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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心悦君兮-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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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言宜默然片刻,忽而笑了,是春日的阳光绽放于他唇角:“但凡我对他有一丝一毫的价值,让他能够利用我,我求之不得。”他抬起手,“此刻你无需激我,天之将倾,地之将陷,不过是我挥手之间。”
  “且动手吧。”李子婴岿然而立。
  举起的手微微颤抖,数百支箭蓄势待发。
  时间仿佛胶着停止,那手落下的速度极慢极慢,李子婴是这么觉得。一千个刹那是红尘一梦,梦中千年即为永恒。
  芥子须弥,刹那永恒。
  箭尖刺进了肉体,似要穿透。
  “不——”一声尖利的哭叫响彻耳边,有谁撞开了箭雨,扑上前来抱住他。
  深宫中锦衣玉食的妇人,他没有忘记,若此刻还有一个人能够救他,只能是她。
  “母后!”李言宜震惊地看着突然冲出的太后,太后钗横鬓乱,有血迹扩散在她肩头月白色的绡绫上,她甚至赤着脚。弓箭手们停止了射箭,太后俯身,长发委地,她抱住李子婴,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腰侧、左臂、肋下三处中箭的地方。
  “言儿……”她柔声叫道,颤抖着手在地上摸索了一支箭簇,紧紧握住。她慢慢抬头,逼视着李言宜:“若今日你一定要做一个弑君的乱臣贼子,请将你的母亲一并杀死。”
  “不,母亲,你让开,这与你无关。”说着李言宜走上前来,要将太后扶走。
  “李言宜,你若再走一步,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她将箭簇倒转,指向自己的咽喉。
  李言宜惊惶的眼中流下泪来,“母后。”他哭喊一声,跪倒在地,“孩儿求您不要这样。”
  “是我求你,不要这样!李言宜,你真的想让史官记你的时候,秉笔直言一句‘弑兄篡位么’?”
  “我不管史官怎么写。”李言宜喃喃,“我只是想要得到我想要的,母后,我可以答应你,让皇室中任何一个孩子成为皇帝,我绝不登基。我不杀他,我不篡位……”
  “你魔障了吗?言宜!”太后撕心裂肺地吼道:“你们都疯了吗?你们一个个为了那个妖孽……”泪水点点洒落,落在她怀中李子婴的脸上,“疯了……”李言宜见状,忙向她身后之人使了个眼色,侍卫前来夺箭。
  太后并不松手,剧烈挣扎,箭尖在她的颈侧划出一道血痕。
  “母亲,不要!”李言宜惊得魂飞魄散,膝行数步至她面前,泪流满面地冲她磕头,哀求道:“母亲,不要!不要这样……您要我怎么做都行,求您……”
  “我要你退兵,退出皇城!退回你的封地!永不得回长安!”太后泪水狂流,和着鲜血,凄艳而悲怆,再不复往昔雍容华贵:“若有欺瞒,我即自戕在你面前。”她用尽力气喝出:“你走——”
  黎明时分,李言宜的军队撤出了玄水门,又撤出了长安。宁行之对地形十分熟悉,走捷径,山林寂静,树荫清幽。林间的烟雾渐高渐薄,阳光普照,荒唐而漫长的一夜过去了。
  后方传来喧哗。
  “来者何人?”与李言宜并行的宁行之断喝一声。
  李言宜转头一看。
  只见是一队轻骑,均着夜行衣,并非戎装。为首一人下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是江湖的礼节,他说:“在下有要事要见王爷。”
  李言宜策马过去,宁行之皱眉道:“王爷,当心有诈。”
  李言宜毫不在意,走到那人面前,打量了他一番,道:“你是兰汀别苑的人。”
  “王爷好眼光。”那人也不废话,从身后一人的马背上抱下一个用薄毯包裹着的人来。
  毯子裹得严实,李言宜心中猜到什么,心中狂跳,伸手去接。宁行之先他一步挡在面前:“王爷当心。”那人失笑,道:“将军多虑了,王爷知道是谁。”
  李言宜将物事横抱于怀,微微掀起一角,看见苍白的面容。惊喜、失落、愤懑、悲伤、愧疚……心中涌起无数的感情,如春潮怒水般挤压而来,逼迫着他抬头望天,大喝一声:“啊———”
  声音久久盘旋于林间。
  末了,他跟那人说:“告诉你家主人,笃义王铭记于心,此生不忘。”
  那人点点头,道:“主人也有一句话让我转交给王爷。”他翻身上马,朗声道:“来日大难,口燥唇干;今日相乐,皆当欢喜。”抱拳行过一礼:“言尽于此,王爷珍重。”
  李言宜紧紧抱住被薄毯包裹的白未秋,也道了一句:“珍重。”

  ☆、第 30 章

  
  披星戴月的赶至云州。
  王府物事如旧,人已非。
  “那时是宫中送来的诏书,要王妃回京与王爷团聚,就带着小郡主,由素旻和素心姑娘带着些婢女侍卫一起去了长安。”
  王府总管如实禀报当日情形,李言宜坐在床侧,低头看着一直昏睡不醒的人。
  “王妃是有了身孕吗?”
  总管抬头瞄了李言宜一样,又低头道:“王妃那次去王爷军中探望,回来,便有了。”
  李言宜握紧拳头,关节泛白,隔了良久,他将手松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知道了,你去吧。”
  他的声音哽咽,有深深的懊悔,他跟白未秋说:“未秋,我真该死。”他侧躺于白未秋的身侧,喃喃道:“我真该死,我害了她。皇兄是想用她和孩子来要挟我,但是途中似乎被她察觉,便逃走了。她是最无辜的,我派了好多人去,都打探不到她的消息,生死不明。我觉得难过,可我内心又隐隐觉得松了口气,因为我不想让她知道你……”
  “可是……”李言宜支起身子,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白未秋双目微阖,唇角微微带着笑意,睡颜沉静,让李言宜不断落下轻吻,柔声道:“你要什么时候才肯醒来呢?”
  从长安到云州,白未秋一直昏睡,呼吸平稳,脉搏如常,却毫无清醒的迹象。
  李言宜召来云州所有的名医,均束手无策,连他昏迷的原因也搞不明白。
  只有一位年龄较大的大夫抚着花白的胡须,皱眉道:“这位郎君的状况像是中了一种蛊。”
  “蛊?”
  “在下曾见过像这位郎君状况的人,昏睡不醒,一直在梦中,若无人唤醒他,他就会一直身处梦中,永不醒来。”
  “如何才能唤醒他?你见的那个人唤醒了吗?”
  “不知。”大夫摇摇头,“似乎是要入他的梦中将他唤醒。”
  “入梦?”李言宜还未开口,坐在一旁饮茶的宁行之仿佛听到天方夜谭,困惑出声:“这可能吗?”
  “在下并不是十分明白,那已是十余年前的往事,只知有人为唤醒他,去青阳观中,借了观中至宝太乙原真鼎,凝神入梦,至于醒没醒就实在不知了。”
  “青阳观在何处?”
  “青阳观于玉泉山中,云州此去大约有三百里。”
  李言宜起身朝大夫行了一礼,道:“多谢先生。”
  大夫连忙还礼:“王爷大礼,在下愧不敢当。”
  送走大夫,李言宜即刻吩咐左右:“备马。”
  却听马蹄声疾,回头看见宁行之骑在马上,冲他道:“王爷不必亲去,我等先去打探,问清之后再作打算。”
  宁行之所言甚是,李言宜皱眉思索片刻,随即取了纸笔匆忙写了一封信,不忘盖上宝印,最后叮嘱:“路上小心,见机行事。”
  宁行之一行四人,一路驶出了云州。
  玉泉山,山多俊秀,路途险隘,草木交连,幽泉怪石随处可见。
  一路打听,终于见到了云雾拥蔽间的青阳观。
  通往青阳观山门的路是很长一段石阶,陡峭的很,宁行之弃了马,拾阶而上。
  乱蝉嘶鸣,阶生绿苔。
  行了不久,便隐隐听见琴声。宁行之继续往前,走到石阶拐弯而上的地方,有座四角亭,亭中有两人,均是道士打扮,一人抚琴,一人静听。抚琴之人背对着,看不清面目。在旁侧站立静听的位道童,捧着一柄拂尘,年幼清秀,不辨男女。
  宁行之心想,这两人必定是观中的道士,若有他俩帮忙引荐,倒也省了些事。正想着就已经入了亭。
  “在下路过,叨扰道长。”
  琴声戛然而止,抚琴之人抬起头。
  宁行之愣了一愣,又看了看在一旁立着的道童,转身朝左右之人道:“此处竟是女子修行的道观。”言语间是调笑的口气,抚琴之人闻言面有愠色,睨了宁行之一眼,起身抱琴,道:“童儿,随我离开。”
  声音清亮悦耳,是青年男子的嗓音。
  宁行之又是一愣,随即挡在那道士身前,笑道:“是我眼拙,冒犯道长。”他的眼神十分放肆地在道士面上梭巡,又道:“还请道长恕罪。”
  道士目不斜视,径直离开。宁行之抢先一步,又挡在道士面前。
  道士淡然道:“让路。”
  宁行之不动,还要开口,道士突然夺过童子手中的拂尘,带着千钧之力,朝着宁行之当头扫来。
  宁行之大惊,扭身躲过,那道士却不依不饶,舞动一柄拂尘,如刀剑一般,竟是夺人性命的利器。宁行之行军打仗多年,功夫不可谓不深,每一个招式都经战争的磨砺,每一次出手都直击要害。但他与武林高手之间单打独斗的经历却极少,此番遇到这道士这般棘手的人物还真是第一次。
  眼看不敌,宁行之在打斗的间隙,瞅准空子开始躲避,恼怒道:“你这道士,出家人,怎么一出手就这么毒辣?”
  道士冷哼一声,并不回答,依旧招招紧逼,毫不相让。
  与宁行之同行之人见状急的不行,想要出手,却毫无办法。
  打斗正酣,远远听得一声呼喝:“小师叔,快快住手——”
  声音浑厚,震落一地树叶。
  道士听了毫不动容,依旧搅着拂尘朝着宁行之直刺过来,宁行之也是恼了,避也不避,手持佩剑,捏了个剑诀,游鱼般欺身而上。
  石火电光间,哐当一声。
  拂尘和佩剑双双落地。
  一位中年道长,髯须飘飘,一派仙风道骨。此时站在两人中间,弯腰将拂尘和佩剑捡起,面带歉色将佩剑递给宁行之,又转身拂尘递给他唤作小师叔的道士。
  小师叔接过,顺手扔进不远处的童子怀中,冲他道:“就你爱显摆,也不过是个劝架的功夫。”
  说完他也不等中年道士开口,带着童子离开了。
  中年道士这才朝宁行之行过一礼,道:“失礼失礼,还望将军切莫在意。贫道乃青阳观主持玄元子,以候将军多时。请——”
  “道长知道我要来?”宁行之不动。
  “三日前小师叔卜过一卦,得知近日当有贵客登门,一直等候。但见将军器宇不凡,方才又见将军身手,必是带兵之人。此处乃笃义王封地,若是将军前来,定然是王爷的意思。”玄元子苦笑道:“却不知竟以这等方式与将军得见。”
  宁行之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那也没什么,是我先冒犯道长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见他面白无须,又俊美姣丽,便以为是个女子。”玄元子一惊,哑口无言半晌,复叹道:“如此便不奇怪了。”说完也不再纠结此事,只带着宁行之入得山门,观内植被茂密,苍翠幽深,烟雾缭绕。
  宁行之无心欣赏,开门见山道:“道长既知道我等来此,必然是有所求。”
  “将军请讲。”
  “王爷身边有个顶要紧之人,一直昏睡不醒,访遍名医也是束手无策。倒是有人说是中了什么蛊,要借青阳观的宝鼎凝神入梦,唤醒神识。”宁行之啜了一口茶:“我听着也像是天方夜谭,不过总比没有头绪强,所以特地来此一趟,想着若是真有此物,希望道长能行个方便,借来一用。”说完他将李言宜的信给了玄元子,“王爷亲笔,请道长过目。”
  玄元子看完,眉头微皱,问道:“那人昏睡不醒?到如今有多久了?”
  宁行之想了想:“也有些日子,十天半个月了吧。”
  “那人可是面色红润,呼吸绵长,甚至面容安然,如作美梦?”
  “是不是作美梦,那且不知,倒是挺安然,却是不吃不喝的。”
  “那便应该是中了蛊,所中之人会梦见自己内心最期望发生的事,在梦中没有忧愁,没有遗憾,无比圆满,永不休止,故此蛊名为如愿。”
  “哦,这样的梦,任谁也不肯醒来吧。”
  “正是如此,外力亦无法,只得让人入他灵台,将他的神识唤醒,简单说,就是入梦。”
  宁行之歪着头,一手支颌,喃喃道:“这些事听起来就觉得很玄啊,玄之又玄……”
  “其实不然,道法自然,万物自有其法度,择其根本而行,便可因势导之,回复其本性。这跟佛家讲究因果是差不多的……”
  宁行之摆摆手:“道长你莫跟我讲这些,我听着头疼。”他沉吟一阵,又道:“既然是有办法,那就恳请道长不吝赐宝吧。”
  玄元子沉吟一阵,道:“实不相瞒,若借太乙原真鼎之力,的确可以凝神入梦。但此法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需有人从旁护法。”
  “怎么护法?”宁行之皱着眉:“跟我说再多也没用,不如这样,请道长随我们一起去一趟云州,见了王爷再做打算吧。”
  “这个自然,只是这护法之人……”
  “护法之人怎么了?”
  “护法必须是习得的内功心法借助于太乙原真鼎之人,若非如此,无法与人鼎合一,凝神聚气。若是强行相就,后果不堪设想。”
  “哎哟。”宁行之揉揉脑袋,摊开手:“我觉得我头真是快大了一圈,那就请一个平常用那什么鼎练功的人吧。”
  “观中只有一人天分甚高,能习此心法,乃贫道的师叔云灵子。”
  “劳烦道长引荐。”宁行之灵光一闪,叫道:“等等,道长的师叔?”他举起右手的食指在额上轻点,说:“该不会是方才同我打架那位吧?”
  玄元子抚须点头,默然无语。
  宁行之也默然。

  ☆、第 31 章

  
  “该怎么办呢?我去跟他赔礼吧?”
  “小师叔性情不算古怪,只是极不喜人说他似女子,一旦遇及,必然出手。”
  宁行之沉吟片刻,随即往外走去,大喇喇地说:“我给他磕头赔罪还不行吗?”
  云灵子在后山断崖边昂然而立,道童侍候在一旁,谷中的云雾容容升腾,他所立其间,遗世而独立。
  宁行之正要上前,玄元子制止道:“将军且慢,待贫道先去。”宁行之点点头,看着玄元子走到了云灵子身旁,不知说了什么,云灵子转头朝宁行之看了一眼。
  仿佛是从灵台仙境里投下的目光,有亮光从宁行之心脏深影里疾速射出,灵魂成了花海,绽放成了笑容。
  玄元子又不知说了什么,云灵子竟然转过身朝宁行之走来,宁行之笑着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然后朝他深深一揖:“此礼是代王爷所行,劳烦道长。”说完他撩袍跪倒,行了一个武将的礼节,道:“此礼是宁某赔罪,是宁某眼拙,惹道长不快,还请道长恕罪。”
  云灵子不料他行如此大礼,却也未出手扶他起来,只道:“将军不必行如此大礼,贫道愧不敢当。”
  还是玄元子忙将宁行之扶起身来,宁行之掸去膝上的尘土,道:“我等出来,不敢让王爷久等,若是道长答应同去,那就事不宜迟。”
  玄元子点点头,道:“待我安排好观中事宜,明日一早随将军启程。”
  当晚宁行之在观里歇下,一闭上眼睛全是当天发生的事,在梦中又与云灵子打了一架,梦到最后不知怎么的两人都掉进了水里。宁行之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醒来之后再也无法入睡,看看天色,应是才过五更。他随意披衣起身,推门而出。山中早晨清冷,微有寒意。
  不知不觉,走到昨日云灵子所立的崖边,眺望着破晓前的夜空。
  宁行之虽是武将,却也习过诗书,此时在山中,莫名的想起一句: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宁行之无人可思,于是他想到这句诗的时候随即想到了李言宜和白未秋。他不太能理解一个人为什么会对一个人迷恋到那样的程度,那种迷恋却又心甘情愿,无法避免,就像花朵遇到春天不得不开,叶子遇到秋天不得不落。
  所谓道法自然,也就是这个缘由吧。他胡思乱想一阵,见天色渐亮,便回到观中。
  众人用过早点,便启程下山。
  云州王府。
  宁行之领着两位道长一路分花拂柳,到得李言宜所在,李言宜听得禀告,出门相迎。
  见礼完毕,李言宜将两人请入屋内,说明了情况。
  玄元子与云灵子听完,对视一眼,玄元子道:“宁将军来道观之时已大致将情况描述过,现在王爷这么说,听来确是中了蛊,此蛊名为如愿,所中之人会梦见自己内心最期望发生的事,在梦中没有忧愁,没有遗憾,无比圆满。他沉溺于梦中,将梦中发生的一切都当成真实发生的。所以外力无法干扰,无法唤醒,唯一的方法只以己身神识入他灵台,借机唤醒他的神识。”
  “正是如此,方往青阳观中寻来道长相助。”
  云灵子道:“王爷可否让贫道见见那位郎君。”
  李言宜点点头:“二位道长请随我来。”
  李言宜不愿有人打扰白未秋,故将他安排在一处独立的轩室内,轩室前临碧水,后面种着几杆翠竹,十分幽静。
  帘幕撩开,“咦?”玄元子看清白未秋的面容时,不由吃了一惊。
  “道长何故惊讶?”
  玄元子摇摇头:“王爷莫怪我直言,此人乃国之栋梁,本该位极人臣,权倾天下,可惜,可惜……”
  云灵子颇有些不以为然:“命虽注定,但运势不同,他本该有此劫,便是如此了。不必排他八字命盘,单看面相便可得知。”他转头向李言宜道:“他中的这蛊,应是宫中来的吧?”
  李言宜并不隐瞒,一派坦然:“正如道长所言。”
  云灵子从身上的墨蓝色布兜中翻出一只灰布包裹,揭开之后,是一只样式古朴的三足青铜小鼎,小鼎周身刻着太极图案,瞧起来并不出奇。云灵子一边摆弄一边问道:“贫道只问一句,王爷可是铁了心要唤醒这郎君?”
  “没错。”
  “眼下只有一个法子,借助太乙原真鼎凝聚神识,入他灵台,寻着他一点灵光不灭,唤醒他的神识,蛊自解除。王爷需找一个人入其梦,由我护法。”
  “我入。”
  玄元子闻言劝道:“此法十分凶险,凝聚神识得入纯灵之境,十分伤神,且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若是时辰已到,没有唤醒他,两人都是神魂俱散,王爷三思。”
  李言宜思忖片刻,点点头:“既如此,容我出去交待一番。”说完他起身出门唤过宁行之与府中管家几人,一番吩咐,宁行之面色激动,便要阻止。李言宜拍拍他的肩膀,道:“只是这么一说,情况未必太糟,你不必劝我,只要能让他醒来,若有千之一二的可能,我都要一试。”他负手而立,道:“三郎,你替我守住这里,此事非同小可,我醒来之前,都不许有人闯进来。”
  “王爷……”宁行之欲言又止,但看李言宜神色坚决,忽而叹出一口气,轻声道:“宁三郎粉身碎骨,定保王爷平安。”
  李言宜笑道:“如此甚好。”
  回到道士面前,李言宜道:“诸事皆妥,劳烦道长施法。”
  云灵子将小鼎放置在白未秋枕侧,示意李言宜躺上床去。云灵子又从兜里掏出一只铜质的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几块香料一般的物事,他小心翼翼地捏下一块,放入鼎中。又道:“王爷莫忘了一事。”
  “何事?”
  云灵子面无表情:“世事无常,王爷入了纯灵之境,能见到什么,不是贫道所能预料。若此番稍有差池,王爷未能醒来,还望放我师侄二人出去,之后也不要来寻仇,烧了青阳观。”
  李言宜失笑,随即道:“道长多虑了。道长愿意来此助我,实我之幸,若是不愿,亦不会强求,哪来烧观一说。”
  云灵子转头横了玄元子一眼,玄元子正在低头布阵,装作没有看见。
  

  ☆、第 32 章

  
  房间中弥漫起一股奇异的香味,像水,又像夜色,无声无息,无孔不入。李言宜沉溺于其中,他睁大眼睛,只是漆黑一片。
  无边无际的黑暗包裹了他,温柔而强大,他在此间沉浮,没有来路与归途,忘却时间与自己。
  这样的浩渺,只会让人感到战栗。
  人于此,仿佛蜉蝣于天地,沧海之一粟。
  绝望的战栗。
  他闭上眼睛,重新睁开的时候,眼前闪过一道极细的白光,凝成了一颗白色的光珠,白光逐渐扩大,成了一朵莲花的形状。他伸出手,莲花轻轻地落在他的掌中,花瓣透明,白光摇曳,缥缈而温柔。
  三魂虚化,六魄归一。
  云灵子的声音从泥丸宫直入脑海。
  “这朵莲花便是你的命灯,你只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唤醒他,时间一过,命灯便会熄灭,熄灭的后果就是神魂俱散。”
  “我明白。”刚一出声,黑暗便如烟雾般散去,李言宜身处混沌的荒野中。
  灰暗的天空,无人的旷野。
  李言宜能感觉到的,依旧是绝望,白未秋的绝望。
  他在荒野中行走了很久,看见流萤纷飞于野蔓,露水沾湿了他的衣摆。他路过一大片黑甜的水泽,芳草丛生,开出妖异的莲花。月光如线,自云端而下,远远望去,似有几人被笼罩在月光里。
  明月凄风,荒烟迷离间,却有花枝酒盏,觥筹交错。走近一看,原是几个少年人在饮酒作诗。他们看不见月光外面的李言宜。但李言宜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其中的白未秋,他还是十多岁少年模样,就像李言宜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唇红齿白的少年,眼中的神采是后面的岁月里再也无法遇见的光芒。
  几番回合,花枝落在了白未秋手中,白未秋吟唱道:“同袍未同泽,生短死日长。死日堪负骨,生时难相将。唯将剑头月,照君胆上霜。”
  声音清越,并非沧桑,却自有一种睥睨出尘之气。便有一旁的少年笑道:“谁人得似白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
  白未秋亦笑道:“子蒲莫取笑于我,开头你要联句,说是韵险,现下吟诗又来取笑我,不得不罚。”
  众人听得此言,纷纷称是,白未秋取了个大杯,忙有人来将酒斟满,送到那位叫子蒲的少年面前。子蒲笑着喝了,问道:“还有什么罚我的法子没有?喝酒我可不怕。”众人一听都笑骂起来,其中一位珠冠锦衣的青年说话极有分量,他一开口,众人都不再喧哗,只听他道:“要罚也简单,此处风穿白杨,萤火飘忽,你去装一瓶来,以萤为火,倒还有趣。”说着吩咐了身后的随从,去取来了一只天青色透明的琉璃瓶来,递与他,道:“务必装满才是。”
  子蒲离席去扑流萤,锦衣青年笑道:“子蒲装萤火虫可别遇到鬼火,顺势摸到一只狐狸尾巴。”
  有人接口道:“殿下此言极是,此处树影森森,倒很有传奇笔记中的气氛,或许摸到了狐狸尾巴,转过来的却是一个美貌女子呢。”
  “如此甚好,若真有个美貌的女子,正好随子蒲回家当夫人。”
  白未秋眼珠一转,道:“等他回来,就命他做一首‘求萤访狐’别样有趣。”
  锦衣青年望着他,眼中全是笑意,“带着众人来这种地方饮酒作诗,只有你这鬼精灵想得到,求萤访狐便也成了良辰美景。子蒲一时无法回来,不如我来命题一首,有点俗,就叫‘良辰美景’,既是良辰美景,自然得有花有笑,又得加上此情此景,但不可鬼气森森。你来作,可好?”
  白未秋歪头思索,旁人一见,便起哄道:“白郎君这会儿怕是才力已尽,若无好句子,也是要罚才是。”
  白未秋没有答言,仰头微吟片刻,随即道:“有了。”接着随口吟道:“流光照水影溶溶,笑语低头回首风。柳共千花邀缱绻,烟波十里月朦胧。”
  锦衣青年一听,不觉喝了一声彩,不由叹道:“天下的才情,快被未秋占去八分了。”
  众人也纷纷称是,这时子蒲抱着一瓶的萤火虫回到席间,为防止流萤飞出,子蒲特意采了一朵莲花覆在瓶口。无数萤火虫在瓶中飞舞,淡绿色的荧光照着天青色的瓶壁,如梦如幻,
  “好东西,费了我好多精神,前面树林间全是露水,沾了我一身。为采这朵莲花,差点掉进水里呢。”
  李言宜见到那朵莲花,如梦初醒,低头看见自己掌中摇曳的缥缈白莲,再看那个锦衣青年,开始只觉得熟悉,还未想起到底是谁。现在一看,登时惊醒——那分明是当初的太子李乾元,李言宜忍不住往前几步,步入了那月光中,冲李乾元唤了一句:“太子哥哥。”
  李乾元听得呼唤,抬头看他,众人也都纷纷望向突然出现的李言宜。李乾元与李言宜轮廓相似,一式的面目清朗,只是李言宜更坚毅,旁人一见便知这两人定是兄弟。李乾元面带疑惑,问:“你是?”
  “我是言宜。”
  李乾元闻言笑了,起身离席,走到李言宜面前,细细的打量了他。在李言宜的印象里,太子乾元高大英俊,是他面对着幽深而神秘的成长所憧憬的模样。他太久没有见过李乾元了,甚至不知道他站在已经长大的自己面前时,要稍微矮一点点。
  “我一种感觉,你没有说谎,你确实是言宜,可是言宜现在明明才到我这里。”他比了一个及胸的动作。
  “未秋。”他回头唤了一声,声音温柔:“或许真有传奇中的异事发生,我遇见了长大后的言宜。”他怕白未秋不知,特地解释:“就是我的七弟,前日才刚满十一岁生辰。”
  “原来是七王爷,这是好事。”白未秋斟满一杯酒,也走到李言宜面前,“来此也是有缘,若是殿下同意,可否也能让长大后的七王爷入席呢?”
  “这个自然。“他看着李言宜的眼睛,“也正好问问回来的言宜所经历的事,未来会是如何呢?”
  李言宜不敢说起他所知晓的未来,看着太子的气度与往昔一致的高洁与典雅,只道:“言宜……很久没见到太子哥哥了,甚是想念,刻骨铭心。”
  白未秋一听,将斟满的酒杯递给了李言宜,邀他入席:“王爷,请。”李言宜将酒杯接在掌中,怔怔的看着白未秋笑意盈盈的双眼:“我怕时间来不及。”白未秋不解道:“什么?”李言颤抖着开口:“未秋,醒来……”白未秋闻言脸色巨变,四周剧烈摇晃起来,萤火急速乱舞,远处的莲花焚烧,天旋地转,人物如烟消散。
  只余李言宜一人在这混沌的天地间。
  周遭的景物变化,风中带着草叶的清香。前方不再有沼泽和野蔓,而是绿色的原野,野花星星一般,开的到处都是。
  小蜜蜂和小蝴蝶翻在花片叶间翻飞不止,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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