸色更是难看起来,有一种被欺骗的丧气感,“今儿属下还以为来的是百里先生的人,没想到还真是想多了,百里先生是何人怎么会主动示好,见来人不是莫湮我就应该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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