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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枭雄-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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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答应了,杜如晦还是有点担心献食的事情,“将军,他们几十万人来,你说咱们的蒲桃酒够吗?”

杨元庆摇摇头,否决了他这个古怪的念头,“咱们蒲桃酒酿制不易,不要轻易拿出来,用草原上的奶酒招待便可,另外一共十二万头牛羊,粮食就用官仓存粮,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招待支出,反正这笔帐要记清楚,不能糊涂,杜县令,这次招待之事我就交给你了。”

杜如晦是个正直的人,他不想剥削民众,但官仓里的粮食都是陈粮,拿去献食肯定会叫苦连天,他满脸无奈,“估计最后的结果,就是我和杨廓一样,被勒令去向丘和学习。”

杨元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如果要去的话,也是我去,轮不到你,你只管按自己的心意做,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说完,杨元庆调头去了,杜如晦望着他的背影,低声叹息道:“他嘴上说不在乎,其实他比谁都爱护五原郡的军民。”

杨思恩也长叹道:“他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十年,十年了,从十岁到二十岁,他最宝贵的岁月都洒在这片土地上,他怎么可能不爱护?”

……

皇帝圣驾将至,杨元庆便和裴晋一起向九原县而去,虽然裴晋的公事是为了通知杨元庆圣驾将至,但他还担负着家族的一个重任,那就是关于杨元庆和妹妹的婚事,按照约定,已经两年过去,下个月妹妹敏秋就满十六岁,杨元庆该到娶亲之时。

眼看前方便是城门,他们一行人的速度慢了下来,裴晋瞥了一眼杨元庆,他想等杨元庆先提出婚事,可是眼看到城门了,他们即将分手,杨元庆却矢口不提和敏秋的婚事,饶是裴晋很冷静,也有点沉不住气了。

“元庆,下个月初七便是敏秋的十六岁生日,你是不是该向她表示什么?”

裴晋含蓄地提醒着杨元庆,杨元庆笑了笑,他自有想法,如果裴晋给他带来敏秋的信倒还可以,但要提婚事,裴晋毕竟是同辈,让他来说这种严肃的话题似乎有点不妥。

“敏秋现在怎么样了?两个月前她给我写了一封信,我也给她回了信,不知她收到没有?”

裴晋极为聪明,他明白杨元庆的意思,关于婚事,他们自己会写信商量,不用自己操心,看来只有让祖父来问他了。

“那好吧!杨将军,我就告辞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杨元庆微微笑道:“多谢裴兄,希望今年中秋,我们能坐在一起赏月。”

裴晋眼睛一亮,向他郑重地施一礼,“我也期待!”

他调转马头,带着几名随从向南疾奔而去。

……

杨元庆进入了城门,直接去了茶署,茶署是去年春天刚刚成立,在涿郡、马邑郡、五原郡及武威郡各有一座,基本上和交市监一样,隶属于太府寺,负责整个隋王朝和突厥的官方茶叶贸易。

而此时,杨元庆的发酵秘方已经被破解,开始有大量的商人去南方采购茶叶,加工后卖去草原,随着销量急剧增加,茶叶的利润也大减,也从来的十倍暴利变成三倍利,很快又降为两倍利,朝廷随即下旨,不准私人擅自和草原进行茶叶贸易,要和草原贸易,只能从茶署进货,这样便控制住了茶叶价格的暴跌,使茶叶利润稳定在三倍利。

有趣的是,茶叶在草原的盛行,反过来开始影响大隋北方,越来越多的普通家庭开始饮茶,大隋内外对茶叶的需求量剧增,也同时刺激了南方茶叶的种植,短短三年时间,茶叶的种植面积扩大了三倍。

杨元庆的红锈茶庄已经改成红锈酒庄,专卖蒲桃酒,茶叶生意他已经不做了。

茶署令只是八品小官,由一名年轻的官员担任,名叫崔挚,出身清河崔氏,和杨元庆一样,今年也只有二十岁,为人清正,锐气十足。

杨元庆走进茶署,崔挚刚刚批出一份茶引,正在记账,他见杨元庆进来,连忙起身拱手笑道:“杨总管不是去大利城了吗?”

“圣上即将来五原郡,我得回来准备接驾了。”

杨元庆笑了笑,便转到正题上,“我想查一支商队,崔署令方便吗?”

“杨总管尽管说!”

“叫瀚海商队,崔署令帮我查一下,到现在为止,这支商队有没有来这里批茶引?”

“请杨总管稍等。”

崔挚翻开账簿,一页页地细查,足足查了三遍,他摇了摇头,“很抱歉,没有这支商队的记录。”

胖鱼也查过,大利城那边也没有缴税的记录,看来这支商队还没有到五原郡,杨元庆便向他拱手道:“这支商队有私通突厥的嫌疑,如果他们来披茶引,请立刻通知我。”

“杨总管放心,我一定会及时通报。”

……

七天后,隋帝杨广庞大的巡视队伍出现在了五原郡广袤的土地上,巡视队伍足有五十万人之多,延绵百里,旌旗铺天盖地,声势浩大。

巡视队伍的核心,便是皇帝的行宫六合城,六合城是一座巨大的可移动木制宫城,由少府寺卿何稠制作,顾名思义,呈六角型,周长有八里,女墙距地面高达六丈,皇帝杨广以及皇后等一众宫女宦官都住在里面,并有三千内宫甲士在城头上防御。

六合城下面装有数百只巨大的木轮,它本身并不能行走,需要上千头牛拉拽,缓慢而又平稳地向前推进。

杨广兴致很好,他并不是第一次来五原郡,开皇二十年,他作为主帅统领十五万大军,从五原郡出塞,击败了西突厥达头可汗,这次重返旧地,使他又想起自己当年的勇烈。

杨广站在城头对妻儿们笑道:“想当年朕也曾烈马戍边,北击突厥,一晃近九年过去,可朕觉得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杨广和萧后感情深厚,尽管做了皇帝,但他依然不愿广纳嫔妃,他的用情专一也深得母亲独孤氏的赞赏,在取代杨勇为太子一事上,他也得到了母亲独孤氏的大力支持。

同时也是因为国事繁重,杨广虽然喜欢营造宫室,讲究排场,但他并没有什么嫔妃,他只有两个妻子,一个是萧皇后,另一个也是萧皇后族妹,称为萧嫔,在长子杨昭去世后半年,他的次妻萧嫔便在去年又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取名杲,这是杨广的第三个儿子,幼子的出生给杨广带来莫大的安慰,他疼爱异常,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他。

除了幼子杨杲外,还有长子为他生的三个孙子,他也带在身边,以便随时教育,而次子齐王杨暕则留守京城洛阳。

另外他的长姐,乐平公主杨丽华这次也随他通行,杨丽华喜欢安静,一般不爱外出,但不幸的是,她唯一的外孙女李静训在二个月前病逝,使杨丽华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为了让长姐摆脱悲伤,杨广便极力说服她一同出巡。

杨广瞥了一眼长姐,见她依然沉默不语,便笑道:“皇姊,这次来五原郡,应该可以看见杨元庆了,朕没有记错的话,他今年弱冠了,皇姊要不要替他取一个字?”

杨丽华轻轻叹了一口气,勉强笑道:“他今年应该娶妻了。”

“陛下快看!那是不是杨总管来了?”

一名宦官目光敏锐,看见了远处出现了一支骑兵,俨如一支细细和黑线,向这边疾奔而至,杨广也看见了,他捋须笑了起来,态度很好,自己刚进五原郡他便出现,看来他是早等候在这里了。

随即一名侍卫禀报:“陛下,丰州总管杨元庆和长史韦嗣云率三千骑兵前来迎接圣驾!”

第十四章 长孙求救

杨元庆和长史韦嗣云早已等候在边境,当隋帝的圣驾出现时,他们便立刻前来见驾。

和杜如晦一样,韦嗣云也对这次圣驾巡视五原郡既是期望,又是担心,他期望圣上能加强对五原郡的移民,朝廷能提供财力和人力支援,恢复已经荒弃的汉朝灌溉河渠。

而圣驾的数十万军队,需要提供五原郡难以承受的粮食,尽管杨元庆已经从突厥买来十几万头牛羊,但韦嗣云计算过,十几万只牛羊只能支撑四天,而圣上要去大利城视察,必然会超过四天,他们准备的粮食就明显不足了。

杨元庆看出了韦嗣云的担忧,一边走,他一边低声安慰他,“长史不要太担心,五原郡的情况圣上也知道,他不会过于为难我们,我想他们自己应该也带有粮食,咱们只要保证圣上和百官的粮食供应,至于军队,尽力而为吧!”

“唉!也只能是尽力而为了。”

韦嗣云叹息一声,和杨元庆快步走进了六合城,侍卫将他们领上城头,杨元庆和韦嗣云连忙上前几步,拜见皇帝。

“臣杨元庆、韦嗣云参见皇帝陛下,祝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心情很好,他摆摆手笑道:“两位爱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

两人站起身,杨广又笑眯眯问杨元庆道:“杨总管,感觉朕的六合城如何?”

“堪称鬼斧神工之作,臣认为,这座六合城更适合在平坦的草原上,若是突厥人所见,必以为是神灵下凡。”

杨广呵呵大笑,“朕去年巡视草原,也建造了这么一座观风行殿,比这座六合城略小,正如你所言,突厥人所见,无不倒头膜拜,大隋工器,不是他们这些草原蛮族能想象。”

杨元庆见杨广心情很好,便偷偷向韦嗣云使了一个眼色,韦嗣云会意,上前一步跪下,将一本奏折高高举过头顶,“陛下,这是微臣和杨总管对经略河套的一些想法,北方缺水,难以大规模恳殖,惟独河套土地肥沃,水源充沛,只要恢复汉时的灌溉水渠,便可开垦出数十万顷良田,能养活几百万人,臣和杨总管都认为,只要河套兴盛,将对抑制突厥有着极为重大的意义,请陛下考虑。”

杨广点点头,命人收下奏折,又对二人道:“朕在决定巡视五原前,也特地看了汉朝对河套的开发,让朕不胜感慨,自古以来,只有强大的王朝才能开疆辟土,我大隋的人口已超过历朝历代,大隋的强盛也是历朝历代所难比拟,我们不应该比汉朝做得差。

所以朕一心做几件大事,朕用两年时间分别开凿了通济渠和永济渠以及江南河,南方也平息林邑国之乱,打到马援柱以南,从今年开始,朕的目光将投向西方,一个是西域,另一个便是河套,这也是朕来视察河套的主要原因。”

杨元庆和韦嗣云对望一眼,都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圣上的话语中透露出了他要大规模开发河套的想法,这正是他们梦寐以求。

他们一起躬身施礼,“陛下的宏图大志,正是河套十万军民所盼。”

“朕心里明白,朕的视察并不是游山玩水,有的事情呆在皇宫里是解决不了。”

杨广又微微一笑,“朕知道在五原郡呆的时间过久,你们也承受不起,那就直接去大利城吧!朕要亲眼看一看,大利城是怎样一座坚城固堡,让十万薛延陀人饮恨城下。”

杨广一声令下,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大利城方向开去。

……

拜见完皇帝杨广,杨元庆又来到了杨丽华的行殿,拜见这位对自己爱护有加的皇族公主。

杨丽华看见杨元庆,又勾起了她对外孙女病去的伤感,忍不住潸然落泪,杨元庆也从裴敏秋的信中知道了李静训之事,想到当初李静训的病弱,最终没有能成年,他也有些伤感,便柔声安慰她道:“公主殿下,人逝不能复生,更重要是活着的人能保重自己,如果公主殿下有兴趣,臣愿意陪同公主去草原骑马散散心,看看宽广的草原,能缓解公主殿下的忧思。”

杨丽华叹息一声,“元庆,谢谢你的安慰,我确实也想骑马散心,好吧!去草原后,你陪陪我。”

“臣遵命!”

这时,杨丽华又想起几事,便微微笑道:“元庆,一件是你的婚事,敏秋已满十六,希望你能抽个时间回去迎娶敏秋,早立妻子,不违孝道。”

“臣已决定今年请假回去娶妻,但须圣上批准。”

“圣上那边我已经说过了,他没问题,你尽管回去,还有一事就是关于你父亲。”

杨元庆沉默无语,今年是大业四年,算起来他和杨家反目已经五年了,尽管当初杨家的处罚是除籍三年,但三年早过,他也没有归籍,心中对杨家早已淡漠,但一年多以前,他的父亲杨玄感拜访裴府,看望了裴敏秋,间接表达了他对杨元庆的和解之意,但杨元庆却一直保持沉默。

杨丽华又劝他道:“他毕竟是你父亲,就算你不肯回杨家,但和自己父亲不能形同陌路,也不说有多亲密,至少表面上过得去,元庆,大家都知道你是因为被杨家除籍,才和父亲关系冷漠,所以大家也同情你,可当你父亲主动想和你和解,你却毫不理睬,这就有点不近人情,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利,朝中对你已有非议了,元庆,你已经二十岁了,不要再像孩子一样耍脾气,听我的话,给你父亲一个面子,好吗?”

杨元庆心里也明白,杨丽华说得对,孝是立身之本,这是世人的道德,如果他连最起码的孝都做不到,那将来谁还愿意投靠他,以前可以说他是年少不更事,可他现在已经弱冠,再像从前那样叛逆赌气,只会败坏他的名声。

杨元庆叹了口气,问道:“我父亲他来了吗?”

“他也来了,有空你去见见他。”

杨元庆默默点了点头,“公主殿下,那微臣先告退!”

“去吧!我也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杨元庆慢慢退出了行殿,他顺一条甬道准备上城台,再从城台下六合城,甬道里光线昏暗,他拐了几个弯,忽然有人从旁边拉住了他的胳膊,黑暗中,是一个少年的脸庞,约七八岁。

杨元庆这才认出,是皇长孙燕王杨倓,杨昭的长子,他笑了起来,“殿下找我做什么?”

“杨将军,请到这边来!”

杨倓带杨元庆来到他读书的房间,将门关上,他竟跪了下来,含泪道:“请阿叔救我!”

当初杨昭去世时留下遗言,命三个儿子视杨元庆为叔父,托孤杨元庆,杨昭的恩义,杨元庆也一直未忘,他连忙将杨倓扶起,“殿下,不可这样!”

杨倓站起身,垂泪道:“阿叔,皇祖父命齐王守京城,有监国之意,若齐王入主东宫,必杀我兄弟,望阿叔看在父亲的面上,能救我兄弟一命。”

杨倓两岁能识字,三岁开始读书,聪明异常,且少年老成,深得杨广宠爱,特准他进自己御书房读书。

杨昭去世后,齐王杨暕对兄长身后之名颇为不敬,屡次恶语中伤,杨倓深恨齐王,也时常与他顶撞,就在杨广准备出发巡视的前夜,杨暕在背后威胁杨倓,他若入主东宫,必杀他们三兄弟,引发杨倓的惊惧,他又不敢告诉皇祖父,这次来五原郡看见杨元庆,他便立刻求救了。

杨元庆也知道杨广护犊,对杨暕宽容有加,上次养死士,最后竟不了了之,杨广也没有追究,但死士之事多少还是有一点影响,使杨广心存了一丝疑虑,在杨昭去世后,并没有立刻册立杨暕为太子,而是借口要他学习礼仪,这一学就是一年多,实际上就是在观察杨暕,或者说杨广一直在立太子还是立皇长孙之间摇摆不定。

更重要是,杨广在去年得了幼子杨杲后,立太子之心就不是那么急迫了,这是人之常情,杨暕劣迹太多,杨广自然也想给幼子一点机会,所以不管是皇太孙还是皇幼子,都有可能,原来杨暕至少有五成机会,可多了一个皇幼子后,杨暕就只有三成机会了。

“殿下不要过于担忧,圣上若想立他为嗣,早就立他为太子了,不会拖到现在,之所以让他镇守洛阳,无非是圣上无子可用,若殿下再长十岁,那留守洛阳的应该是殿下,而不是他,不管他在洛阳怎么狂妄,关键还是圣上这边是否松口,其实殿下是占了优势,只要殿下多多在皇祖父和皇祖母身边表现,多尽孝道,殿下的机会就比他大,殿下切勿焦躁,有皇幼子在,他的机会已经不大。”

杨倓聪明绝顶,他之所以忧惧,只是他身处局中,得杨元庆这个外人一点醒,杨倓立刻恍然大悟,他深深施一礼,“多谢阿叔劝慰,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杨元庆按着他略显稚嫩的肩膀,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皇祖父虽然本人好奢华,但他却喜欢别人节俭,只要你洁身自律,多行孝道,关心时政,多向祖父说一些自己对政局的见解,他就会越来越喜欢你,只要有可能,我也会尽力帮你,最起码有我在,你们兄弟三人也有一条退路,不至于被齐王杀害。”

杨倓点点头,“阿叔之言,我铭记于心。”

杨元庆笑了笑,转身便走了,杨倓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心中也长长松了一口气,有此叔,是他幸也!

第十五章 貌合神离

尽管杨广不停留九原县,直接前往大利城,但他的队伍实在太过于庞大,五十万大军连绵二百里,三天三夜都走不完,甚至杨广已经结束视察,离开五原郡了,他的后军才刚刚渡过黄河进入五原郡。

虽然去年去草原巡视时,杨广曾一度采用定襄太守周法尚的建议,以方阵行军,但那只适合宽广的草原,并不适合山川复杂的中原,不久,杨广便取消了方阵行军。

队伍簇拥着六合城,开始浩浩荡荡向北方的大利城而去,千余名朝官也夹杂在队伍之中,有的坐马车,有的骑着马,无精打采地跟随大队北上。

宇文化及身为太仆少卿也跟随在主要朝官之列,但和其他无精打采的朝官相比,宇文化及却精神颇好,或者说他有点紧张,进入五原郡后,他就一直在不安地等待消息。

他的商队也就在这几天将进入五原郡购买茶叶,然后直接从五原出塞,前往突厥。

商队之所以选择从五原郡出塞,很大原因是马邑郡那边从去年以来,加大了对违禁物品的盘查,风险极大,而这一次,他的商队将携带一万把兵器入突厥,这一万把兵器可以给他带来三十万吊钱的暴利,无论如何,他难以拒绝。

而五原郡这边因为皇帝出巡,大部分军队都会用来保护皇帝的安全,对违禁物品的盘查力度也将随之减弱,这就出现了机会,宇文化及便决定铤而走险,他商队从五原郡以贩运茶叶的名义出塞。

尽管他对杨元庆有些忌惮,但上次铁铺之事,圣上没有追究,他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更重要是,私卖违禁品所带来的暴利令他难以抗拒,蒙蔽了他的理智和眼睛。

宇文化及这两天一直在焦躁不安地等待消息,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他的心开始越来越紧张。

就在宇文化及心中一阵忐忑不安之时,远处一阵战马蹄声传来,宇文化及精神一振,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绯红色军服的虎贲卫军官疾奔而至,正是他的兄弟宇文智及。

大隋王朝在去年改革了军制,原来的骠骑军府改为鹰扬府,骠骑将军改为鹰扬郎将,副将车骑将军改为鹰扬副郎将,而皇帝直属禁军改为虎贲卫,宇文智及便是一名虎贲副郎将,从五品官。

宇文化及见兄弟到来,心中大喜,他便趁周围官员不注意,离开了队伍。

“有什么消息吗?”

在一杆大旗的掩护下,宇文化及低声问兄弟,宇文智及笑着点点头,“很顺利,商队已经进入五原郡,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去购茶,另一部分拿铁货在九原县等候,等茶叶到手,两支队伍再汇合出塞,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宇文化及想了想道:“这里毕竟是杨元庆的地盘,我们要防备他,还是小心一点,等两支队伍汇合后,你带几个弟兄护送他们出塞,就算遇到盘查,你也可以应付。”

“好吧!今晚我会找个机会离队,争取后天出塞。”

宇文化及点点头,“这次是兵器,可千万不能大意。”

兄弟二人又商量片刻,宇文智及便调转马头南下了,得到商队的消息,宇文化及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

……

傍晚时分,杨广的六合城从九原县以东十里外经过,虽然没有视察九原县的打算,但天色已晚,杨广便下令宿营,明早再走。

六合城上载有枪车,一辆辆枪车围绕六合城两圈,车上密集的长枪对外,可有效抵御骑兵冲击,内圈地上洒满了铁蒺藜,就算冲破枪车,骑兵在内圈也寸步难行,不仅如此,六和城边缘布满了床弩,上面放置旋机弩,以绳索相系,只要有人触动绳索,弩机便会旋转,向触绳处发射,另外,四周还布满了铃柱、木槌和石磬等报警物品,三千甲士分三班在城头上昼夜巡逻,戒备异常森严。

大臣来觐见也必须有专门人带领入内,稍有不慎,就会死于非命。

队伍停下宿营,早在宿营前一个时辰,韦嗣云便带领数百名士兵随从将上万头牛羊送至军队中,又送来了几十桶上好的蒲桃酒和数百桶马奶酒,由于队伍太漫长,大部分军队还没有进入五原郡内,此时也只需供应皇帝、百官以及先头的数万军队。

军队中有专门的厨营,他们接收食料后便开始杀牛宰羊,准备晚饭,当队伍扎营后,晚饭便已准备停当,一队队侍卫将精心烹制的烧烤牛羊肉以及美酒送上六合城和百官营帐。

大臣们的辛苦就在于白天赶路,夜晚还要集中处理朝务,皇帝出巡,并不等于朝廷停止运转,由于主要大臣跟随出巡,实际上就是一个流动朝廷。

五品以上的大臣可以乘坐马车,能在马车内处理一些公事,但很多公事需要多方协商才能定下来,因此宿营后,各大营帐内都格外热闹,朝官们在互相讨论,阐述各自部门的意见。

临时朝廷是由一定可容纳数千人的大帐和数十顶小帐组成,大帐是宇文恺制作,堪称帐中之王,连突厥的王座也只有它的一半大,它就是临时朝廷大殿,四周如众星拱月般围着数十顶可容纳数百人的稍小之帐,每一顶小帐就是一个部寺。

此时,各个帐中人声鼎沸,大臣们有的在讨论朝务,有的在吃晚饭,不断有各部的跑腿从事拿着牒文进进出出,还有奉食的士兵端着一盘盘食物走进帐中。

杨元庆在礼部员外郎裴晋的引导下找到了礼部所在的大帐,在大帐门口,杨元庆却意外地遇到了高熲,高颎在去年北行时两次触怒隋帝杨广而被贬为礼部侍郎,但实际上没有任何人敢使唤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相国做事,他基本上是个闲职。

“元庆!”

高熲惊讶地喊了他一声,一年多年他一直郁郁不乐,脸上罕有笑容,但今天意外地见到杨元庆,高熲脸上出现了一丝少见的笑容。

“你来礼部做什么?”高熲笑问道。

杨元庆指了指大帐,无奈地苦笑一下,“我去见见父亲!”

高熲长长的‘哦!’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朗,他捏了捏元庆的肩膀,笑道:“这就对了,哪能真的父子反目,让人诟病,半年前,太史令庾质和内史侍郎薛道衡还联名上书弹劾你,指责你不孝,引发朝中很大的舆论,对你非常不利,我也是想找个机会劝劝你,你能自己认识到这个问题严重,那是最好不过。”

半年前发生在京城的弹劾案杨元庆也有所耳闻,最后弹劾虽然被皇帝杨广压下,不了了之,但杨元庆还是从中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他一直处于一种两难的抉择,一方面他知道皇帝杨广不希望他回杨家,甚至当年他被革除族籍,也和杨广有关。

但另一方面,他父亲杨玄感已经向他表示悔意,他却拒不妥协,保持沉默,使他备受非议,尤其令各大世家对他不满,认为他有违人伦,一面是皇帝的阻拦,另一面是士族的压力,令他左右为难,今天杨丽华给他提供了一个折中意见,让他表面上和父亲和好,至少面子上过得去,以绝外人非议,杨元庆便接受了这个方案,他将来要想得到士族支持,他就必须学会妥协。

尽管他也知道,这个妥协可能会令杨广不满,但从长远考虑,他还是决定和父亲表面上和解。

他便点头道:“我应该见见父亲,以尽地主之谊。”

高熲欣慰道:“等会儿见了父亲,到我帐中来一下,我想和你聊一聊。”

“等会儿吧!我一定来!”

高熲笑眯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便走了,杨元庆望着高颎已瘦成一把骨头的背影,不由心中有些奇怪,历史上高颎好像是在去年被杀,却不知为何活了下来?

杨元庆确实不知,正是他改变高熲的命运,在历史上的大业三年,高熲和贺若弼议论杨广待突厥人太厚,结果引发杨广震怒,以诽谤朝廷罪趁机杀了高颖、贺若弼和宇文弼三人,但因为贺若弼早死,而宇文弼因独孤罗之案变得畏不敢言,议论之事便没有发生,竟使高熲躲过了大业三年的死神,仅仅被贬职。

在礼部大帐后面有一座连在一起的小帐,供尚书处理朝务专用,此时,礼部尚书杨玄感正在小帐里吃晚饭,和几年前的意气风发相比,他变得沉默了,也苍老了不少。

尽管杨氏家族力争爵位,但杨玄感最终没有正式得到楚国公之爵,仅仅得到了一个假楚公,也就是非正式楚国公。

除了在爵位上没有能如愿以偿外,别的方面杨广对他还不错,他继承父亲司徒的散官,官任礼部尚书。

但杨玄感心里明白,这其实是圣上一手软一手硬的策略,朝中他父亲的门生故吏太多,圣上想打压杨家,却又不敢做得太过分,表面上提拔他作为掩饰,但背地里却严厉打击杨家,他的二叔杨约就因为拜祭兄长之墓而被革职,几个庶弟的勋职也被革去,等二叔去年病入膏肓时,却又重新任命他为淅阳郡太守,不久二叔便病逝。

皇帝表面上的恩宠和背地里的打压猜忌使杨玄感心中十分抑郁,再加上长子杨俊担任上党县令多年,却一直不得提拔,而次子杨嵘又不争气,变成一个纨绔子弟,日久天长的失落感使杨玄感心中开始对杨广生出了怨恨之心,但他又不敢有半点表露,只得压在心中,终日郁郁寡欢。

眼看到了五原郡,杨玄感又想到了儿子杨元庆,想到父亲对元庆的一直关爱,想到自己的有眼无珠,竟把明珠丢弃,随着年纪渐老,他开始回忆对杨元庆小时候的种种冷漠,使他心中愈加悔恨,今天一整天他都闷闷不乐。

这时,一名从事上前施礼,“禀报尚书,杨总管求见!”

杨玄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奇怪地问:“哪个杨总管?”

从事苦笑一下,索性直说,“就是元庆公子!”

“啊!”

杨玄感蓦地站了起来,他有点呆住了,元庆来了吗?

半响他又慢慢坐下,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像做梦一样,但他只是短暂茫然了一下,便立刻道:“快!快请他进来。”

片刻,杨元庆走进了后帐,他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父亲,从小他对父亲的感情就很淡薄,在某种程度上,祖父杨素取代了他心中父亲的角色,但无论如何,这是他的生父,和他有着共同的血脉。

他上前深施一礼,“元庆参见父亲!”

杨玄感心中涌起一丝难言的苦涩,儿子还是不肯跪他。

“元庆,坐下吧!”

杨玄感不敢因为儿子的不跪而恼火,以前他会不满,而现在他不会,他心里明白,杨元庆肯来见他就已经是一种妥协,他若再摆出父亲架子,最后他们还是不欢而散。

杨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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