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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_白衣若雪-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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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些他们还需要揣摩亚顿的心理,料敌先机,预测他们的军队突击动向,安排伏兵,以极快的速度重整溃散的部队,将它们重新投入战场,这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可就算再累,他们的付出依然是值得的,比起第一天的主打、遭受重创的时候,这种打法要好得多。
这种好法在于大梁的后勤非常的足,无论是粮草供应还是医疗,都非常的优越,在两军进入长期战以后,后勤方面优势开始凸显出来,一到晚上,在阵地的后方响起了巨大的喧嚣和车水马龙声音,大片大片的火把一直蔓延到大地的尽头,伤员被传送到大后方,没有一个被丢下,无数的士兵心中是温暖的。
他们一次次的受伤,然后一次次爬起来,沐浴战火,鲜血洗礼,已经置生死于心外,这一种精神让他们在沙撒军前坚强挺拔,丝毫不见一点儿害怕。他们屡战屡败,但无论受到多么沉重的打击,只要有一个晚上的休息,他们马上能恢复元气,而且力量大增,跑的越发的快了。
而沙撒军虽然获胜,但几千的伤亡总是有的,比起第一天,他们的数目悬殊,后面的日子里,双方的伤亡比例已经极大的接近了。
大梁还有一个优势,他们的兵马众多,曾经在亚顿眼里那些不堪一击、多也没有用的士兵发挥了作用,他们人多,便可养精蓄锐的轮番上阵,而他们只有十万铁骑,这十万人中还有三万是步兵,而冒锋的人更少,本来他就是来监军的,并没有想着要出力。
所以现在会战整整十天得不到休息的沙撒士兵越打越疲惫,甚至开始衰退,虽然每天还是威风八面的横冲直撞,所向披靡,但是他们的攻势却日渐衰落。
无数的大梁士兵在实战中得到了经验,他们在最残酷的环境下,适应了每天的败仗,练就了良好的心态,萧祁昱的镇静、沈将军的稳重、陆将军的勇猛,周将军的果敢,秦将军的高超技艺,以及程将军的聪慧,这些都感染着他们,他们相信在这些将军带领下胜利一定是属于自己的。
历时十天,亚顿再也忍不住了,在他的怒火达到顶端的时候,他强硬的发动千军进攻了,他这一辈子还没有被人这么的儿戏过。
他甚至没有将萧祁昱后方的那几块碍事的石头放在眼里,残垣断壁而已。
等他们冲进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叫八卦阵,当年诸葛亮凭这一招平分天下,八卦阵从表面上没有威力,可只有进来之后,他们才发现所有的空间位置都变的狭窄,原来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没有了广阔沙场。此为后话。
八万出战的队伍中全都是沙撒王牌军,是亚顿一手创建的士兵,在听着亚顿进攻命令的这一刻,他们全都精神抖擞起来。前面的那些日子他们太憋屈了,明明有着天下最强悍的兵马却被人这么牵着鼻子打,实在太窝囊!
所以他们在这一刻激动万分,可再激动,他们也是井然有序的,八万多的士兵在金蛇旗帜下整齐地展开,人马众多,却不混乱,一切井井有条,士兵们的整军队列还是那样整齐有素,干脆利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赏心悦目。
萧祁昱从千里眼里看过来,倘若双方不是敌人,他也会为这样一个军队而佩服,持续了十多天的会战,双方军队都一定疲惫不堪,因为他们的军队也如此。所以看到他们这么快的整军待发,便知道他们的顽强。
沈将军放下起千里眼脸色有些凝重:“皇上,这一仗我们依然是苦战啊。”
萧祁昱点了下头:“我知道。”如果亚顿今天再不进攻,他们也撑不住了,从今日看亚顿的整军就知道,这样一个军队,这种打法再打半月他们也能撑住,因为他们有一个顽强的军魂。
幸好,亚顿撑不住了。
萧祁昱回头看着自己的将士们:“将士们,今天是我们与沙撒敌军最后一次大战的日子。”
最后一次?将士们都愣了下,萧祁昱笑道:“今日一战,绝不后退!我们要将他们永远的杀死在这片荒漠里!让他们有生之年永不敢进犯!”
如果是第一次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仓惶出战,那么今天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决一死战!因为无路可退了。
这句话在他们打了这么多天的憋屈战里犹如一声惊雷,太难得了,也太艰难了。
周烈等人大喜,兴奋之情无言以表,如果有可能他还是喜欢这种真枪实战的大战。
呜呜的号角声吹响了,所有将士开始布置他们的方阵,这一次他们就守在这里等着亚顿杀过来。
所以士兵出战,列阵,呈半圆形摆开,盾兵、弓箭手、仅剩十万的兵马将这一个阵摆的密密麻麻,接天连地,看上去气势滔滔。
这一次周烈为最中间的先锋队,萧祁昱再次的看了他一眼:“无论什么时候都要顶住!”周烈向他重重的点头:“放心吧,皇上,我们一定给轻骑军拖延出时间!”
萧祁昱看了下天色,今天的天气非常的好,没有再下雪,非常适合打仗。
铿锵的锣鼓敲响了,在这荒芜的沙漠里格外的响亮,沙撒军冲过来了,他们依然是骁勇善战的,很快便把他们的布阵冲开了一个口子,最前面的步兵守的非常艰难,绳索绊扣也是需要时间的,随着他们的接近,调整弓箭的高度也需要时间,随着重骑军一批批的冲进来,他们也被冲进了阵中。
步兵压根不是这一对铁骑的对手,要是没有这个事先布好的八卦阵,他们将不会撑这么一段时间,萧祁昱他们的作战方案很简单,就如同他说的那样,就是要与他们决一死战,他们的重骑军厉害,所以他们要扬长避短,在步兵与骑军作战时,唯一有胜算的就是八卦阵。
第一步就是要拖死他们,在最小的伤害下拖他们进阵。
引诱他们进阵的先锋队打的异常的艰难,重骑军的刀砍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毫无抵御力的倒下,然而倒下了还没有忘记把绳索攀上,把马腿砍断,他们的所有动作在重骑军雷厉风行的动作里缓慢而显残酷。
这才是真正的用血肉之躯抵抗他们。
沈将军看着这种场景手都颤了下,他心软,不管前面冲的是谁的士兵,他都心疼,这么多天下来,他们已经容为一体了。他侧头看着旁边的萧祁昱,萧祁昱的脸色冰冷深沉,一点儿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很难想的出这么一个年轻的皇帝怎么能够这么沉得住气。
萧祁昱没有他想的那么冷静,那也是他的士兵,每死一个就在他心上划一刀,只不过他能忍住,经过上次的那一次大败他已经知道忍了,他必须要忍到要把这些人全都引进阵列来,他们退后的这么多天,为的就是布这个阵,他们苦练这么多天,为的就是可以找到攻破重骑军的办法,所以在最后一刻到来前,他必须要坚持住。
在沈将军再次要说话时,他终于开口了:“沈将军,你带领左翼补上去,虎翼,随我杀入主阵!”
沙撒军已经全都加入了战斗,他终于可能下战场了。萧祁昱满面寒霜的杀进了阵中,完全忘记了他还有伤了,他挂念他的京师,恨透了这帮沙撒重骑兵,所以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随着他的加入,前面的周烈先锋队立时觉得轻快了,就在同一时刻,激战的锣鼓再一次的敲响了,天边的风沙突起。
轻骑军由秦川、陆琪、何继云带领,分三路从天边攻来,黄沙滚滚,气势滔天,仿佛是天外来兵。亚顿吃了一惊,这是哪里来的援军?是谁的援军呢?不可能是萧祁昱的,而他的军部也已经都在这里了。
雅顿举目望去,战场上已经到处都是士兵,混战在一起,到处都是人影,乌泱泱的跟一群黑蚊子一样,真的,他用这个形容词是真的恨极了,因为这些明明看着不堪一击的家伙们,却让他们寸步难行,不是砍断了他们的马腿就是让他们中了冷箭,陷进了马绊子里,摔的他们人仰马翻,于是他们不得不践踏一样的踩着他们,一步步劈杀过去。
就这么着,他们没有注意到,现在跟他们对决的人少了很多,每天晚上的车水马龙、灯火辉煌,他们也没有注意到,大梁的五万轻骑队已经不见踪影。而现在他们竟然出现在了他们的正后方,单刀直入!
这是萧祁昱的最后一队兵力,也是最重要的一队,用八卦阵是打不死重骑军的,要想彻底的消灭他们,必须要杀他们片甲不留,让他们想起这一战就会闻风丧胆,永不敢进犯,所以这五万轻骑兵是萧祁昱最后的绝招。
重骑兵有重骑军的优点,可他的缺点也是那么的明显,重甲在身,调转艰难,整体作战,所以个体作战能力太差,而这正好是轻骑兵的优点,所以当两军在这个八卦阵中交战时,胜负便有了转折点。
两军人马在这个狭窄的战场上短兵相接,只见刀光闪烁,犹如闪电,凶狠的刀锋砍在胸甲上,砍在头盔上,叮当声响彻整个战场,在经过几个轮回后,沙撒士兵震惊地发现眼前这批轻骑兵单兵作战能力十分惊人。
他们身体矫健,身手灵活,他们手中的那把刀似是长了眼,刀法快的不可思议,上劈他们头颅,下砍他们马腿,在马背上,在马肚子底下,从他们身边钻过去,又从他们身后出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刀法让他们就这么一个个的倒在地上,倒在地上的他们也不管,继续去劈下一个,在他们以为他们能活命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马下面也有那么多的人等着砍死他们。
秦川领着最后一队冲了进来,他同萧祁昱挥了下旗帜,于是萧祁昱也做了一个干错利落的手势,这个动作的意义所有人都懂,最后的决战到了,最后剿灭他们的时间到了。
一瞬间,整个战场沸腾了,只听见一声号令所有的骑军杀过去,三路轻骑队凶猛的扑向了阵中的沙撒士兵,喊杀声惊天动地。
对于他们的合围,亚顿很快的做出了决策,他们立即转攻为守,想要排成对付骑兵的密集防守方阵队。然而如同他们第一次的对决一样,风水终于轮流转了,这种防御无一例外的被大梁五万轻骑队踏平了。
如云的旌旗,密密麻麻的刀枪,奔腾的兵马,势如风暴,厉若狂飙。
战场要的无非是气势、兵力、火力,及决策,而这些,大梁的军队经过艰难的战斗终于找到了应对的办法,于是八万沙撒军就这么溃败了。
在眼看着整个战场都要沦陷时,他们放弃了抵抗,团队作战,所以当主力失败后,他们便也一败涂地。手中的兵器一个个掉落,再被人从马上整个折下来,因为与马匹是连在一起的。一损俱损,一亡惧亡。
亚顿在看到自己的重骑军毁成这样时怒了,看着已经快杀到自己身边的萧祁昱更是惊怒交加,萧祁昱已经看不出什么模样了,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已经将他的战袍浸染,将他的脸面浸湿,于是让他想不起他的年纪,他记着这明明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将他横行十多年的重骑军毁成这样。
他挥着长剑重重的向萧祁昱劈过去。金蛇剑,这柄剑是他们沙撒帝国的皇帝亲手赐给他的,让他所向睥睨,劈尽一切所有拦他的人!
程谨之因为是阵中的指挥者,所以他站在高处纵览全局,看着这一剑向萧祁昱劈过来时,他大声喊道:“皇上!小心!”
萧祁昱艰难的转过了身,挡住了亚顿的一剑,这一剑挡的虎口发麻,他的腰伤在这一刻体现出来了,转的那么费劲,亚顿很快便看出他的伤势,冷笑了声,如同前面的那一战一样,扭转一个战场的局势那就是要勤王,萧祁昱想的到的,他也能够想到。
亚顿一把金蛇剑使的炉火纯青,这是西方的击剑术,萧祁昱生平未见过,不是北羌那种只凭蛮力的进攻,而是有了招数。亚顿无疑将击剑练到了极致,那一把金色的剑在萧祁昱的眼中如同一道道闪电,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他使劲的闭了下眼,开始凝聚力气专心的迎敌,后面的事萧祁昱在后来很久的日子里都忘不掉,因为死亡的阴影盘桓不去。
那是他这辈子最成功也是最艰难的战役,亚顿是他这一生遇到的最强悍的对手,阴狠毒辣,看出他的腰伤之后便开始攻他后背,招招狠辣,在他背后重重劈过来的时候,萧祁昱只艰难的往下趴了下,再也转不动了,那一剑本来是砍他的头的,他躲了一下,于是那把剑便沿着他的肩膀一直劈到了腰。
金蛇剑削铁如泥,萧祁昱的盔甲直接就透了,鲜血在这一瞬间喷发,几乎染红了胯下的马,汗血宝马这一次真的成了血的了,马匹嘶鸣声中,萧祁昱滚下了马。
程谨之这一次喊不出来了,他几乎惊慌失措的从观战台上跳了下来,可他跳下了观战台后发现更加的不好,因为再也看不到萧祁昱了。
萧祁昱跌进了黄沙里,在满面尘沙中看见亚顿操控着他的铁马踏过来,萧祁昱闭上眼睛把剑使劲的挥了出去,马腿被他硬生生的砍断了,随着马的嘶鸣声,萧祁昱在地上艰难的翻了个身,躲开了马匹的碾压,亚顿从马匹上飞下来,直扑萧祁昱。
萧祁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亚顿狠狠的把剑插了下去,他用劲太大,以至于插在地上好一会儿拔不起来,萧祁昱用腿把他绊倒在地上,两个人都没有了武器,于是只能在凭着蛮力在做最后的绞杀。
萧祁昱被他掐着脖子几乎喘不上气来,亚顿死死的把他摁在地上,看着萧祁昱的鲜血把黄沙染红,亚顿眼里有了残忍的颜色,他残忍的掐着萧祁昱,要这么活活把他掐死。
萧祁昱缓缓闭上了眼,手渐渐的松了,在亚顿准备再一使劲就把他掐死了时,萧祁昱竟然骤然的把他掀翻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觉到了脖子疼,然后就再也闭不上眼了,他在临死的时候终于知道是什么杀了他,他死在了他自己的剑上,那把剑他曾经杀过了无数人,想不到有一天也有他。
亚顿死不瞑目,鹰一样阴霾的眼睛像是想不通一样,萧祁昱确定他再也活不了了了后,终于松开了手,他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看清东西,看着大梁的一个旗杆倒在地上,他艰难的把旗杆摸了起来,然后扶着旗杆站了起来。
蓝色的大梁旗帜在斜阳如血的空中招展,仿佛是天空中永不消退的湛蓝。
大梁二一六年十二月末,塔干沙漠对战沙撒重骑军,大胜。
沙撒重骑军曾经所向睥睨,永无对手,曾经征战万里,灭了无数的小国,抢下了无数的领土,杀死了无数的人,可这一刻他们终于遭到了重创。
此战八万沙撒重骑军七万三千人阵亡,五千余人被生俘,铁血一样的重骑军、强悍的沙撒军事力量在这一刻被彻底摧毁,这一战宣告大梁的军事力量在周边国家中从此再无抗衡的敌手。
大梁的轻骑兵在经过战火的历练中达到了最强的高度,是以后的大梁军队中的中流砥柱,他们比起沙撒重骑军毫不逊色,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怀疑他们的作战能力,二十年的沉寂抹不掉一个国家的军魂,那曾经刻在骨子里的永不被人欺负的血脉永远流淌着。
程谨之接过了萧祁昱手中的旗帜,看着萧祁昱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他们取得了巨大的胜利,但他们也付出了血的代价,十万大梁战士献出了生命,他们的血液把这片黄沙染红了。
黄沙埋忠魂,热血祭英烈。
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的渐渐的越下越大,掩盖了成千上万的尸体,整个大地洁白无瑕。
第97章
雪无声无息的下,仿佛把整个营地都冻僵了,因为一片安静。
曾经是大嗓门的周烈此刻也安静了,他在帐前来回的走,憋的脸色通红了可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刚才在帐子里问了很多遍了,被急怒攻心的程谨之赶了出来,现在皇上昏迷不醒,他就在那多舌是挺讨人厌的。
萧祁昱这一次伤的太重了,整个后背伤口面积太大,失血太多,等撑到胜利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三个军医围着他包扎,尽管是这样,止血也是半天之后了,几个人身上都是血,程谨之是唯一留在账内的人,他看着这么多血,手也本能的抖了,他见过了太多的伤亡,可萧祁昱是皇上啊,他若是没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程谨之急切的看着他:“怀安?皇上怎么样了?”
曲怀安看着他咽了下口水:“要看皇上什么时候醒。”他已经尽力了,剩下的要全看他自己了。
程谨之等了很长时间,两天两夜,萧祁昱终于醒了过来,程谨之几乎要喜极而泣了,然而萧祁昱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要立遗嘱。
他烧糊涂了,程谨之难过的道:“皇上,你说什么啊?”
萧祁昱朝他笑了下:“谨之,你去拿诏书来。”
沈将军等人跪在他床前:“皇上,你休息好了再说好不好?等你伤好了再写好不好?”
萧祁昱看着他们缓慢的摇头,他做了个噩梦,梦见所有人都要讨伐沈郁。他心里明白,这是他想的太多了,可他就是放不下心,他快不行了,他必须要在他死前立下遗嘱。
萧祁昱把手伸向看向程谨之:“谨之代笔,沈将军,周将军、秦将军你们分别是大梁军队的首领,在此做个见证。”
他固执的很,嘴唇都烧白了,可就是要诏书,程谨之忍痛给他拿来了纸笔,萧祁昱缓了口气念到:“辅政王沈郁,忠孝仁义,聪慧贤能,这些年辅佐朕登基,为国为民日夜操劳,功高劳苦,如今大梁国泰民安,繁荣昌盛,是辅政王的功劳。”
他使劲的喘了几口气,沈将军跪在他面前:“皇上,你别说了,你休息会儿。”
萧祁昱攒了口气继续道:“朕御驾亲征途中染病疾,临终犹念国事,与沈将军、陆将军、秦将军等人众议后,决议立他为帝,将大梁国务交由辅政王沈郁,朕心安,九泉之下亦可与列祖列宗交代了。众位爱卿要好好辅佐新帝,必创大梁兴盛。”
他终于写完了遗嘱,程谨之捧着这份遗嘱难过的说不出话来,萧祁昱闭着眼睛笑了下,沈郁也许不需要他这多此一举,可他还是不放心,给他一个名言正顺总比他被天下人骂的好。他已经处在被骂的位置上了,倘若再即位了,那天下人一定会骂他的,他那张嘴又不服输,一旦生气起来起来会越发的厉害,一定会得罪人。
而且他必须要当皇帝,如果他不当皇帝,那些人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他立完了遗嘱松了口气:“谨之,沈将军、秦将军,你们即刻回城,即刻班师回京。”沈将军握着这份遗诏重重的点头:“末将明日即刻回京告诉王爷,皇上你一定要好起来,王爷他不能没有你啊。”
萧祁昱看着他,大概是人之将死,所有的一切都柔和起来,他的眼神很温和,不再跟以前一样冰冷,可就是这样的眼神让沈将军难受的不得了,他使劲的点头肯定:“皇上,王爷他在京师等你回去啊!”
萧祁昱还是看着他,他也想尽快的回去,他还没有见着沈郁呢。可他怎么也动不了了,他的整个身体像是被巨石压着。
程谨之跪倒他身边:“皇上,我们明天就班师回京,所以皇上你一定要好起来,王爷他这么多年辅佐你就是要让你做皇帝,倘若你让位于他,你让他一人在京师怎么撑起来,朝中大臣都等着皇上你回去啊。”
他在这一刻明白了萧祁昱的心,他对瑜王爷的心,他那一次说的话是真的,他从没有怀疑过瑜王爷,大梁的江山是他与瑜王爷的。
萧祁昱看着他点了下头,闭上了眼,把枕边的那块玉重新的放进了怀里,沈郁给他的这块玉,他不再挂在腰上后就无处可放了,打仗也怕丢,就放进了怀里,习惯了,不放进去有点儿不放心。
他确实是烧糊涂了,又或者说是大限将至,因为以前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么柔情的,他不知道他心里什么感觉了,也不知道是身体更疼还是心更疼,临到死了终于承认他想沈郁了。
萧祁昱闭着眼睛笑了下,皇叔啊,我想你了。
萧祁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进去了程谨之的话,还是他命不该绝,他又在生死边缘挣扎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凌晨的时候清醒了,对于他昨晚立下的遗诏深觉白痴。他怎么能立这种遗嘱呢?沈郁就算拿到了他的遗嘱当上了皇帝,那该反对他的人还是会反对,他还是当的不安稳,他昨晚真的是烧糊涂了。
萧祁昱趴在马车上开始往回返,一刻都没有停留,也停留不了了,在过了哀牢山的时候,已经接到前方探子了,北羌左贤王延术领兵八万进犯了。
八万兵攻城,都城却丝毫未损,一寸国土未损,萧祁昱看着城楼上的梁督军这一刻由衷的敬佩,他终于明白梁督军这么些年守城的可贵之处,二十余年,北疆边关安然无恙,就是因为有梁督军在,他的顽固不冥就如同这边关的城墙一样,牢固,踏实,坚不可摧。
梁督军看他来脸色也没有变,也没有开城门,依然冷静的做着他该做的事,直到萧祁昱的大军将这八万人全都合围之后,他才下令开城门,将仅剩的两万士兵放了出去,一起围歼左贤王延术。
至此,北羌兵力全线阵亡。
沈大小姐缓缓踏上城墙,怀里只抱了一件衣服,本来想给她的丈夫披上,可看到自家小弟也委顿在城墙上时,她心头猛的一酸,一件衣服盖不过两人来,她轻轻的蹲下来给他擦擦脸上的灰尘,炮轰了一天一夜,他的脸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要不是自己从小看到他大,都要认不出来了。
擦完了他,他都没有醒,沈大小姐扭开了头再给她的丈夫擦,她的丈夫警醒,一下子就醒了,看见是她松了口气:“婉儿,你怎么来了?”
沈大小姐笑笑:“我来看看你们。”
秦正笑了下,刚毅的脸上挂着笑容:“放心,我们没事。”看她满脸笑意,秦正不由的把她揽在了肩头,他知道那句话只是他习惯了说的,能够守住几日他心里已经清楚了,守不了多少天了。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他们总有一天会攻破城墙,萧璟这一次是势在必得,所以准备完全。这种情况下靠他们退兵是不可能的事了。
沈大小姐倚在他肩头笑:“我知道,无论什么样子,我都会跟你在一起。”秦正看着她笑,用力把她揽住了。
沈郁这一会儿终于醒了,他靠在小福子身上,看着他姐姐、姐夫靠在一块儿,他转了下脸,他姐夫这辈子很少做这种温情动作,他还是别打扰他了。
他知道他姐夫这一刻是铁汉柔情了,他是知道守不了几天城了。沈郁不知道再怎么劝他姐姐,他现在理解她了,能够跟相爱的人相守在一起,哪怕是死都是心甘情愿的。
沈郁把视线看向了远方,远方是白茫茫的,冬天的早上格外的清爽,吸到肺腑里的空气都是清新的,比昨晚的血腥味好多了,沈郁使劲的吸了几口。
萧璟攻城已经半月,京师的城门比任何地方都要厚重,他留在京师的兵马也都是精兵,所以萧璟一时半会儿攻不下来,然而萧璟攻不下城门,他这个守城的也没有好过到哪儿去。每一天都是尸横城墙,鲜血顺着城墙往下淌,他从看着血呕吐到现在的默然,习惯了,他都能够跟秦正一起在城墙上啃馒头,喝的水还带着不知道谁的血。
沈郁尽管这么想着,还是本能的干呕了下,秦正转头看着他,也心疼他,这个小舅子他从小看着他长大,他不善武功,却还要日日夜夜在这里守着,是那天晚上的攻城把他吓着了,萧璟用护城河的水泡塌了一角城墙,他们差一点儿就没有守住,从那天起,他就不放心了,夜夜跟他守在这里,他是个武将风餐露宿无所谓了,可看着他不忍心。
他轻咳了声:“王爷,你有没有想过要迁都?”
秦正的这句话说的很突兀,沈大小姐都怔了下,但沈郁没有怔楞,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道:“姐夫,迁都我想过,可是现在不能。历史上的迁都都是在鼎盛时期,想选一个更加适合都城的地方,可不是我们这种情况,倘若我失了京师,那就是失了整个大梁。我也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要逃跑的,是个人都会本能的想跑的,可是他是摄政王,无路可逃,无论是他手中的兵权还是他这个人,萧璟都不会容许他活在这个世上。
秦正知道他说的这些,所有也只是提一下,很快便不再想这个问题,他是护国大将军,如果他问的都是实际的问题:“王爷,虽然这个城墙一时半会儿攻不进来,可还是要想一想后路,要疏散城中的百姓了。这么拖着,也难保他们不惊慌。”
沈郁点了下头:“就依姐夫你说的。今天我就着人去疏散城中百姓。”他都让自己的几个姐姐及家眷走了,所以怎么能不让他们走。
眼下的情况就算秦正不说他也很清楚了,所以不仅要疏散城中的百姓,还要把城中的物资转运出去,他要留一座空城给萧璟。萧璟可以攻破城,他也可以让他一无所有。
天色渐渐的亮了,下面的锣鼓声又想起来了,流火箭擦着破晓的阳光飞了过来,萧璟又一次攻城了,沈郁已经站到了观战台上,秦正好几次都要让他回去,他觉得在这里太危险了,沈郁还一点儿功夫都没有,可他不走。
沈郁也不是想站这里的,可他清楚,这样的时候他不能走。
他站在这里就是要让那些士兵看着,他沈郁没有走,没有弃城而逃,他姐夫都会想到让他迁都,那些士兵又怎么会想不到,沈家军之所以能够这么跟着他,是因为念在他是老王爷的儿子,所以他只要还能爬上城墙就要爬上来。
这一次的守城依然是残酷的,在夕阳落山之时,整个城墙都残破不堪了,有一角还被震踏了,沈郁看着忙着整修城墙的秦正默默的下了城门。
他真的得去疏散城中的百姓了。
大梁二一六年冬腊月,萧祁昱亲封的陈昭荣因私通禁卫左总司,被瑜王爷抓住,赐一丈白绫。
这一则消息犹如一块巨石把后宫震翻了,这种时候,城中百姓惶惶不安,那宫里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萧祁昱的后宫太少,冷冷清清不说,他还不在,所以几个婕妤本来就很不安了,现在又被这个消息吓着了。
这怎么可能呢,陈昭荣那么温顺,怎么可能偷人了,她都已经是皇上的昭荣了啊,全后宫里就她最大,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可这是事实,她真的悬梁自尽了。甚至尸首都没有入棺材,直接的处理了。瑜王爷的手段真的是特别残忍,她好歹是昭容,是皇上的人啊,可就被他这么处理了。
几个婕妤被沈郁的手腕镇住了,互相的看着对方,好久都不敢说话,沈郁一直没有管过她们,她们也以为他是无害的,很长时间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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