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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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绸袍男来了兴致,而且柳自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便转身和张问见礼,说道:“看了几回,嘿嘿,这几日我每天都要来看上一眼,要是哪天没见着,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
“这柳自华长什么模样,真有如此魅力?”张问听到他这般说,也忍不住有些期盼。
绸袍男眉飞色舞地说道:“模样儿自然没得说,那叫一个眉目含春、冰肌雪骨!而且柳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有一副好嗓子,坐在那台上一唱,怎叫一个勾魂了得!不过她有这么大名头,您可知道为什么?”
张问摇摇头。
“您不读书的?”绸袍男嘀咕着说。
张问心道老子进士出身,读的书恐怕不比你少吧?这时绸袍男摇头晃脑地说道:“那您听说过江南名士沈逢吉吧?”
“沈先生士林中人,在下略有耳闻,只是他的文章在下没能抽空拜读。”
“这就对了,您要是读过沈逢吉的文章,一定就知道柳自华了!沈先生一篇真情毕露的文章,定是千古绝唱,那叫一个好。这柳自华便是因为这文章名满天下。”
张问有时候也挺八卦的,他也算是士林中人,对这种风流韵事很有点兴趣,便不禁说道:“愿闻其详。”
绸袍男也是一脸八卦样,朗朗说道:“话说一日,正逢七夕,那是牛郎织女相逢的日子,杭州名士沈逢吉酒后醉醺醺地逛游西湖,走着走着,觉得又累又渴,抬头一看,嘿!不远处有一座小楼,院门正开着,他便走过去想讨杯水喝。
沈先生也没多想,就信步走了进去,见桌子上有茶水,也顾不得许多,一饮而尽。这时他才发现房屋装饰得十分清雅,满室墨香。桌子上还有一张墨迹未干的字,沈先生正暗叹作者的才华,就听到屋里环佩叮咚之声,两个妙龄女子已经进来。幸好那位小姐看他风度翩翩,于是大大方方地请他坐下。两个人开始谈诗论词,说着说着,小姐就猜出他是谁了。小姐曾在放鹤亭看到过沈逢吉的两首诗。沈逢吉旁敲侧击想打听小姐的身世,但小姐却避而不谈,只说自己叫柳自华。他们彻夜清谈,兴致勃勃,直到拂晓。
过了一天,沈逢吉又来造访。可是门楼紧锁,问街坊邻居,都说这是个富商买的府宅。沈逢吉非常纳闷,怏怏而回。其实这个柳自华本身京城(南京)名妓,被一位富商赎下藏娇在此。后来正房太太同意接纳这个妾,就在沈逢吉走后,富商便把她接走了。虽然只有一面之识,但两个人一生都没有忘记这次奇妙的邂逅。
沈逢吉思念之余,洒磨一挥写下了一篇情真意切的文章,怀念柳自华。假以时日后,此文赢得了许多士人的喜爱,柳自华因此名满天下。”
张问听罢笑道:“真是一桩士林雅事……可是,这个故事的结尾是柳自华被富商纳入房中,却不知为何她现在出现在京师青楼呢?”
十分八卦的绸袍男也被问住了,脸色尴尬道:“这个……在下倒是不知其中曲折,待我打听到了,下回你我有缘再见,再说与阁下。”
张问含笑不语,心道这个世上,见了一面还能见第二面的人,恐怕不容易。稠袍男又摇摇头道:“柳自华才色皆绝,风韵犹存,不过放在房里做侍妾,确实有些老了。大伙来捧场,多半也是士林中慕名而来的人。”
“柳自华芳龄几何?”
“看样子有二十好几了。”
张问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喃喃道:“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
又等了许久,只听得一片喧哗,许多人喊叫道:“柳自华……柳自华……”
张问和旁边的人也急忙向台子上看去,只见一个云鬓华服的女子走上前来,身材婀娜、莲步款款,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子雅致,这样的女子还真是迎合了读书人的口味。只见她怀抱琵琶,面有羞涩,皮肤娇嫩白皙,那一身衣裳也是裁减得体,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毫无轻浮之感,却因为十分有心地把腰间的部分裁减得紧致,便让臀部、髋部、纤腰的圆润流畅的曲线显露了出来,真是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让人心痒。
“诸位官人、公子抬爱,妾身这厢有礼了。”柳自华款款地施了个万福,立刻又迎来一阵尖叫。
张问注意看自己旁边那绸袍男时,只见他瞪圆了眼珠子,眨也不眨一下,专心致志振振有神,而且张着嘴巴,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
柳自华又娇声说道:“官人如有什么特别想听的曲儿,就说与小二报过来,妾身为您弹唱。”
张问听罢,见几个小二正端着盘子在人群中穿梭,只见看客们纷纷往盘子里放银子、金子、银票,小二后边还有个跟班拿着笔飞快地记录。张问不解,便问那绸袍男道:“请仁兄赐教,如何点曲子,价格几何?”
稠袍男摇摇头道:“劝您别掺和,这把戏忒烧银子。”
“何解?”
“大伙出银子点曲子,不过绝大数的人投银子进去是打水漂,只有出银最高的人点的曲子柳姑娘才会唱,唱一曲收一回银子。您又不知道别人出了多少,真要想让柳姑娘唱自己点的曲子,只得尽量出高价。所以这叫花了银子不讨好,基本是白花!”
张问想了想,不解道:“反正大伙听曲儿,唱什么就听什么呗,为何还有这么多人投银子呢?”
绸袍男的表情顿时变得淫荡起来,“这就要说另一个规矩了,柳姑娘只唱三曲,在这三曲中谁出的银子总计最多,今晚上就可以去柳姑娘房里共渡春宵。投银子的,都是冲着一亲芳泽来的,您想想啊,名士沈先生看上的人,尝尝滋味那也是风雅之事不是?到时候再写一篇‘操后感’的诗文,与好友同窗戏虐玩笑,岂不是很有面子的事?”
张问愕然,不过也点点头道:“确实有道理。”
绸袍男好心劝道:“所以您要是没准备下血本干那事,就别掺和了,银子是打水漂,柳姑娘唱什么咱们就听什么呗。”
张问仔细瞧着柳自华那臀髋间的绝妙曲线,一时手痒难耐,真想描绘下来。不得不说,她那副身材还真是难寻,而且懂得装扮,别有一番味儿。
支持爱好,当然要花银子的,比如喜欢音乐的人就会花大价钱买古琴,喜欢收藏的人就会不惜一掷千金买中意的东西。张问的兴趣被引诱起来,也是愿意花些银子满足自己的爱好的。
他便向绸袍男打听道:“昨天一曲炒到多少银子了?”
绸袍男听罢十分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张问,张问穿着朴实,浑身上下都是棉布衣物、一点丝绸都没有,全身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腰间挂的那块玉佩。在明朝,有点身份的男人,或许浑身什么装饰都不需要,但是这玉不戴的话立刻就没有品位了。张问平时的生活习惯其实是个很大众化的人,一切都和普通人没有多少差别,所以他也戴了块玉佩。
绸袍男看样子也是过三十岁的人,自然多少有点阅历,他听张问的口气,明白人是不能光看衣装的,也就没有显露出轻视,只说道:“昨儿一曲最高是一百两银子。”
张问听罢吃了一惊,一曲一百两,三曲就是三百两,嫖一晚居然要三百两银子!这时候七钱银子就能买一石米;百姓家娶个老婆,聘礼也不过几两银子,三百两绝不是小数!
不过他想了想,也不是很大的数目,因为张问花几百两银子并不是想嫖一晚,而是想画一幅画,如果真花几百里银子嫖妓,他还真是觉得不值。
张问自然不缺钱,几百两银子对普通人来说是巨款,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个数字。但是张问一直就没有过分奢华浪费的习惯、一日三餐也是吃平常的菜肴,有那些银子,干点别的不是更好吗?只有那种暴发户没享受过锦衣玉食,一下子有钱了才会乱花银子。
这时其中一个端盘子的小二,来到张问面前,张问对曹安说道:“给一百两。”
张问记得有本野史上记了些趣事,说正德皇帝有一次出宫嫖妓,也是遇到这种酷似拍卖的场合,人人都出高价,正德皇帝只给了个铜板,却不料那名妓就心仪正德皇帝,说是正德与众不同,放弃了高价者的曲目、顶着极大的压力,非要唱正德点的曲子。
不过张问今天却不想用一块铜板去试,他可不认为能够成功。虽然婊子无情这句话有点过分了,但青楼姑娘多是逢场作戏肯定是正理,人家要见那么多男人,哪里来如许多真情泛滥?关于正德皇帝那个趣事,张问认为要么是杜撰的故事、要么就是那姑娘已经知道了正德的身份,这才故意这样迎合。
曹安给了钱,那伙计脸上一喜,忙问道:“请教官人的名讳,小的们好给您传到柳姑娘那里去。”
这种情况张问当然不愿意用真名,便说道:“我姓吕,吕闻良。”张问随口编了个名字。
过了不久,台子上报出曲目来,却不是张问点的曲子,而是一个叫“黄三爷”的人点的曲,出价二百两!众人顿时哗然,今儿的价格居然在一天之间比昨天暴涨了一倍!一时群情有些愤怒,因为投了银子的眼看打水漂了,一直到柳姑娘开始弹唱的时候,大伙才平息下来。
柳自华正在唱的时候,小二们又开始来往穿梭收第二曲的银子了。这时张问摇摇头,表示不出资。
绸袍男笑道:“怎么样,我说得不错吧,多半是打水漂。”他以为张问白花了一百两银子,连毛都没摸到根,有些幸灾乐祸。
张问却笑道:“非也,不是打水漂,我这叫策略。现在有个人出二百两了,一定是个有钱没地儿花的主,我现在和他争的话,第三曲他就会出更高。我先让他一曲,等第三曲的时候出其不意把这一曲的钱一起补上去,不是更好吗?”
绸袍男怔了怔,立刻竖起大拇指,“阁下高明……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不是最好的办法。”
张问好奇道:“哦?那得请教仁兄,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绸袍男笑道:“柳姑娘就在这里,又不是唱一天两天。既然今日有个冤大头在,何必和他一番见识?让他一回,改日再来不是更好吗?”
张问也竖起大拇指道:“高明!我这叫以退为进,没想到您的法子退得就更凶了,哈哈!不过明儿我不一定有空,今天来了,多花些银子也没什么。”
绸袍男羡慕地看着张问,心道钱多就是好,想上谁就想谁、想什么时候上就什么时候上。
第二曲还是那个叫黄三爷的人以二百两取胜,许多人都和绸袍男一般的心思,既然有冤大头在,大伙都退了一步,等第二天再来。反正柳姑娘除了月事身体不适,每天都会接客。
张问心里也有些不爽,本来只花三百两的事儿,现在要花更多。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既然柳自华名声在外,老子画一幅她的画出来,手法到位的话,那副画恐怕不只值几百两。想想完全是赚了。
想到此节,张问觉得好像是自己从柳自华那里得了好处,一时便更大方起来。到了拍第三曲的时候,那小二从张问旁边经过,因为张问第二曲放弃了,小二便不报什么希望,只是出于客气问道:“吕爷,您想点今儿的最后一曲么?”
“当然。”张问看向曹安道,“一千两。”
“哇!”此言一出,绸袍男惊得发出声来,曹安和旁边的便装侍卫也吃了一惊。曹安自然不会干涉张问花银子,张问说多少,曹安就掏多少。小二看了银票,十分恭敬地向张问道谢捧场。
待端盘子的小二下去之后,绸袍男忍不住掐指一算,说道:“那个黄三爷每曲出二百两,三曲也就六百两。您就算再出六百两,加上第一曲的一百两,就是七百里了,也高了过去,何必如此破费呢?”
张问镇定地说道:“第二曲不只黄三爷出银子吧?他们当然不是想着白丢银子,只要有人还在出价,就肯定还有我这种心思、想在第三曲翻盘的人。当然黄三爷也会防着这一手,所以他在第三曲可能会涨一定的价,让投机的人措手不及。仁兄想想,我要是再出六百两,万一被别人高过去了,那全部的七百两不是都打水漂了?我多加四百两,一共一千六百两,这个价格就保险了。而且也划算,您想想,多加的四百两如果想要明天重新来,多花时间不说,也不定成功不是。”
绸袍男点点头:“这儿这出,还真是精彩,千余两一晚的身价,往后柳姑娘可是更加精贵了!”
张问笑而不语,心道我画一幅名人的春宫出来,如果要卖,一千一百两绝对有人抢着要,
段十九 薄名
一千两银子,张问点了一首“夹竹桃”的小曲《送别》,这会儿很是流行。他胸有成竹地等着柳自华唱自己的曲子,因为不可能有人能高得过去,花一千两银子点一首曲子,还真史无前例。(相当于六百年后花几十万块钱听一首歌。)
不多久,柳自华开始唱第三首曲子了,报出曲名来,真是“吕闻良”点的《送别》。吕闻良就是张问胡乱给自己想的假名。
如此代价的曲子,张问有些肉疼地聚精会神听着,嗯,还不错,柳自华的表演天赋是有的,倒也没有完全冤枉花这银子。她伴着琵琶声,美目传情,神情惟妙惟肖,把曲儿中“女主人感叹自己瓦薄,情敌砖厚,烧窑哥出言相劝加以安抚”的情景,用恰到好处的声调和表情演绎了出来,让人仿佛身临其境,画面感极强。
“送情人,直送到无锡路,叫一声烧窑人我的哥,一般窑怎烧出两样货?砖儿这等厚,瓦儿这等薄,厚的就是他人也,薄的就是我。劝君家,休把那烧窑的气。砖儿厚,瓦儿薄,总是一样泥。瓦儿反比砖儿贵,砖儿在地下踹,瓦儿头顶着你。脚踹的是他人也,头顶的还是你……”
时下大众喜欢这类曲子,情意绵绵、雅俗共赏,唱罢大厅中爆发出一阵掌声,许多人高声叫好。
三曲唱完,柳自华作出一副羞赧的表情,款款施了一礼,低眉道:“奴家多谢诸位官人捧场,奴家有些累了,大伙明儿再来吧,奴家在这儿等你哦……今天有位姓吕的官人三曲共资助奴家一千一百两,官人如此厚爱,奴家心里面着实有些过意不去,就请这位官人到奴家的房里,奴家单独为您弹唱一曲,以表感激之意。”
张问听罢嘿嘿一笑,回头对那绸袍哥们说道:“在下这就要告辞了,哈哈。”
绸袍男满脸都是羡慕和妒嫉,很不爽地干笑道:“恭喜吕公子,唉,我明儿也弄些银子来试试……”
柳自华退场之后,大厅里闹哄哄的开始散去,有的骂骂咧咧,有的扼腕叹息,有的垂涎不已只有艳羡的份。一些人离开满西楼,更多的人被勾起了兴致,便就地找其他姑娘去火。满西楼又多了许多生意,这柳自华倒是为楼里作出了极大的贡献。
先前收张问银子的那两个奴仆走上楼来,躬身道:“吕公子请随小的来,柳姑娘正等您呢。”
张问对曹安挥了挥手,让他先回去,然后带着玄月和两个侍卫跟着那奴仆下楼去了。张问这样的身份,一般随身都有护卫,不过一会他进柳自华的房里,玄月等人就只能在外面。
这楼阁和其他的青楼布局大同小异,也是外面有一栋大点的楼阁,中间布置成大厅、大厅两边的楼上房间做成休息室、喝茶聊天、喝点小酒听曲儿的地方,穿过前面的楼阁,里面的院子就是些欢度春宵的地方了。张问跟着带路的奴仆,一直往里面走,到了第三进的时候,里面更加安静,想来这里才是比较高档的所在。
张问总算到了柳自华的房间,便让带路的奴仆安排玄月等人在旁边的屋子里休息,自个准备进去。他回头又对奴仆说道:“去告诉你们管事儿的,把文房四宝、丹青用的那套东西送过来。”
奴仆弯着腰笑道:“好勒,吕公子真有唐伯虎的雅致呀,您稍等,小的们这就去拿。吕公子,您还需要其他东西么?”
“暂时就这样吧,一会想起了叫你们。”张问伸手到袖子里一摸,那两个奴仆的眼睛顿时一亮,站在那里等着,没有离开的意思。
张问笑了笑,摸出两块碎银子丢了过去。两个奴仆顿时一喜,平时打赏他们的,都是铜家伙,今儿得了白的,也是运气啊,正巧端盘子遇到了胜出的主。
张问走进房里,房里带着淡淡的清香,布置得果然淡雅清爽,和八卦里说的别无二致,这柳自华当真还有些品味和情趣。
他没见有直接绕过屏风进去,只是坐到一张桌子前面,抬头去看墙上的书画。不一会,柳自华就从外面走了进来,随身带着两个丫鬟,见到张问,先是露出惊奇的表情,继而镇定地施礼道:“妾身从台上下来,刚刚卸妆,怠慢了吕公子,还请海涵。”
张问笑了笑,站起身来,拱手道:“哪里哪里,我也是刚刚才到。”一边说一边就近打量着柳自华,见其面貌,果然年龄有些大了,不再有少女的韵味,但是投足之间露出的成熟和优雅同样让张问很是满意。十几个铜板能嫖,这一千多两也能嫖,相差甚大,不过质量也差异很大。
柳自华虽为青楼姑娘,举止却一点都不含糊,丝毫没有轻浮的感觉,她指着椅子说道:“吕公子别站着,请坐。妾身刚刚听奴仆说,吕公子要拿丹青用具,公子对书画一定有些造诣哦。”
得,嫖妓还要先聊聊天,研讨一下书画,这名妓还当真不同。不过张问觉得她们也是应那些士林骚人们的需求,迎合那口味而已。
张问却是没有多少闲心和一个素不相识的青楼姑娘扯淡,他只想让柳自华脱了衣裳,满足一下画画的手瘾。不过却不知道柳自华原不愿意让自己画,要知道人家收你银子只是陪你寻点乐子,并没有要被画出来的义务。张问便试探道:“敢问一句,我花了一千一百两银子,是不是要你做什么都行?”
柳自华听罢脸上一红,又有些鄙视张问。刚才进屋时,柳自华初见张问,一瞧他那模样,还真是吃了一惊,没有想到今天遇到了一个如此风雅的男人,心里还挺高兴的。柳自华虽然每天都有男人陪,但是难得遇到一个够味的,也寂寞不是,所以常常也期待一些艳遇,今天看见张问,心里面原本很高兴。不料张问没说两句话,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有些失望,又有些伤心,男人们花银子不过就是为了玩弄一番而已,都是那个鸟样。不过既然别人花了大把银子,柳自华就得拿出职业道德,迎合别人的需要,她想罢便一本正经地作了一个万福,“今日吕公子抬爱,奴家心有感激,奴家一定尽力将公子侍候好了。”
张问这才意识到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忙说道:“都怪我有些心急了,没说明白。”
柳自华心道心急的男人其实是好事,几下子把他弄虚了,然后他就蒙头大睡,任务也就完成。口上却说了两句客气话,安抚张问,让他感觉舒服。
张问摇摇头道:“是这样的,我有个喜好,很喜欢画美貌的女人,因为许久没有动笔,心痒得厉害,正巧今日遇到柳姑娘雅致不俗、美若天仙,就急了点。又怕柳姑娘不愿让自己的容貌流传出去,所以就有此一问。”
柳自华听罢感受又是一转,从初时的惊艳;后来的鄙夷;现在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欣赏,还是自怨自艾?张问一心就想画画,让人感觉冷冰冰的。
柳自华打量着张问,见其身材颀长,坐姿潇洒,自有一副从容自信,不像商贾,定然是一个有地位的人。他观察这张问的容貌,突然掩嘴叹道:“您……您是不是张问张大人?”
这下轮到张问吃惊了,他看着柳自华,纳闷道:“我们认识么,你见过我?”
柳自华的态度顿时一转,几乎忘记了客套,十分激动地说道:“真……真的是你吗?妾身就想,谁能有张大人这般模样呢?没想到真的是你,妾身……”柳自华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张问愕然。柳自华又急忙说道:“您不知道,您在秦淮那边的……风月之地,别提多有名了。姐妹们没有不知道张问这个名字,都说貌似潘安,才胜唐伯虎,许多人都巴不得能见您一面呢!”
柳自华越说越兴奋,甚至有些忘乎所以了,把那别扭的礼仪丢得干干净净,眉飞色舞的样子,看来女人都很八卦,什么风雅雍容大概是戴的面具……柳自华继续说道:“真没想到呢,今天我竟然见到了张问!我要是说出去,非得被羡慕死了!对了,还有您的故事,您是不是有个表妹小绾,痴情的张问为了她,敢于挑战整个朝廷……”柳自华的脸色突然一变,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这个……”
张问摇摇头道:“都过去的事情了,别再提就行。我不知道这样的事居然传那么开,连素未相识的人都知道。”
柳自华吸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好像在说我快不能呼吸了!她嘴上没停,又说道:“士林中有点风雅韵事,红尘姐妹们还不得惦记着,何况您那些感情真挚的故事呢?听说浙江有个头牌,叫寒烟姑娘……”柳自华说道这里脸上一红。
张问见状有些郁闷,心道老子总不能把漂亮的青楼姑娘都收到房里养着吧?他有些不耐烦,忍不住又问道:“我想给柳姑娘画一幅画儿,不知道柳姑娘愿意么?这样,一会儿画两幅,留一副给你,算是补偿,可以吗?”
张问不为柳自华的激动所动,心里面一直惦记着今天来这里干嘛的。
柳自华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高兴地说道:“那是妾身的荣幸,而且妾身还能得到张大人的丹青,却是天大的福分呢!”
张问摇摇头,有些感伤地叹道:“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或许是张问的情绪影响了柳自华,让她安生了一些,恢复了一点端庄的形容。她想了想,从袖子里摸出两张银票出来,递给张问道:“张大人要为妾身画像,妾身不敢收你的银子,今天的银子,你拿回去吧……我们今天,不要扯到钱上边去,俗。”
张问愕然,心道我本来就是个俗人,还真以为我高雅呢,高雅的话就该喜欢山水画了。张问还不够无耻,想了想,没好意思收别人的银子,他说道:“我知道我出那一千余两银子,大部分是满西楼收去了吧?恐怕柳姑娘能得到二百两已经很不错。如此我怎么好反让柳姑娘破费呢?你的心意我收下,银子别拿出来了。”
柳自华的美目里满是诚心,她说道:“妾身不愿张大人花这冤枉钱,有空的时候,时常来看看妾身就行了……”
张问有些不知所措,不是说婊子无情吗,怎么我总是遇到大方热情的风尘女子呢?他恍惚中,看到暖阁前边那副屏风,上边绣着鸳鸯戏水。胡思乱想道:记得有个翰林院的同年进士,约人玩姑娘,两个进士玩一个搞连襟,这鸳鸯戏水就不太应景了。
张问不愿搞得太麻烦,便坚决推辞,“你挣这点银子也不容易,收回去,这样推来辞去的,麻烦。”
他的本意是打击一下柳自华,让她有点自知之明,你就是个风尘女子,这钱怎么挣来的?张问倒不是非要薄情寡义,主要是因为他和这柳自华本来就没有情义可言。我出钱,你出色,两不相欠。不料这样的话出自张问之口,效果却完全变了,柳自华不但没被打击,反而十分感动地说道:“张大人真会体贴人呢,您也不缺这点,那妾身就不勉强了。”
张问盯着柳自华的身体上下打量,那流畅的曲线让他很是满意,都有点迫不及待要握握画笔了,可那套东西还没送来,他便呆坐在那里等着。
柳自华见张问有点呆,便找着话题说道:“方才张大人点那曲子,还有一个版本呢,您可曾听过?”
“哦?”张问那呆比一样的表情顿时有了些生气,他毕竟是个文人,对这些雅俗文化多少有兴趣,正巧这风尘女子见多识广,张问便来了兴致,不禁问道,“还有什么版本?”
柳自华浅笑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眼睛完成月亮形十分可爱,粉粉的脸蛋上顿时出现两个小酒窝,她笑道:“大人是才华横溢的士林中人,一定听说过冯梦龙这个人。”
张问点点头,“略有所闻,此人是南直隶的人,名气不小,可惜才气都用到写历史小说和言情小说上去了,好像还没有功名。”
“大人点的那曲《送别》在京师流行,可在秦淮那边,已经流行着冯梦龙改编的版本了。要不妾身唱给大人听?”
张问笑道:“柳姑娘唱一曲就是几百两银子,我这身上还没那么多呢。”
柳自华低头道:“妾身单独为大人唱,心甘情愿的,可不能收大人的银子。”说罢进暖阁抱出琵琶,调试起弦音来。张问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很是期待地听她唱曲儿。
不多一会,柳自华便伴着琵琶唱起来,“烧窑人,教我怎么不气。砖儿厚,瓦儿薄,既是一样泥,把他做砖我做瓦,未为无意。便道头顶着我,倒与你挡风雨,那脚踹的吃甚么亏。头顶的是虚空也,脚踹是着实的。○再劝伊,休把烧窑的气。砖做厚,瓦做薄,谁不道是一样泥,厚与他,薄与你,我自有个主意,顶戴你,几番风雨亏你遮盖了,踹定他,不许人将他丢打你。我虽和你薄相处,情长也,他厚杀也赶不上你。”
她的表情和嗓音应着词里的意思,十分俏皮,张问也被逗乐了,笑得合不拢嘴。他的心情大快,听罢忍不住说道:“没想到冯梦龙倒是诙谐,写出这样的骚词儿来;柳姑娘也多才多艺,表演得逼真。冯梦龙要是听见他写的词儿能唱得这么好,指不定高兴成啥样呢。”
“妾身谢大人夸奖,妾身别的不会,唱曲儿可是唱得多了,熟能生巧嘛。”
张问由衷赞道:“难得一副好嗓子和一颗玲珑心。”
柳自华见张问不那么呆了,也是开心得不行,又说道:“大人说的这个冯梦龙呀,也是个有才华的人,他结交了许多文人、乐师、画师,大人喜欢丹青,要是能和他结交,不定能找到兴趣相投的人呢。”
张问随便应酬了一句,冯梦龙是什么人,他才难得鸟,不过就是个科场落魄的士子而已,和当年的唐伯虎有得一拼,没什么政治前途。什么丹青词曲对张问来说只是调剂,他最看重的还是仕途。
这时柳自华又说道:“冯先生说,他们是在办一个叫‘文艺复兴’的东西,是从西洋那边传过来的,说是可以通过琴棋书画让大明朝更加开明兴旺。”
张问愣道:“琴棋书画?让大明更加开明兴旺?这些东西和朝局能扯上关系?”
柳自华摇摇头道:“妾身也是听姐妹们这么说的,朝政的东西我们不太懂,而且也不敢议论。冯先生是有功名的人,(虽然是秀才),却可以关心朝政。他说他不是颓废放浪形骸,恰恰是在积极追求。”
张问好奇,喃喃道:“冯梦龙,这个人倒有点意思,要是有机会,我倒是想见见他。”
段二十 买卖
张问花了银子之后,自然就和柳自华风流快活去了;先前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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