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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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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良臣成了他黄仁直的下属,以后他有什么事吩咐罗良臣不是更方便了?见到罗娉儿如此上道,黄仁直不开心干什么呢。

“谢部堂栽培。”罗良臣也是大喜,非常开心。礼部沾着一个礼字,好像是什么清高的清水衙门,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什么度牒之类的收入基本不用上交多少,简直是坐着收银子。

眼见自己一句话就让两个长辈如此开心,罗娉儿心里百感交集,不由得暗自幽怨地叹了一口气。

黄仁直收住笑容后,正义凛然地说道:“明朝国祚二百多年,如今气数已尽,大凡末世易纲纪大乱,天下祸乱相互攻击民不聊生,当此之时须有圣人出世平息纷争。而今天下,只有张阁老有此威势与民太平!为天下计,为万民计,我们都应辅佐张阁老重建礼乐盛世……娉儿,老夫让你在张阁老身边侍奉,是看中你们罗家身家清白知书达理,希望你能够在旁提醒张阁老心怀天下,勿要为私情所困,你可知道老夫的苦心啊。”

罗娉儿款款道:“晚辈谨遵世伯教诲。”

黄仁直满意地离开罗家,打通关节便将罗娉儿送到了张问的老宅。时张问从玄月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当时就觉得这老家伙实在胡闹。

这时玄月说道:“这个罗娉儿在京师很有点芳名,这事儿一传出来市井皆知,要是东家把她送回去,可同样是毁了她的清誉,反倒让罗良臣难堪。”

张问看了一眼玄月:“你说得对……何况这黄仁直打得是一石二鸟的算盘,我与他已经这么久的交情了,就遂了他的意吧。罢了,叫吴娘收拾间厢房出来,把人收下。”

玄月抱拳道:“属下遵命。”

……罗娉儿被人用轿子从青石胡同抬进来,这青石胡同原本就是个比较偏僻的小胡同,不仅简陋,而且人烟稀少十分安静,倒是让罗娉儿心里有些害怕。她担心莫非被人骗了?但转念一想,黄仁直堂堂的礼部尚书,而且此事知道的人也不只一个两个,他应该不敢胡来的。

她的内心忐忑,便于轿中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外面的一个人说道:“这里是张阁老的祖宅,地方偏了点,您放心马上就到了。”

果然没过一会,轿子便抬进了一处院子停下来,抬轿的人和跟随的人很快就相继散了。罗娉儿从轿子里走了出来,连一个人影都没见着,这院子的简陋让她颇感意外,陈旧的房屋,不甚宽敞的地方,格局也是十分粗陋,好在房屋看起来还挺结实的。

今天她穿的是大红色礼服,还是她的娘亲手为她缝制的,都做好几年的衣服了,今天是第一回穿。艳丽的罗娉儿往这深灰背景的老院子里一站,形成了鲜明的色彩反差。

这时雪地里响起“嘎吱嘎吱”的脚步声,罗娉儿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丰腴的妇人正向这边走过来。那妇人皮肤光滑白净,身材丰满,特别是胸部就像要把衣服撑破一般,可穿的衣裳真是老土,罗娉儿也不知道是她是什么人。

过来的人就是吴氏,她走到罗娉儿跟前,打量了一下,说道:“刚才我在为娉儿姑娘收拾厢房,让你久等了。”

收拾厢房?这人是个奴婢么,罗娉儿蕙质兰心,只看了一眼吴氏,就觉得不像个奴婢,因为她的眼神和举止没有半点卑微恭敬的感觉,倒像是个和蔼的大姐姐。罗娉儿不敢唐突使唤别人,也没有行礼,万一真是个奴婢对她行礼不是闹出大笑话来了?

“你是……”

吴氏顿时“哦”了一声,撩了一把耳边的头发,笑道:“瞧我,忘记介绍自个儿了,你叫我吴姐就行了。”

罗娉儿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女子,能让她叫一声姐的人,自然也要地位相当,她马上就明白了:此人也是张问的妻妾之一。

这时候罗娉儿才急忙屈膝见礼,二人客套了一番。

今天的所见所闻真是让她颇感意外,她实在想不到权倾天下的张问居然住在这样的宅子里,而且他的女人居然这副打头,跟一个小地主媳妇儿似的。

吴氏一面说着话,一面带着罗娉儿从北角的月洞门进了内院。没见着人,连一个丫鬟奴婢都没见着,这时吴氏说道:“老爷来这里就是想清静,没带别的人来,就连那些个侍卫都在隔壁和巷口铺子住着……没几个丫头干活,却是不太方便,不过以前我照顾老爷就习惯了,我倒是没什么,就怕娉儿妹妹住得不习惯。”

罗娉儿忙道:“没事没事,我还怕张阁老府上人多,应付不过来得罪人呢,没想到遇到吴姐这么好的人,比什么都好了。”

吴氏听到这句话嫣然一笑,“一听娉儿妹妹就是个知道冷暖的人,不同一般的官家大小姐。”

罗娉儿苦笑了一下,心道什么官家大小姐,还不是只够资格做你们家老爷的小妾。

两人一路沿着院子旁的廊道走到西厢房,这里就是罗娉儿住的房间了。进了屋子顿时一暖,房间里烧着上好的无烟炭,罗娉儿回顾四周,这房间里面却是大不相同,布置得淡雅精巧。她一看旁边摆的椅子,竟然是上好的紫檀木做的,不知价值几何!这玩意可是从南洋远途运输过来的,而且非数百年不能成材,是天下最名贵的木料,一般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资格使用。

吴氏笑道:“老爷亲自吩咐曹安派人从那边的府上搬些家用过来,曹安对老爷的话从来都是实办,这些东西希望娉儿姑娘用得还习惯。”

罗娉儿道:“家父为官清廉,家里也置办不起这样的物什呢,让吴姐费心了……对了,一会有什么家务活吴姐带着我做,我不能让吴姐侍候着吧。”

“粗活每天早上会有人来做,不过烧水煮饭侍候老爷得我自个来。你今天刚到别着急,我一会给你打热水过来,洗个澡歇着。”

罗娉儿忙说刚才过来之前就已沐浴更衣,吴氏这才作罢,让她先歇着然后就出去了。

段九十 黄历

在张家老宅里住了一夜,罗娉儿晚上还有些害怕,这里太安静了,可以说是死一般的沉寂,屋檐下的灯笼在风中也是忽明忽暗叫人好生心悸,犹如鬼宅一般。人都喜欢热闹祥和的地方,真不知那张问是怎么想的,竟然专程住这样的宅子。

昨天一整天到今天早上,罗娉儿也没见着张问,他好像一直呆在屋子里没有出来,因为晚上对面的东厢房里亮着灯。他也没说要见罗娉儿,仿佛当她不存在一样。

一大早,罗娉儿听见外面有人“呀呀”地怪喊,她便从窗子缝隙里往外一看,只见好像有个男人在练武。这个人一定就是张问了,罗娉儿很想知道张问长啥样,她便轻轻将木窗推开一个缝,拿眼睛往外面看。一看之下,倒是发现张问生了副很好皮囊。

罗娉儿打内心里对自己被纳到张府这桩事没什么好感,顶多就算是一桩没有感情的交易,她早就认了。不过既然是交易,对方的样子长得好看些总归是好事,看到张问的长相之后,罗娉儿倒是苦中暗喜了一下。

因为在窗户缝里看,罗娉儿也不怕失礼,便仔细看了许久。张问的样子让女人看着十分得养眼,且又不同于城里那些漂亮后生一般、模样或举止总让人觉得有股子脂粉气,他那张脸线条刚毅流畅、阳刚俊朗,让罗娉儿觉得有道阳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样,不过就是他的眼睛阴沉了点。

柔美的雪花悠扬落下,随着张问的身形飘扬,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不染俗气的上古剑客,那柄牡丹重剑被他舞得犹如穿针弄线一般轻巧优雅。此情此景,倒让罗娉儿觉得十分美好。

张问把一整套“叶青成自创剑法”练了几遍,花去了半个多时辰,罗娉儿躲在木窗后面也看了半个多时辰,等张问收住剑势后,她才发现腿都已经站麻了,几乎动弹不得。

吃过吴氏做的早饭,又听见对面东厢房里传来了读书声:“……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中气十足气势雄浑的读书声让罗娉儿忍不住也侧耳倾听。可等张问练完剑,读完书,就再也没有了动静,任罗娉儿屏住呼吸专心倾听,也再也听不见他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罗娉儿突然想起吴氏大概在做午饭了,她决定去帮忙。从小就过惯了饭来张口以来伸手的日子,做饭罗娉儿自然不会,不过打打下手眼见什么做什么应该还是可以的。既然到了张府,她决定好好融入新的环境,吴氏给罗娉儿的印象不错,和她相处好了以后在张家也好有个照应,就怕被人孤立背后使阴招,那样的话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灶房在外院,罗娉儿披了一件斗篷便从月洞门走出去,找吴氏去了。

果然吴氏正戴着个围腰在灶房里忙活,见罗娉儿进来,忙道:“哎哟,你到这里来作甚,别弄脏了衣服。”

罗娉儿笑道:“吴姐姐能做的,我也应该做,我给你打打下手吧。”

“得了,瞧你这双手,就不是做这种活的人,别客气了,歇着去。”吴氏轻轻把罗娉儿往外推。

“我能行的……我去洗菜。”

吴氏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家又不是缺人做家务,府上那些人谁干这个,会舞文弄墨鼓瑟吹笙才是正经。那些玩意我却不会,再说这些活儿我做习惯了,没事做我闲着反倒不知干什么。听姐姐的,客气什么?”

罗娉儿便笑着说道:“那我在这儿陪吴姐姐说话吧。”

吴氏笑得合不拢嘴,“咱们家以前就琴心和我谈得拢,以后又多了个说话的。”

张府对罗娉儿来说就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有一个常常呆在张问身边的人罩着,罗娉儿想来当然是好事,便说道:“以后我经常陪吴姐姐说话。”

她实在想不到,在灶房里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其实就等于是站了阵营,和吴氏混一块,以后必然要引见余琴心这些人,罗娉儿在后宫两派中的站位就等于是确立了……张府后院女人多,人多的地方水就深啊。

这时罗娉儿歪头想了想,忽然惊讶道:“吴姐姐说的琴心,莫不是京师名……在琴艺上造诣颇深的余琴心?”

吴氏一边忙活,一边淡然地说道:“就是她了。”这个吴氏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一个名妓算什么,要是搬出皇太后和沈氏财阀的主人,还有什么圣姑零零种种的不是更了不得了?

等吴氏做好饭,摆饭的时候罗娉儿也帮着端碗摆筷,饭桌摆在上房里,看样子午饭三个人要一块儿吃。

果然,摆好饭之后吴氏便去叫张问到上房吃饭,罗娉儿心下忐忑不安,竟然十分紧张,这该是自己第一次在张问面前露面,她不由得找到一块铜镜,理了理头发。

过得一会,张问便走进了上房,只见他穿着一件灰布棉袄,长袍也是一般的布做的。罗娉儿看着似曾相识,才想起那天黄仁直到她们家也是这么一身打头,显然黄仁直是刻意效仿张问。

和早上练剑时的英武气势不同,此时的张问穿了一身简朴的旧衣服,浑身又有股子儒雅气息,倒有些像那些穷得叮当响自命清高的言官了。

张问进门之后就看到了罗娉儿,他用不经意的随意神态从她的身上扫视了一下,心道:确是当得起她的名声,瓜子脸长得不错,特别是腰身很极品。

“妾身罗娉儿见过老爷。”罗娉儿款款地作了个万福,姿态拿捏得十分到位,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能有这份优雅的。

张问做了扶的动作,没去碰她,说道:“不必多礼。”

罗娉儿见状,心里倒有些异样,她对自己的相貌身段那是很有自信的,没料到张问仿佛有些坐怀不乱的样子。

“坐,都坐下吃饭吧,这里算是我的老家,在家里不必拘谨。”张问一边坐上上位,一边招呼二人。

正如罗娉儿觉得是交易一样,张问心里也差不多这么想,这个女人以前他完全没见过,对他价值也就是安抚黄仁直一干人以及明朝中级官宦;现在见到了人,张问倒是对她的那副好腰身有点兴趣,仅此而已。

三人默默地吃完饭,吴氏又是拿水果又是端茶送水,将张问照顾得无微不至。等他漱了口,便起身准备回自个的房间,外面下着雪很冷,他乐得宅在屋子里。刚要出上房的门,张问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罗娉儿说道:“对了,这里地方小什么都没有,你要是觉得无趣就搬到‘借景园’去住,给曹安说一声就行,曹安会给绣姑说,给你安排一切。”

张问的这句淡然的话让罗娉儿心里一凉,她的心思很玲珑,什么事儿一想就通了:虽然自己对张问也没什么感情可言,可听他的意思,好像对自己也没什么兴趣,要是把我放到大院子里养着就行,那我下半辈子不是要守活寡了?

罗娉儿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个张问妻妾成群他肯定都应付不过来,一旦被他边缘化,守活寡是情理中的事。罗娉儿心里顿时对自己的命运感到十分悲哀……关键是自己没法得到张问宠爱的话,就无法对父亲给予任何帮助,那自己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后宫争宠勾心斗角不择手段,女人们也是迫于无奈,无论为了自己的生活,还是为了娘家的利益,受宠的女人和被冷淡的人,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罗娉儿心道:必须抓住机会在张问面前表现一下。她当即就说道:“老爷请留步,妾身正有件事想说,却又有干政之嫌,不知当讲不当讲。”

“干政?”张问愣了愣,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干什么政,朝廷里那潭浑水也是一般人能搅得明白的么,他的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饶有兴致看着罗娉儿那张俏脸说道:“没事,你先说说看。”

“是。”罗娉儿款款施了一礼,“妾身觉得老爷遗漏一件事,刻印新的黄历。”她只点了一下,心道张问这样人自然能明白,无需多说。

果然张问沉吟片刻之后,眼睛里就露出激动的神情来了,他搓了搓道:“好!这法子好!咦,真是奇怪了,怎么满朝的人都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法子呢?”

刻印新的黄历,自然就是以新朝为纪年印制黄历,这东西影响极大,可以给天下人大势所趋天道难违的感觉,而且先入为主地进去人们的心里,比突然宣布取代明朝自立要好得多!这事儿好像朱元璋就干过,效果十分得好,张问也可以再干一次啊。

这下子张问看罗娉儿的眼光真不一样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到底是翰墨之家的女子……下午你到我房间里,帮我做些磨墨录字的事儿,愿意么?”

罗娉儿一副荣辱不惊的表情说道:“妾身是老爷的人,老爷让妾身做什么,没有不愿意的道理。”

第八折 新兰满长街

段一 公侯

永历五年腊月,黄河又上演了一场出文的戏,河南某知县献上了一块从黄河里打捞出来的石头,上书:大乾将兴。如此老套的情景,在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上演了一次又一次,但就是这种俗气老套的东西才能让老百姓意会。茶馆里的说书人说起通俗易懂的历史故事来,一般都会说“某大帝出身时天有意象,某年黄河出书预示天机”云云,早已深入人心。

黄河这条孕育了数千年辉煌文明的河流,经常充当了上天的代言人,恐怕它也是十分无奈……就算黄河真的出书出文,如果不利于当权者的话根本出不了地方就被控制了,只有对权势者有利的东西才能昭示天下啊。

随着上天预示“大乾将兴”后,年底市面上又出现了一种以大乾为年号的新黄历,朝廷拒绝承认是官府行为,但也没有强加禁止。有识者意识到,张问政权的国号恐怕是“乾”。

新黄历销量很好,购买者主要是普通的老百姓。平民的生活大多还比较拮据,用度时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个用,见到新黄历当然就先买了,免得等以后又重新买一次,能省一分是一分……至于谁当皇帝,普通人谁在乎?只要天下太平,税收轻些,谁当皇帝对老百姓来说不过就是个年号,仅此而已。说不定新朝开局还会“轻徭薄赋与民生息”总归是好事。

在乎国家大事的人,都是吃饱了有更高追求的人。

年底捣腾了很多事儿,翻过年之后还是叙用大明永历年号,为永历六年。正月间朝臣又闹腾起来了,首辅顾秉镰率文武群臣数百人联名上书请张问称帝,张问按照章法拒绝了。

之后一个月时间内,众臣又连进两次“劝进表”,张问终于宣布“拒弗获授,遂顺应天命,即皇帝位”。龙椅上那个小皇帝被赶了下来,张问称帝,国号“大乾”,改永历六年为开元元年。(唐朝用过的年号,后世也能用,如“天启”就用过很多次。)

既定三月初一日为开国大典,朝廷里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是张问集团的人,将迎来人生乃至家族的辉煌;愁的是明朝的勋亲,自个的皇朝都玩完了,荣华富贵坐着吃肥的好日子也该到尽头了。

西大营六万班底改名为“御林军”,正式作为张问的亲卫部队,为保证其忠诚度,明文御林军将领校尉世袭罔替世代领取国家俸禄;并将在辽东的大将章照急召回京,担任御林军指挥使一职。

这事儿让朝中大臣颇感诧异,特别是文官们十分抵触,沈光祚便当着众人的面说道:“章照在辽东违抗军令滥杀无辜,不治罪就罢了,竟然有功了!这是什么事儿?”

其中有个文官沉声道:“听说这人在辽东抗命还抗出理来了,说是几年前今上对他说过:亮工啊,以后你带兵去辽东,也让建虏尝尝咱们这滋味。这不都说了几年了,他还记得,如此一来朱部堂禁止屠杀平民的命令自然就可以佯作没听见了……”

经这文官一点醒,众官都“哦,啊”地唏嘘一片,作恍然大悟状,心下了然。这章照抗命抗的是朱部堂的命,却明白地表示只听张问的,这不时来运转了?

又有人说道:“章将军听说是有举人功名的人,可不能把他当大字不识的一般武将,做事还是很有深意的。”

“那是,那是。”

大典之前,有许多礼仪规格需要准备,从张问身上的着装到韶乐布置,都有章法。但是众人最关心的还是爵位……

张问召集了部堂以上的重臣在内阁衙门里商量这事儿,吵了好几天都没弄下来。张问集团所有的功臣都盯着这件事,这对他们才是最实质的东西,一旦爵位定下来,那是关系他们各家百年气运的关键。

爵位分三级,公侯伯,至于异性王,大家压力很大,也不奢求了。不过公爵是众人必争之地,第一批一等开国辅运功臣,等于说是辅佐张问夺取江山的核心成员,将富贵荣耀之极,不得不让人垂涎三尺;那些自觉功臣不大的人,也想着侯爵伯爵,总之得弄上一枚铁劵,才不枉遇到这样的大好时机啊。

大臣们分成两党,两边各自吹捧自己人互为声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总不能厚着脸皮吹捧自己吧,所以要让别人为自己摇旗呐喊,也要为别人摇旗呐喊。可不能全都封公爵,只能想办法让对方一派的人委屈些,把位置腾出来。

一个个振振有词,吹捧着某某人干过什么事,作出多大的功劳。张问也做出一副虚心纳谏的认真劲来,拿着毛笔在纸上有模有样地记录。

但他的心里清楚这两帮人在搞什么,而且他们都和后宫的人有关系。无非就是张派(张盈)和沈派两党,内外声援,想在新朝的格局中占据有利的地位。

张问也是无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说到底,自己的根基有两处,一是后宫及外戚,二是跟在自己身边的老人。如果没有这两大势力,自己什么也不是,很容易就会被人搞翻。

既然要当皇帝,他琢磨的就是怎么加强皇权,否则事事制肘被关在紫禁城里说什么都不算数,这皇帝当着有什么趣味?这事儿得从长计议,反正眼下正在争权夺利的两党动不得。

吵吵嚷嚷了半天,张问伸了个懒腰说道:“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会,这事儿让元辅带着大伙再议议,拟出个方案呈上来。”

众人听罢跪倒在地高呼万岁,恭送皇上云云,张问挥了挥手道:“罢了,三月初一后再用礼吧。”

今天众臣都穿着红色的官袍,唯有张问穿了一件旧布衣,因为他既已表明称帝,又没有正式登基,所以穿龙袍和官服都不合适,干脆就这么一副打头。

他从内阁办公楼出来,走进了北面的另一栋阁楼,二楼上有些休息室,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方便繁忙的时候官吏住在这里。张问以前也时不时住过这里。

走进一间套房,里面烧着两铜盆无烟炭暖烘烘的,在这里侍候张问的罗娉儿急忙走上来帮他脱下大衣。

“二月春风似剪刀,却不曾想如今天儿一样冷。”张问一边说一边坐到火盆旁烤火。

罗娉儿端来茶水,微笑着说道:“多几日晴天,很快气温就上去了,老爷喝杯热茶暖暖心口。”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只见张盈从外面走了进来。罗娉儿忙屈膝行了一礼,张盈点了点头,对张问说道:“相公,刚才妾身听说大理寺卿沈光祚居然提名公爵,这是什么事儿……沈光祚有什么功劳?妖书案的时候审了桩案子就能封公爵?”

张盈这么大咧咧地说出来,她自己倒是没有意识到后宫干政的痕迹太明显了,反而罗娉儿脸上也有些变色,悄悄看来一眼张问。

张问倒是神情自若,淡然道:“大臣们议的。”

后宫干政?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但就算他是皇帝,皇帝真的说一句话就能把什么事情都解决么?没法子不让后宫干政,他本来就要依靠后宫,因为自家的底子不够厚。就像汉朝的外戚干政,本身也有刘氏根基不够的原因,非一个人的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皇位是能坐上去了,大伙儿都高兴了,封侯的封侯,升官发财的升官发财,张问反而心里沉甸甸的。这王朝要怎么定新的规矩?当然会照搬很多明朝的法子,社会发展都是在以前的基础上变化的,不可能完全摒弃明朝的制度,不过既然开国,也不能完全照搬。

张盈显然很气愤:“新浙党这帮人真是恬不知耻,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想封侯封爵。像黄仁直沈敬这样的忠臣,一直对相公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也没他们吹得厉害。好像功劳爵位都是玄吹出来的似的……”

张问道:“黄仁直沈敬这样的老人,自然是公爵,大家眼睛雪亮,谁还能打压他们?倒是……章照这个人,怎么没人提名?江山最终还是用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咱们不能忘了武臣啊。”

“大概是章照在辽东干的事儿得罪了朝廷里的人,谁也不愿意拉他一把。”

张问听到这里,脸都笑烂了,心道:老子真缺章照这样敢和文官对着干的人。当即就轻轻拍了拍茶几:“西大营的老兄弟跟着我在枪炮刀剑中血里趟过来的,就算全天下都忘了他们,我张问记得,没人提名也没什么,我给他提名公爵,给叶青成提名伯爵,也好让西大营的老人心里面有个想法。”

“沈光祚这样的人没资格谈公爵!”张盈说道。

张问点点头:“沈光祚也就是碧瑶的亲戚,他被新浙党捧起来主要也是因为这层关系……不过他确实没干什么事实,封公爵的话难以服众。新浙党的人都不封,那不是寒了人的心?我倒是想起一个人:宋应星。此人很少在庙堂上露面,闷头干活的人,但是如今我朝岁入两亿,他的大功劳不应该被人忘了。”

段二 枚卜

协调各方利益是一件技术活,眼看既定登基日期越来越近,张问也有些着急。待张盈离开之后,他忍不住说道:“公侯伯三等,要让所有人都觉得公道还真不容易,这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来是皆大欢喜的日子,如果最后搞得大伙心里添堵岂不大煞风景?”

就在张问一筹莫展的时候,便听得罗娉儿轻轻说道:“既然如此,何不用枚卜的法子?”

张问听罢怔了怔,眉头随即舒展开了,高兴地看着她说道:“枚卜,这法子好!明朝枚卜阁臣就用这个法子,又有《书·大禹谟》曰‘枚卜功臣,惟吉之从’,雅意十足,不错……咦,你确是常常能恰到好处地想出好办法来啊。”

罗娉儿微微一屈膝道:“老爷谬赞妾身,这种办法老爷迟早也能想出来,只不过老爷心里有很多事要考虑周全,想的事比较多,而妾身想得少,所以就能先想出来罢了。”

“有道理。”张问微笑着打量了一眼罗娉儿,只见她低眉下眼地躬身站在一旁,长睫毛却微微颤动着衬托着她那双扑闪的水灵大眼睛,眼睛里就像藏着无数智慧。

“时间不多,我现在就过去看看他们还在商议那事没有。”

罗娉儿忙取了张问的大衣,抖了抖上面的浮尘,给他穿在身上。她那双纤白如葱的手指灵巧非常,十分细致地为张问整理仪表。当她为他抚平前胸的衣襟时,手指从他的胸膛上抚过,这种温柔让张问十分受用,他顿时感觉胸中一阵冲动,心跳加剧,不由得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他感觉她的手很柔软,冰凉冰凉的,便柔声说道:“别凉着了,我给你暖暖。”

罗娉儿的神情微微一变,被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这么抓着手,她的心里其实有些屈辱感,便脱口说道:“大臣们都等着老爷呢。”

她对那事儿的心理准备还不足,此时还真担心张问淫心大发……如果他真要那样,也只能从了他,其实想来这叫临幸,是后宫争夺的重要事情之一;只不过她本能地有些抵触,理智上不会拒绝张问的。

不料经罗娉儿一提醒,张问随即便说道:“是了,我得先过去,其他的事只能以后再说。”

说罢他便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罗娉儿看着那道门发了一阵呆,心道:在他心里到底还是权力和朝政重要。

枚卜,也可以说是抓阄,无论是烧乌龟壳还是抓阄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

张问回到办公楼之后便把这法子说了出来,当然那些功劳最大的人毫无争议地可以封公爵,也有些人明确地应该封侯封伯,就不用抓阄了。抓阄的人是那些爵位有争议的,比如沈光祚、宋应星、章照这些人。

众臣也意识到时间不多,要解决争议也没更好的法子,便纷纷附议赞同,起码抓阄凭的是运气,相对公平些。

当然也可以说是赌,男人们心里多少有些赌性,这次的赌博真算得上豪赌,爵位这东西多少钱都买不到的。金钱在任何时候都很重要,但此时金钱的重要性并不如后世,有的人有钱却照样没有社会地位,比如一般的商贾。

计议定,大伙儿便决定通知枚卜的人明日到内阁衙门现场抓阄。

……章照接到通知后也是十分惊讶,他自己都没曾想着还能封爵。

章照被调回北京主持西大营,前几天才刚到,他在校场上露了一次面便回家了。正巧几个以前的老将领到他家来叙旧,有绣姑的兄长袁大勇这些人,便在宣南坊章照的家中喝了几杯,宫里来人说封爵的事儿,让几个老将也一并听见了。

传话的太监说完正事,又说道:“章将军,有句话儿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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