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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街往事-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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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段丰的脸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大嘴在上下掀动,不时从那里面喷出炮弹大的白沫,有的白沫射中我的脸,就好像有人在用拳头打我的脸。我用双手捂住脸,使劲搓了两把,反着手冲他挥了挥:“别那么激动,慢慢说。”
  “你听见他刚才说什么了吗?”天顺嘿嘿笑着,把手摇得像扇子,“小王八要出来跟你拼个上下高低。”
  “吹牌。”我木然应道。
  “不是吹,”王东推了天顺一把,“这事儿很有意思,让老段接着说。”
  “宽哥不喜欢听这个,那我就不说了……”段丰偷看我一眼,抹一下嘴巴不说话了。
  “你说,我在听着。”
  “刚才说到家冠联络上了几个东北人,”王东替他说,“然后……”
  “然后整天在一起‘开会’,”段丰说,“一个个表情严肃得跟他妈吃了牌似的……”
  我听不下去了,一扶桌子站了起来:“今天就这样吧∥哥,你来我市场上班,明天报到。”
  段丰似乎不相信我说的话,眼睛瞪得吓死牛:“宽哥,你说什么?这是真的?”
  我摸了摸他的肩膀,抓起大哥大就走:“真的,跟着我,别当小混混了。”
  第三十七章 婊子真的无情?
  我爸爸的生日是十月八号。九月底的一天,我对爸爸说,今年的生日我要好好给你庆祝庆祝,以前我没钱,现在有钱了,我要带你和来顺出去旅游,在你最喜欢的地方给你过生日。我爸爸想了想,说,好啊,那几天正好来顺放假,咱们一家三口就一起出去,去上海和杭州吧,我还没去过那些大城市呢。我说,那些地方有什么好的?人挤人,光景没看见光看见人了,还不如去新疆、蒙古,或者西藏呢,那些地方多好?天苍苍野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人到了那种地方,心胸开阔,什么烦恼也没有。我爸说,别胡说八道了,看了光景就没有烦恼了?当时把烦恼忘了,过后一样,该怎么烦恼还怎么烦恼。我觉得人老了可真有点儿不可理喻,说着这么高兴的事情,他非要谈那些没有意思的话题。我开玩笑说,老爷子真不知足,以前为孩子操劳,现在孩子不用你操劳了,你倒烦恼起来了,是不是闲出毛病来了?我爸爸想都没想,直接说,我儿子要是结婚了,我就没有烦恼了。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话他说过好几次了,老是催我去跟刘梅去登记。我不是没想过这件事情,可是我对这个没有一点儿兴致,我不想那么早就结婚,一结婚就等于葬送了自己的前程,干什么也放不开手脚。
  趁吃饭我爸爸喝酒高兴的时候,我敷衍他说,我想等两年真正挣了大钱再结婚,起码让人家刘梅过上阔太太的日子,这样才对得起人家嘛。我爸爸好象没听见我说什么,吱吱地喝着酒说,国庆节快要到了,你们就在国庆节期间把记登了吧,过完了节,咱们旅游回来,我给你们挑个好日子举行婚礼,这样还利索,争取明年这个时候让我抱上小孙子。听了这话,我的脑袋都大了,连忙敬他酒,我爸爸不喝,只是笑。我草草地扒拉了两口饭,想去找王东诉苦,刚出门就与刘梅撞了个满怀。
  刘梅已经把我家当成了自己的家,甚至把我当成了她的孩子,一见我要出门,幽幽地瞥我一眼,整整我的衣服让我早点儿回来,就进屋收拾桌子去了。我走出家门,站在胡同的黑影里,听着我家传出的碗盘叮当声怔了好久。那种感觉很复杂,淡淡的惆怅里还有一丝宁静与安逸。我打消了去找人诉苦的念头,我有什么苦可诉?刘梅有什么不好?起码她是纯洁的,她的奶子没被人摸过,她的……总之,她的历史是清白的。我没有嫌弃她的理由,我算个什么东西?
  那天下午,我从吴胖子的饭店出来,编个理由让王东和天顺先走了,自己就贴着墙根拐上了去蒯斌饭店的路。蒯斌正跟几个朋友在一个房间里喝酒聊天,我阴沉着脸把他喊了出来【来我想直接质问他为什么早就知道杨波在吴胖子那里“坐台”,一直不告诉我?甚至想好了要揍他两拳解解气。一见蒯斌的面儿,我竟然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没有理由质问蒯斌,人家又不是我的亲兄弟,即便是我的亲兄弟,他有什么办法去阻止杨波的所为呢?他不告诉我,那是因为他不想让我伤心。
  蒯斌可能从我的表情上看出来我为什么来找他,连个铺垫都没有,直接问:“你去找过杨波了?”
  我点了点头。蒯斌沉默了一会儿,拍拍我的肩膀说:“把她忘了吧,这种女人不值得你去想。”
  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我竟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来找蒯斌了,转身想走,蒯斌伸出胳膊挡住了我:“你等等。”说着进了他睡觉的那屋,从里面拿了一沓照片,面无表情的递给了我,“这是你嫂子从杨波包里搜出来的,你自己看看。”我挪到灯光下,一张一张地翻检起来,里面全是杨波,她的身边换着不同的男人,有老的有年轻的,甚至还有一个焦碳似的黑人。从她的穿着上看,这些照片全是在她离开我以后照的,照片里的她,看不出一丝忧虑的样子,依然那么青春,那么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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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照片还给蒯斌,轻轻一笑:“蒯哥,玩鹰的让鸟儿啄了眼啊,呵。”
  蒯斌说:“也不全怪她,事儿赶上了……你们俩不合适,你降不住她的,她也不像你想得那么单纯。”
  我苦笑道:“邓大爷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实践证明,跟她搞‘江湖义气’行不通。”
  蒯斌把我拖到黑影里,大发感慨:“在监狱的时候,你对我提起过她,我以为你们俩早晚能够走到一起。后来我见到了她,印象不错,漂亮,也懂事儿,可是那性子……唉,不说了↓好象受了什么刺激,一点小事儿就使性子↓躲开你之后来找过我,哭了,哭得很伤心,说她没有家也没有亲人,没人管她。我让她去找你,好好跟你相处。可是她不,她说,她这辈子不想依靠任何人,她要自己养活自己。让我不要告诉你她的想法和她的行踪。那阵子我忙,也不愿意搀和这事儿……大宽,你太看重什么初恋了。知道吗?人都有软肋,过于看重的东西就是你的软肋,被捅到软肋的时候,你会很难受,畏缩、发怒、失去理智,甚至一蹶不振,现在你需要的是马上忘记她,不让她再伤害到你。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在这件事情上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应该早些提醒你的,可是你了解我,我不喜欢在背后挑事儿,尤其是男女关系方面的。”
  “你说这么多我一下子听不明白……反正吴胖子我不准备让他好过了。”
  “这个我不管,我只知道吴胖子是个商人,商人是惟利是图的,这样的买卖他应该做。”
  “你别管了,我的脑子不好受,得找个人平衡一下。”
  “也好,别委屈了自己,”蒯斌叹口气道,“古语说得好啊,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话真他妈对。”
  我听得晕晕乎乎的,脑海里的杨波跟现在的她根本对不上号,她们像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
  有些犯困,刚要告别蒯斌回家睡觉,大哥大就响了,是大光的,问我在哪里?
  跟蒯斌打了一声招呼,我边走边对大光说:“我要回家△天你去医院,老钱不是醒过来了吗?你赶在警察找他之前抽个空告诉他,不许他跟警察提我的名字,该怎么说随他的便。如果他胆敢提张宽两个字,保证他出不了医院就得再上手术台,再上了手术台他就下不来了。这些话你会说,我就不详细跟你交代了△天你必须把事儿给我干漂亮了,想尽一切办法。”
  站在门口打车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对面淡淡的月光下。杨波?定睛一看,我再次失望……女人身边梧桐树的叶子一片一片映在她的身上,风一吹,影子乱晃。灯光璀璨的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坐在出租车里的我感觉眼前是一片废墟。
  “前面堵车了。”车驶进下街的时候,司机停下了。
  “怎么回事儿?”我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前方不远处,一辆红色的捷达轿车横卧在马路上。几个行人站在路边,抻长脖子在看一个光着上身的人撒野。那个人的手里拎着一块石头,不停地往那辆车的玻璃上砸,喀嚓喀嚓的响声响彻夜空,如同一个个干巴巴的闷雷。几个同样光着膀子的小混混趾高气扬地站在一旁助阵,犹如一帮刚洗劫了村庄又顺带强奸了几个村姑的山贼。我随着看热闹的人流走过去,好嘛,烂木头!烂木头闷头砸了一阵,好象有点儿累,将石头丢进驾驶室,扑扑地拍着双手,手上的尘土在灯光下像一团黄色的烟雾←从烟雾里闪出来,冲围观的人群大声咋呼:“看什么看?再看让你们买票!妈的,一个个闲得蛋疼了是不是?”
  “木头!”我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谁?这么狂?”烂木头像一只吃了酒的螃蟹,扎煞着胳膊向我走过来,貌似就要跟我拼命。
  “又跟谁上火了这是?”我迎着他走了过去,妈的,不好好给我跑车,在这里耍什么威风?
  “呦!宽哥,”烂木头有些尴尬,匆忙把搭在肩上的T恤套上了脖子,“你怎么来了?小事儿,不值得你来。”
  这小子以为我是来帮他打架的吧?我打消了揍他一拳的念头,索性装糊涂:“没事儿就好,早点儿回去歇着吧。”
  烂木头瞥我一眼,站在灯影下,挨个口袋拍:“烟呢?烟呢?我的烟呢?”
  我把自己的烟拍在他的手上,随口问道:“这又是跟谁闹的?”
  “没谁,给钢子办事儿呢,”烂木头给自己点上烟,左右瞪了看热闹的人群一眼,“还看什么?再看还能把我看成你爹?都给我滚!”拉着我往旁边走了几步,“宽哥别笑话啊,我这也是没有办法,谁让咱以前是他的大哥呢?宽哥你不知道,以前我混社会的时候,跟钢子一起在我们那一带混过,关系那是相当铁的,后来远了。钢子前一阵子跟一个外地同行闹事儿,我碰上了,就带着几个小兄弟去帮他处理了一下。钢子挺佩服我的,这几天就想把我拉到他那边去帮他维持生意呢。我能去?我去了,咱们客运这边怎么办?离不开呢。这不,人家钢子也没忘了我,出事儿了照样招呼我一声。那什么,其实我也不白给他出力,他给钱呢。尽管给得不多,可是大小我也能得个仨瓜俩枣的……我年纪不小了,想早一天成个家呀。这辆车以前是钢子的,当初卖这车的时候里面有些‘罗烂’帐,钢子让我帮他找这辆车的车主,我就答应他了。也巧了,刚才我正领着几个弟兄在这儿吃饭呢,这辆车竟然停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说我能不表现一把吗?嘿嘿,宽哥见笑了。”
  这个小子罗嗦了这么一大通,我听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不想听了,抬脚要走。一个小混混横过来,下巴翘得像一根勃起的阳具,愣愣地打量着我。我一阵烦躁,推开他就走,小混混似乎感到伤了自尊,一个箭步冲到我的面前:“膘子,耍什么横啊你?”话还没说利索,整个人就被烂木头踢飞了。小混混像个被割断了脖子的鸡,在地下扑棱两下就不动弹了。烂木头还要上去踹他,我拉住了他:“别打了,小孩子不懂事儿,长大了就好了。”烂木头顿了顿,走过去蹲在满脸委屈的小混混的头顶上,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呸!就这素质还出来玩儿呀?你他妈的不知道这位大哥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张宽!我烂木头现在的大哥!连钢子都得让他三分呢。”我往后走了两步,回头对烂木头说:“你走吧,以后我再找你。”烂木头看出了我的不快,摊摊手说:“行,宽哥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哎,那什么,我不会开车,堵你的路了,司机不在,宽哥帮忙把车移开吧?”我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将车往旁边移了移,下车拍了拍烂木头的肩膀:“木头,跟着谁就是跟着谁,懂吗?”烂木头站在当地傻愣了半天,等我走远了,他才叫床似的喊了一声:“宽哥,兄弟不傻,谁是老大我门儿清!”
  下车跟出租车司机结帐的时候,我竟然看见了淑芬↓带着一个打扮成狐狸模样的小姐在路边打车。
  我喊了一声:“张飞他妹妹,这儿有个空车呐!”
  淑芬看见了我,犹豫一下,跑过来,撒娇似的搡了我一把,一摸脸:“宽哥,我是不是很丑?”
  我说:“你的丑跟你的脸没有关系。”摔一下车门走了。
  第三十八章 心力交瘁
  麻木着脑袋一进家门,一幕温馨的景象差点儿让我落了眼泪。刘梅手里捻着一枚棋子文文静静地坐在来顺的床边,来顺安静地盘着腿坐在床上,托着腮帮子考虑下一步棋。我爸爸端着一杯水坐在一旁观战。电视机开着,声音很小,屋里飘着京剧花旦轻柔的唱腔。我爸爸听见了我开门的声音,没有回头:“饭给你留在锅里,是小梅做的……哎,顺子,飞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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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梅扭头看了我一眼,放下棋子,走过来接过我的上衣,嗔怪地说:“老是这么晚回来,饭都吃不上热乎的。”
  不行,我的鼻子发酸,心里很不是滋味,刘梅对我这么好,我竟然满脑子都是那个风尘女子,赶紧进了厨房。
  掀开锅,我的眼睛湿润了,连忙挤几下眼睛,把饭菜端了出来:“刘梅的手艺真不错,这个香啊。”
  “香就好。以后不要在外面吃了,”刘梅说,“钱要省着花,能在家里吃的饭尽量不要在外面吃。”
  “这小子觉得自己是个资本家,就差给他雇上几个佣人了,吃去吧。”我爸爸冲我摆了摆手。
  “你们说的都对……”感觉一阵内疚,我连忙进了自己的屋。
  我实在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吃了一口菜,就跟嚼木渣一样,干脆不吃了,找出一张报纸把菜倒上,包起来掖到了床底,我怕让刘梅发现我没吃,以为是嫌她做得不好§上叼着一口馒头,我躺到了床上。眼前一花,沉沉睡去。
  我做梦了,梦中我来到了一个原始森林,到处都是奔跑着的野兽。有一只比楼房还高的恐龙呼哧呼哧地向我走来,我怕它一脚踩死我,沿着泥泞的沼泽没命地往前跑,跑着跑着就钻进了一个幽黑的山洞。山洞里的情况比外面还要糟糕,里面爬满了毒蛇,它们无一例外地竖成一根棍子,簌簌地冲我吐信子。我转回身子往外跑,那只恐龙竟然害怕了,呼哧呼哧跑远了。我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原始人,长着一双猛犸象那样的牙齿,手里还拿着一挺机关枪。我的身上背满了猎物,甚至还有一只老虎,我趴在地上,把机关枪架在一块石头上,朝着森林深处扣动了扳机,到处都是鲜血,我发现倒在我面前的竟然全都是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我想站起来,可是站不起来,撑在地上的两条胳膊变成了狼的前腿,它们正在迅速地长毛,金黄金黄。我感觉自己的脸也在拉长,似乎是在往狼那边靠近,我惊恐万分,想喊叫,喊出来的声音竟是一声狼嗥。
  我忽地坐了起来,大汗淋漓。刘梅和我爸爸站在我的面前,他们被我吓着了,看着我目瞪口呆。
  梦中的情景还在眼前晃悠,我知道自己刚才发出了吓人的喊叫,连忙笑了笑:“我做梦了。”
  我爸爸走过来,扶着我的脊背让我躺下,轻轻盖上了我的被子:“这孩子,做梦还学驴叫呢。”
  刘梅从我的枕头边拿起那块馒头,瞪我一眼说:“别光顾着挣钱,身体要紧,看你熬得这个样子……好好睡吧,觉得累就在家里休息两天,正好我们学校放假了,我可以去市场帮你照顾生意,不放心来顺的话,我带他一起去。”
  我一激灵,坐了起来:“小刘,市场那边很麻烦的,你去了也帮不上忙,再说大家都不认识你……”
  爸爸理解我的心情,打岔道:“他那里那么多人,你去干什么?不管他,明天咱们爬山去。”
  我不放心这老少三个人出门:“明天我让王东陪你们一起去。”
  刘梅说,不用,咱爸爸身体很好,来顺也听话,再说不是还有我嘛。
  我一激动,翻身下床,轻轻握住了刘梅的手:“好媳妇。来,我跟你下两盘。”
  刘梅正在扭捏,我爸爸抱着膀子笑上了:“多好?呵呵,真好……”转身冲外面喊,“顺子,把棋盘拿进来。”
  外面没有应声,我推门一看,来顺蜷在沙发上睡得死沉死沉,像一根棍子。
  清明节那天,我带着来顺去了公墓。先是给我爷爷烧了纸,磕了几个头,我跪到了我妈的坟头,胸口憋闷不堪,我连眼泪都掉不出来了。我哥哥的坟在离我妈不远的地方,是很小的一个坟包,看上去像是一撮土。给我妈烧纸的时候,我看见来顺跪在那里,抓起地上的土,一把一把地往我哥的坟头上撒。风吹散了土,就像扬起来的骨灰。我给我哥哥的坟头压了几张纸,默默地跪到了来顺的身边。来顺在说话,他说,爸爸,你在那边好好的,不要担心我,我很好,我爷爷好,我妈好,我二爸爸也好,来顺这个学期是三好学生,来顺将来要考大学给你争气……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哽咽起来,我以为她哭了,伸出手去摸他的眼睛,可是我没有摸到眼泪,扳过他的脸一看,他的面色硬朗,他的目光阴沉,让我想到了小时候的我哥哥。我摸着来顺的脊背,来顺的眼泪就下来了,跪在那儿无声地哭。我起身,远远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我哥的坟头在柔和的阳光下幽静地浮动,感觉此刻他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抽着烟冲我微笑,大宽,别担心,我已经习惯了阴间的生活。
  我走回来,抱着来顺自言自语地念叨一些我跟我哥的往事,感觉我哥哥仿佛就在身边听着。
  念叨了一阵,我说,老大你放心好了,咱爸的身体结实得像水牛,宝宝的病快要好了,我很快就让他们母子团聚。
  来顺抱着我的脖子说,爸爸你不用说这些,我不想我妈,让爸爸好好在那边活着就行了。
  我知道来顺的心思,有一次我带着他去看林宝宝,母子俩抱头痛哭,正常人都不忍心看下去。回来的路上他没有说一句话,眼睛瞪着一个地方,老僧入定一般安详。后来我听我爸爸说,来顺这小子很混蛋呢,又说梦话,骂他妈呢,好象说他妈是只破鞋,不该带他来这个世上,他是个没有亲爸爸的野种。这话让我听了十分不爽,想要抽他,一想,拉倒吧,林宝宝当年也实在是扯淡,为了早一天回城就劈拉着大腿让人家操,连孩子都生出来了,你让这样的孩子怎么活?我想想,来顺也真不容易,三四岁来了他妈这边,小脑子‘溜清儿’,可是他从来没有抵触情绪,该喊妈妈喊妈妈,该喊爸爸喊爸爸……
  那天晚上,刘梅没走……我跟她完成了从恋人到夫妻的过程。这个过程回忆起来让我有些纳闷,这么简单?没有所谓的勾引,甚至连我经常挂在嘴边的“江湖义气”都没来得及说,就开始了。整个过程非常仓促,几乎没有什么铺垫,直入主题,现在想起来,很容易就让我联想到三国时赵子龙杀进曹营,七进七出的场景。刘梅流了很多血,我流了很多汗,我发现自己的确是一员猛将……早晨起来的时候,刘梅不见了,我爸爸在外屋吹口哨,他吹的是《义勇军进行曲》的调子。
  心里有事儿藏着,我不敢看我爸爸的脸,匆匆洗了一把脸:“你们决定今天要去爬山吗?”我爸爸说,爬。我说一句“王东跟你们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鼠窜般跑出了家门。回头看一眼大门,大门是新漆的,阳光下闪着幽蓝的光。院子里的槐树开花了,风一吹,漫天槐花犹如下着一场大雪。胡同里一个老头推着车子在喊,收瓶子喽——我一把将他的草帽扯下来,嗖的抛到了天上,那个老头不解地看着我的背影,嘟囔,这个胡同里还住着个神经病?拐出胡同上了大路,站在路边,我回头看了一眼我家低矮的平房,暗暗发誓,等我和刘梅结了婚,一定要在靠海的地方买一套很大的房子,让我爸爸和来顺还有林宝宝跟我们住在一起,过上扬眉吐气的日子。爸爸不想买?不行,本少爷结婚成人啦。
  刚进库房坐下,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我接起来,是大光打来的:“宽哥,事情没办好。”
  我的心一紧:“发生意外了?怎么回事儿?”
  大光的语气很是沮丧:“没想到这个老家伙那么嘴硬,他根本不听我的,他说血债要用血来偿。”
  我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这很正常,心里憋屈嘛〉说他怎么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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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昨天下午醒过来的,看样子气色不错。今天一早我去了医院,对他老婆说我是检察院的,来了解一下情况,他老婆上来就骂,他都被人砍成这样了,你们检察院还来干什么?”大光苦笑一声,“这个老混蛋可能是经郴检察院的人找呢。我跟他老婆解释说,我来找他不是因为他的经济问题,我是来了解一下这次的情况的,他老婆就让我进去了。老钱起初还真以为我是检察院的,一个劲地强调他没欠别人的钱,罗嗦了一大堆名字,看样子他欠了不少人的钱。我没跟他罗嗦,直接把昨天咱们商量好的那番话说了〉话的时候,我一直拿枪顶着他的大腿…知道这老小子豁出去了,让我走,说让你等着,他不会跟你拉倒的。我还想威胁他,他小儿子进来了,他小儿子说,告诉张宽,他干了什么我要照样干回来。”
  照样干回来?照什么样?我的心一下子抽紧了:“别说了,你马上回来!”
  我一把关了电话,直接拨了王东的电话:“你马上去我家,带上家伙,先别让我爸出门!”
  放下电话,我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又拨通了蒯斌的大哥大:“蒯哥,我的事儿你处理得怎么样了?”
  蒯斌笑道:“放心吧。”
  我突然觉得自己办了一件错事儿,我不该让大光去找老钱的,应该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我说:“蒯哥,老钱有一个儿子是干律师的,这个得防备着点儿。”
  蒯斌不屑地一哼:“律师更应该明白法律程序,砍人跟欠钱不是一码事儿,等他反应过来,咱这边早了事儿。”
  我放心了:“那好。只要你那边给我压住了,我这边天塌下来也不要紧……”
  蒯斌一愣:“慢!听你这意思,老钱还想跟你玩玩?”
  我把刚才得到的信息告诉了他,蒯斌笑得很轻蔑:“那好啊,让他蹦达,蹦达厉害了我出面弄他。”
  你出什么面?让警察抓他?还没到那一步呢,我说:“这你就不用心事了,我防备着他好了。”
  蒯斌在那边沉吟了片刻,闷声说:“你先下手,派人砍他儿子,让他彻底‘逼裂’。”
  我笑道:“蒯哥,这些年我还以为你‘收山’了呢,还这么猛啊。这他妈更黑,满门抄斩啊这叫……先处理他爹这面吧,一个小拾草的,我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呢。”蒯斌自言自语道:“老钱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根本不是你的个儿啊,这不是找死吗?难道他真的活够了?不能啊。我明白了,这个老混蛋的小尾巴往哪里甩逃不过我的眼睛,他这是想赖帐!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他不是欠你三万块钱吗?他是想先给自己扎起架子来,吓唬你,从而把他欠你的帐赖掉。你这样,从老虎那里抽几个牙口结实点儿的伙计,直接抓到老钱他小儿子,把他的手剁掉←吃了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可是他有什么证据告你?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好了,让老钱把三万块钱吐出来,就算是我打点关系的费用,你吃点儿亏‘添巴’着就行了。”
  我的脑子像是点了一盏灯,赫然亮了起来≡呀!蒯斌分析的太对了,无论从哪个方面讲,老钱都不应该跟我这么干,他胆小如鼠。曾经有一次他给我送鲳鱼,因为价格问题跟驴四儿吵吵了两句,驴四儿说不过他,抄起一把渔叉就要抡他,他吓得一张老脸跟木乃伊差不多,那张皮几乎都要掉下来了。我过去呵斥驴四儿的时候,他竟然躲在我的身后战战兢兢地说,小张,别为了我伤了兄弟们的和气,听这位兄弟的,我赔点儿钱无所谓。我没让驴四儿继续跟他讲价,骂他一声就走了。后来我听驴四儿说,老钱吓得不成样子,中午把他请到市场外面的那家饭店好一顿赔不是,就差下跪了。既然这样,他欠我钱的时候肯定也是心惊胆战,可是为了自己潇洒就什么也顾不上了,甚至以为我不会为这几个小钱儿跟他纠缠不休。这么一分析,我仿佛一下子从嗓子眼里看到了老钱的屁眼儿,呵,这个老混蛋,快要死了还跟我玩脑子呢。
  “蒯斌你这个老狐狸啊……”我一拍桌子,“行!就照你说的办。”
  “今天先别办,那样残忍了点儿,”蒯斌沉声说,“他儿子不是威胁你吗?派人先盯他几天。”
  “也好,”我笑了,“蒯哥,我准备高薪聘请你当我的军师,不知意下如何?”
  “你雇得起我吗?”
  “雇不起。”我挂了电话,冲天吐了一口气,操,谁敢雇你?你是个狼和狐狸杂交的品种。
  关上门,我给王东打了一个电话,没等开口,王东就笑了:“哈,我让你爸爸给笑死了,一路唱戏!”
  话筒里人声嘈杂,估计他们已经上了山,看样子没什么事情,我叮嘱了王东几句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把头伸到窗外把驴四儿喊了上来:“你去银行取十万块钱,取回来帮我算算人头,晚上发奖金。”
  驴四儿道声“得令”,风一般飞走而去。
  刚喘了一口气,大光来电话了:“宽哥,老钱他小儿子上了去临沂的长途车,跟不跟上?”
  我没有犹豫:“跟上,给我盯紧了他!”
  第一章 遭遇抢劫
  很长时间没去市场对面那家饭馆吃饭了,我还欠了人家一部分饭钱,要过节了,应该给人家结帐。我抓起桌子上的包,整整头型,拽拽衣服,点了一根烟走出门去。金龙正站在门口跟几个人聊天,见我出门,凑上来问:“宽哥又要去哪儿?”
  我冲他笑笑,故意刺挠他:“我欠了一个地方几千块钱,给人家结帐去。我讲究江湖义气啊。”
  金龙尴尬地张了张嘴,不敢反腔,低着头嘟囔道:“宽哥是越活越善良了……”


  一个民工模样的中年人,拉着一辆装满鱼箱的地排车在我旁边停下了:“宽哥,又要出门啊?”。
  是段丰,我想起来了,昨天我答应他来这里上班的:“你怎么不去找我就直接干上了?”
  段丰从腰上拽下一根破毛巾擦着满头大汗,呲着大板牙笑:“我等了你一会儿,闲不住,一闲就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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