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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枭雄-第3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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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情愿。

只是过了新年后,裴矩的身体陡然变得衰老,他自己也感觉到了生命在一天天流逝,他留在世间的日子已经不长了。

裴矩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念,只要裴家人才辈出,那么新朝迟早会有裴家的一席之地,只要皇后太子不倒,那么这一天迟早会到来,虽然他已经看不见,但他知道大势,大势如此。

在大树下坐了片刻,裴矩有些乏了,站起身拄杖向学堂外走去,刚走到门口,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风风火火跑来,险些和裴矩撞在一起。

吓得少年连忙跪下,“重孙无礼,冲撞了曾祖父!”

这名少年叫做裴昭,是长孙裴晋的次子,也是裴矩最喜欢的一个重孙,聪颖过人,十二三岁便才学出众,由于他的年纪和杨宁相仿,裴矩便很大程度将裴家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裴矩笑眯眯道:“你这只小猴子,急急风风的,火烧尾巴了吗?”

“不是,回禀曾祖父,是三祖父回来了,我特来禀告。”

三祖父就是裴矩的三子裴文举,一直在江南从商,他终于回来了么?

裴矩大喜,连忙道:“快扶我去看看。”

裴昭连忙起身扶住曾祖父,慢慢地向学堂外走去。[WWW。WrsHU。COM]

学堂大门口停着几辆马车,风尘仆仆从江南回来的裴文举和手下们依然骑在马上,江南一向是大隋商业繁盛之地,裴家在江南也有很大的产业,几十家店铺,数千顷茶园,每年为裴家赚取滚滚利润。

这样大的产业当然需要核心人物去主持,所以便是由裴矩的三子裴文举来担任总管。

裴文举今年五十余岁,身材中等,容颜清瘦,他一直没有机会入仕,不过他极有商业头脑,精明能干,能力超群,将江南的裴家商业帝国打理的井井有条。

此时,一名学堂老管事对他们道:“三老爷请下马,老太爷立下了规矩,无论何人,家学门口必须下马,以示对先生的敬意。”

裴文举慌忙下马,他的十几名手下也跟着下了马,学堂内忽然有脚步声传来,裴矩被重孙裴昭扶了出来,裴文举一眼看见父亲,见他身体异常虚弱,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他心中一阵难过,连忙上前跪下,“文举向父亲请安!”

后面的随从们也纷纷跪下,“参见家主!”

“大家都起来。”

裴矩让众人起来,他有又看一眼儿子,心中欢喜,连忙摆摆手笑道:“三郎也起来吧!”

裴文举站起身扶住父亲,裴矩笑道:“我们回府去说话。”

“是!”

裴文举和裴昭一左一右,扶着裴矩慢慢向内府走去……

回到房间,裴矩坐了下来,儿子的归来使他心中高兴,精神也格外振作,他先对裴昭笑道:“你去读书吧!这里不用烦劳你了。”

“重孙告辞了。”

裴昭行一礼,又对裴文举躬身道:“三祖父,孙儿告辞。”

“嗯,去吧!”

裴文举望着他走远,捋须对父亲笑道:“这孩子不错,知礼从容,颇有大气。”

裴矩叹了口气道:“在裴家子弟中,就数你们这一辈比较弱,只有一个裴世清,还有一个武将裴仁基不错,而在你们子辈中,出了不少人才,敏秋我就不说了,像晋儿、青松、行俨,这些都算是佼佼者,但始终没有出一个相才,我痛定思痛,发现我们裴家在教育上出现了偏差,太注重裴学,而轻视了家学,培养了很多门下子弟,但裴家子弟就变得平庸了,所以我要改变这种偏差,每年裴家收入的四成钱粮都要投入到对裴家子弟的教育中去,我相信经过数十年的努力,裴家将来必定会人才辈出,从昭儿的身上,我就已经看到希望了。”

裴文举满脸惭愧道:“是孩儿无能,让父亲失望了。”

“对你我没有失望,你很能干,为裴家教育后代赚取足够的钱财,你是裴家的有功之臣。”

‘有功之臣’四个字令裴文举心中默默感动,裴矩笑了笑,“不说这个了,说说江南的局势吧!听说那边在打仗,杨元庆亲自去了江南,给我说一说。”

“回禀父亲,孩儿离开江南之时,他还没有到达,孩儿到梁郡时,听到消息,杨元庆已经灭了李密,那江南现在应该平息了。”

“嗯!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裴矩点点头赞道:“杨元庆确实有魄力,有战略头脑,先灭弱后灭强,如果我没猜错,他下一步是打荆襄,然后是巴蜀,最后才乱长安,攻下江南,其实天下大势便已定了。”

说到这,裴矩又叹了口气,“说起来唐朝本来很有前途,有关陇贵族支持,又占据关陇龙兴之地,还有巴蜀的富饶,这就俨如战国时的秦国,如果将士用命,君臣合心,宗室团结,那么鹿死谁手,真的还为未可知,只可惜,唐朝的内讧毁了大好前途,唐朝将去,不复返矣!”

“父亲认为唐朝为何会出现这种内讧局面?”

“这其实是李渊的责任,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封李世民为秦王,可以封李世民为晋王、燕王、魏王都可以,惟独就不能封秦王,秦王是关陇之主,一般只有太子入东宫前,才可以封秦王或者雍王,当初李渊封李世民为秦王,就已经有了改立他为储君的想法,唐朝动乱之根在那时候就已经埋下了。”

“或许是因为李建成年纪太大,威胁到了李渊的皇位,是这样吗?”

裴矩赞许地点点头,“你能看到这一点,已是不易,确实是这样,李渊封李世民为尚书令,天策上将,准他自立属官,这些都是太子才有的权力,很显然,李渊是在刻意挑起太子和秦王之争,作为一个帝王,这是很高明的帝王之术,李渊的做法本身无可非议,但是,他做早了五年,他应该在先灭了隋朝这个强敌后,再玩弄帝王之术,那时无论王世充、李密还是窦建德,都已经无足轻重了,只可惜李渊太心急了一点,一步不慎,导致满盘皆输。”

裴文举沉思了片刻道:“孩儿听说,李渊已经革去了李世民的尚书令,准备夺他兵权,如果唐朝迷途知返,他们还有希望吗?”

裴矩摇了摇头,“关键是唐朝前面已经输得太多,把整个国力都消耗殆尽了,关陇扫地为兵,税赋沉重,庄园横行,导致民怨沸腾,加上京城被攻破,朝野上下信心全失,而隋朝北方强敌已被消灭,杨元庆却在步步为营,战略高明,没有一丝破绽,除非是杨元庆出现重大失误,比如河北造反、中原造反,或者南方造反,分散了隋军精力,给了唐朝喘息之机,否则,唐朝不可能再翻盘了。”

“那父亲觉得,会出现造反吗?”

“河北、中原动荡这么多年,早已民心思定,谁会再造反?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南方,可是杨元庆也意识到了,所以他才亲自出征江南,安抚南方,不给唐朝任何机会。”

说到这里,裴矩长长叹息一声,“唐朝的不幸就是有了杨元庆这个对手,如果我裴矩能再年轻二十岁,做杨元庆之相,我平生再无遗憾,不过,当年我慧眼识人,这又是我裴矩一生最引以为傲之事。”

裴文举又想起另一事,咬了一下嘴唇,担忧地问:“可是父亲,如果杨元庆发现沈家之事怎么办?”

裴矩淡淡一笑,“你如果在江南,或许他会想到什么,所以我才让你回来,除非你没有按照我信中的要求去做。”

裴文举摇了摇头,“我已按照父亲的交代,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一安排妥当了,绝没有一丝遗漏。”

“那就无妨了,以我裴矩的深谋远虑,杨元庆绝对想不到沈家灭门会是裴家所为。”

犹豫一下,裴文举又道:“可是敦煌还有沈家,从前记室参军沈春就是敦煌郡太守。”

裴矩冷笑了一声,“我倒希望杨元庆用敦煌沈家,江南沈氏倒有几个人才,可敦煌沈氏则个个是庸才,那个沈春更是贪赂钱财之辈,他以为敦煌山高皇帝远,我就不知道吗?”

说到这,他又注视着裴文举道:“你明白吗?关键是人才,人才可以兴国,而庸才只能毁家,如果杨元庆重用敦煌沈氏庸才,那宁儿太子之位真的无忧了,我就害怕杨元庆再娶什么南方名门,比如萧氏之女,那才是威胁。”

第二十七章 拜访沈家

渡江至江宁县后,杨元庆在江南已经呆了整整十天,从南面的会稽郡到西面的宣城郡,每到一处,他都受到了郡县官员和民众的热烈欢迎。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拥戴,一方面是官员们本身就是隋官,由隋王朝所任命,他们认可新隋对前隋王朝的继承,杨元庆的到来,就俨如失散的孤儿找到了父母。

另一方面,天下人心思定,江南民众也不例外,从大业六年动乱开始,至今已经八九个年头过去。

尽管江南没有像中原和河北那样遭遇毁灭性的破坏,但也饱受乱匪横行、军阀混战的痛苦,无论是士族大户,还是普通农民,都渴望能国泰民安,过上安定的生活。

但普通民众也和官员一样,都绝不接受魏朝的统治,归根结底,魏朝的前身是瓦岗军,是中原乱匪头子,是毁灭中原的祸根,所以,当魏朝被隋军所灭的消息传来时,整个江南地区都沸腾了,人们自发地敲锣打鼓,上街欢庆。

而当杨元庆的船队经过每一个村落,经过每一个县城,人们都会自发奔到河边,敲锣打鼓、载歌载舞欢迎楚王的到来,江南官民的拥戴和欢迎,令杨元庆也始料不及。

杨元庆船队由百余艘千石舫船组成,两岸各有一千骑兵护卫,船队沿着江南河缓缓而行,江南河也就是通济渠的延伸,从长江口一直延伸到会稽郡,最早是秦始皇所开凿,又经历朝历代修缮疏通,大业六年,杨广下令拓宽疏整江南河,从京口到余杭,长八百余里,宽十余丈,可行五千石的龙舟。

杨元庆站在船头,凝望着烟雨三月的江南美景,细雨纷飞、烟雾蒙蒙,一簇簇梅花在烟雨中姹紫嫣红盛开,两岸美景如诗如画,俏丽的江南少女撑着油纸伞从桥上姗姗而过,俨如画卷中最美的一道风景。

此时船队已经暂时离开了江南运河,沿着一条支流向西航行,这里属于吴郡南部的乌程县,南朝时代这里叫做吴兴郡,隋文帝时代叫做湖州,大业年间并入吴郡,是整个江南最富庶的地区之一。

不过去年这一带爆发了李密军队和沈法兴军队的激战,也饱受战争蹂躏,成千上万的民众都逃进太湖躲避战争,至今两岸还偶见可以看见被战火摧毁的房屋。

半个时辰后,船队又转向南,进入了一条更小的河道,不过河道虽小,却能容纳千石大船劈波而行,渐渐地,船队前方出现了一片村落。

一旁陪同杨元庆的吴郡太守陆玄和指着远处的村庄道:“殿下,那就是沈家村了。”

杨元庆点点头,这就是沈家村,是婶娘和无尘的故乡,他沉吟一下又问:“沈家灭门案可查清楚了?”

陆玄和连忙道:“基本上已经查清楚了,是沈法兴的亲兵校尉李猪儿所为,当初李猪儿随沈法兴去过几次沈宅,对沈家的情况比较熟悉,沈法兴战死后,李猪儿便带着数百逃兵一路烧杀抢掠,专挑大户下手,一共抢了二十三户,其中八户被灭门,沈家自然是他的首要目标,事后微臣专门来沈家调查,值钱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抢走了,沈家四十八人被杀,六十岁以下男子都没有活下来,真的很不幸。”

杨元庆能理解乱匪劫财,但为什么要灭门,他始终不能理解,一是没有灭门的必要,其次乱匪并没有凌辱女人,这也是让他有点不解之处。

“这个李猪儿现在何处?”

“已经死了,听说是和手下分赃不均,被乱刃分尸,去年秋天的事情,村民把他的人头送来郡衙,在城头上挂了几天,他的几十名心腹也大多死的死、逃的逃,销声匿迹,官府从去年便开始悬赏抓捕,至今没有任何线索,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沈家被灭门一直是杨元庆很郁闷之事,沈家好歹也是外戚,却没有能保住,说起来让他很没有面子,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了,只能来看一看,吊唁一下死者,也算是给婶娘和出尘一个交代。

这时船只已经进村,缓缓停靠在一座小码头前,码头上早已布满了隋军骑兵,也有数百村民闻讯而来,远远地向这边围观,或许是戒备森严的缘故,没有出现热烈欢迎的场面。

事实上,整个村子的人都姓沈,而且和沈家多多少少有点亲戚关系,只是沈宅这一房祖上出了一个读书很厉害的人,当了京官,建立了家业,经过百余年的不断发展,便渐渐形成了吴兴沈氏这个郡望。

杨元庆下了船,先到一步的沈光快步迎了上来,单膝跪下行礼,“参见殿下!”

沈光是五天前到来,帮助沈家解决困难,为杨元庆的即将来访做准备,杨元庆笑了笑道:“沈将军辛苦了,请起吧!”

沈光起身对杨元庆低声道:“启禀殿下,沈家已经没有人了,女人大多回了娘家,沈宅里只住了一些老人,很是凄凉。”

“被灭门的原因调查得如何了?”杨元庆不露声色问道。

“已经查过了,只是……这里不好说。”沈光看了一眼四周情况,有些为难道。

杨元庆点了点头,快步向沈宅内走去。

沈家大门口,十几名沈家老人见杨元庆到来,都哭倒在地,杨元庆连忙将他们扶起,好言安慰,又承诺会让官府安排他们的生活,老人们这才收了泪水,请杨元庆进府。

沈宅深幽而陈旧,此时离灭门惨案已经过了大半年,府内早已收拾过,看不出任何惨案的迹象。

沈府现由两名偏房子弟支撑,这两人因在外经商而逃过一劫,回来后,他们变成了沈府的顶梁之柱,实际上也就成为沈府的新主人。

安抚了活着的人,又给死去者的灵位上两支香,杨元庆的沈宅之行也就完成了使命。

一间静室内,杨元庆一边喝着茶,一边静静听着沈光的调查报告。

“卑职这些天走访了附近村民,包括那天晚上一些幸存的人,从他们口中可以确认,确实是李猪儿率领乱匪所为,大约四百余人,坐船而来,不过这里面也有些蹊跷之事。”

“继续说下去。”杨元庆把茶杯放下,他有几分兴趣了。

“主要有两件蹊跷之事,一是这些乱匪没有碰女人,没有凌辱沈家家眷,而其他被洗劫的大户却无一幸免,女人都会被凌辱,这有点奇怪;其次是他们呆的时间不长,虽然抢走了不少财物,但沈家的地库却没有被挖掘,他们明明有时间挖掘,却匆匆走了,而其他大户都是掘地三尺,给卑职的感觉,他们劫财似乎只是一个掩护,杀人才是目的,连孩子都杀了,这在别的大户中没有发生,而且在此之前,李猪儿都是劫财不灭门,自从发生了沈家灭门案后,才连续发生了七起灭门案,卑职猜测,其他灭门案只是为了掩盖沈家的真相。”

杨元庆点了点头,他从婶娘那里听到这个消息时,直觉便告诉他有点不合情理,灭门都是有极深的仇恨才会这样干,一般劫财顶多杀几个主要人物,所以沈家被乱匪灭门,而且女眷居然没有被侮辱,这里面确实不合常理。

“李猪儿和沈家有仇吗?”

“没有仇,李猪儿从前跟沈法兴来过两次沈府,都受到了沈家热情的款待,应该没有私仇才对。”

此时杨元庆觉得李猪儿的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分赃不均,搞不好是被杀人灭口。

“有没有找到李猪儿的心腹?”杨元庆又问道。

“回禀殿下,倒是找到一人,就在南面三十里外的蒋墩,有个叫蒋八郎的男子,他是沈法兴的亲兵,刚开始他坚决不承认参与了沈家灭门案,后来从他家中搜出沈家的财物,他才承认参加了这件事。”

“那他怎么说?”

“他说刚开始有弟兄建议洗劫沈家时,李猪儿否决了这个建议,就是因为沈家和侧妃有关系,李猪儿害怕隋朝不饶他,不过就在灭门那天下午,李猪儿忽然把众人召集起来,说要对沈家下手,这个蒋八郎就怀疑,是有人和李猪儿接触过了。”

杨元庆点点头,任何事情都会有蛛丝马迹,只要肯去挖掘,多少都会有收获,那个吴郡太守看来是不想惹事上身,才做一本糊涂帐。

“是什么人和李猪儿接触过,蒋八郎知道吗?或者说他能猜测到什么端倪?”

沈兴叹息一声,脸上露出沮丧之色,“卑职也反复追问他,甚至严刑逼供,他确实不知,而且李猪儿前前后后确实接了几票生意,都是他独来独往,没有任何随从,甚至他去哪里谈生意都不知道,李猪儿一死,这件事谁也不知道了,包括李猪儿的一个女人,也一并被杀了,找到这些心腹亲兵,也没有线索,这件事如果是有人委托,那么这个委托人做得非常隐秘,没有一点漏洞,蒋八郎怀疑,可能连李猪儿都不知道真正委托他的人是谁?”

杨元庆背手走了几步,虽然他对这个案子很有兴趣,但关键是,他没有时间在江南继续呆下去了,荆襄那边的战役已经迫在眉睫。

而且他也没有精力去追查沈家灭门这件事小事,连吴郡太守都没有时间考虑这件事,更何况他杨元庆。

想到这,杨元庆便吩咐道:“你再呆三天,如果三天内查得出,就查下去,如果查不出,就直接去江宁上任。”

沈光被任命为江南东道总管,整编三万降军镇守江南,他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来过问沈家之事了。

第二十八章 迁都试探

夕阳西下,紫红色的晚霞洒在太极宫金黄色的穹顶之上,琉璃瓦上闪烁着一种瑰丽的光芒,仿佛在预示着一个帝国的最后辉煌。

御书房里很安静,窗帘已经拉上大半,晚霞从窗缝里射入,将整个东墙染成了紫色。

李渊坐在御案后,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也不知道他这样坐了多久,一个时辰还是半个时辰?

他是被一个消息击倒了,在他御案上放着从襄阳送来的一条鹰信,细长的纸条上是李孝恭的亲笔书信,就短短的一行字,‘李密已被隋军剿灭,杨元庆在江南。’

这个消息从彻底使李渊南北分治的梦想破灭了,从长安城破之时起,他便考虑迁都南方,巴蜀或者襄阳,和隋朝实施南北分治。

而现在隋军占领江南,他的梦想彻底破灭,隋军的下一步肯定是攻打荆襄,他该怎么办?

……

李建成在御书房外已经等了近半个时辰,他既不敢打扰父皇沉思,但也不敢离去,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宦官们说,父皇心情极度不好,这让他的心吊在半空中。

不过李建成也隐隐猜到,可能是南方出事了,目前十余万隋军兵压关中,却始终没有动静,而中原也很平静,只能南方有战事,萧铣军和杜伏威军联手对付李密,难道是战役发生了逆转?还是隋军出兵了。

就在李建成胡思乱想之时,一名宦官出来禀报:“太子殿下,陛下宣你觐见。”

李建成稳了一下心神,快步走进御书房,房间里竟然没有点灯,窗帘拉着,只有一丝晚霞照入房内,显得光线十分暗淡,两名宦官战战兢兢站在屋角,一动也也不敢动。

李建成指了指一旁的两盏鹤嘴仙寿灯,吩咐宦官,“把灯点上!”

“不要点灯。”屋子里传来李渊低沉的声音。

李建成连忙上前躬身施礼,“参见父皇!”

“朕刚刚接到了孝恭发来的消息。”

李渊的声音依旧很低沉,充满了一丝无奈和惆怅,“李密已经灭亡了,现在杨元庆就在江南。”

“什么?”

这个消息让李建成怔住了,尽管他已经猜到隋军会干涉江南之战,但李密灭亡的消息传来,还是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李渊叹息一声,“应该是隋军从海路绕道江都,攻克了李密的后方,令李密首尾难顾,一战而溃。”

李渊的叹息中还包括了没有说出的话,那就是次子世民已经事先看透了隋军的图谋,要求唐军支援李密,只是被他们拒绝了,这使李渊又略略有些后悔,如果当时听世民之言,又会怎么样?

李建成底下头,他听出了父皇的叹息之意,这让他心中很不自在,他沉吟一下道:“虽然世民事先判断隋军会走海路,但那只是他从地图上推断,并没有准确情报支持,我们不可能为一个推断就冒然出兵中原,撕毁和隋军签订的协议,父皇应该明白,这并不现实。”

李渊忽然意识到不能过于责备太子,便口气一转道:“朕并没有后悔未出兵中原,正如你所言,这只是一个推断,为一个推断而撕毁隋唐协议,那肯定是愚蠢的决定,朕并不后悔,只是……”

说到这里,李渊长长叹了口气,“只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渊的目光投向了李建成,目光在问他,现在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李建成也考虑了很久,他也有了自己的方案,只是他从不敢轻易说出自己的想法,但事到如今,他不说也不行了,作为太子,他该承担起这个压力。

“父皇,儿臣的建议是迁都巴蜀,在成都府建立新都。”

“迁都!”

李渊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朝廷中至少七成官员都是关陇人,你觉得迁都巴蜀可能吗?”

“可是父皇,我们至少要给自己留条后果,一旦关中危急,我们也可以及时迁往巴蜀,至少现在该做准备了。”

李建成没有被父皇严厉的眼光吓倒,他很了解父皇的心思,其实父皇早就想迁都了,只是不敢实施而已,否则,为什么提议把关中的粮食物资转去巴蜀。

更重要是,现在必须要面对现实,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没有事先安排,一旦准备不足,隋军攻入关中,他们连退路都没有了,至少把逐渐把京城的资源转移到巴蜀去。

李建成鼓足勇气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李渊目光中的严厉渐渐消退,变得愁绪重重,半晌,他叹了口气道:“朕只是很担心,一旦我们表现出将迁都巴蜀的迹象,会引发朝野混乱,尤其关陇贵族,他们更不会接受,会引起更大的骚乱,所以朕才左右为难,迟迟难以做出决定。”

御书房里安静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片刻,李建成道:“父皇也只是一种担心,朝臣们是不是真的反对迁都巴蜀呢?其实并无定论,儿臣觉得可以试探一下。”

“怎么试探?”

“比如父皇可以宣布将去巡视巴蜀,看看朝野的反应。”

李渊沉思片刻,这个办法不错,先试探一下,看看臣民们的反应如何?

……

当天下午,太极宫里传出了消息,大唐皇帝李渊将在十天后南巡巴蜀,这个消息顿时轰动朝野、轰动京城,自古以来,皇帝出巡从来都是大事,很多时候,其实就是一种皇帝逃跑的代名词。

比如隋帝杨广南巡江都,实际上就是逃跑去江都,再也没有回洛阳,尤其在这么敏感的时刻,关内十几万隋军压境,大战随时会爆发的时刻,圣上却忽然宣布要去南巡巴蜀,这实在是让人怀疑他的真正动机。

从消息一传出,整个京城内便议论纷纷,几乎每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惶惶不安之中,为大唐的前途命运而深感焦虑,因长安被攻破而引发的舆论危机,在刚刚沉寂了不到一个月后,又再次被引发了。

这几天独孤震有些感恙,专门请病假在家中休养,但事实上,他这几天一直在关中各大庄园视察,今天中午才返回中原,可刚返回中原,他便遇到了李渊要南巡的消息。

这个消息同样让他感到震惊,他立刻敏锐的捕捉到了隐藏在李渊南巡背后的深意,李渊极可能是想迁都巴蜀了。

这使独孤震愤怒起来,关陇贵族耗尽无数钱粮,支持唐朝,支持他李渊,可最后李渊却要无情地抛弃他们,节操何在?

独孤震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尽管他已经决定投降隋朝,但李渊想迁都巴蜀的企图还是深深伤害了他。

想到李渊起兵时,独孤家族为了回关中而放弃了洛阳的大部分财产,想到这三年来,独孤家族为支持唐朝几乎耗尽了近六成钱粮,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种抑制不住的愤怒和失望深深地刺痛了独孤震的内心,独孤家族或许可以投降隋朝,还能保住一点利益,那别的关陇世家呢?他们该怎么般?

作为关陇贵族的领袖,独孤震觉得自己必须要有所行动,不能让李渊无所顾忌地伤害他们,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随即传来独孤良的声音,“家主,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

独孤良走进了房间,他看出了独孤震掩饰不住的怒火,便笑道:“家主可是为李渊南巡巴蜀之事而生气?”

独孤震忍住了心中怒火,坐了下来,“我自然是为了此事,你以为他南巡巴蜀是什么意思。”

“我想他是在试探,试探我们对他迁都巴蜀的态度,假如大家都不反对他南巡巴蜀,或许他就真的宣布南迁,如果大家反对激烈,那么南巡之事就会不了了之,总之,他本人是想迁都巴蜀了。”

独孤震叹息了一声,“自从长安城破后,大唐已经开始人心涣散了,而李渊并没有想办法狠狠打一仗,以凝聚人心,却跑去和隋朝谈判,签订那些丧权辱国的条约,苟且偷生,真的令人心寒啊!这样的朝廷还能支持几天?”

独孤良沉默一下道:“或许他是想卧薪尝胆,至少我认为太子是这样考虑。”

“卧薪尝胆?哼!”

独孤震冷冷哼一声,“整天就在争权夺利,我看不出他哪里在卧薪尝胆,说是要收回秦王的军权,他收回了吗?既然要收军权,就应该当机立断,直接囚禁秦王,可最后却让他跑了,手握军权,这下看他怎么收军权,估计最后又是不了了之,我是担心这样耗下去,大唐还能耗几天?”

独孤良沉默了片刻,小声提醒他,“家主忘记了吗?我们已经和杨元庆达成妥协了。”

“我知道,我只是恨李唐是扶不起的阿斗,枉费独孤家族这么支持他,早知道,当初我们就该支持丰州的杨元庆,我们也不至于失去七成的土地。”

独孤震恨恨地长叹了一声,他心中恨得滴血,这是他作为家主的失策,但就是这个失策,给独孤家族带来了重大的影响,令他长吁短叹感慨万分。

但今天独孤良来找家主,却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另有一件事,他见独孤震几次提到秦王李世民,却丝毫不提那件事,便忍不住提醒道:“家主忘记了吗?杨元庆把收走独孤家的土地,由八成降到七成,可是有条件的。”

独孤震浑身一颤,他真的把那件事忘记了,多亏独孤良提醒。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促成他们兄弟之间的内讧。”

刚说到这,门外传来管家的禀报:“老爷,窦相国来了。”

第二十九章 联合施压

窦轨负手在独孤府前来回踱步,尽管他极少来独孤府,但此时他的心思却不在独孤家族之上。

关陇贵族在隋朝建立后便渐渐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元家为首,而另一派是以独孤家为首,元家倒掉后,窦氏家族又接替了元派的领袖地位,这一派关陇势力改称为窦派,连李渊家族也是属于窦家的派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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