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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刀_青山荒冢-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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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眠莺等了顾铮很多年,从风华正茂到美人迟暮,最终只等到一把单刀匹马、风尘落拓的少女。
    她的手掌抚上少女腰间那把刀,问:“你爹有留下什么吗?”
    顾欺芳递给柳眠莺一封信,洋洋洒洒千字文,诸般安排事无巨细,唯独对她寥寥两句,不过最普普通通的寒暄别离。
    柳眠莺垂下眼,将信纸丢入了香炉,看着它烧成灰烬。
    她终其一生未曾对顾铮言说心绪,可顾铮那样通透的人怎会不明?从头到尾,他都温柔又坚决地将私情割舍,而她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到底不甘心。
    直至如今,音信绝断,阴阳殊离。
    4 分手
    几年过去,秦兰裳已经长成容姿过人的大姑娘,陆鸣渊则年近三十,虽然没见老态,举手投足间多了许多沉稳,总被她啐道像个小老头子。
    秦兰裳对陆鸣渊说道:“我现在不喜欢你了,要去嫁个更好的人,你气不气?”
    陆鸣渊老神在在:“不气。””
    秦兰裳愤然将他推了个趔趄,一跺脚就要转身走了,结果被抓住了手腕。
    陆鸣渊笑得眉眼弯弯:“我骗你的,气死我了。”
    秦兰裳踢了他一脚,脸上笑开了花。
    5 与爱无关
    步雪遥跟厉锋的关系,就像两只毒物最缠绵的绞杀,从彼此身上汲取养分,也交换着毒液。
    欲求,算计,缱绻,做戏……一个是惯会作态的戏子,一个是冷硬不化的坚冰。
    步雪遥死讯传来的那一天,厉锋独自在山头站了很久,他以为自己会有那么一丝半点的难过,结果并没有。
    他们之间,从来与爱无关,只有至死方休。
    6 报复
    谢珉恨着谢无衣,恨容翠,恨谢重山,甚至恨断水山庄每一个人,连一砖一瓦都是压在他身上积年的怨愤。
    他以为自己会让一切陪葬,最终也的的确确与这座山庄一同化为灰烬。
    只是一开始单纯的报复,何时变成了玉石俱焚的决绝,他坚持的东西又在什么时候从仇恨变成了守护,没有人知道,包括他自己。
    7 七年之痒
    赵冰蛾曾以为女人善变、男人多心,她跟色空的感情也许会在时光翩跹里被磋磨殆尽。
    她想过之间种种,唯独没想到他们的感情会在最浓之时戛然而止,又在最淡之际死灰复燃。
    8 错过一世
    顾欺芳临终的时候,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了端清的手。
    喉间是没来得及说出的话,随着一口气咽下肚里,刻骨铭心——
    “阿商,今生我牵住了你的手,来世我们还要一起走。”
    9 杀了你
    阮非誉丢下令箭的时候,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到血溅三尺,也没看到人头落地。
    他只听见了骤然大作的哭喊声,那是观刑的百姓悲愤交加,正值大雨倾盆,似天地同悲。
    他没看,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两件事情。
    第一,秦鹤白死了。
    第二,他杀了他。
    10 一直都是骗局
    楚尧十一岁生辰那天,顾潇亲自下厨给他做了碗长寿面,假托宫奴送了过去。
    他看着小少年一边嫌弃大厨手艺退步,一边在自己压迫下老大不情缘地吃着面条,有点想笑,眼前却像被碗里升起的热气遮掩,有些模糊。
    傻阿尧,面是我做的,你又被骗了。
    他摸着楚尧的脑袋,心想:“你父王骗我三年,我骗你这一次,扯平了吧……不过,你应该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他曾以为自己抓住了浮木,至今水落石出,才明白一切都是骗局。
    11 抱歉,我不认识你
    慕清商死后三年,赫连御已经习惯了装扮成他的模样在江湖上行走,那帮有眼无珠的人大抵分不清,有认出来的也再也没了开口说话的机会。
    他把自己活成了曾经最想要的模样,可并不开心。
    直到那天在郊外看到一个墨发素衣的道长,赫连御那颗烂透的心狠狠震颤了一下,他追了上去。
    未及开口,道长勒马回首,眼里是一片疏冷的陌然。
    12 无爱亦无恨
    顾欺芳曾经问过端清:“你恨赫连御吗?”
    彼时道长正手持木勺浇花,闻言连手上动作都未曾一滞,淡淡开口:“我非其人,何谈爱恨?”
    曾经爱护赫连御的人是慕清商,有资格去恨他的人也是慕清商。
    这些事情,跟端清都没有关系。
    13 永远触碰不到的恋人
    楚惜微第一次练功走火入魔后,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做了个梦。
    他梦到小时候的自己,和那时眉眼轻狂的顾潇。
    楚惜微下意识地伸手,梦醒了,什么都没有。
    14 从未相遇
    叶浮生曾经想过:如果当年顾潇不曾遇到楚尧,是否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从根上掐断,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碾成灰烬。
    将一切不幸的根源落在另一个人身上,是懦夫自欺欺人的假想。
    他后悔自己当年的轻狂和不够强大,却依然庆幸那年相遇,至此不改。
    15 无知伤害
    最致命的漏洞往往是无心之失,有的时候也许只言片语,就能摧折一个人最后的脊梁。
    赫连御对端清说:“慕清商不是我杀的。”
    旁听的人怒不可遏,端清却轻轻颔首:“不错。”
    16 我们都老了
    顾欺芳一直觉得端清好看,从头到脚,连一根头发丝都叫她合意。
    成亲那晚,女子不着凤冠霞帔,只是一身红裳一支花簪,笑意盈盈地勾过他下巴,交换了一个带着酒香的吻。
    醉意上涌,她轻声问:“阿商呀,等你老了,也该是最好看的老头子……就是不晓得那时候的我,该是怎么一番样子,会不会连牙都掉了?”
    端清把醉鬼抱在怀里,让她的头靠着自己肩膀,以掌抚背为她顺气,这才道:“待你老去,我必白首。”
    顾欺芳扳着他的脸直视自己:“那你趁我年轻,多看几眼,以后等我老了,你还得想着我年轻时的样子。”
    世事也的确如此。
    过了很多年后,顾欺芳在端清心里依然是当初的模样,因为他根本没有机会看到她暮色垂垂的样子。
    他的满头青丝如墨,终究白发苍苍。
    17 如果当时……
    谢无衣在惊寒关一战前想了很多。
    如果当初没有三年之约,如果当初他没有救谢珉……
    思前想后,都没有所谓如果。
    归根究底,无论当初或者现在,他都是谢无衣。
    18“比起你来说,他更重要”
    叶浮生一直都觉得,把私情跟大局放在一起抉择,实在是一件操蛋又痛苦的事情。
    他从来都选了后者,不管自己是否愿意、甘不甘心,只是觉得自己一个人,永远比不上其他人事来得金贵。
    直到他遇上楚惜微。
    19 痴人说梦
    惊寒关战起那夜,容翠又见到了谢无衣。
    他还是一身蓝衫长发披散,抱起谢离的时候笑容温润如三月春风流水。
    20 玩笑而已
    纪清晏去世的时候,玄素并不在身边。
    人回光返照时格外精神,纪清晏从床榻上支起身子,靠着端清半躺半坐,抬起手就支使自己的徒弟,说道:“云舒,我想喝你泡的‘春山雪’,赶紧的!”
    玄素手忙脚乱地冲到外间,一壶茶刚沏上水,忽然听到屋里传来了闷响。
    那是放在纪清晏床边的玄心琴,砸落在地。
    纪清晏最后想道:“傻徒弟,师父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怕看到你哭了,我哪走得不安心?”
    21 梦里的圆满结局
    叶浮生又做梦了。
    他梦到自己带着楚惜微回到飞云峰,师娘还在浇花,师父倚门喝着酒,见到他俩执手而来,二话不说一脚踢起根木棍,撵得他们满山乱跑。
    等他们都被揍出满头包,师娘终于出手拦下行凶者,温声安抚着火冒三丈的女土匪。
    他笑着对楚惜微眨了眨眼,后者嘴角一勾,伸手戳了下他的酒窝。
    顾欺芳大抵是着实觉得他俩碍眼,走过来一脚踢在叶浮生屁股上,骂道:“滚回去吧,小兔崽子!”
    叶浮生奇道:“这是我家,我滚哪儿去?”
    顾欺芳懒得跟他说话,啪啪啪三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等他再抬起头,还是在飞云峰,可惜屋子化为废墟,师娘和楚惜微都不见了。
    师父蹲在他面前,粗鲁地拿手给他揩眼泪,难得放软口气:“他们等你呢,回去吧。等过个几十年再来,为师保准揍得你乐不思蜀。”
    顿了顿,又道:“来年春日,替我送你师娘一枝桃花。”
    叶浮生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发现楚惜微握着他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端清坐在桌边只手撑着头,此时睁眼看了过来。
    22 厌倦
    赫连御其实早就不想活了。
    他厌倦人世,就如厌倦他自己,可他又矛盾地不想简简单单去死,留下这些个庸碌的人继续蹉跎。
    他想了很久,终于做出了决定——没有比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乱,更适合自己的葬礼。
    23 粉碎性自尊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强极则辱,刚过易折。
    合上书页的时候,赫连御问慕清商:“您觉得自己是哪种人呢?”
    慕清商一怔,继而笑道:“天有不测风云,谁能说得准?大概,是都有吧。”
    未曾想,一语成谶。
    24 多余的人
    端衡曾经觉得顾欺芳是个多余的人,倘若没有她,端清会无阻无碍地潜行修道,在武学和心境上越走越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沾染一身的麻烦。
    他总认为,她是端清的拖累。
    直到那年跟着纪清晏偷偷摸摸跑去探望他们,正巧顾欺芳不在,端清拿着一块糖糕一本正经地逗着刚捡回来的小徒弟。
    端衡看到他在笑,虽然不明显,却很真实。
    回程的时候他忍不住想,若是没有顾欺芳出现在端清生命里,这位师兄终其一生,会不会都再也不能言笑寻常?
    她如惊鸿照影点水而来,转眼又翩跹离去,却惊艳了他漫长的岁月,留下不褪色的痕迹。
    25 相思相忘
    楚惜微再见到那棵桂花树的时候,它差点被人砍了。
    他看到了树干上经年的刻字,往事历历在目,心头阵阵生疼,可最终他还是把它买下来移回院落。
    他每日看着这棵树都碍眼,却又习惯了在树下饮酒小憩,然后靠着树干做一个短暂的梦,梦见很久不见的那个人。
    26 生离死别
    谢离这个名字,寓意本就不好。
    他一生中见过无数次生离死别,有等闲视之,也有刻骨铭心。这些五味陈杂的记忆随着岁月流逝在他心里沉淀,从内而外地养成了断水传人一身风骨。
    浮沉在眼,起伏于心。
    当他终于拿回断水刀,重新站在了断水山庄门外,本以为自己会热泪盈眶,结果什么表情都没有。
    天底下本来就没有任何一种情绪,可以承载生离死别的千钧之重。
    他只是长刀在手,推开大门,对着整理一新的院子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回来了。”
    27 到死都没说出口的……
    赵冰蛾有一个秘密,到死都没有说出口。
    她只是靠着盲僧枯瘦佝偻的背脊,目光悄然落在那不知何时看来的年轻道长身上,直到眼里最后一点光也黯淡。
    28 “请回头看看我”
    楚尧被拖出宫门的时候,看见顾潇跪在台阶下,背对着自己,像个黑不溜秋的影子。
    他啐了口血沫子,喊道:“顾潇!你回头看看我!”
    可顾潇没有回头,楚尧目龇俱裂,死死盯着他,可惜那个人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紧闭的宫门后。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挣开侍卫扑上去,双手拼命捶打宫门,纹丝未动。
    他自然也不知道,顾潇其实就站在门后,也挡在数名禁军面前。
    顾潇听到这些动静,看起来无动于衷,目光越过禁军落在楚珣身上。
    年少的帝王轻声道:“师父,阿尧让你回头。”
    “我回不了头了。”顾潇按住刀柄的手掌紧了又松,“所以,你要守诺。”
    29 撕毁梦想
    其实楚子玉一开始的梦想很简单,做个闲散王贵,吃喝玩乐,读书写字,三不五时逗逗越来越好玩的阿尧,再跟新拜的师父学点防身的武功方便以后离开天京游山玩水。
    可惜这些都没有实现。
    30 无爱者
    有人说,天底下最不懂爱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西佛色空禅师,一个是太上宫的端清道长。
    对于这个说法,色见方丈和端衡道长都不以为然。
    色见方丈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端衡道长却只是叹了口气。
    这一年春日,白发如霜的道长从弟子手里接过一枝含露桃花,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清寒山道,最终将其放在了自己院中一座坟头上。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THE END


第82章 离索
  叶浮生对着镜子沉思了两刻钟有余。
  他不是爱美的大姑娘小媳妇,对这等揽镜自照的事情总有说不出的别扭,可是眼下他站在铜镜前别说动弹,连眼睛都没怎么眨。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就是头发乱得像被猫狗刨过的草窝,不过叶浮生睡觉的时候不大老实,这也没什么可说的,唯独……
  他的唇太红,嘴角还破了皮,看着有点肿。
  作为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此道老手,在青楼画舫不知道出入了多少回,虽说大抵是逢场作戏,但架不住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见着这般形容,叶浮生还没傻到只当自己被蚊子咬了。
  他只手托腮,脸色一时间无比深沉。
  昨晚跟沈前辈谈话之后,就在拂雪院里踱步,再跑到隔壁阿尧院子里喝酒,然后……
  没等叶浮生努力把杂乱无章的回忆拼凑完整,院外就响起了熟悉的女声,大呼小叫好不扰民:“小叔!小叔!”
  思绪被打断,叶浮生翻了个白眼推门而出,听见秦大小姐把院门拍得咚咚作响,然而侧头往主卧一看,却半晌没见到楚惜微出来,甚至连声呵斥都没有。
  虽然当年教他练轻功的时候,这小子总卯足了劲儿偷懒耍滑,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秦大小姐都快把他院门给拆了,没道理楚惜微还不开腔。
  叶浮生皱了皱眉,也没先去给大小姐开门,倒是先在楚惜微门前站定,正欲抬手敲门,忽然就有些莫名怯场。
  一只手僵在半空,叶浮生心里猛地一跳,心道:“怪了,我这么紧张做什么?”
  想到这里,他一巴掌糊在了门上,开口道:“阿尧,太阳都晒屁股来,你还在被窝里给周老爷子做上门女婿吗?”
  屋里一声不吭,委婉地给他吃了个闭门羹。
  叶浮生耐着性子,拿出老大妈劝学的口气继续唠叨:“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你这都快睡到日上三竿了……”
  唠叨了大半天,结果屋里还是没动静,叶浮生叹了口气,一掌挥开了门。
  他没进去,只虚虚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屋子里没有人。
  楚惜微去哪儿了?
  叶浮生摸了摸下巴,就在这个时候,身后院门传来不堪重负的声音——秦兰裳一脚把院门踹开,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小叔,我……”
  她见了叶浮生,表情就像见了鬼:“你怎么在这儿?”
  叶浮生环臂靠着门,挑了挑眉:“这里摆了块牌子,上书‘叶浮生不得入内’这七个字了吗?”
  秦兰裳目瞪口呆,又在他嘴上打了个转,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他他他……你们昨晚,在这里……一晚上?”
  叶浮生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丫头,胡思乱想太多,容易早点变成黄脸婆,注意点吧。”
  秦兰裳:“……”
  “来砸门是要做什么?”叶浮生站直了身体,“你小叔不知上哪儿溜达去了,有急事吗?”
  秦兰裳犹豫了一下:“我……想跟他要个令牌。”
  叶浮生看了眼她背后用布包好的锁龙枪,心念一转:“陆书生要走了?你想跟着?”
  “我在祖母灵前想了一晚上,觉得应该去。”秦兰裳吐出一口气,“女儿家又如何?年纪小又怎样?我,总归还是秦家的后人。”
  “不怕危险?”叶浮生轻笑,“这回你可是差点儿把小命都丢在外面了。”
  “怕,但我不后悔走这一趟。”秦兰裳眼里还有余悸,语气倒不动摇,“龟缩在院墙四角之下只能长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我不要。”
  叶浮生看了她一会儿,道:“那就去吧。”
  秦兰裳愣了下:“可是令牌……”
  “你大呼小叫这么久,沈前辈不可能不知道,但他没派人阻止,说明是默许了。”叶浮生笑了笑,“至于阿尧,你别看他冷着脸,其实心软得很,要是真怕他骂,回头我帮你说。”
  秦兰裳大喜过望,没等她道谢,就见叶浮生竖起两根手指,道:“不过,你得答应三件事。”
  “你说!”
  “第一,不可肆意妄为、乱惹麻烦;第二,不可胡逞英雄、轻贱性命。至于这第三嘛……”叶浮生顿了顿,语重心长地道,“你还小,终身大事等及笄之后再说,不然阿尧就要打断那傻书生的腿了。”
  秦兰裳:“……你胡说什么?!”
  她啐了一口,脸上却红起来了,照着叶浮生小腿踢了一脚,扭头就奔了出去。
  慕艾之心人皆有知,何况这般年纪的少男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叶浮生虽说拿她开了个玩笑,但也不是无的放矢,这一句下来,他几乎可以确定陆鸣渊将来少不了被楚惜微胖揍,说不准还得加上沈无端和孙悯风凑个三人牌桌子。
  摸了摸鼻子,叶浮生走出了流风居。
  他醉酒一夜,虽然平复了纷乱心绪,但还是没敢回拂雪院,干脆就在洞冥谷里溜达起来。大概是楚惜微提前下过令,沿途岗哨见了他都活像看空气,叶浮生也乐得自在,一路踏山涉水好不悠闲,时不时还去调戏一把头顶飞过的麻雀。
  直到他进了后山,从阵阵松风里听出了一声声不同寻常的声响。
  叶浮生放轻了步子循声而去,站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上,只见前方大松树下确实有一人在练武,却是个十岁大的小男孩。
  谢离穿着一身素色麻布衣,额头上也绕过条细麻布,看着就是戴孝打扮,正手持一把木刀跟大树较劲。
  古阳城惊变中,断水山庄多年基业毁于一旦,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薛蝉衣年长些,事后就回了谢家祖籍所在的明州,接过了摇摇欲坠的家业打理,她本想带着谢离一起走,可这孩子死活不愿意。
  夺锋会战前,谢无衣将此子托付给叶浮生,不需要他负责谢离一辈子,只愿他看在其父的份上多加照顾。叶浮生当时郑重地应了,也的确带着他逃出生天,只是后来又出了南儒之事,他分身乏术,幸好楚惜微下令让孙悯风带着这孩子一起先回了百鬼门。
  一念及此,他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谢离来——近一个月不见,这孩子没见长高,倒瘦了不少,本就不大胖乎的脸蛋儿这下估计都拧不出什么肉,看着气色也不大好,眼下都出现了青黑。
  相比之前,谢离的身法快了不少,出刀也更显凌厉,留在树干上的劈砍痕迹一下比一下深,已经不逊色钢铁之刃了。
  按理说是喜人的进步,叶浮生却看得眉头越皱越紧,脚下一勾,将一块石头踢了过去。谢离听得身后破风之声,回手一刀挡住后脑,不料这石头上含着内力,震得他虎口一麻,差点没握住刀柄。
  “步法应稳中求快,可你现在流于轻浮,更疏于控制,一旦打起来,你就算快过了自己的对手,也不过是被早一步打翻在地罢了。”叶浮生从树荫下走出来,“为什么要急于求成?”
  谢离怔怔地看着他,突然就扑了过来,紧紧抱着他的腰。
  “怎么了?”面对谢离,叶浮生总会忍不住怜惜他,摸着他的脑袋瓜子,微笑着说道,“我回来了,谁要是欺负了你,我带你找场子去,打伤我管出药费,打死了管埋。”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谢离没哭,就是声音有些颤抖:“跟我爹、我娘、我……二叔一样,不会回来了。”
  叶浮生闻言愣了一下,握开他的手蹲了下来,直视着谢离的眼睛:“你知道了?”
  “那个时候,我看到我娘了……”谢离眼眶泛红,“后来我去问薛姐姐,她……告诉我了。”
  一夜之间宏大基业家破人亡,旦夕之内亲朋好友面目全非。
  叶浮生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难过。
  沉默片刻,他问道:“你恨他们吗?”
  谢离怔了怔,嗫嚅道:“我……恨过。”
  “应该的。”叶浮生摸了摸他的脸,“当初我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也恨过。”
  谢离惊疑地看着他,就听他道:“小时候,我师父一直说我是被她从土匪窝里救出来的,爹娘到死都保护着我,哪怕我不能在他们身边长大,也不该为此难过,因为天上的他们不会喜欢我哭的样子。”
  谢离的眼睫颤动几下,却听他话锋一转:“我师父对我很好,把爹娘没给我的,统统加倍补偿给我,直到她不在了……我才从旁人口中得知,在我很小的时候,因为生了病再加上家境贫寒,就被亲生爹娘给扔了,如果没有我师父路过捡到,我都不知道投胎几回了。”
  谢离眼睛瞪大:“你……”
  “那个时候我在想,原来师父骗了我。”叶浮生直视着他的眼睛,“可她终究是为我好的,我有什么资格恨她的一番好心?”
  谢离终于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嘴唇翕动半晌,才道:“可是……”
  “你爹有负你娘和你,你娘也对你不起,但是他们爱着你。”叶浮生擦掉他眼角的泪花子,声音放柔,“你知道你亲爹是个什么样的烂好人,那个时候他做不出第二个选择,而你娘……她终究是用自己性命换了你的活路。”
  顿了顿,叶浮生笑道:“至于你二叔,他脾气不好,更不会疼人,但毕竟把你当了三年儿子养,加起来上千个日夜,可不只是一瞬间而已啊。”
  谢离终于埋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你二叔把你交托给我,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咱们爷俩儿,就得一起过了,直到你长大成人那一天。” 叶浮生等他哭了一会儿,才摆出了拍花子般的笑容,“我这个人,没多大本事,也就轻功刀法还过得去,听我的,不要心急,脚踏实地一步步往上走,总有一天,他们因你而自豪。”
  “……好。”
  叶浮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目光却忽然空茫了一下,他透过这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突然想起了当年的楚尧。
  十年前那个孩子骤然失去所有,他会不会,也这样哭过呢?


第83章 故影
  叶浮生陪着谢离练了大半天轻功。
  他从《惊鸿诀》里选了一套“沾衣步”,取的是“千丝雨如线,片缕不沾衣”之意,简单又轻快,最适合谢离这个年纪。
  这孩子很有天赋,也下得了决心吃苦,叶浮生的每一个动作他都要练上好几遍烂熟于心,每一句要领更是仔细琢磨来琢磨去,生怕错漏了一字。
  直到谢离练到筋疲力尽,叶浮生估计着差不多了,才把他抓回来,二话不说往背上一放,就往作为客院的凝墨厢走。
  秦大小姐大概是带着陆鸣渊去跟沈无端磨叽了,偌大院子里除了护院和洒扫仆人再无其他,叶浮生把已经睡过去的谢离安置好,离开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孙悯风。
  鬼医见到叶浮生,眼睛一弯:“叶公子,好巧啊。”
  “是挺巧。”叶浮生往门上一靠,看到孙悯风腰间钱袋,“孙先生这是要出谷?”
  孙悯风“嘿嘿”一笑:“我缺两个打下手的童子,听巡查的‘野鬼’说‘华灯镇’最近那边有小孩出卖,打算去看看。”
  眼下虽然不比前些年乌烟瘴气,但一切百废待兴,偏远乡镇上吃不起饭的人家不少,若是生多了儿女又养不活,就免不得要送人或者卖掉,好歹也是个去处。
  更不用提,人牙子向来也喜欢在这种地方收买孩子,再到繁华的地方卖了,价钱能翻不少。
  华灯镇离洞冥谷不是很远,叶浮生仔细想了想,道:“我也需要置办点东西,不如一起吧。”
  孙悯风道:“行,走着。”
  两人出了谷,早有马车等候,孙悯风拉着叶浮生一起进去,里头的小木桌上还摆了点心。
  叶浮生拈起一块慢吞吞地吃,忽然问道:“孙先生,您在洞冥谷也差不多有十多年了吧?”
  “嗯。”孙悯风往茶杯里加了些药粉,喝着那不知是毒是医的奇物,“怎么,有事要打听?”
  叶浮生犹豫片刻,还是开门见山了:“我就想问问阿尧……他十年前,是怎么进百鬼门的?”
  孙悯风一拍大腿:“嘿,你可问对人了,当年把他带进洞冥谷的人,就是我啊。”
  叶浮生一愣,就听孙悯风回忆道:“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节,他当初还是个半大少年,跟着逃难的人到了华灯镇,病得很严重,我正好缺个试药的,就出一贯钱把他买回去了。”
  “他……”叶浮生忍不住紧张起来,正襟危坐,“怎么会跟难民混在一起?生的什么病?”
  “就是时疫,只不过缺医少药,所以就折腾惨了。”孙悯风顿了顿,“他怎么沦落至此,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命大,试了药没死,还挺过大半个月,正巧当时秦夫人来看诊,他迷迷糊糊就拉着秦夫人的手喊娘,夫人一心软,就把他要走了。”
  叶浮生慢慢松了口气,哪怕看到楚惜微现在活得好好的,听见这些旧事,还是忍不住提心吊胆。
  “老门主见他根骨不错,又有武功底子,再加上夫人青眼,就收成了徒弟,但是……呵,在当年的百鬼门,老门主可不止他一个徒弟。”
  叶浮生是知道百鬼门主的继位条件,当即暗自攥紧了拳。
  “一开始我们都没想到,那群人里最弱势的一个,居然会成为最后的赢家。”孙悯风一只手敲击着桌面,饶有兴趣,“他野心大,厌恶百鬼门这样的制度,却没打算逃避,而是想去改变,这就应了老门主的心思,便收他做义子,视如己出,悉心教导……这两年逐渐放权退位,才有了今天的楚门主啊。”
  叶浮生的拳头紧了又松:“听起来,鬼医很欣赏他?”
  “你错了,我怕他。”孙悯风笑道,“他这个人啊,平时好相处,但是发火的时候……比这百鬼门所有的恶鬼,都要可怕呢。”
  叶浮生眨了眨眼,玩笑道:“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点慌。”
  孙悯风“嘁”了一声:“你慌什么?怕他吃了你?”
  “吃”字重音,叶浮生听到后莫名一抖,道:“我怕……忍不住揍他啊。”
  孙悯风:“……”
  他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掀开车帘往外看,心道:“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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