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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枭雄-第3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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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隋军兵力远远不如突厥军,但默契的配合和灵活的战术,却使他们丝毫不落下风,顽强地顶住了突厥大军一波又一波疯狂的进攻。

尤其六千陌刀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他们俨如铜墙铁壁,陌刀翻飞,所过之处无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尽管陌刀军也付出了两千余人的损失,但在他们刀下,已经阵亡了两万三千余突厥骑兵,使陌刀军成为整个战场的焦点。

但陌刀军的犀利也促使突厥人也改变了战术,他们不再和陌刀军对攻,而是用包围的方式,突厥人用特有的绳套为武器,远远套向身体不灵活的重甲士兵,尽管陌刀可以劈断绳索,却还是给陌刀士兵们带来了极大的麻烦,有效地阻止住了陌刀军扩大战场。

但对陌刀军而言,他们最大的敌人却不是突厥人的绳套,而是自身的体力,两个时辰的战斗,身披重甲的陌刀士兵皆已精疲力尽,所能发挥的杀伤力也越来越低。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伤亡都在不断增加,但打这个时候,谁都无法撤出战场,谁先撤出战场就意味着惨败,鏖战两个多时辰后,战争就变成了意志和体力的较量,隋军斥候在昨夜袭击敌营所造成的微妙影响,在这个关键时刻便显示出来了。

突厥军队的体力下降得很厉害,而体力下降的后果就是死伤增大,相反,隋军却越战越勇,以五万人对阵十二万人,不但不落下风,反而慢慢地掌握战场上的主动。

杨元庆率领一万虎贲军对阵颉利可汗率领的三万近卫军,这里成为了整个战役的核心,突厥军已经发现了隋军主帅杨元庆的位置,颉利可汗亲自指挥他最精锐的三万护旗近卫军围攻杨元庆所在的军队。

而杨元庆率领的一万虎贲军也是隋军的最精锐,是跟随他多年的丰州老军,参加过无数次战斗,无论作战经验、骑射武艺还是战马兵甲,在隋军中都是首屈一指。

但战争的残酷就在于谁也不会是战争中永远的幸运儿,隋军以五十人为一队,而突厥军则以百人为队,将隋军团团包围,双方都很清楚,只要击败对方,那么谁就能取得最后战争的胜利,因此他们激战同样惨烈。

从早晨激战至下午,虎贲军已经死伤四千余人,而突厥三万近卫军也损失过万,双方依然处于胶着状态,杨元庆位于队伍的中间,他率军冲杀,死在他槊下的敌军已不计其数,此时他也浑身浴血,声音嘶哑,战马吐着白沫,人马已筋疲力尽。

在他身边,五百亲卫也阵亡了两百余人,剩下的亲卫将他团团护卫在中间,不准他再带兵冲击,这个时候,一支冷箭都可能造成不可弥补的严重后果。

杨元庆已把长槊交给亲兵,他手执战刀指挥着虎贲卫的战斗,他不断调动军队,支援薄弱危急处,这时,一名士兵奔来大喊道:“殿下,裴将军受伤严重,快支持不住了。”

杨元庆心中一惊,谢映登已经受伤下阵,如果裴行俨再支持不住,那右翼就危险了,他迅速抽取令箭交给自己的亲兵,“你去传令,由程咬金继任右翼主将,让他务必坚持到援军到来。”

“遵令!”

亲兵接令飞奔而去,杨元庆心中忧虑之极,尽管他事先有心理准备,这将是一场无法取巧的硬战,但他还是没有想到,战争竟会惨烈到这个程度,这和最高掌权者的意志有关,足以说明颉利可汗对击败隋军所下的决心。

让杨元庆担忧的是,时间拖得太长,最终对隋军不利,尽管现在的伤亡是一比二,突厥军伤亡两倍于隋军,这符合战前的预期,但隋军毕竟兵力少,打到最后,突厥还是会有十万以上的军队,还是依然有战斗力,但隋军却会因为兵力太少而支持不住。

他凝望着东北方向,双方皆已精疲力尽,这个时候,李靖的军队该出现了,就在这时,身边士兵忽然一阵轻微骚动,有士兵大喊:“下雪了!”

杨元庆抬头向天空望去,只见天空果然下起了细细的雪片,密密麻麻、随着北风飘卷而下,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期待已久的暴雪雪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却不知突厥可汗会有什么感想?

杨元庆的目光又向北方望去,他知道颉利可汗离他并不远。

就离杨元庆约三里外,突厥近卫军的主阵里,颉利可汗手执滴血的战刀,他身边躺着一名万夫长,已身首异处,颉利可汗暴跳如雷,对身边一群将领大声斥吼,“不管有没有下雪,给我击败隋军,谁再敢提下雪,就是他的下场!”

他战刀一指另一名万夫长,嘶哑着声音令道:“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击溃杨元庆的军队,杀死杨元庆!”

第一百零四章 暴雪来临

东线战场部署着隋军右翼,主将是裴行俨,副将谢映登,他们率领一万五千隋军骑兵对阵薛延陀的四万军队。

薛延陀自从大业初年惨败在大利城后,便销声匿迹了。

但他们只是沉默,而并没有消亡,相反,他们在突厥人的庇护下又逐渐恢复了元气,十几年的繁衍生息和不断兼并,他们已有部族二十万人,兵力十万,成为了铁勒诸部中最强大的一支。

突厥人扶植薛延陀只是利用他们来对付一直不太安分的回纥人,刻意把回纥人的牧场分给薛延陀一半,制造他们之间的矛盾,突厥人离间之计很成功,薛延陀和回纥之间确实成了死敌。

但薛延陀最仇恨的并不是回纥,而是隋朝,准确说是杨元庆率领的丰州军,十几前的仇恨他们从来没有忘记,这一次南下,薛延陀就是为了复仇雪耻而来。

薛延陀的四万大军不断向右翼隋军发动疯狂的进攻,双方死伤惨重,可汗夷男的小儿子阵亡,八名万夫长也阵亡了四人,死伤已超过两万。

对草原军队来说,伤亡过半,一般都无法再坚持下去,但夷男却很清楚,如此他此时败了,他就无法获得中原丰厚的战利品,薛延陀也无法雪洗大利城之耻。

“给我坚持住,战胜隋军,每人赏羊百头!”夷男用重利犒赏鼓舞着他的军队。

此时的隋军也同样伤亡巨大,副将谢映登身中三箭,被亲兵救下,而主将裴行俨也负伤累累,流血极多,他也快坚持不住了。

“老裴,你撤下去,这里交给我!”程咬金急得双眼通红,大声叫喊。

裴行俨咬着牙,让一名亲兵给他拔掉右臂上的箭,他摇了摇头,“你没有独立指挥军队的经验,交给你,我不放心!”

程咬金气结,居然这么瞧不起他,他不由恨恨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个,我告诉你,我会战死到最后一人,你信不信?”

他又转身对十几名将领大喊:“你们说,相信我!”

十几名将领都低下头,谁也不吭声,这时裴行俨只觉一阵头晕,浑身已没有一丝力气,他真快坚持不住了,只得低沉声音道:“等殿下的命令吧!”

话音刚落,杨元庆的亲兵飞奔而至,高举令箭大喊:“楚王殿下有令,由程咬金将军接管右翼指挥,务必坚持到援军到来!”

程咬金大喜,他上前接过令箭,又转身盯着裴行俨,眼睛冒出光来,裴行俨无奈,只得对身边的十几名将领令道:“服从程将军指挥,违令者斩!”

众将一起躬身施礼,“遵令!”

这一刻,程咬金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对众人道:“我程咬金虽然战功不著,名声不佳,但殿下依然用我为主将,这种信任让我无话可说,唯有一死来报楚王殿下的知遇之恩。”

他大斧一挥,“大家跟我来,让狗日的薛延陀人尝尝我老程板斧的滋味!”

……

此时天空雪花越来越大,远处的视线开始迷糊起来,在薛延陀大军的背后,李靖率领一万五千军队已经赶到了。

李靖打手帘遮住了飘落而下的雪花,注视着一里外的薛延陀军后队,他知道整个大战的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李靖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向身后望去,在他身后整齐地排列着五千重甲骑兵,他们像五千尊塑像,静静地矗立在飞舞的雪花之中,身上已铺满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大将薛万彻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手执马槊,注视着李靖,眼睛里充满了对大战的渴望,李靖明白他眼中所蕴含的期待,缓缓点了点头,“出发吧!”

薛万彻马槊高高举起,这就是出征的命令,五千重甲骑兵开始出发了,他们百人一排,缓慢地向前奔跑,队列整齐,马蹄发出整齐而有节奏哒哒声。

在重甲骑兵的身后,左右各分布着五千轻骑兵,他们也整队就绪,等待着进攻的命令。

重甲骑兵不可能远离敌军发动,他们的战马无法支撑太远的距离,在一里外发动,这便能产生最佳的冲击效果。

但这样一来,重甲骑兵的袭击就很容易被敌军发现,事实上,薛延陀巡哨已经发现了后面出现的隋军。

这个消息令可汗夷男大吃一惊,他一面派人紧急去向颉利可汗求援,同时将最后的五千军队布防在后营,用密集的弓箭迎击即将到来的攻击。

薛延陀的弓箭并不是从突厥人处得来,突厥人不会把优良的武器佩给他们,薛延陀用大量的牲畜从高丽人那里换来三万副弓箭,都是隋朝军器监打造的上好骑弓。

远处,黑压压的隋军重甲骑兵越来越近,很多薛延陀士兵的眼中都露出了惊恐之色,不等隋军骑兵进入射程,便开始盲目地放箭。

重甲骑兵已经杀到三百步外,薛万彻手执巨盾,将马槊再次高高举起,五千重甲骑兵陡然加速。

他们顶着密集的箭雨列队向敌军冲来,速度越来越快,马蹄声似奔雷,气势俨如惊涛骇浪,冲毁一切、披靡一切,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暴烈向密集防御的五千薛延陀骑兵猛冲而来。

薛延陀骑兵惊恐万分,他们已经鏖战两个多时辰,都已筋疲力尽,斗志大大减弱,迅烈如狂涛般的重甲骑兵令他胆寒股栗,纷纷调头而逃,混乱成一团。

可汗夷男脸色大变,竟然是重甲骑兵,他在开皇二十年,隋军北伐时见识过这种重甲骑兵的强大冲击力。

但他知道此时不能后退,夷男拔出刀大喊:“给我顶上去!”

五千薛延陀军队有的执矛上前,有的拼命后撤,他们在战和逃之间犹豫,更加混乱,前排的骑兵恐惧得大喊大叫。

烈马奔腾,杀气冲天,五千重甲骑兵距离敌军只剩下数十步,薛延陀军队在最后一刻终于崩溃了,他们调转马头,向旷野里拼命奔逃。

这时,突厥一万援军也赶到了,他们顶在了薛延陀军队之前,但突厥军也同样被重甲铁骑撼天动地般的气势所慑,心中皆惊恐之极,前排士兵无处逃命,也无法后退,被后面的士兵推拥着,他们只得举起长矛,闭上眼睛,绝望地惨叫起来。

“轰!”

五千重甲骑兵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力量冲进了敌群,第一排的突厥骑兵被撞得粉身碎骨,数十具尸体和战马横飞出去,无数人被战马践踏在铁蹄之下,连惨叫的声音都喊不出,一群群人就仿佛麦子似的被割倒,尸体血肉模糊,血浆遍地。

重甲骑兵巨大冲击力瞬间冲破了突厥援军的阵型,此时,薛延陀可汗夷男就在突厥军阵之后。

他眼睁睁地看着密集的突厥军人墙如摔碎的瓷器般,破裂成了千万片,尸骨横飞,碎肉四溅,一支被鲜血染得通红的铁甲骑兵出现在他眼前,战马俨如怪兽,鼻子喷着粗浓的白烟,双眼通红地向他冲来。

“啊!”

夷男恐惧得失声狂叫,他身边的百名侍卫已经无法营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可汗被隋军铁骑卷入蹄下,践踏成肉泥。

重甲骑兵的马槊刺杀飞挑,他们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杀开了一条血路。

在他们身后,李靖率领一万隋军骑兵沿着他们劈开的血路杀进了薛延陀的阵地,薛延陀军队率先崩溃了,骑兵在大雪中四散奔逃,哭喊连天。

雪越下越大,由细细的雪片变成了一团团雪球,天地间变得灰蒙蒙一片。

在西线战场上,回纥大酋长裴萨眯着眼打量着天空的大雪,这时,吐迷度飞奔而至,焦急地大喊:“酋长,隋朝援军来了,薛延陀已经溃败了,酋长,我们快撤吧!”

裴萨又看了一眼突厥大营,这时,他心中天平终于从隋朝的厚利转到了回纥的自由。

他冷冷一笑,“突厥时代结束了,草原的战国时代来临。”

他一挥手,“我们撤!”

西线回纥军迅速撤离了战场,但罗士信却不饶,他率军在后面追杀,这时,一名军官飞奔而至,大声呼喊:“罗将军!罗将军!”

罗士信勒住战马,回头问:“什么事?”

军官奔上,举起一支令箭,高声道:“殿下有令,不要追击回纥,集中兵力进攻突厥侧面。”

罗士信顿时醒悟,回头厉声喝道:“全军听令,进攻突厥!”

此时东线的程咬金也同样接到了命令,放弃追杀溃败的薛延陀,和李靖联手向突厥西侧发动进攻。

李靖的援军在最关键之时扭转了战局,随着薛延陀的溃败和回纥军的撤离,突厥军军心开始崩溃,漫天的大雪使他们陷入了绝望之中。

“可汗,快撤!”

一名突厥万夫长带着三千余人狂奔而至,焦急地催促颉利可汗北撤,在数百侍卫包围中,颉利可汗跪在地上,他的头深深埋进土壤里,低声地哭泣着。

这一刻,绝望、愤怒、不甘,各种情绪扭曲了他的心,他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就像一个把身家性命压上赌台的人,在最后一刻,他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他忽然仰起头,泪水已流满他的脸庞,他将双手高高举起,对着天空漫天飞雪悲喊:“长生天啊!您怜悯突厥吧!”

……

‘咚!咚!咚!’

隋军反攻的大鼓开始轰隆隆敲响,鼓声震天动地,隋军士兵士气高涨,发动了最后的反攻,突厥军开始全线溃败了。

隋军在后面掩杀,杀得突厥败军死伤惨重,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草原。

雪越下越大,寒风呼啸,席卷着大雪,铺天盖地扑向大地,天地间变得灰茫茫一片,干旱了近半年的北方终于迎来了第一次暴风雪。

第一百零五章 虎穴奇计

从傍晚开始,暴风雪越来越猛烈,狂风呜呜地吼着,暗黑的天空同雪海交织在一起,天地间变得一片苍茫。

在一座土丘上,杨元庆面对数十万大军激战过的土地,久久地站立着,他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大战后的疲惫,只有一种深深的悲怅,无数鲜活的生命,无数跟着他南征北战将士,就淹没在这肆虐天地的暴风雪中。

雪越下越大,落在他的头盔上、身上,使他变成了雪人,他在身后,亲兵们不安地交换着眼色,殿下已经站立了半个时辰,不能再拖下去,他会被冻僵。

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很快奔至近前,风雪中传来李靖的声音,“殿下在这里吗?”

亲兵们大喜,纷纷迎上去,风雪快步走来一人,正是代州总管李靖,“李总管,劝劝殿下吧!他已经站了半个时辰了。”亲兵们低声而焦急地说道。

李靖一惊,这会冻坏身子的,他快步向杨元庆走去,快靠近时,土丘上传来了杨元庆低沉的声音,“是李总管吗?”

“殿下,是我!”

李靖放慢了脚步,刚刚才杨元庆的语气里,他能体会到一种失去亲人般的悲伤,李靖能理解杨元庆的哀伤,作为一个体恤士卒主帅,这样惨重的伤亡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但是……战争远远没有结束,李靖慢慢走到杨元庆身旁,低声劝道:“现在还不是伤感的时候,还有三万突厥骑兵在河东腹地肆虐,还有唐军在趁火打劫,我们的危机并没有消除。”

“我知道。”

杨元庆的语气变得十分平静,“我要连夜南下,在临走时,我要和他们告别,请求他们原谅我不能送他们入土。”

李靖怔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杨元庆竟然要连夜南下,这时,杨元庆转身走下山丘,向战马走去,远远听他的声音传来,“回大营再说吧!我有很多事情要交代你。”

李靖忽然明白了,杨元庆是要把突厥战役的后事交给自己,他心中一热,快步走下山丘。

风雪中,数百骑兵调转马头,向十几里外的隋军大营奔去,风雪很快便湮没了骑兵的身影,只有在战场上,数千名隋军士兵仍在辨认尸体,将一具具隋军阵亡将士的尸首搬上了马车。

……

和马邑的暴风雪不同,河东郡也下了两天的大雪,天已经放晴了,一座座村子披上洁白素装,树木变成了臃肿银条,远处一段废弃的长墙像条白脊背的巨蛇,伸向远远的紫红色的朝阳霞光之中,官道两边坎坷不平的洼地和沟渠,被雪填平补齐,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平地。

这里是河东城以北约三十里的五柳镇,正值清晨,官道上行人不断,厚厚的积雪已被踩踏结实,人踩下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在路边一块大石上,坐着一个愁眉苦脸的老农,他的马车车轮陷进了沟壑里,五六名年轻的壮小伙正一起帮他抬车,几次都没有成功,引来几个过路年轻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远处,一群孩子从村子里奔出,沿着被积雪覆盖的田埂欢笑着向这边奔跑而来,几只家犬跑在最前面。

在雪地里,一群农民正在专注地测量着雪的厚度,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发出内心的喜悦,这是他们渴盼了大半年的瑞雪,这场大雪滋润了极度干涸的土地,使大地又恢复了生机。

这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一队五六百人的骑兵从北方疾速奔来,远远便可以看见他们,俨如一条在雪原中奔跑的长长黑线。

官道上的行人们纷纷向两边闪开,片刻,骑兵疾奔而至,每个人都配着双马,由于这边是路口,行人颇多,骑兵们放慢了速度,但还是极快地从人们面前飞驰而过。

坐在大石上的老农忽然站了起来,惊讶地对旁边几名年轻人道:“你们看清为首的军官是谁了吗?”

几名年轻人一起摇头,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见老人神情惊讶,立刻七嘴八舌问道:“秦老爹,是谁呀?”

“你们这几个笨蛋,为首将领不就是楚王殿下吗?”

旁边几名商人也围上来,急问道:“老爹,能肯定,真是楚王殿下吗?”

“没错,我见过他好几次,去年他视察河东时,还来过我们村子,还问过我有几亩地,肯定就是他。”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楚王殿下不是在北方抗击突厥人吗?怎么出现在河东郡,老农轻捋白须,饱经沧桑的眼中露出会心的笑意,他对众人兴奋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军队一定是战胜了突厥,取得了大胜利!”

众人一声欢呼起来,几名商人却对望一眼,眼中都露出震惊之色,这个重要的情报,他们要立刻向秦王殿下禀报。

……

尽管大半个河东道都沉浸在瑞雪的喜悦之中,但杨元庆却没有心情和沿途的官民共庆瑞雪。

一方面固然是隋突之战的惨烈结果令他郁郁不乐,另一方面,对唐军乘火打劫的忧虑始终沉沉甸甸压在他心中。

他不知道局势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尤其是中原,有没有突破他的底线?一路上他得不到洛阳的最新情况,只知道洛阳被围,但那是三天前的情况,现在呢?

事实上,杨元庆并不是担心洛阳城破,王世充的覆灭是迟早之事,不是灭在唐朝手中,就是被隋军干掉。

洛阳虽是中原图大之地,但同时也是四战之地,易攻难守,王世充夹在两大强敌之间,这种平衡局面不可能延续多久。

王世充也是枭雄之辈,杨元庆对他的死活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唐军东扩,一旦唐军拿下洛阳,而隋军和突厥的战役还没有结束,那么李世民必然会继续向东扩张,拿下大半个中原。

这才是杨元庆的底线,是他绝对不愿看到的结果,所以他才给王世充一个五天的期限,那不过是为激励王世充死守城池,为他争取时间,而今天已是第四天。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打断了杨元庆的思路,他一回头,只见一匹战马摔倒在地,口吐白沫,四蹄不断地抽搐,这是极度疲劳的样子。

杨元庆立刻勒住战马,目光关切望向从马上摔下的亲兵,亲兵翻滚出一丈多远,很快爬了起来,地上有厚厚的积雪,他并无大碍,杨元庆点点头,又向前方看了看,这里离河东城只有十几里了。

“大家放慢速度,休息战马!”

他又对程咬金道:“知节,你先去河东城,告诉来将军,就说我已经到了。”

“哎!”

程咬金答应一声,换了一匹马,加快速度向河东城奔去。

这时,罗士信终于找到了机会,上前低声道:“殿下,解洛阳之围应该去河内郡,我们来河东城,是不是……”

“你小子想说我牛头不对马嘴,对不对?”杨元庆瞥了他一眼,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罗士信脸一红,挠挠后脑勺道:“卑职不敢这样说,卑职只是想说远水不解近渴。”

“谅你小子也不敢乱说。”

杨元庆笑了笑,却不回答他的疑惑,他们又走了一段路,罗士信终于忍不住,又问:“我们是不是准备从风陵渡过河?截断唐军后路。”

杨元庆笑着用马鞭在他头盔上敲了一下,“我有这么笨的师弟吗?给你时间考虑,你竟然想到风陵渡,真是让我失望,你为何不想到蒲津渡?”

“蒲津渡!”

罗士信愣住了,忽然,他脑海里一道灵光闪过,他顿时明白杨元庆的意图了,他一下子捂住嘴,激动得简直叫出声来,杨元庆是要直接攻打长安啊!

杨元庆见他一脸激动,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图了,便笑问道:“怎么,你觉得不妥吗?”

“没有不妥!”

罗士信连连摆手,“卑职只是觉得太刺激了,直接进攻长安,最好能攻破长安,把李渊老儿从皇座上赶下来!”

罗士信越说越激动,他拍打自己的脑门,“我真是笨,这么好的计策居然没有想到,关中空虚,这就是围魏救赵啊!”

罗士信忽然又想到什么,迟疑一下,问道:“只是……这条计策为何不早实施,其实在唐军出潼关时就可以实施了,也不用我们千里迢迢急赶而来,一路上担惊受怕。”

“你以为我想不到吗?”

杨元庆摇了摇头,“这条计策风险太大,如果贸然杀入关中,李建成从关内撤军,李孝恭再从潼关增援,就变成瓮中捉鳖了,更要命是,隋军杀入关中,河东必然空虚,这时候李世民再趁虚北上河东,而隋突还在马邑大战,你说怎么办?”

罗士信清醒过来,默默地点了点头,“这就会得不偿失。”

杨元庆也微微感叹一声,“还不止得不偿失,这样非但不能围魏救赵,反而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停一下,杨元庆又道:“这条计策的关键就在于隋突之战结束,这样隋军就能腾出手来,李世民不敢轻易北上河东,所以我才急急南下,只要我在河东郡露面,李世民就能知道隋突战役已经结束,他不敢再轻举妄动,而且防止万一,我又从河内郡调一万人增防河东郡,这样,便可以实施这条围魏救赵之策了。”

杨元庆刚说到这,只见远处奔来一队人马,为首大将正是镇守河东的主将来护儿。

第一百零六章 雪夜踏关

在河东郡的防御主将上,杨元庆一直在考虑最优人选,作为河东主将,首先是要稳重,其次则要有名气,能震得住关中唐军,使其不敢轻举妄动,杨元庆先想到的是秦琼,但秦琼虽然稳重,但名气不够大。

这样一来,来护儿便成了最佳人选,他是隋朝老将,在军中极有资历,无论权谋兵法,都是上佳人选。

唯一的遗憾就是年事已高,不过杨元庆不需要他征战,只要他能替自己守住河东郡,那就是天大之功了。

“楚王殿下来得好快!”

来护儿笑呵呵迎了上来,在马上抱拳施礼,“殿下一路辛苦了。”

杨元庆心念一转,便明白过来,急问道:“莫非太原有消息传来?”

来护儿点点头,“昨晚半夜太原传来急报,让我转告殿下,有一个好消息。”

“可是三万突厥骑兵的消息?”

这是他最关心之事,楼烦郡和太原郡除了太原城未受损外,其余县城皆被破坏焚烧殆尽,死亡上万人。

这令杨元庆极为恼火,他临走前着令李靖和秦琼,联手歼灭这支突厥军,所以来护儿提到好消息,他首先便是想到此事。

“正如殿下所想,就是三万突厥军之事,他们听说马邑突厥兵败,便从井陉转道河北,卑职估计他们是想去辽东,太原急报上说,秦将军率两万军堵住了井陉关,侯莫陈乂将军率军一万,扼住了东面的土门关,这样便将三万突厥军困在井陉之内。”

这个消息令杨元庆大喜,他立刻回头令亲兵道:“立刻发鹰信去鄯阳县,命李靖再向土门关增援一万军,务必将突厥人困死在井陉内。”

三万突厥军被困井陉,迟早必亡,搬去了杨元庆心中的一块大石,但此时,他更关心的是关中和洛阳的情况。

“走吧!去城内再详谈。”

一行人加快马速,向河东城疾奔而去。

……

河东郡衙议事堂内,杨元庆的亲兵们很快拼出了关中地区的沙盘,沙盘只有一丈大小,分解为十六块,便于携带。

杨元庆站在沙盘前,凝视着关中地形,却在聆听来护儿关于洛阳战况的汇报。

“洛阳战役打得很惨烈,二十万唐军连续三天攻城,死伤至少数万人,但城池还没有攻下,听探子说,王世充逼迫全城男女皆上城防守,又在城头上浇水,使城墙光滑无比,唐军很难攻城。”

杨元庆微微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王世充很善于打仗,不过……他最后还是会守不住。”

这时,旁边新任河东郡太守魏征起身施一礼道:“王世充待民残暴,百万人的大都最后凋零破败,他在洛阳是民之不幸,殿下何必为他伤感?”

杨元庆看了魏征一眼,笑了笑,“我不是为他伤感,若是我攻下洛阳,我也会杀他平民愤,魏太守不必想得太多。”

不等魏征再说话,杨元庆便对来护儿道:“不提洛阳了,来将军说说关中和长安的情况。”

来护儿取过木杆指向长安道:“现在唐军倾巢而出,蜀中和荆襄几乎无兵,不过长安还有一万羽林军和一万金吾卫,另外,在潼关和蒲津关还有五千守军,由蒲津关守将王长谐和潼关大帅李神通率领。”

杨元庆眉头一皱,“李神通怎么在潼关当大帅?”

来护儿冷笑一声道:“听说只是临时兼任,李神通准备出任洛阳留守,现在潼关等唐军攻下洛阳,他就要上任了。”

杨元庆沉思片刻,毅然道:“那就今晚出兵,夜袭蒲津关。”

……

入夜,空气清晰而寒冷,一轮孤月挂在深蓝色的夜空,星辰寥寥,清冷的月辉撒在大地,雪月相映,使大地变得格外清亮,宽达十几里的黄河早已冻得结结实实,厚厚的白雪覆盖在河面,没有人走过的踪迹。

自从银钱事件后,唐朝已经断绝了和隋朝的贸易往来,严禁商人过河,也不准河东商人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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