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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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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影怜皱眉道:“这方子有什么用,我从来没听说过有如此古怪的法子。”

“是梁郎中开的方子,他说这是西洋药方,用来试试。”

张问听到这里,恨恨地说道:“你立刻出去通知玄月,将那个梁郎中捉拿,让他等着砍头!”

柳影怜听罢,看了一眼张问,终于没有说什么话。她走进幔维给沈碧瑶看病去了。张问退出房间,在外面等着。

过了许久,侍卫让张问进去。柳影怜正在铜盆里洗手,回头对张问说道:“妾身要剪开夫人的会阴处,再设法将婴儿取出来。为防不测,要等一会儿,等人把药箱取来了再动手。”

张问心里略略一喜,问道:“那沈小姐不会有事吧?”

柳影怜顿了顿,大概是想起刚才那个梁郎中的遭遇,便说道:“夫人的情况很糟,妾身不敢断言。如果孩子和夫人只能保一人,张大人要谁?”

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幔维里沈碧瑶的呻吟也停了下来,都在等着张问回答。只听张问说道:“要沈小姐。”

柳影怜不知道为何张问不称呼夫人,要称呼沈小姐,本想改口,但是小姐能生孩子吗?柳影怜便依然称呼夫人,“那好,如果万不得已,妾身可能会折断婴儿的胳膊……饶是如此,如果流血过多,夫人也有性命之忧。”

过得一会,柳影怜的人就将她的药箱送来了。这时沈碧瑶沙哑地说道:“等等……我还有事要交代。来人,取纸笔过来。”

侍女取来纸笔,张问不解道:“沈小姐有什么事,让我来写。”

沈碧瑶咬着牙,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不行……这个必须我亲笔书写……是遗书。如果我死了,沈家无后,沈氏所有产业和人丁,全部由张大人接手。”

沈碧瑶坚持要亲笔写,侍女只得将纸笔拿到床上,让她写遗书。

张问心里一暖,沈家那么多人,沈碧瑶最信任和在乎的,却是自己。这时沈碧瑶又叫了一声张问的名字,张问忙走到床前,握住她的手。

沈碧瑶翻动了一下发白的嘴唇,说道:“你靠近些……”

张问把耳朵靠过去,只听沈碧瑶轻轻说道:“张问,你有没有爱过我……”

张问心里一酸,一大滴眼泪夺眶而出,滴在了沈碧瑶的唇边。在他的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流过眼泪,亲娘死的时候,他没有流眼泪,本来很伤心,也想哭一场安慰亲娘在天之灵,但是实在没有泪水;亲爹死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失去小绾的时候,痛苦万分、羞愧万分、仇恨满腔,照样没有眼泪……但是在这一刻,猝不及防,仿佛封印的东西一下子就窜出来了。

沈碧瑶伸出舌头一舔,惨白的脸上露出笑意,“咸咸的,有点苦……我没想到你会有眼泪……”

张问握着她的手,说道:“我在这里陪你,你要是死了,碑上给你刻‘亡妻沈氏之墓’。”

旁边的柳影怜听到两人的对话,脸上湿了一片,差点没嗷淘大哭,她顾不得掏手帕,直接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张问和柳影怜陪在沈碧瑶身边,还有众多侍女产婆帮忙。这是个十分漫长的过程,沈碧瑶一直在有气无力地叫唤,每一炷香时间,她就会剧烈疼痛一次,这种症状一直持续几个时辰。

柳影怜取沈碧瑶的合谷、三阴交、支沟、太冲等穴位用针灸,又拿一个小瓶子给她闻,不时打出一个喷嚏来。许久之后,沈碧瑶开始撕声裂肺地惨叫,指甲深深陷入张问的手腕。张问咬牙忍住,手腕上鲜血淋漓,不过看沈碧瑶的样子,张问觉得自己这点疼痛根本算不得什么。柳影怜满头大汗,在床尾忙个不停,众丫鬟侍女则打下手,端盆倒水。沈碧瑶流了很多血,脸色越来越白,张问的心也越来越紧。

过了不知多久,张问感觉手上一松,终于听见一声“哇哇”的大哭,柳影怜长舒一口气,抬头说道:“女孩儿,婴儿左臂折断,夫人流血过多,需要救治,现在大人可先行回避。”

张问说道:“柳姑娘一定要救好她。”

“妾身定会尽力而为。”

张问这才放开沈碧瑶,走出房间。外面漆黑一片,已经到了晚上,张问问一个丫鬟道:“现在几更天了?”

丫鬟道:“三更天了。”

张问在房门口踱来踱去,等着里面的消息,一顿饭功夫之后,柳影怜从房里走了出来,张问急忙拉住她问道:“她们怎么样了?”

柳影怜一脸的疲惫,额上沾着一缕发丝,“夫人气血衰弱,但好生调养应无大碍。不过令千金左臂恐怕会残废。”

张问听罢喜道:“保住性命,已经是上天保佑了。我得谢谢柳姑娘。”

柳影怜摇摇头道:“我已经为大人尽力了,只能做到这样。今日大人的救命之恩,也算报答了一分。”

“我先进去看看她们。”张问说罢转身欲走,柳影怜又叫住他道:“大人且慢,现在夫人已经休息,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再看。”

张问点点头道:“对,对,你说得不错。”他的心情大好,抬头看夜空时,一轮弯弯的月亮悬在夜空,月明星稀,天气晴朗。

在梅家坞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张问去看了沈碧瑶和女儿,女儿长得很可爱漂亮,唯一的遗憾是以后可能有一只手臂是残废。

确定母女俩没有大碍后,张问收起心,告别沈碧瑶,赶往杭州城,他还得去拜会镇守太监孙隆。张问认为钱益谦肯定也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矛盾,定会想办法对付自己。兵贵神速,张问要尽快将钱益谦搞下去。

对于搞翻钱益谦,张问很有把握。现在司礼监和阉党明确要让张问收拾江南的东林党,上边有人支持,就十分容易了。张问之所以要找孙隆,一则孙隆在浙江代表宫里和司礼监,凡事与之通气,以后可以更好地合作;二则说服孙隆出面向司礼监和东厂告状,张问可以摆脱一些责任。

张问进了杭州城,与柳影怜分别,然后径直赶往孙隆的府邸。

刚叫人递进去名帖,孙隆就迎了出来,他头戴钢叉冒、身着蟒袍,打扮一新,大概是正要出门,恰好碰到张问来访。只见孙隆三十来岁,体型高瘦,面白无须,脸窄,如果不是太监,倒像一个风度翩翩的纨绔少爷。

孙隆一副笑脸道:“哎呀,原来是张大人来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孙隆也算是个大太监,特别是在浙江地面,见官大三级,但是却对张问十分客气的样子,因为张问和魏忠贤有关系,而且听说在圣夫人客氏面前也能说上话,所以孙隆尤见重视。

张问作揖笑道:“孙公公这是准备出门呢,看来下官来的可不凑巧啊。”

孙隆走上拉住张问的手,张问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只能强忍着,脸上的笑容也不能消失。孙隆亲热地说道:“织造局的王公公接待可一些外国的商贾,这些商贾可不简单,都是各国贵族派遣来大明采办货物的商人,有扶桑国的、有吕宋的,甚至还有西洋远渡而来的人,这对织造局是一笔大生意,王公公叫咱家也过去捧捧场。要不张大人和咱家一起去看看?”

张问来的目的是和孙隆商量怎么弄钱益谦,但是这种事急不得,不如先和孙隆处点交情,张问便笑道:“如此下官恭敬不如从命,倒是很想和孙公公一起去开开见识。”

“走,坐咱家的马车。”孙隆拉着张问的手不放,一起上了马车。

一上车,孙隆就叹了一口气,说道:“海疆不平静,有人说要禁海,可你再怎么禁,外国人照样会想办法到大明来买东西,白白便宜了那些奸商。宫里的开销,王爷们的俸禄,哪样不要钱?打仗拿不出银子,还要皇爷拿私房钱补足,咱们能为皇爷赚一点是一点啊。”

“孙公公说得不错,要说对皇上的忠心,朝里许多大臣都比不上您。”张问顺着孙隆的意思说道,“那些外国贵族需要咱们大明的什么货物?”

孙隆道:“主要是丝绸,陶瓷。甚至屏风、扇子这些东西都是外国贵族们竞相攀比的东西,就像扶桑国,贵族使用的扇子、屏风、陈列品,只要是我大明出产的,就立刻能显示出身份。扶桑、吕宋等靠近我大明的王国,每年从山里面刨出来的金银,都是在帮我大明挖。”

张问哈哈大笑,孙隆也笑出声来。

二人携手来到织造局,一个又肥又高的的太监迎到门口,正是织造局的王公公王大利,孙隆介绍了一番,三人一一见礼,然后走进织造局。织造局的院子里,两边厢房里,摆放着许多货物,丝绸、瓷器、屏风、扇子、伞、珠宝,玲琅满目。

许多装束奇形怪状,或是长相稀奇古怪的外国人,正在庭院里、房间里欣赏那些摆放着的物品,有的四处走动,有的驻足拿着放大镜在聚精会神地观看。

王大利拍了两下巴掌,扬声道:“各位外国贵客,咱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浙江镇守孙公公,这位是浙直总督、皇后娘娘的姐夫张大人。”

王大利说完,周围叽哩咕噜一阵说话,那些外国商贾大多听不懂汉语,翻译们正在各自翻译。过了一会,外国人们听明白了介绍,纷纷聚拢过来,向孙隆和张问见礼,见礼的方式不是打躬作揖,十分奇特,有个老家伙还想抱住张问亲脸,被张问拒绝了,那老家伙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

大多数人都是先给张问见礼,再给孙隆见礼,因为在他们眼里,掌握两个省军政大权、几个省军事大权的大臣,又是皇帝的亲戚,是非常牛比的人物。只能说他们对大明的政治不是很了解,实际上张问如果得罪了孙隆,就不会好过。

“张大人,威廉先生想问您一个问题,他听说这些华丽的丝绸是用虫子吐的丝做成的,他只是听朋友这么说,想证实一下,真的是这样吗?”

张问一本正经道:“是这样的,但不是虫子,是蚕。你们看,为了让大家更好地了解丝绸,这边正好放着一些蚕桑。”张问看见屋檐下喂着蚕,就带着那几个西洋人走过去,说道,“蚕吃下桑叶,吐出洁白无瑕的丝,丝绸就是用这种丝织成的。有缎、绢、罗、纱几种,各有用处……看这套衣服,就是用各种丝绸和绣线做成的。”

“欧,卖嘎得!”一个黄头发女人这才发现陈列在屋檐下的几套衣服,用音调不准的汉语说道,“真漂亮啊。”

张问看了一眼那几套衣服,做工的复杂程度只能说是一般,他老婆张盈那套诰命礼服,比这套贵重得多,他口上却说道:“这种衣服要用织金纱或金彩纱做底,再用捻金线和彩丝线绣花,或用孔雀羽线和彩线绣花,花艳地虚,辉映成趣。如果你们将它们买回国内,贵夫人将疯狂地爱上它,一掷万金也在所不惜。”

旁边的孙隆也正和几个外国人说话,侃侃而谈:“这种绢质地上乘,只有织造局出来的丝绸才有这样的质地,在大明的售价只有八钱银子一匹,只要运到扶桑国、吕宋,就能卖到六七两一匹,如果到了西洋,价格就会暴涨十五倍至二十倍。所以与我们大明做生意,只有赚,没有赔的说法。”

一个西洋人叽哩咕噜地说了一大通,旁边的汉人翻译道:“孙公公,这位先生说虽然利润很大,但是大明的东海和南海盘踞着许多海盗,船只来往要交纳很重的过路费,而且还很容易被暴力抢劫,风险也很大。”

孙隆有些尴尬道:“大明也在想办法处理这个问题,朝廷的政策是缴抚并用,就是让海盗投降朝廷,使得海关税赋合法合理。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与各国的贸易将更加愉快。”

西洋人又说了一通,翻译道:“但是这位先生听说,中国的福建省已经发生叛乱,北方也有蛮夷入侵,政府无能为力,如何还有力量管理海域呢?”

“这个……这个是政务,自有朝廷大臣想办法,我们织造局只管做生意,让双方都有得赚,诚信为先,利润为后……”

段二二 捧月

张问陪着孙隆和王大利在织造局招待了各国的商人,忙乎了一整天。花了一整天时间在这里,也不是没有用,不仅拉近了和孙隆的关系,也算是为国家做了一点好事。实际上贸易对大明有好处,因为卖出去的都是上层社会使用的奢侈品,官府有了银子,可以购进粮食棉布等必需品解决困难。

离开织造局,孙隆请张问到府上夜谈。先前在织造局已经吃了酒席晚饭,回到孙隆府上后,又吃了一些甜点、喝了莲子羹,算是夜宵。

闲聊了一阵,张问便把话题扯到了钱益谦身上,“浙江有许多东林党霸占着官位,我这次任职,司礼监的魏公公和兵部尚书崔大人亲自交代,要打压地方上的东林党人。钱益谦此人是第一个应该对付人。钱益谦去年参与弹劾魏公公,在东林党内获得声望,因为做了浙江布政使,这样的人,是我们的大敌。”

孙隆听罢忙道:“张大人所言不差,和魏公公作对的人,要首先搞下去。只是不知用什么理由弹劾。”

张问道:“只要孙公公能告诉司礼监和东厂,钱益谦在浙江是个祸害,等我收集他的罪状证据,东厂锦衣卫便可以抓人。”

两人在秘室中商量对策到深夜。对付魏忠贤的敌人,孙隆自然要投入十二分的热情,表明自己对魏忠贤的忠心。张问在孙隆府上住了一夜,第二天才告辞离开。

收集官员的罪状,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现在的官,没几个人屁股是干净的,关键是要有门路。张问联系上张盈的玄衣卫,让她想办法收集。

在杭州呆了几日,张问把该办的事都交代下去了,只需要等待结果,然后就可以弹劾钱益谦,让锦衣卫抓人。沈敬也来了杭州,和张问见了一面,沈敬要亲自去闽北实地考察,选择屯军练兵的地方。而张问准备干的事是接触一下杭州的所谓名流,为开办他设想的书院做些准备。

就在这时,张问收到了一份柳影怜的请帖:明日在西湖义演,筹集赈灾粮款,许多官员和江南名流都会参加,请张问也去。这种聚会是民间形式的聚会,出发点是筹集善款,张问想着柳影怜救了沈碧瑶和女儿的性命,便答应去捧捧场。

西湖之滨,热闹异常,湖面上波光粼粼,轻舟荡漾,三潭映月如宝石般嵌在湖面。湖上飘着几条华丽的楼船,柳影怜和一些江南名妓就在最大的一条楼船上表演歌舞。除了贵宾观赏的楼船,周围还有许多小船,挤得水泄不通,百姓的船只早早就来占位置,想一饱眼福,名妓可不是普通百姓能经常见到的。

张问穿了一身布衣常服,他带着玄月等贴身侍卫上船时,船上的人纷纷过来见礼,各自介绍相认。张问面带微笑,一一应酬。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的清瘦中年人作揖道:“下官浙江布政使钱益谦,见过张大人。”

听到钱益谦三个字,张问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过去。他和钱益谦是政敌,暗里也有些私人过节,但是却从来没见过面。

两人的过节,一开始是因为钱益谦把房可壮的死往张问身上扯,这当然不是钱益谦的主意,肯定是东林的集体智慧,但是钱益谦经手操办的事儿,就让张问对他个人十分不爽;然后就是争夺江南钱庄生意的垄断权,钱益谦原本也不知道沈家和张问的关系,但是实实在在产生利益冲突。于是发展到现在这样,两人成了敌人。敌人归敌人,但是表面上的礼仪却不能疏忽,大家同朝为官,不能明说谁是谁的敌人。张问和钱益谦寒暄了几句,便在楼船上入座,而且坐得很近,偶尔还会交谈几句,完全看不出隔阂。

表演歌舞的是教坊司的女子,在旁边船上的戏台上表演,名妓们并不弹唱跳舞,而是在席间陪坐。其实名流们并不想参加这种应酬,要出很多钱不说,歌舞也不好看。大庭广众之下,最有诱惑最好看的歌舞都不会表演,只是一些平常歌舞,衬托一下太平盛世而已。

这时一个身穿绸缎的年轻人嘀咕道:“柳姑娘怎么还没有来,今天我们就是为了和柳姑娘见一面。”

他一句话说出来,那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纷纷议论着柳姑娘。

张问见状对钱益谦说道:“这柳姑娘可是柳影怜?”

钱益谦笑道:“可不是柳影怜,江南最有名的女史,就是她了。不仅色艺双绝,而且很有善心,这次义演就是柳姑娘出面筹备的,您看无论是官场上的人,还是商贾富户,来了这么多人,都是给柳姑娘的面子。”

张问面带笑意道:“久闻大名,一会倒要看看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当此名声。”他也不愿意把自己和柳影怜之间的事说出来,便随口应付一句。

旁边一个老头说道:“要说这柳姑娘,多少人一掷千金,连面都见不上一面呢。”

过了许久,船上突然一阵嘈杂,有人喊道:“柳姑娘出来了。”许多人竟然激动得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向门口看去。

张问也忍不住看了过去,人还没到,门口洒着春天的阳光,仿佛在期待着仙女的降临一般。片刻之后,听见人群发出“哇”地一声惊叹,柳影怜终于走了进来。

人靠衣装马靠鞍,没想到柳影怜收拾打扮好了竟然比那日狼狈的时候好看了数倍。只见她穿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像约素,肌如凝脂气若幽兰,眼睛像春水清波、顾盼生辉,一颦一笑动人心魂。春日的阳光照在柳影怜的身上,让她看起来真如不食烟火的仙女下凡一样。

张问看到如此美女,心下有些懊恼,之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漂亮呢。

柳影怜朱唇轻启,声音清脆,说道:“多谢诸位赏脸……”

她刚一说话,刚才激动得叽叽喳喳的人很快安静了下来,想听听那天籁之音一般好听的声音。

“福建遭受了天灾人祸,这些日子诸位也看到许多饥民已经乞食到杭州了,我们这次义演就是为了给那些忍饥挨饿的百姓筹集善款,所以今天所有的收入都会用来购置粮食衣服,赈济灾民。”

船舱里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马屁声,纷纷奉承柳姑娘大义、仁爱等等之类的,大伙都扯着嗓子说话,希望柳影怜能注意到自己。

这时张问意识道:结交这个女人,是非常有益的事情。因为她的人脉肯定很宽。

柳影怜向张问这边看过来,向张问嫣然一笑,张问顿时如被温暖的阳光照耀了一般。她又对着张问旁边的钱益谦笑了笑,让张问心里有些醋意,不过很快就消失了,柳影怜原本就不是良家妇女,她是个名妓,当然会认识很多男人。

这时她穿过席间,向这边走了过来,路过的地方留下一阵清香,那些男人们瞪圆了双目,激动得无以复加。突然,“哐当”一声,一个人从椅子上昏了过去。

柳影怜走到张问和钱益谦的桌前,端起酒壶,为二人斟酒,张问看见那双如玉砌一般光滑的手,竟然有些把持不住砰然心动。她为二人斟了酒,又拿了一个酒杯斟满,双手端了起来,说道:“妾身要特意谢谢二位大人捧场,借此一杯薄酒,敬两位一杯。”

钱益谦脸色泛红,高兴得合不拢嘴,直说“好、好”,张问见钱益谦那副模样,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一脚踢下湖去。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美人面前,张问依然要装作风度的,他从容地端起酒杯微笑道:“柳姑娘善举,难得难得。”

钱益谦喝了酒,眯着眼睛一脸笑意,目光一刻没有从柳影怜的身上移开,一边盯着别人看,一边说道:“我空闲之时喜好书法,在江浙一带也有些名气,今天就写一副,在此拍卖,所得银钱,便捐给你们用来赈济灾民,聊表个人心意。”

柳影怜嫣然一笑,朱唇轻启,款款施礼道:“久闻钱大人文章书法盛名,妾身就先行谢过了。”

“不谢、不谢。原本赈济灾民官府就应该出力,本官已下令开仓放粮,但官米有限,还要依赖各界友人、乡亲朋友捐助才能解困,柳姑娘筹备这次义演,全出于仁义之心,本该本官谢姑娘才是。”

奴婢们已经抬了一张几案上来,摆放了文房四宝。柳影怜道:“妾身为大人磨墨。”

钱益谦呵呵一笑:“好、好,这是我的荣幸。”等待柳影怜磨好墨,他便提起毛笔,凝神看着宣纸,一副浩然正气的样子。

张问见钱益谦装比,心下不爽,心道:这里的进士,谁不会两手字?

这时张问又觉得不太对劲,按理这里老子的官最大,怎么感觉柳影怜故意才冷落自己?他打量了一眼钱益谦,都四十来岁的人了,无论从长相、官位、才华上来说,也不过如此。张问顿时有种挫败感,心道:难道是因为我是阉党的,名声不好,柳影怜不想与我往来?

钱益谦大笔几挥,写了几句诗。柳影怜走过去念道:“风轮持大地,击扬为风谣。吹万肇邃古,赓歌畅唐姚。”

“好诗、好诗!”

柳影怜笑吟吟地对大伙说道:“钱大人的书法,可遇不可求,今日为了筹集善款,即兴所作,墨还未干,诸位出资便可购得此副书法。”

一省布政使的书法,又有众多官员在场,当然不愁卖不出去,这也是钱益谦敢写出来拍卖的原因,否则没人买或者只卖个几两银子,面子就丢大了。

东林党人和钱益谦的下属纷纷喊出了高价,把面子给他撑起。

许久之后,有人出资三千两,再无出价的人,柳影怜便将书法以三千两的价格卖了出去。钱益谦的字根本就没什么特色,张问怀疑那买字的人是钱益谦的托。

这时柳影怜又笑着说道:“闻浙直总督张大人擅长丹青,何不让大家开开眼界呢?”

张问微笑道:“既然钱大人以字筹款,那本官也以画凑款,略表心意,献丑献丑。”

他心道:老子画一幅画,价格要是卖低了,输给了姓钱的老东西,岂不是大失面子?这船上倒是有许多自己的人,特别是混在人中的曹安,应该会知道怎么处理,但是让曹安拍的话,那就是自己出钱买自己的画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钱益谦,钱益谦一脸笑意,仿佛要看自己的好戏。张问沉住气,寻思了片刻,说道:“柳姑娘如果不介意,我就画一幅你的画像如何?”

这里这么多人喜欢柳影怜,她的画像应该有人愿意出钱买吧。张问如是想。

柳影怜怔了怔,随即笑道:“大人愿意给妾身画画像,妾身很高兴。”

“柳姑娘请坐下,做一个好看的姿势。”张问一边说,一边坐到案前,准备画画的工具颜料。他心道:老子最擅长的是画不穿衣服的人,不过今天让你在大伙面前脱衣服好像不太好,只好作罢。

要想别人出重金,得用心了画。张问暗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态。他还是相当有自信,一则这幅画是柳影怜的画,二则自己是浙直总督,官位有那么高,丹青自然比普通人画的要值钱。再说张问自觉自己的手法也还算高明。

“大人,妾身要做什么样的姿势?”柳影怜问道。

张问打量了一番,说道:“就现在最好,坐姿端庄,脸上的微笑就像是心里的善良美好。”

穿着衣服的人,张问得突出她的身材,只能设法增加立体感,比如通过衣服的皱褶表现丰满的胸部。他构思好步骤,便聚精会神地投入到工作之中,一时酒席宾朋全部被他抛诸脑外,眼睛里只有柳影怜。

张问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柳影怜,目光炯炯有神,仿佛是正午的强烈阳光一般,照得她脸上发烫。柳影怜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没有穿衣服一般,这还不够,仿佛自己的心思都被他看见了一样。

她心里发慌,因为她有许多心思不愿意被张问看见。在张问的专注的目光注视下,她又有些心烦意乱。无法容易的感觉。

因为是现场作画,张问无法像工笔画那样精雕细琢,那样的画需要太长的时间,所以画得有点粗糙,不过笔法是流畅的。良久之后,张问长嘘了一口气,抬头说道:“好了。”

柳影怜递过来一块手帕,笑道:“张大人擦擦汗。”

张问接过手帕擦了擦额头,顺便就将手帕放进了自己的袖袋。女人给手帕,张问还没老实到擦完汗水还给别人的地步。

柳影怜观赏了一会儿张问的画,脸红道:“大人画得真是栩栩如生。”说罢拿起画,向船上的人展示,说道:“这是浙直总督张大人的丹青,请大家出价吧。同样,拍卖所得的银子,会全部用于善款……”

“一千两!”马上有人就迫不及待地喊道,这不仅是给张问面子,还是给柳影怜的面子,因为画像是柳影怜的画像。柳影怜拥有众多追捧者,又是亲手卖画,所以大伙当然要捧场。

许多人有花不完的钱,但是也无缘得到柳影怜的垂青,有太多的人想让她相陪,但是她陪不过来,所以要选择看着顺眼的人。这时是个机会,希望能引起柳影怜的注意,起码混个脸熟,以后起码能说上一句话。

“两千两!”

“三千!”

……

价格不断攀升,很快超过了钱益谦那副字,张问心下得意,看了一眼钱益谦,见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灿烂,张问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八千两!”一个男人大喊了一声。

最终以八千两的价格成交,那人只买到一副柳影怜的画……八千两可以买几百个姿色中上等的奴婢。

柳影怜为了感谢众人的捧场,最后在船上表演了一支歌舞,又弹唱了一曲。一群歌妓成了衬托红花的绿叶,在柳影怜的对比下,那些姿色不错的歌妓显得黯然无光。

张问看着柳影怜那婀娜的舞姿,不得不承认,用绝世佳人来形容她,也不为过。

歌舞表演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晚上,楼船上挂起了红灯笼,映照在湖面上,分外妖娆。西湖湖面上的楼船在灯光之中更加好看,湖岸上也是极尽繁华,杭州的美景不减当年。

船上的公子王孙贵客陆续离去,张问也准备离开,这时,一个丫鬟走到他的面前,轻声道:“柳姑娘请大人赏脸到楼下一叙。”

张问回头看了一眼钱益谦,故意提高声音道:“柳姑娘要单独和我见面么?”

丫鬟点点头。

钱益谦听到张问的话,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心里一定很生气。钱益谦强笑道:“下官也该回去了,告辞。”

张问笑道:“钱大人慢走,恕不远送。”

段二三 预谋

楼船上有些小船舱,用作歌妓换衣装扮、休息的地方,柳影怜正在一间船舱里休息。张问在婢女的带引下走进了船舱,为了安全起见,玄月也跟了进去。

柳影怜正坐在梳妆台前面取头上繁杂的头饰,听见婢女说“小姐,张大人到了”,柳影怜便急忙站起身,屈腿作了个万福,脆生生地说道:“妾身见过张大人。”

张问摆摆手道:“柳姑娘不必多礼,你忙你的,我坐着等等无妨。”

“小莲,给张大人沏一壶好茶。”

张问看见一把椅子放在柳影怜的背后,便走过去,随意坐了下去,向梳妆台那边一看,正好对着铜镜,可以看见铜镜里柳影怜的脸。柳影怜歪着头取头上的东西,也从铜镜看见张问,羞涩地一笑,十分迷人。人长得好看,当真是一颦一笑都很有感觉。

不一会,柳影怜就取下了头上的金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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