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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复生之后我从老头变成了绝世大美人-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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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点,又恰恰切合了伽若说的那番“互为食物”的言论。
  等到手指开始麻木之后,林茂便将手指从常小青的口中抽了出来。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指,伤口绽开的地方果然已经被吸得发白,并没有多余的血滴流出。而常小青在吞下了林茂的血之后,脸色瞬间便变得格外的红润,呼吸也变得沉稳而有力。
  林茂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常小青很久,在发现常小青除了显得精神一些之后再无别的变化后,他才慢慢调开视线。
  无论喂多少血,常小青看上去始终都没有转醒的迹象。
  林茂也知道自己有些魔怔,明明知道没有用,却在每次喂完血之后,依然心有不甘地抱着期待。
  “若是我用了他的身体……”
  一旁的伽若忽然开口,话没有说完便被林茂打断。
  “我说了,不可能。”
  林茂道。
  “他不会醒来了。”
  伽若看着林茂,很认真地说道。


第155章 
  常小青不会再醒来了——
  同样的话,在过去一段时间里; 已经被伽若重复了许多遍。
  在变化为如今这幅模样之后; 那个高深莫测而有些古怪的凌空寺和尚在某些地方似乎变得格外的孩子气。他既对常小青极为不喜; 便坦坦荡荡在林茂面前毫无保留地表现出自己的希望。
  林茂知道; 在伽若的眼里; 那个丑陋而无甚用处的常小青就这样永远沉睡下去,最好连躯壳都为他所用才好。
  而每一次听到这句话时,林茂却都会像是第一次听到时那样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闭嘴!”
  林茂下意识地抓起短剑的剑鞘; 用力朝着伽若的方向丢了过去。
  伽若不闪不避; 睁大了一双异色的眼睛任由沉重的剑鞘笔直地撞上自己的额头。一声很轻微的闷响之后剑鞘在毫无血色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堪称怵目惊心的口子。
  林茂与伽若心神相连,纵然后者看上去依旧面无表情; 似乎连基本的痛觉都没有; 林茂却知道他周身藤蔓; 偏偏就是这凝成人形的头颅算得上是弱处,最怕吃痛。
  几根淡绿色的藤蔓探过来; 怯生生地卷起剑鞘,再小心翼翼地放回到了林茂的手边。
  这一下倒轮到林茂怔忪了。
  “你——”
  你为什么不躲。
  他的呵斥只说了最开始一个字便又被他咽下,只因为就连林茂自己都已察觉那句话中似乎带上太多亲昵的意味。
  林茂不得不承认; 伽若身上确实有某种奇妙的特质,以至于他明明已经心怀戒备; 却依然在这么短暂的相处中对其生出亲近。
  “没关系的; 我知道你只是不喜欢听我说那句话。”
  伽若缓缓垂下眼帘,轻声说道。
  “既然你知道我不喜欢,为什么要老是说这些乱我心神的话。”
  林茂一把拽回剑鞘; 将短剑入鞘,咬着牙恨恨说道。
  伽若这回却莫名地沉吟了片刻,不曾立刻回答林茂的问话。其实林茂原本也没有想着伽若能够回答他,可看着伽若忽如其来的沉默,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不安却在林茂的心间轻轻地跳跃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老是要当着他的面,斩钉截铁地说常小青不会醒来了呢?
  林茂之前总是以为那是因为伽若不喜常小青,可若是伽若真的知道一些别的缘由……
  林茂顺着伽若的目光望向矮床,常小青依然无知无觉地平躺着,染了霜花似的灰白长发披散在乡间简陋粗鄙的土布床垫上,整个人明明面色红润气息沉稳,却平白多了一丝淡淡的凄凉感。
  “因为他原本就只是一具用来……”
  忽然,伽若开口了。
  而在他开口的瞬间,仿佛有人拿着一根无形的牛毛针在林茂最软的心尖肉上轻刺了一下,林茂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颤,差点直接跳起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有那么一瞬间,林茂本能地便不想听下去。
  大概是苍天也听到了林茂的心声,伽若尚未来得及把后半截话说完,院外的突兀响起的人声便打断了他的话。
  “……老人家,敢问你这里还有空余的地儿可以出租吗……唉,在下乃是一游方郎中,今个儿采药进山久了,没想到误了进城的时辰,而且今个儿也是见了鬼,那城门上盘查得可紧,就算是排上两三个时辰的队恐怕都入不了城,我这不是还去晚了……”
  “没错,没错,也是不凑巧,若是夏天里倒也好,在那林子里搭个棚将就一晚上也就够了,可如今这天寒地冻的,若没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老头子我这身子骨怕是要交待过去……”
  “唉,其他人家我也都问了一遍,这不是大家伙儿都跟我一样么……可真是没办法,就在您这儿叨扰上一晚,明个儿就走,就走!若是没院子没房子,在灶房里腾块地也行。”
  那是一个中气十分充足,甚至显得有些尖锐的苍老声音。说话的时候姿态倒是压得低,可是气劲足,隔着一个院子一道墙,差不多每一句话都能让林茂听得清清楚楚。
  反倒是那白老头这些天被闹得吃不好睡不好,搭话反倒模糊了许多。
  林茂不由地在房中皱了皱眉头,他听得分明,柳城的城门是在今天毫无征兆就开始严查进城人口,以至于许多人都猝不及防赶不及入城。白老头的院子荒芜偏远,不靠着村子既不安全也不暖和,若那人不是跟林茂一样,有难言之隐必须住在离人远一些的地方,那他这个时候找过来便只有一个原因,村子里其他人家里都已经住满了。
  光这一点,便已能猜得出柳城如今恐怕已经全城戒严了才对。
  至于为何忽然开始盘查城门,检查来往人群……别的人怕是一头雾水,可林茂却是心知肚明的那一个。
  有人已经追到了他的踪迹。
  “伽若。”
  林茂神色肃然,娇艳的面容上一点点染上了幽暗的神色。
  他淡淡地唤了一声伽若的名字。
  “我立刻就去吃……处理掉那些人。”
  伽若答道。
  早在院外的声音响起的瞬间,他便已经探出细长的藤蔓缓慢地勾着自己的头颅攀上了房梁,蠕蠕而动的树藤全部隐藏与房梁上方的阴暗之地,但在院外墙角檐头不起眼的地方,却缓缓地伸出了仿佛已经被都冬天的寒风吹落了所有生命力的细枝与枯草。
  “不用,”林茂喝住了伽若,黯然开口道,“此事应当与你无关,是我太过于托大,这些天频繁从城中请来大夫,纵然已经竭力遮掩,恐怕也让人注意到了柳城的不对劲。”
  林茂便是再不喜伽若,对他的能力却也是无话可说的。
  伽若既然说处理好了那些跟踪而来的小虫子,自然便是一个活口,一点踪迹也没有留下。倒是林茂自己碍于良心,为了常小青请来了那些医生之后也实在不忍心对那些一无所知的大夫下杀手。若真是要泄露踪迹,自然是林茂这边泄露出去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想办法赶紧离开……伽若,院外的来人可是找上门来的那些人。”
  林茂揉了揉太阳穴,说话的同时便已经起身,开始收拾起三人原本就寥寥无几的行李。
  “是个老头。”伽若答道。“没有那些人身上的臭味,但也不像普通人。你等等我,待会我就去杀了他……”
  “就请老人家你帮个忙,挪个位置,一晚上就好。我知道你这住了人,要不你让我跟那人去说一说,指不定人家就乐意了呢。”
  伽若的话与来人的回话重叠在了一起。
  林茂眉头皱得愈发紧了,是他的错觉吗?他恍惚间觉得这人的声音仿佛有些熟悉似的。
  “先等一等,我去看一下。”
  他说道。
  伽若既然说那人不是普通人,恐怕便是江湖客,而林茂觉得那人声音耳熟……恐怕还是个林茂认识的江湖人。林茂心中知道,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在发现对方是江湖人士时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杀人灭口才对,可想到柳城此地已经靠近京城,来往人中有江湖背景乃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林茂又实在怕杀错了人,下不了手。
  想来常师兄临死前那些日子常常看着林茂,忧心忡忡不得安宁的模样,大概也就是因为知道自己这幅性子吧……也不知道哪一天,便会因为这优柔寡断的性格害了性命。
  林茂一边想着当年的事情,一边往小院偏门靠了过去。
  说来也奇怪,怕也是空华空花之说惹了心事,这些天林茂倒是经常不由自主地想起多年前的旧事来。
  纷纷扰扰的,很是乱人心绪。
  林茂放轻了脚步,布鞋踩在结了霜的青石板上,只有一道很浅很浅的印子。偏门的门口处早就被伽若无声无息地拉开了一条缝隙,林茂到了以后,一抬眼就能窥见小院门口的那人。
  就如同伽若所说的,那确实是一个老人,一个带着武功自江湖中来的老人。
  他比之前林茂见到他的时候还要更瘦了一些,花白的头发胡子上满是尘土,看起来愈发落魄了,倒是随身携带的那只旧木医箱还是一点不变,破得依旧很有风采。
  “竟然是他……”
  林茂看见他之后,是不惊反喜,眼角眉梢顿时松快了许多。
  到也难怪林茂会觉得那老头子的声音听着耳熟了,毕竟那死老头也算得上是他的一个熟人——云谷疯医邢杏林。
  也不知道这些日子,这疯疯癫癫的小老头儿又得罪了多少人才搞的这般狼狈,向来说话得理不饶人的尖酸老头,如今同个租院子过活的老人家说话还能好声好气,低三下四的,到惹得林茂听他声音这么久,愣是没把这声音和这人联系到一起来。


第156章 
  既然来者是邢杏林,接下来的事情便也顺理成章。
  林茂当即推门而出; 应下了邢杏林先前所求的在院内过上一夜的要求。只是他这边算得上是大喜过望; 邢杏林在看见林茂之后却是脸色变幻不定; 很像是想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模样。
  可既然常小青如今失魂不醒; 林茂怎么可能放过邢杏林这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杏林圣手离开。不等那老头儿满头大汗支支吾吾地找借口开溜; 林茂便已经出手如电,一把捏住了邢杏林的脉门。
  “邢大夫,好久不见。”
  他冲着那人微微一笑; 纵然大半张脸都掩在蒙面布巾之下; 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依旧光华流转,望之则让人失魂。
  邢杏林一抬眼便正对上林茂笑眼睛弯弯; 他明明已是风烛残年; 却也像是被摄了魂魄一般愣了半晌都没能回过神; 就那样木偶一般,被林茂顺势带入自家租下的小院。
  “嘎吱”一声关门声倒是终于让邢杏林周身一抖; 回过神的时候,已是避无可避。
  “邢大夫,好久不见。”
  林茂看着面如死灰的邢杏林; 心中倒很是欢愉,就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
  邢杏林反而是耸着肩勾着背; 连声叹气; 半晌后才哑着嗓子回了一句:“唉……倒霉,倒霉,真是倒霉。小老儿我怎的又落到你这毒妇人手中……”
  说完邢杏林又连忙压低了声音; 捂着嘴小心翼翼朝着周围看了一圈,嘀咕道:“等等,那跟在你身边的女土匪呢?怎么没看见她,该不会已经被杀了吧?”
  林茂知道邢杏林说的便是姚仙仙,想到那已经杳无音讯的人,心中微微一动,表面上依旧平静。
  就在这个时候,林茂忽的眼角微微一抽,原来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邢杏林背后野草簌簌动了起来,那伽若竟然也不管如今天光正亮,就那样不管不顾地将用藤蔓缠着头颅,搁在邢杏林身后的院墙上,冷冷地看着墙下呼天抢地,疯疯癫癫的老疯子。很显然,伽若十分不喜邢杏林。他不仅不喜欢那老头,更对其起了杀心。
  也不知道为何,伽若先前明明是个和尚,可一旦他起了心思想要杀掉什么人,俊秀异常的苍白面颊上便会莫名弥漫起一股邪气,看着很是骇人。
  林茂也被这样的伽若吓了一跳,他不知道短短几个照面的功夫邢杏林是如何得罪了伽若,但此时此刻常小青状况不好,林茂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真的让伽若杀了邢杏林的。
  “先前惊吓到了邢大夫,是我的不是。”林茂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半哄半骗到将那前言不搭后语,脑子依然不太清醒的邢杏林哄到了自己的身边,再将他带到了房子里。进房门前,林茂警告性地瞥了墙上伽若一眼,那和尚窸窸窣窣掩在草丛中将头收了回去,眼睛却依然盯着邢杏林,异色的瞳孔亮得吓人,透出一股野兽似的嗜血气息。
  邢杏林靠着他,也像是若有所觉。林茂分明察觉到对方打了一个冷战,紧接着便往他这边靠了靠。
  “真是晦气,我总觉得我只要见着你,便要倒霉。”
  邢杏林满脸晦色,一只手不断地摩挲着自己的医箱,嘴里也是一刻不停地嘟嘟囔囔。
  林茂也权当自己没听见那些抱怨,同对方说话时,态度愈发软和周道。
  “只是如今你我既然见着了,便是老天爷给的缘分。恰好我那兄弟如今又病了,还希望大夫你再给看一看。”
  林茂对邢杏林说道。
  顺着林茂的指点,邢杏林一眼便看见了躺在矮床上的常小青。说得上熟悉的消瘦面庞映入他的眼帘,他差点没当场就直接跳起来夺门而出。林茂在一旁却早有准备,一抬脚搁在邢杏林的背后。邢杏林才一转身,便被直接撂倒,一张脸险而又险差点直接砸在地上,却在最后时刻被林茂拉住了衣领顺势一带。邢杏林整个人不由自主一转,最后便被一双手按在肩头,重重地安顿在了矮床的床沿上坐好了。
  其实按照林茂之前的性格,那邢杏林若是不愿意替人看病,林茂也只能好声好气与人相处,或者柔声劝慰或奉上财帛。可自从忘忧谷那一夜见着那山中花树的幻像,又与伽若那等怪物心神想通之后,林茂却发现自己的心肠似乎硬了很多。伽若将那些追赶过来的江湖人士一并杀了吸取血肉这等惨事都没法让他产生半点犹疑愧疚,更何况如今只是露了一手功夫,以武慑人,强迫邢杏林为常小青看病而已。
  邢杏林倒也乖觉,发现林茂一身武功并不弱之后,苦着脸是继续苦着脸,却也没真的继续逃跑,而是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地按照林茂的要求,看向了床上的病患。
  “怎么搞的,他竟然还么没有死吗?”邢杏林苦着脸道。
  一听这等话,林茂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他当然不会死……”
  林茂冷冷回答,然后转念一想,却是恍然大悟,林茂知道邢杏林定然以为自那一次分别后常小青就一直没醒来,所以才这般纳闷。想了想,林茂又把邢杏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之后常小青遭遇的事情跟对方交代了一遍,邢杏林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
  “倒是吓煞我了,即是当时已经求了解药转醒过来……”
  等等,当时常小青醒过来,是因为……
  林茂听得邢杏林的话,不由一怔,心神也恍惚了起来。
  那个时候的他,真的是因为拿到了持正府送来的解药,才让常小青从昏迷中醒来的吗?为何这时候想起来,却觉得此事无一处地方是对劲的呢?
  林茂心思繁杂的同时,邢杏林却并没有停下手中动作。
  只见他按着常小青的脉门许久,脸上神色便愈发古怪,接下来他又脱了常小青的衣服,咋着嘴将后者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邢大夫,敢问我这兄弟究竟是何原因失了魂?之后还有可能好转么?”
  眼看着邢杏林面带异色,林茂心中一急,便将脑中之前所想全部抛开,急急追问起常小青的现状来。
  邢杏林皱着眉头,摸着自己毛发稀疏的胡子,一双豆子般的眼睛在常小青和林茂之间来回转动许久,才慢慢开口。
  “老头儿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问。”林茂立刻点头道。
  “你与这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兄弟……”林茂话一说口便愣了愣,担心起自己这番谎言会让邢杏林的判断最后出错,想了片刻后他又改了口,“罢了,事到如今便也不瞒邢大夫了。这人其实……是我的徒弟。”
  没想到听到林茂说明真相后,邢杏林的脸愈发苦了。
  “徒弟?真的是徒弟?不是血亲?”
  林茂无端感到一抹淡淡酸涩在心间弥漫,他摇了摇头。
  “绝非血亲,只是徒弟……他是我的故友之子,仅此而已。”林茂补充了一句,话音微弱。
  邢杏林又问:“那你是真的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失魂不醒咯?”
  林茂隐隐有些怒:“我若是知道,为何还要苦求邢大夫你来为他看病?”
  “自然是因为……因为……”邢杏林挠着头,仿佛是有些难以启齿。
  林茂不由道:“邢大夫,还请有话直说。”
  “因为你这个所谓的徒弟,原本就不应当做个徒弟。”
  邢杏林被林茂一激,终于负气一般开口答道。
  “你什么意思?!”
  【“因为他原本就只是一具用来……”】
  林茂的耳边忽然响起了早些时候伽若尚未来得及说完的那句话,那种仿佛有人死死捏住心脏的紧缩感再一次袭来,叫他不由地加快了呼吸。
  “唉,你既然要问,那我便说了吧。你这个‘徒弟’其实还真不是个人,而是一具……肉蛹身。”
  肉蛹身?
  林茂顿时愣住,嗓子眼就像是被人堵住了一半,只能直直望着邢杏林,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邢杏林既开了头,后面的话便也毫无顾忌地直接说了出来。
  “你怕是不知道这个玩意,这还是当年江湖上一唤作逍遥子的魔头制出来的邪物。对了,如今的忘忧谷恐怕你也知道,就是那个地,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往前数几十年,那忘忧谷可是江湖上第一大门派……”
  邢杏林半疯半癫,说的话也全无个重点,林茂一边听着,一边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飘飘然离开了他的驱壳,飞到了远处。
  肉蛹之身——邢杏林竟然还要同他解释肉蛹身是什么东西。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多么可叹。
  要知道,如今世上还活着的人里头,恐怕也只有林茂一人真正见过那样的东西了。


第157章 
  冰凉而雪白的皮肤,摸上去仿佛冰丝织成的半透明薄绫。微妙的雪蓝色和淡青色的血管网络一般埋在皮肤之下; 若隐若现。一具一具高大健壮的身体; 全部都是赤·裸的; 半浮半沉在泛着淡淡乳色的微腥粘液之中; 他们没有头发也没睫毛; 正确地说连一根体毛都没有,光裸的眼睑下面是占据了整个眼眶的纯黑色瞳孔,在意识到声响之后; 所有人都无声无息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来。它们的眼睛闪动着奇妙的; 昆虫一般无机质的微光,湿润的眼眸仿佛永远蒙着薄薄的水膜; 清晰地倒映出来人小小的身影。
  这些场景; 在林茂时隔多年之后听到“肉蛹身”之后; 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每一个细小的场景; 每一丝泛着腥气的潮湿气息都清晰可辨,仿佛误入师父修炼的后山洞穴只是在昨天。
  多年以前,曾经盘踞南方数百年之久的南疆毒王败于忘忧谷中人之手; 那些源源不断自南面走水道送入忘忧谷中的可不止有林茂的小师妹,还有南疆毒王百年来积攒着数千蛊种毒物——而在其中; 便有一种极其罕见的蛊种; 唤作女蚕。
  女蚕乃是一种异类,即是蛊虫,也是毒物。
  其他蛊虫通常十分细小; 通过皮肤接触或者呼吸隐于中蛊者的皮肤血液骨髓乃至脑浆之中,但女蚕却恰恰相反,它的个体巨大,大到与人相当,长相更是怪异至极:若只看它的下半身,便如同人类的少女一般,双腿雪白笔直,丰臀细腰,凹凸有致,可从腰部再往上,却是一团柔软如薄膜包浆,节肢均匀,皮色惨白的蠕虫模样。再看其头部,更与蠕虫并无两样,复眼重重,口器狰狞,唯独一点与蠕虫不同,便是它要比蠕虫大上成百数千倍。
  而女蚕虽然生得异常恐怖,却并不如同类那般以血肉为食,它们只吃植物,而且是那种剧毒无比,碰之即死的毒花异草。它们吸收食物中的剧毒纳入自己体内,以此来抵抗天敌,而它们排出体外的排泄物,常常都是可以用来制药的奇珍。
  也就是因为这样,这女蚕在南疆毒王疆域之中虽然算得上稀少,却算不上太过珍贵,寻常只是用来作为提炼药物的工具使用而已。
  但谁又能想到,逍遥子得到了女蚕之后,竟然会以那样丧心病狂,罔顾人伦的方式,钻研出女蚕的另外一罕见用途呢?
  林茂不知道逍遥子是如何办到的——常师兄或许是知道的,那样一个心思缜密,老谋深算的人,却在某日铁青着脸干呕不止,数日都不曾进食,怕也就是因为知晓了逍遥子使出的法子吧。
  总之女蚕在逍遥子的手中,很快便生出了许多模样与寻常人一模一样,实质却是没有神智,污秽低贱到牲畜都不如的人形蛊虫。
  逍遥子给它们取的名字,便是肉蛹身。
  这种蛊虫无毒无智,生下来数十天便能从婴孩模样长成人。
  它们唯一的作用,便是四肢躯干,五脏六腑都与人无异……而且,这些部位都可以切割下来补在人的身上。
  那残疾的人补上肉蛹身切下来的手脚,便能四肢健全地过活,又或者是被内力伤了心肺必死无疑的人,胆子大些让逍遥子切开身体,补上肉蛹身上割下来的内脏,再用羊肠线缝起来,也不过修养数月,便能养好身体,再无大碍。
  只是说起来这般好,忘忧谷中也只有寥寥几个必死无疑的师兄弟曾经白着脸去了逍遥子的居所,求了肉蛹身救命。谷外的江湖人却对其知道的甚少。
  林茂也曾迷惑不解,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东西”这般好用,却叫师父死死藏在后山的禁地之中。直到那一日他仗着宠爱偷偷溜进了那个黑暗得仿佛是某种巨兽腹腔的洞穴之中,他才终于明白了到底是为什么……
  那些肉蛹身实在是……实在是太像人了。
  明明没有表情,也没有神智,但是依旧会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反应,会发出不明所以,没有任何意义的悲鸣,也会在得到抚摸和投喂之后,弯起嘴角露出满足一般的笑容。
  然而就是在这些看似与普通人并没有两样的生物聚集处的不远处,山坳里堆积着分娩失败的尸体,有的依旧是婴孩模样,还有一些却依稀长出了成人坚毅的面容和修长的五官。
  惨白的肢体相互交叠,淡粉色的血水汇成浅浅的溪流,顺着通道两边凿出来的凹槽淅淅沥沥往外流淌。
  林茂被吓到了。他吓得动弹不得,泪流满面,一双温热的胳膊从身后探过来,死死抱住了他,干燥而粗糙的手掌盖着他的眼睛,带着他一路跌跌撞撞,飞快地逃离了那个洞穴。
  带林茂离开的人是常师兄,那一次他罕见地冲着林茂发了脾气。林茂还从未见过常青那般发火的模样,扭曲的表情和充血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刚吃了人的恶鬼。
  然后他便病了,一场从春季延绵到了秋季的大病,或许那个时候便已经显现出林茂之后体弱多病缠绵病榻的征兆。
  而当林茂病好之后,师父依旧是和蔼可亲的师父,师兄也依然是宠他入骨的师兄,山洞里的那些事情,那些惨白的面孔和顺着指尖滴滴答答落入漆黑山地面的血水,已经成为了遥远的往事,被深深地埋在记忆的最深处,再不曾翻捡出来——直到今日,直到此刻。
  “你说他是肉蛹身……你又知道什么叫肉蛹身?!他有这样的聪明才智,这样的盖世武功,这般贴心仔细稳妥的一个人——”
  一声低沉剑鸣,等林茂自己意识到的时候,手中的剑早已出鞘,剑尖稳稳落在那疯癫老头子的眉心之上。
  “你倒有脸哄骗我说他是个肉蛹身!”
  林茂低声呵斥道,整个人已是气到脸色铁青。
  他到了这个时候,依旧打心眼里不曾相信邢杏林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信。
  该说邢杏林不愧有着云谷疯医的名号吗?明明不久之前见着林茂还像是老鼠见了猫,一幅畏畏缩缩的模样,这个时候被一把沾过血的利剑对着要害,他却偏偏半点畏惧之色都没有带到面上来,相反,那张总是皱巴巴的,看上去多少有些神经兮的脸竟然还舒展开来。他显得十分平静,平静到有点高深莫测,而在与林茂对视的时候,他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同情与怜悯。
  “看你的模样,想来你其实也知道那肉蛹身的来历,容小老儿再问个问题,你这徒儿……是否便恰好与忘忧谷有着联系呢?”
  邢杏林平平说道,没有起伏。
  而林茂分明意识到自己的掌心中渗出了薄薄的冷汗。
  常小青是忘忧谷林谷主的小徒儿,这一点世人皆知。
  而常小青更是当年的魔头常青的孩子,这世上却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而偏偏林茂心中清楚,那几个人中间,可绝不会有人擅自将常小青的身世告诉他人。
  可为什么,为什么邢杏林却会知道这一点?
  眼看着林茂神色愈发混乱,邢杏林的态度却愈发平缓了下来。
  “你这个徒弟啊……老头也不知道你是否只是装作不知他身上的异样,但我可以老老实实告诉你,你这徒弟与当年的忘忧谷定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若不是这样,他绝拿不到这样好的一具躯体——”
  ……
  邢杏林说道这里,声音忽然顿住,因为他的额头上忽然就滴了血。因为林茂之前听到他的话后,便在也控制不住自己地把剑往前送了半寸,恰好切开了邢杏林的头皮。
  殷红的血从额头上留出,滑过眉心,然后顺着鼻子的一侧,缓缓到流到了他的嘴唇旁,几丝血线顺着老头皲裂的嘴角,渗入了嘴唇。
  而邢杏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上的血,忽的笑了起来。
  “这位公子,你究竟是在怕什么?是怕老头子我寻了个不知道什么地方听来的名字胡诌哄了你,还是……”
  有那么一刻,这个老头看起来气息倒像是江湖上干了一辈子夺命功夫的亡命徒,血腥,残忍而肃杀。
  “怕听到我说了真话给你听?”
  抵在邢杏林额上的那把剑细微地颤抖了片刻。
  “肉蛹身……这种东西也只有外表看上去像是人而已。他们没有任何神智,生长更是迅速,绝不可能活过一年。我的徒儿长到今日二十有六,受伤之前也是机敏过人,武功高强的青年俊杰——你说他是肉蛹身,难道不就是在胡诌吗?”
  林茂哑着嗓子说道。
  邢杏林笑眯眯地伸出两根手指,夹着那把剑,轻轻将冰冷的剑身从自己的身上推开了。
  他对上林茂的眼睛,那种让林茂看不懂的怜悯再一次隐隐浮现。
  “你说的那种肉蛹身,老朽不巧正好知道,不过是那忘忧谷的魔头逍遥子当年为了诓骗江湖人推到台前的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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