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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帝不正-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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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应棠被魏应卿按在一个铺得又暖又软的椅子里,他皱着眉,按了魏应卿的手,拦住了还准备拿些东西来给他的魏应卿。
“坐下,我们好好谈一谈。”
魏应卿这才停了四处走的动作,拖了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来,双手覆在魏应棠捧着暖炉的手上,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你说。”
魏应棠垂眼看他,忽然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与皇叔赌输了,就不会再想见我。”
闻言,魏应卿握着他的手紧了些。
“是我的错,我怎么可能不想见你。”魏应卿声音有些低落,“你不对我说你的身份,我便想你还在恨我,皇叔要带走你,我没那个脸把你强留在宫里,想着反正都是要送你走,就和他打了赌——我自己痴心妄想,想你可能不会把我送给其他女人,结果还自己生闷气,不好好听你说话。”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抬头看魏应棠,眼里泛上几分自嘲,“我对你那么不好,本就不该奢求你还能对我有感情的……事后想想,这些都是我自找的,这世上最没资格怨恨你的人,不正是我自己。”
魏应棠听他说话,喉咙里止不住的发痛,心里也是又麻又痒,他看着魏应卿的双眼,心知自己应该与他说话,好半天,却也只吐出了一句,“还有呢?”
魏应卿目光闪了闪,迟疑了一阵,慢慢低下头去,靠在了魏应棠膝上。
“我想你那么讨厌我,知道我和皇叔拿你打赌,肯定要生我的气,就不敢去见你。等将你送出宫了,才想起你那日像是有话要对我说。”魏应卿顿了顿,声音哑了些,“……皇兄,你是不是已经不那么恨我了?”
魏应棠握着暖炉的手一紧。
他看着伏在他膝上的魏应卿,安静了一阵,才沉声道:“你起来,看着我眼睛说话。”
魏应卿身子一僵,慢慢直起身来,一双桃花眼眼角发了些红,局促不安的迎上魏应棠的视线。
魏应棠被他覆着的手挣了挣,没挣开,魏应卿立刻露了些无措的神色出来,魏应棠心里一叹,索性不再挣扎,放弃了揉揉自己发痛额角的想法,声音沙哑道:“接下来我问你的事,你都要好好答我,不许有一句假话,若是做不到,你现在便走吧。”
魏应卿脸颊皮肤动了动,似是暗暗咬了咬牙。“我做得到。”
魏应棠看了他一阵,忽然反手去抓了魏应卿的手腕,身上隐隐透出一股迫人的气息来。
“魏应卿,你从前可在我身上下过毒?”
第41章
“下毒?”魏应卿摇头,“我从前虽混账,却从未想过要害你性命,怎么可能给你下毒?”
魏应棠紧盯着他双眼,他从前被肖宿飞骗过一次,害得魏应卿瞎了三年,牢里魏应辽对他说过的话他控制不了的想要去相信,然而没有证据摆在他面前,他还是选择来开诚布公的询问魏应卿。
“我还在宗人府大牢时,老三曾来寻我,说你每月送来的点心里都下了毒,纵使父皇不处死我,我也活不了多久。”魏应棠说。
魏应卿眼底起了一丝阴霾,“他骗你的,皇兄——年后肖宿飞就会押老三入京,到时候我亲自审他给你看。”
魏应棠不置可否,换了另一个问题,“我问你,你从何时开始想要对付我的?”
魏应卿脸色一白,“我若是说了,皇兄生我气我也认,只是不许皇兄负气离开。”
他说的战战兢兢,抓着魏应棠的手也紧了许多,魏应棠心里无力,耐着性子安抚他,“我做好了准备才来与你说从前的事,你若是不肯说,我才真要走。”
说着,他捂着嘴轻咳了几声,魏应卿眉头一皱,不舍的放开了他的手,倒了杯温水来,魏应棠轻易嗅到了那杯里的药味,挑眉看向魏应卿。
魏应卿像被拔了刺的刺猬,“我未在里面放东西……我知你身子不好,这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药茶,你喝了会好受些。”
他那副样子,魏应棠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被自己的怀疑态度给刺到了,心下一叹,一只手接了那茶杯,细细抿了一口。
经过这个插曲,说的又是从前对魏应棠不好的事,魏应卿语气不可避免的变得恹恹的,“起了对付皇兄的念头,是在十七岁那年……”他发现魏应棠居然趁着酒醉想着自己自`慰的时候。
魏应卿说了一句话就停,好几瞬功夫过去,他才回过神来似的,接着道:“后来我与老三争位,也动过要对付你的念头,不过想来想去还是忍住了——直到父皇与母后开始扶持皇兄,我气昏了脑子,也嫉妒得发狂,就做了那些混事。”
听完,魏应棠眼神幽幽,嘴唇微动,吐了句不无讥讽的话:“你算计我与榕溪成亲却是在那之前。”
魏应卿身子一震,满面愧疚,“……我对不起你。”
魏应棠摇头,还握着暖炉的那只手握得死紧,“我不需要你道歉,你好生解释,我自会听着。”
丁榕溪与魏行川始终是哽在魏应棠心里的一根刺,丁榕溪是魏应卿利用他的感情骗他娶的女人,魏行川是魏应辽与丁榕溪共用送到他面前的耻辱,他可以放下芥蒂好好对待这两人,却无论如何都理不清对魏应卿这个始作俑者的感情。
魏应卿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更知道如果处理不好,在未来的许多年他还会活在这件事的阴影之下,然而当初的确是他做错,他连一分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我当初知道皇兄对我的心意。”想过一想,魏应卿选择了坦白,他紧盯着魏应棠的双眼,缓缓道:“被一个男人喜欢,这个男人还是我的兄长,我受不住,甚至觉得皇兄……”他停了停,几不可闻的吐出三个字,“很恶心。”
听魏应卿评价他当初的感情,魏应棠的精神不由得空前的紧绷,他心里猜得到魏应卿会说的话,然而在魏应卿真的说出来那两字之后,他还是觉得眼前一黑,心脏仿佛被烙铁狠狠的压了一把,灼得身子都忍不住缩起来发颤。
魏应卿一看他脸色越发的白,顿时后悔在这上面说了实话,连忙倾身抱住魏应棠的腰,正要说些安慰魏应棠的话,后者却垂下眼来看了他一眼,轻轻推了推他缠着自己腰的手,低低道:“接着说。”
魏应棠并不准备给魏应卿趁虚而入的机会,魏应卿看出来了。
他不无尴尬的坐直了身子,这回连握魏应棠的手都没胆子了,收手放在自己膝上,头垂得极低。
魏应卿道:“我心里虽然知晓皇兄不会对我做何事,却十分希望皇兄能断了对我的念头,再加上那时我的确不愿随便寻一人成亲,便心生了这个坏招。”
若是可以回到过去,魏应卿定然会将那个设计害魏应棠娶妻的自己杀个数十遍才能甘休。自他发现自己对魏应棠的心意之后,过去对魏应棠做的每件事都似一块千钧石压在他身上,叫他闷得透不过气,其中之最是他间接害死魏应棠一事,而丁榕溪一事则仅次于魏应棠之死。
想到他在望星台下看见的尸体,魏应卿情绪愈发低落。
魏应棠见状,忽然鬼使神差的抓住了魏应卿的手。
魏应卿一愣,抬头看向魏应棠,魏应棠似是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脸上一瞬间闪过无措,却没有放开魏应卿,他按着魏应卿的手,被暖炉终于偎暖的手仿佛有着能击溃魏应卿情绪的力量,让魏应卿一瞬之间僵硬了身体,颤着声,蚊音般的喊他:“……皇兄。”
魏应棠看着他的脸,轻轻应了一声。
魏应卿哑着声音道:“我从前为夺位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可是我真的从未想过要害你性命——太后寿宴那日我求过父皇,他也应了我,寿宴之后会将你送去城外行宫禁闭……我一直想着终有一日我会将你接回来做一个闲散王爷,让你悠闲过好下半生,却未料到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将你逼上了死路。”
说到此处,魏应卿的眼眶又红了,他焦躁的看着魏应棠,口中无意识的喃喃,“明明再等一日就好了……你不会死……”
魏应棠愣住了。
魏应棠曾经想过,其实他是对魏应卿有过一些期待的,期待这个从来只对他撒娇的弟弟有朝一日会喜欢上他,所以在知道魏应卿的那些温柔不过是对他做戏之后才会那么痛苦。魏应卿本来对他就没有存有爱慕之情,对他使出的那些手段,不过是一个皇子想要解决对手所会做的事而已。
然而他喜欢魏应卿,他觉得魏应卿背叛了他,固执的认为魏应卿是一个万恶不赦的加害者,甚至逃避一样的将自己摆在了一个无辜受害者的位置上,无视自己顶着父皇名义的幌子对魏应卿做的那些事,本来就是在和魏应卿作对的事实。
他不肯承认自己的感情其实早就失败了。
他从未想过,魏应卿竟然会在先皇那么厌恶他的时候跑去为他求情,为他铺好一条能让自己活下来的路。
他毫不怀疑那时候的魏应卿仍将自己当做一个独占了母后与父皇宠爱的对手,当做一个觊觎自己亲弟的下作之徒,他们之间本应不死不休,魏应卿却还留了一丝心性,在击败他后还想要还他荣华。
魏应卿的话像是打开了他早就紧闭的大门,轰隆一声过后,在他心里投入了一线柔软的光。
魏应棠按着魏应卿的手发了颤。
“应卿……”他放轻了声音,像是无法掌握话里的情绪一般小心翼翼,“你说你喜欢我。”
魏应卿答:“我喜欢你。”
魏应棠发了笑,低喃,“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又想哭又想笑一样,“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魏应卿不说话了,魏应棠忍着性子等了一阵,还是忍不住推了他一把,说着反话,“你莫不是在骗我?”
好半天,魏应卿蓦地站起身,魏应棠抬头看身形忽然高大起来的弟弟,还未看清他脸上表情,下一秒整个人就被魏应卿抱住了。
“你死之后,我过了很多浑浑噩噩的日子。”魏应卿将头抵在魏应棠的锁骨边,“我告诉自己,那只是因为我被你的死亡惊住了。”
“父皇封我为太子的那一日,我很开心,我拿着圣旨走出御书房,下意识的就想出宫去找你,等我走到宫门,我才忽然想起——你已经死了。”
那时候的魏应卿站在朱红色的宫门之下,脸色青白得吓人,看守宫门的侍卫靠过来询问他是否需要去请太医,他却忽然失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倒在了那些人匆忙伸出的手臂上。脑中晕眩不过几息,魏应卿清醒过来,一双眼直直的看着高大的宫门,身边满是侍卫们的嘈杂声响,他的脑子里却静得出奇,一个从那高高宫墙上一跃而下的念头飘着,湮灭了他所有的喜悦情绪。
直到那时,他才不得不承认,自魏应棠死后自己之所以会有那么多反常的行为,只有一个原因——他喜欢魏应棠,魏应棠却被他害死了。
再也没有人会用魏应棠那么温柔的目光注视他。
他厌恶魏应棠的感情厌恶到从来不愿意正视,因为他害怕自己终有一日会被魏应棠的温柔缠得动了心,越过那道名为伦理纲常的坎。更何况,魏应卿想做皇帝,要做皇帝的人又怎么能和自己的亲生哥哥纠缠在一起。
“朝里只剩下我与老三,我总是在想你,总是在想你,想到恨不得也从望星台上跳下去。”魏应卿闷着声道,“我知道我犯贱,失去你了我才发现我早就离不了你。”
魏应棠死后,贤妃气魏应卿气得三个月都不想见他一面,后来还是魏应卿恍恍惚惚的沉浸在后知后觉的感情里,失足跌进水里发了病,她才心软的去东宫里见了魏应卿一面。
贤妃心疼这个仅剩的儿子,本不想再与他计较魏应棠之事,却被病中的儿子拉了手,听他轻轻巧巧的说了句,“母妃,与我说些皇兄的事罢。”
魏应卿说:“你想再打我也可以,我害死了他,我认罚,只求你还愿与我说说他的事。”
魏应棠叛逆之身,纵使帝王被魏应卿劝动,愿意宽恕他的罪名,可帝王从来明面上说过此事,他死之后帝王越发不愿再回想这个儿子的任何事,宫中朝中再无人敢提起这个自杀的大皇子,魏应卿就算想与人说说魏应棠的事,也寻不到人。
贤妃红着一双眼,对着魏应卿说了许多魏应棠从前对他做的好事,末了不轻不重的掐了魏应卿的手一把,骂他:“你真真是一个狼心狗肺的小崽子。”
魏应棠死前与贤妃说了许多魏应卿对他做的坏事,贤妃怕魏应卿听了伤心,一字都未透露给魏应卿,她从来偏心魏应棠这个不知争宠的乖巧儿子,认为魏应卿这样从不吃亏的性子无需她过多照顾,却还是在魏应卿病倒后,将所有的心软都给了这个小儿子。
“皇兄。”魏应卿在魏应棠颈窝间蹭了蹭。
魏应棠感受着魏应卿微微发颤的身体,他的颈间像是被水浸湿了,他猜得到,魏应卿十有八九又哭了。
“都将近而立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魏应棠抬起手摸了摸魏应卿的头发,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另一只手松开暖炉,去回抱住魏应卿的腰,声音柔软得仿佛回到了从前,“别哭了。”
他努力的做出一副沉稳的兄长模样,抱着魏应卿的手却同样在发抖。
第42章
魏应卿趴在魏应棠怀里许久,两人都未说话。魏应棠怀里抱着弟弟,脑子里想着从前的事,有些出神,魏应卿则伏着身子,等翻涌上来的情绪被压下之后,才在魏应棠颈间蹭了蹭脸上的湿润,抬起脸来看魏应棠。
“皇兄,”魏应卿问,“你还生我气吗?”
魏应棠回过神来,看着魏应卿一脸的认真与紧张,叹口气,道:“我自然还是生气。”
魏应卿眼底一暗。
魏应棠抿着要翘起的唇线,曲起手指来弹了一下魏应卿的额头,看他分明吃痛却还是不肯移开直视自己的双眼,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这家伙,总是故意说些可怜的话来惹我心疼,”魏应棠板着脸,“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魏应卿眨眨眼,反应过来魏应棠话里的意思,漆黑的眼瞳渐渐亮起,双手克制不住的捧住魏应棠的脸,一低头就吻了上去。
被他这么一亲,魏应棠脑中猛地一疼,像是有人拿着铁锤重重的敲在了他的后脑一般,疼得视线都模糊了,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察觉到魏应棠忽然僵硬的身体,魏应卿心里一惊,连忙放开了他的唇舌,从魏应棠怀里挣脱出来,紧张的去看他的模样。
魏应棠控制不住的蜷缩起来,一张几乎要埋进大氅衣领里的脸露出来的部分白得几近透明,青筋暴起的额上不断的泌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每每滑下,都好似带走了他的一分生气。
看他这模样,魏应卿魂都要吓飞了。
“皇兄?皇兄!”
魏应卿伸手想把疼得说不出话的魏应棠抱起来放到床上去,魏应棠却呜咽一声,颤抖着避过他的手,身子一歪就落出了椅子。魏应卿立马去接他,魏应棠好似没知觉似的,从他手臂里滑出去,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皇兄!”
只怕是面对吃人野兽也没有眼前这样害怕了,魏应棠白了一张脸,咬着牙将不断扭动的魏应棠抱了起来,“来人!印昆!”
话音一落,紧闭的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了,魏应卿紧皱着眉抱着魏应棠就想往外走,来人却伸了手臂拦在他面前,铁青着一张脸去夺他怀里的人。
“放开!”晋王厉声道,“你若是还想他好好活着,就离他远些!”
“朕不会再放手!”魏应卿下意识的认为晋王在执意将他二人分开,“请皇叔让道!”
晋王面色越发难看,伸出来的手一转,在魏应卿面前晃过一下,魏应卿条件反射的别了别脸,眼前却是一黑,眨眼间浑身便没了力气,带着魏应棠齐齐向地下倒去。
晋王面无表情的从魏应卿怀里接过了魏应棠。
魏应棠又回到了宗人府大牢里。
“皇叔可知晓你宿在他身中之事?”
“若他知晓,只怕立刻便要横刀自刎。”白檀微眼神幽幽,“我借他身子做出的事,他只会觉得是自己做的。”
魏应棠问:“你取我性命为皇叔续命,皇叔也会认为是他自己所为?”
白檀微摇头,“我自然只会让他知晓我愿意让他知道的事。”
魏应棠想过一想,又问他:“皇叔既然喜欢你,为何还会自杀来糟蹋你附身延他寿命的心意?”
白檀微雪一样白的脸上透出了讥讽笑意。
“他怎会喜欢我。”他轻轻答:“他魏锦临在这世上最最憎恨的人,除了我,还能是谁呢。”
魏应棠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他已经回到了晋王府,晋王坐在几步开外的桌边,正看着窗外发呆。听到魏应棠翻身的动静,晋王回过头来,一对冰雪似的眸子撞上魏应棠的视线,在听到后者下意识的询问后便瞬间掀起了狂风暴雨般可怕。
“魏应卿呢?”魏应棠问。
晋王冷笑,“自然被我赶走了,你若是真想快些痛死,不妨再避开我去与他亲密,不出十日,魏应卿就要哭着给你收尸。”
被他这么一顿夹枪带棒的嘲讽,魏应棠脑子清醒了些,他与晋王对视片刻,忽然道:“白檀微?”
晋王一愣,脸色难看起来。
魏应棠看他这模样,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晋王这一趟进宫,竟是又换了白檀微出来主宰这局身体。
“你知道我是白檀微,便该是记得差不多了。”白檀微双目如刀,“既然想起来了,你就该知道些分寸,日后莫要再与魏应卿见面,省得再去鬼门关前转悠。”
说出这些话,两人之间先前的掩饰便再也不需要了,魏应棠索性硬气起来,丢了之前的畏惧,“为何我不能再与应卿见面?”
白檀微剜他一眼,“你莫不是还不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魏应棠道:“我只知我与你交易了一番,其他一概不知。”
白檀微嘲道:“既如此,我便告诉你,你如今是一抹能附人体的灵,由对人的执念而生,只要这执念没了,你也就真真正正的死了。”
“我的执念与魏应卿有关?”
“自然。”白檀微道:“你那日在我面前许愿,要知晓魏应卿究竟为何对你生了异心要害你,我便助你成了灵,来圆你心愿。”
魏应棠一愣。
他想起前几次重生之事,第一次他是教书先生,魏应卿与他说过幼时太傅先皇面前争宠一事,第二次他是藏在魏应辽手下的尖细,魏应卿提起了十五岁那年两人同时被劫之事,这一次他是宫中太监,因缘巧合之下,知晓了魏应卿当年听闻太后与他一起携手打压魏应卿一事……
串起来,竟是桩桩都给了魏应卿与他心意相离的理由。
“执念成灵,而你可附人身的条件,却是你心中对于那人的怨恨,怨恨若是散了,你这灵还能游于人世多久?”白檀微看着说不出话的魏应棠,一字一顿,“如今你对魏应卿还存着几分怨恨,你应是比我更清楚。”
魏应棠无意识的避开白檀微凌厉的视线,呼吸都困难起来。
他分明才刚与魏应卿理清了误会,互通了心意,一转眼却又得了这样的噩耗,告诉他若是他不继续怨恨魏应卿,他就要失去身体从此消散。
魏应棠只觉得那种仿佛要撕裂他的疼痛好似又回来了。
第43章
除夕之后便是新年,朝中放了十五日的假,白檀微便日日在晋王府里看守魏应棠。那日他与魏应棠将话说开之后,魏应棠消沉了几日,白檀微见不得他那副病怏怏的模样,施了些小法术让他精神好了些,驱了那些病态。
“你记好,若是你还想在这副身子里好好活一阵子,便收了与魏应卿相见的心思。”白檀微泼着冷水,“你自己掂量掂量,等真无法附身了,这强制离体的痛苦,可比你之前受的还要难受上许多倍。”
他话说得无情,魏应棠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终日顶着一张无甚表情的脸看着窗外落雪发呆,饶是白檀微看了这么多日,也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魏应棠这边拿不定与魏应卿之间的关系,魏应卿那边白檀微倒是解决得十分利落,那日魏应卿在除夕宴上只待了一会,后来借着更衣退场的一小段时间胆大包天的与曾越互换了身份溜出宫,白檀微一发现便立刻抢了晋王的身子,先是对着太后打过小报告,再去宫外抓了魏应卿回宫。
不说太后大怒三令五申的将魏应卿禁在了宫里,便是白檀微后来给魏应卿敲的警钟,也足以让魏应卿老老实实留在宫中,再不敢起一分与魏应棠偷偷相见的心思。
这一日假期结束早朝恢复,白檀微从宫中上完朝回来,一进大门管家便靠近过来悄悄说了些事,白檀微脸色一变,袖袍一甩便冲着自己寝房快步走了过去。
他进门时,魏应棠正坐在桌边,四方桌上放了一副画,画上人一身天青衣裳,手抚七弦琴,画卷下方行书潇洒,白檀微三字清晰可见。
白檀微大步进门,厉声道:“谁许你进来的?”
魏应棠见他眉间满是狠戾之色,手微微一动,按在了画轴之上,白檀微瞬间停了动作,斥道:“手拿开!”
这还是魏应棠第一次见白檀微露出如此外放的情绪。
“我有些话要与你说。”魏应棠手下按着画轴,丝毫要挪开的意思都无,“在我与白公子说通之后,我自当将此画完璧归还。”
白檀微向来霸道独行,唯一的弱点只有晋王,魏应棠想与他好好来场谈判,只能从晋王这边下手,可惜晋王与白檀微共用一体,魏应棠想下手也没法下手。想了许久他才想起魏应卿曾说过晋王寝房里挂了一副画着白檀微的画。
魏应棠虽然奇怪晋王既然讨厌白檀微为何还要在房里挂他画像,但这画却是他唯一知晓与晋王白檀微有关联的物什,只能赌上一赌,眼下看白檀微这副紧张模样,他是赌对了。
“我想了许多日,白公子与我之间并无什么亲近关系,为何还要这般看重我能活多少日。”魏应棠道,“想来想去,唯一的原因便是我皇叔了。”
“自然。”白檀微脸色不愉,“若不是他想你活着,你便是死上一百次也与我无甚关系。”
这倒是与魏应棠猜想的一样,“想来白公子刻意将我与皇上分开,其中也有皇叔的意思在罢。”
白檀微定定的看着魏应棠,“他看不得你兄弟二人违背伦常。”
魏应棠心里一沉,垂下眼去,喃喃,“果然如此。”他默念几句对不住,还是镇定的望向白檀微,道,“我知我对不住我皇叔,但我仍想求白公子一事——自此以往,还请白公子莫要再阻拦我与皇上。”
魏应棠是个好脾气的人,虽然是个皇子,性子里却带着些逆来顺受。往日里意气风发,除却在皇上与魏应卿那里尝过失败的滋味,倒也没人对他做过些什么坏事,逼不出他性子里藏着的那股子叛逆。
如今被白檀微和晋王这么一折腾,这股连他自己都差点忘记的韧劲倒是冒了出来。
他想着魏应卿能回应他的感情想了那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求得了正果,他怎么舍得放手。
白檀微脸色薄怒,“不可能。”
魏应棠平静道:“我已死过一次,皇叔是个明事理之人,知晓我附身存留不是正道,纵然我此次再次身亡,想来他也不会如上次那般伤心。”
白檀微冷笑,“我只想保他不会再次心伤。”
魏应棠安静一阵,顶着白檀微刀子似的眼神,叹了口气。
“我想起白公子曾说过,皇叔不知白公子与他共命之事。”魏应卿话语淡淡,“我虽不愿,但白公子若要再阻拦我,待皇叔归来之际,有些事,恐怕白公子便瞒不住了。”
白檀微眉峰一挑,身上威压顿时沉下来,魏应棠首当其冲的感受到了那处传来的浓重杀气,只是他按着画轴的手一紧,白檀微的怒气瞬间敛了起来。
被威胁的男人冷着一张脸咬牙道:“不知好歹。”顿了顿,又加了一词,“狼心狗肺。”
魏应棠苦笑。
他知道他拿晋王来威胁白檀微是忘恩负义,毕竟白檀微早说过晋王厌恶他到了极境,知晓白檀微存在后只怕会自刎。可魏应棠手上只有晋王这一个可以拿来威胁白檀微的砝码,他无权无势,不可能终日抱着副画来威胁白檀微,也无法去找魏应卿来帮他,依魏应卿的性子,一旦知晓个中原因,不必白檀微多做手脚,魏应卿就能自觉的远离魏应棠。
魏应棠求的,不过是最后几日能与魏应卿一起过一过情人之间的小日子。
其实,真要魏应棠对晋王说出真相,魏应棠必然不敢,他赌的不过是白檀微舍不舍得冒这个风险。
“把画还我。”白檀微忽然道,见魏应棠扔按着画不动,他脸颊微动,眼中溢满轻蔑,“想死便死,我再不管你。”
魏应棠无奈笑笑,收回手起了身,朝着疾步而来的白檀微行了一礼,“应棠谢过白公子这段时间的照顾。”
白檀微瞥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收起画卷,“寻你的小情人去,日后别再来我这晋王府。”
被下了逐客令,知晓白檀微此时心情定然极其恶劣,魏应棠轻声道了句歉,小心敛着声音出了这间房。走回自己住的小院,魏应棠站在门口,试探着喊了一声:“印昆。”
没有回应。
魏应棠有些急,白檀微被他气得狠了,答应不再阻拦他与魏应卿已是难得,万不可能还助他进宫与魏应卿相见。他病了这些日子,魏应卿不来看他,他猜想魏应卿就算是不敢来看他,也定然会派身边人来王府监视他的安危,想来想去,魏应卿能放心的人除了曾越,就只有他见过两面的印昆。
“印昆?”魏应棠不死心的又叫了一声。“你若是在,便出来见我一面。”
仍是毫无回应。
魏应棠叹了口气,试着喊了些其他的话,依旧没有回音。
白檀微被魏应棠摆了一道,中午与晚上的药膳都没让人给魏应棠送来。魏应棠千算万算,最后败在无法进宫这里,着实灰心,也懒得再理药膳之事,早早的上了床,开始盘算起如何进宫的事来。
他睁眼看着白色的床帐,忽然听了门后一声响,有人推门而入,顿时一个激灵,本能的闭上双眼,放在枕边的手握紧了枕下藏着的匕首。
晋王府的守卫极其严密,更何况还有魏应卿安插进来的人守着他这里,怎么还有人会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
魏应棠紧皱着眉,脑子里思绪正繁杂,那人蹑手蹑脚的靠近他床边,伸出手来轻轻的摸了摸魏应棠的发。
“皇兄。”那人轻轻道,“你还醒着吗?”
第44章
魏应棠立刻睁开了眼,看见床边坐了一人,窗外月光落进来,照亮了那人好看的轮廓。那人凑过来,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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