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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不破戒-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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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润眉心猝然一跳,马上明白虚生意思,迟疑道:“妙僧是说冒天下之大不韪,违我父皇生前所断,再给太子平反?”

“可惜啊!”虚生说话直一半,见阿虞在门边等候,他挥手招呼阿虞送茶进来,等人走后方缓缓道:“朝堂呼声最高的二殿下,乃是幕后主谋,又岂会砸石头搬自己脚。”

孟清润当机立断道:“登基未必是他。”

虚生轻吹漂浮的茶叶,眼皮子不抬一下,细细地说:“四殿下心性未必好于二殿下。至于其他的皇子,五殿下母妃身份地位,又庸懦的很,虽善于带兵打仗骁勇善战,却绝不会做这大不伦的事。六殿下母亲只是贵嫔,当然母凭子贵也是可以,可孟帝不想起扶持殿下,那争夺储君的资本就真太低了。至于其他的皇子还太年幼,皆不在考虑内。”

孟清润眉目闪动,有股坚毅如地泉涌出,黑眸如古井般望不到底,直盯着虚生道:“只有我了,对吗?”

虚生缓缓抬起眸子,直至对上孟清润的眼眸,“对,只有殿下了。”

身为皇嗣谁又不想去一争那至高无上的储位,只是孟清润始终都明白,清楚自己生母的身份,记得季贵妃的养育恩情,感激太子的手足之情。所以他从来都不去想,不会争,压抑自己对那皇位的渴望。

孟清润的手止不住的抖动,猛吸口气,眸光随之瞬变,身背越发挺直,“容我称您为先生。”说了这会儿子话,又因情绪激动,他稍喝口水,不徐不疾开口:“先生知道我生母身份不过是个贵嫔。这些年来我常年寄情于山水间,从未暗中培养过自己势力。与六弟其实半斤八两罢了,六弟躲位难,我哪里又容易了。”

虚生微笑地看着孟清润,“三殿下的生母在您出生时血崩香消,庄惠皇后怜你孤苦,直接请旨把你养到膝下。两年多后庄惠皇后仙逝,季贵妃与庄惠皇后情如姐妹,自是不愿看她的爱子受苦,所以领到身旁抚养。”

孟修染拊掌恍然大悟,激动的语结片刻,“是啊,三哥是过继到母后膝下的。只是母后在三哥很小时候就已仙逝,后又在贵妃母妃身边长大,可贵妃母妃并没有请旨过继三哥到自己名下。所以北孟并非没有嫡子,只是大家都忽略了而已。”

孟清润踯躅道:“我眼前该怎做?”

“不动不做,平常做什么就做什么。”虚生瞧两人露出惊诧困惑的神情,笑着解释说:“三殿下是想和太子争吗?”又见孟清润刚要开口反驳,虚生继续慢吞吞道:“既不与太子争储,三皇子现在能做什么呢?我若让您去跟太子争,恐怕以后殿下就不会再踏入我宅子半步了吧。待过几个月,东宫之位空出时,殿下去跟贵妃娘娘谈过话后,再争也不迟。”

孟清润质疑地开口:“到那时,只怕会误会我,觉得我是个心机深重,故意不救兄弟之人。”

“就是,君子该磊落些。”孟修染连忙应和,也不赞成虚生所言。

虚生一愣,淡笑道:“两位殿下以为季贵妃什么人?市井妇孺吗?季贵妃心中清明得很,不会怪殿下的。或许,到时不必殿下开口,她也会建议你去夺嫡。不为私己,是为苍生。”

孟清润眸光逐渐暗沉,自弃道:“我即使算半个嫡子,无人提起又有什么用?”

“殿下真当无人记得您是嫡子吗?旁人也许一时记不起,可季贵妃一直记得。”虚生久不说这么多话,颇觉有些点累,捏了捏鼻梁又说:“您知道为什么季贵妃把您养在身边多年,却闭口不提过继一事?您又可知,五年前立储时季贵妃是反对立大皇子为储君的,她当时就有提到过你的身份。只是庄惠皇后早逝,那时她立后风声又是不断,大皇子的资质虽平庸,张玉衡等老臣以为可后天补拙。所以你才与那储位失之交臂了。”

皇家密事别说宫闱外的人,许多事连宫中皇帝身边的人都未必知道,虚生却是一清二楚。实在是叫人惊诧也骇然,孟修染瞪大眸子盯着虚生,仿佛是要把他心子都看透般。

孟修染佩服起这无妄崖的世外高人,口气还是玩世不恭道:“妙僧,不。虚先生,等大哥被罢,我三哥再培养势力岂不是太晚了。”

虚生不以为然摆手,“自古立储逃不过三条,立嫡、立长、立贤。大皇子岁数是大些,而二殿下和三殿下是同日出身啊。要说立嫡,既已过继给皇后,写进玉牒的,皇后又无他嗣,殿下不止是嫡子,而是嫡长子。”最后三字说得慢而有力,他顿了顿又道:“至于贤德二字,那群宰辅老臣觉着您担得起就是了。”

话到这份上,孟清润已然清明,笑道:“是啊,至于势力,我要什么势力呢?”

孟修染天资极高,一听明白,“也对,柳中岳那种结党营私的人,夺嫡登基时许是助力。可登帝后这样的人留在朝廷就是一颗老鼠屎。”

虚生见两兄弟都渐明了,吁口气道:“不错,三殿下要想开创盛世,要的纯臣忠臣,治国能臣,绝不是要一群害群之马。国不安稳,孟帝还心身陷在温柔乡,忘了为君之责。他实在老糊涂了。”

北有贺沁虎视眈眈,西域终年祸乱,南下南齐难辨心思,西蜀国力兵力渐强。不论怎么说现在都不是为易储动宰辅内阁的好时机,这样决定确实说明孟帝行事昏庸,已经老了。

已经习惯虚生大逆之言,孟清润颔首道:“我亦是担心,太子罢黜,皇子内讧。到时朝廷会动荡,恐怕内忧外患的麻烦接踵而来。”

“必然如是。”

屋外疾步跑来的脚步声打断屋里人话,来人是三皇子府邸的家奴,他面色煞白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喘息着半晌说不出只字片语。虚生上回在梁王府见过这家奴,行事稳重,如今反应可见是发生了大事。

孟清润看着心急,微不耐道:“快说什么事。”

这家奴“啪”地跪伏在地,“三爷,珑秀郡主不见了。”

“什么?”孟清润和孟修染双双惊呼,先后站起呆愣。孟修染先回过神,厉声道:“好端端怎么人会不见?你如实说来。”

“下朝时分,珑秀郡主硬拉着二爷陪她逛街市,逛得好好的,也不知道街市上哪来被惊吓到的马匹,直冲着二爷他们去。人群一时混乱,等大家平静下来,二爷就发现珑秀郡主失踪了。二爷找不到人,原以为是回到我们府上,可人没回来啊。现在几个王府的人都已派出去找,还没音信。”

听到是二皇子弄丢了珑秀,孟清润暗里松了口气。适才一惊,如今恢复神智的孟清润发现到虚生的淡定,眸子一动已有答案,又缓缓落座,道:“加派人手去找,务必郡主找到。”

“是。”那家奴连忙退下,急跑出虚宅。

孟修染发现两人异样,疑道:“怎么回事?”

虚生一时未改拨玉珠的习惯,佛珠击敲的声音似有安神之效。等他俩呼吸平缓,虚生淡笑道:“两位殿下放心,珑秀已经回到她父王身边,不日就会从西蜀来信。”

孟清润明知故问,“为何走的这么突然?”

“殿下心里清楚。”虚生容色森冷,目光凌厉而骇然,低笑道:“小婉这次来北孟许久,真是不愿回去吗?她身不由己不是吗?太平盛世便是这情形,按你们父皇那性子,朝堂要乱起来,他……还会放小婉回西蜀么。有小婉当人质在手,迫使定西王就范,不是做不出啊。”

孟修染面露不合时宜的喜色,道:“你故意让二哥弄丢珑秀,不论结果如何,皆是在打压他的气焰。父皇即使明面上不会怪罪,也会因为这事对他失望。”

正午暖阳高挂,说了这么许久的话,虽没有救太子的万全法子,到底还有路可走。两兄弟总算是听到些好话,一扫来时烦闷,才发现昨夜得消息后就再没进过食,早是前胸贴后背,饿得饥肠咕噜作响。宫先生在外远观,见书房里谈得差不多,立刻嘱咐小厮在偏厅备菜。

尽管已知珑秀郡主去向,但做戏还得做全,两兄弟茶足饭饱后便匆匆离开虚宅,佯似亲自要去寻珑秀郡主下落。珑秀郡主的失踪的消息起初被二皇子孟广亨瞒下,可是过了五日还没找到人,哪里还瞒得住。第五日傍晚,四皇子孟英桓到宫里请安,说是无意把事漏嘴告诉了自己母妃卫夫人。又不知得传到孟帝耳中,孟帝闻讯后果真大发雷霆,命二皇子孟广亨三日内必须要找到珑秀郡主。

人既回到西蜀,在北孟哪里又找得到。孟广亨被禁足思过那日,孟帝收到了定西王派使臣送来的致歉书。说是自己女儿任性未置喙一声,就擅自回了西蜀,给北孟造成不小麻烦,希望孟帝能原谅小女儿心性。当日孟帝放了孟广亨,罚俸三个月已做警醒,看似这事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过了,可明眼都看得出,孟帝因此事对孟广亨极是失望,故意罢免多个孟广亨派系无能的官员,说到底是把他冷落下来了。





第50章 第50章
亚岁似大年,街上商贩歇业,朝臣放假三日,这几日岳祠城隍诸庙是最喧闹的地方,路上妇人小儿衣着服饰华炫,往来热闹得很。市井间总能看到有人在玩“数九消寒”的游戏,四处可见贺冬的景象。

虚生坐在屋檐下捧着碗热腾的素饺子,望着阿虞在铜盆中烧纸钱祭祖。偶尔回应两声宫先生的话,近来朝堂不太平,整日能听到前朝传来的消息,难得平静几日,虚生懒怠地不愿多提。

这两日孟帝携着众臣去近郊祭天,太子等皇子必然会跟去,虚生这难得空闲下来。细嚼慢咽着素饺子,虚生盯着愈渐少去的纸钱,出声制止住阿虞,“帮我留着些。”子规的死一直是虚生藏在心底的痛楚,无知楼里知情人都不敢当面劝说虚生。

阿虞闻言淡笑道:“诶,好。”她稍稍整理散落在旁的纸钱,“都留给楼主了。”

口中的素饺子越吃越觉食之无味,虚生眉目蒙上层清愁,像是冷冬熹微时的薄雾。他把天青玛瑙釉碗放到一旁,蹲在铜盆边烧起纸钱。望着纸钱张张飘落,烧为灰烬,他心中的暖意也渐消散。

“谁?”虚生冷声质问,目光顺手臂往上看去,见是面含柔笑的怀明墨,“你怎么来了?”

怀明墨抽走虚生手中纸钱,连送数张到铜盆里,“街上到处在走访贺冬,我闲来无事就道你这来了。毕竟我府上的人,舞刀弄剑都是个中高手,可下厨这事,偏没一个会。”

“我这就素饺和酒酿番薯汤果。”

怀明墨轻笑道:“也好,只是我这来人不少,怕你这准备不够。”

虚宅从不进荤腥,院里乍然飘来一股羊肉的骚香味,直叫人食指大开。阿虞端着多碗羊肉汤从小厨房走出,朗声笑道:“有呢,有呢。昨晚郭老就熬上的羊肉汤,大家尝尝。”

虚生的食指捂住鼻下,冷漠道:“谁许你们在宅子里烧荤食。”

宫先生下颚微动,指示阿虞把汤都分了,笑道:“先生不吃荤食,也不能让来的客人总跟你一样。再说先生瞧姑娘那狼吞虎咽的模样,是打算把她赶到宅外吃完再进来吗?”

端出沉香来对付虚生确实管用,虚生瞧了眼沉香,手极轻地贴在怀明墨臂上做推状,“腥臭味难闻死了,走开。”

把手中盛满的碗交给已整碗下肚的臧丽,客气对阿虞道:“麻烦能给我盛碗番薯汤果来吗?”说完他又蹲下身,与虚生把剩余的纸钱烧化,“我私自派人去无妄崖祭拜子规,恐是惹你不快了。”

虚生确实心情阴郁,只是与谁人都无关,也无意迁怒旁人。他微微摇头,淡笑道:“你有心了。”

事只过月余,怀明墨深谙说任何话都不合时宜,索性无声陪在虚生身边,伸手要拍虚生的手腕想示安慰。手掌刚接触到虚生手背,怀明墨骇然一惊,掌下的冰肌细皮白肉,玉骨柔软如若无骨,“你果真是……”

被生母抛弃在山野,虚生自知事起就厌恶与人相触,他的手如灵蛇般抽出,目光狠厉像受到威胁的猛兽。

触碰虚生的手轻握拳,怀明墨明显感觉到虚生抗拒的气息,他不知情由,以为虚生待他不过是明面的客气,心微凉半分。他苦闷的淡笑站起身,对身后不远走来的阿虞道:“有劳,谢谢。”

阿虞嬉笑地开口:“怀公子真客气。”

虚生回过神来方觉自己失态,他眼望怀明墨失望的身影,却又不知作何解释,心里越发沉郁。蹲地许久,虚生起身时顿觉双腿发麻无力,伸手想要撑住偏斜的身子。只是心有旁念,他忘了身旁火烫的铜盆,一掌撑去,掌心直觉刺痛,虚生吃痛低哼,收回手一看,掌心已然血红大片。

阿虞扔了托盘,惊呼道:“楼主,没事吧?”

怀明墨清晰听到阿虞对虚生的称呼,心中蓦然生出疑惑,只是眼下不是关心这的时候。他急忙冲到虚生身边,心下焦急早把刚才的不快抛诸脑后,他拉起虚生烫伤的手用拇指轻触,只觉掌心烫热。

宫先生从屋里取出烫伤药油,走过阿虞身旁时,目光狠厉地扫了她眼,“怀公子,我来吧。”

怀明墨对宫先生的话置若罔闻,夺过宫先生手中的小瓷盒,小心翼翼地帮虚生抹药,语气强硬道:“别动。”

虚生看着怀明墨专注的侧颜,语不传六耳,低声道:“刚才对不住。”

怀明墨手微有一停,又继续仔细帮虚生抹药。沉香在边上干着急,见地上铜盆越觉碍眼,撒气上去就要踢翻,辛里嗖乎一下蹿到她身前,伸手拦住沉香,“这东西踢不得。”

沉香抽剑直止住辛里喉间,冷声道:“让开。”

“狗咬吕洞宾。”剑尖离自己喉间只有半寸,辛里却半点不见慌张,他直盯着身前冷漠的眸子,心生出要逗趣沉香的念头,“恕不能让。”

眸光愈发森冷骇人,沉香握剑的手背青筋微露,“走开。”

沉香执剑腾在空中良久,手臂未见有微动一下,也没前刺下去。身为杀手,沉香从未滥杀过无辜的人,她拔剑仅仅是想威吓辛里,可只要虚生不下令,这一剑即使举到天黑复天明,她也不会多动半寸。

如此过了半刻久,辛里似是全未见剑尖冒得寒光,完全不见畏惧之色,嬉皮笑脸道:“你这样干举着手臂不酸吗?”话里虽在调侃,心底倒是由衷佩服,江湖上能如这般执剑半刻而纹丝不动的人,只有寥寥数人。

院里会使剑的人,目光无疑都被沉香引去,心中纷纷都在感叹,又有些许期待沉香那手几时会动下。可虚生却令大家失望,待怀明墨帮自己用细布包扎好手,便下令让沉香收了剑。

郑丰年凝望着空中盘旋的矛隼,越觉奇怪,敲了骆辰两下,道:“你不觉得那只东西,不大对劲?”

骆辰抬头觑了眼,为等他开口回话,这矛隼兀地展翅直冲而下。骆辰大喊,“少爷小心。”

矛隼地俯冲速度极快,却有轻轻巧巧地落在虚生手臂上。虚生结下绑在矛隼脚上的信筒,把隼递给宫先生,道:它翅膀上好像被箭头擦到了。”

宫先生掰开带有血迹的羽毛,果见有细条的伤痕。虚生瞧了眼,吩咐道:“让它好生养几日伤吧。”

怀明墨轻抚矛隼颈背,笑道:“这你养的?”

“苍峨山捡的到的一窝,不知何故我等三日未见雌鸟归来,索性就养回来了。”边说边打开竹筒,虚生卷开笺纸扫了眼,眉目登时急皱。

怀明墨立刻发现虚生异状,遂问:“发生什么大事?”

“孟帝在祭天时遭遇刺杀,除了逃走的那个刺客,其余人等无一生还。”

惊异之余,怀明墨神情有些忧色忡忡,半晌道:“孟帝……他还好吧?”

虚生意味深长地看着怀明墨,周身散发出叫人心安的气息,道:“手臂似乎受了点皮外轻伤,养几日也就无碍了。”

细读虚生交予自己的信笺内容,怀明墨眉头紧蹙,总觉事情发生的诡谲,事后的结果也诡异。沉吟半晌,他徐徐说出疑惑,“皇上身边的禁军皆是好手,禁军首领戚陵峰更是在武林排的上名号的高手。为什么偏会让唯一的活口逃走?”

骆辰不加思考道:“会不会是厮杀中没注意到,所以不小心被人逃了?”

辛里敲了下骆辰的木鱼脑袋,神情凝重地说:“属下立刻派人去调查脱逃的刺客下落,必要从那刺客口中挖出主谋。”

缓缓抚摸着矛隼身背,虚生对玄机阁能抓到刺客的事不觉乐观。而对矛隼身上的箭伤,他亦觉得有些蹊跷,爱在近郊狩猎的贵胄子弟众多,可在祭天大典时打猎,又恰巧打中自己的矛隼,未免太过巧合。

怀明墨坐在茶室静听虚生的嘱咐,直到沉香和辛里同离去,才笑道:“你不必让沉香跟着辛里去,凭辛里的本事,不会吃亏。”

“多个帮忙总是好的。”虚生弯身写了两张小字信笺,交给在外等候的宫先生,神情凝重地开口:“京城是非地,你不该久待在这。”

怀明墨轻笑地说:“我只是个江湖人,朝堂那些人不会把我放眼里。”

虚生垂眸不语,许久抬眸正色道:“你的身份不啻于这。”

“是,我忘记当今贵妃是我的姨母。”

“二十年前,三伏盛暑天,北孟的七皇子失足掉进避暑别宫的荷花中,被救起时已陷入昏迷,之后三日高烧不退,两岁不到便夭折了。七皇子是季贵妃盛宠时所诞下的皇嗣,听闻孟帝十分疼爱,所以孟帝下召追封为亲王,更已亲王礼制下的葬。”虚生看着怀明墨越渐煞白的容色,缓缓道:“同年九月,季先生忽然抱回个双目失明的孩提,并认作养子。”

怀明墨勉强笑道:“我确与七皇子年纪相仿,可若我真是他,姨母又为何要把我送出宫。做盲眼的皇子,总比做个瞎眼的江湖客要强。”

“当瞧不见的布衣比做无法保护自己的皇子安全。季贵妃后来用雷霆手段整治后宫,一并赐死杨娴妃、康嫔等众多妃嫔。那时前朝也不平静,孟帝罢黜、处死好几个曾帮孟家打天下的功臣,可凶险。”

虚生见怀明墨默声不言,叹息劝说:“孟时安……时安,季贵妃为你起名字意味昭然。她把玄机阁交与你,其实是希望能为你所用,保你一世平安。京城这潭水太深,你不该来。”

“你……究竟是谁?”怀明墨渐恢复平静,慢声说:“妙僧、香盗、还是有太多我不知的身份。”

虚生淡然一笑,唇角溜出似有若无的苦涩,平淡道:“我也想知道,我是谁。可惜,我连自己姓氏都不知。”

怀明墨眸子逐渐黯然,低声问道:“你已经答应帮三皇子夺嫡了吗?”

“太子在位,三皇子为什么要夺嫡?如果太子被废储,东宫之位悬空,又何不一争。”虚生伸手轻拍怀明墨冰凉的手背,“你放心,大皇子他不会有事的。”

怀明墨面露苦闷,双掌捂面垂头道:“是我无用,帮不上……兄长。”

虚生起身坐到怀明墨身旁,喟叹地开口:“京城风雨暂未至,你我现在做不了任何事。早些回隐世山庄吧。”

“你呢?打算留在京师坐等风雨吗?”

虚生语气轻快道:“我可没这闲工夫,况且我还有别的事要办。不出五日,估计也要离开这了。”

怀明墨稍稍挪了身子,坐的离虚生更近些,“你还会回枯草庐吗?”

“不回了,也回不去。”虚生看穿怀明墨所想,淡笑道:“你别来寻我。”

怀明墨再要开口争取,哪想到虚生会封住自己穴道,身不能动,张口亦发不出声来。眼瞧虚生从小兜中取出药粉丸捏碎吹向自己,不多时他倦意深浓,眼皮犹如千斤石般重得抬不起。

夕阳沉落,昏暗的天色越渐冷得人瑟缩,虚生扶着怀明墨仔细侧躺在罗汉床上,又让阿虞从自己寝卧捧来苏锦厚棉被,安顿好怀明墨,虚生留了封信在怀明墨头侧。

虚生手指微动,瞬有数十个黑面出现在院墙周围,“保护好玄机阁阁主,等他属下回来,你们再撤。”

“是,属下遵命。”

宫先生闻言连忙揖摆笑道:“楼主客气,我却受不起,京城我定会看着。屡次刺杀楼主的暗卫虽已知是哪个府上的人,楼主还得多加小心。”

虚生面上露出嫌恶的神情,“原就猜想是他,所以托珑秀对他小有惩戒以示警告。不想竟是个愚人,这般冥顽不灵”

宫先生直言不讳道:“楼主还记得我当初听闻你要扶持四皇子时的反应?”

“怎会不记得,到底是宫先生眼毒。”虚生自嘲一笑,想起自己当时一时兴起的恶趣,如今惹了一身腥,实在是不该。

细瞧出虚生懊悔之意,宫先生淡笑疑说:“楼主是打算帮三皇子夺嫡吗?”

虚生淡笑似有摇头,“且再看吧。”

宫先生看了眼怀明墨安睡的面容,笑而未言,确是把孟清润的事稍放在心上,以备日后之需。算着时辰差不多,他道:“辩机先生今日在满庭芳查账,楼主是否要去一见?”

“也好,你派人先去通知,我随后就到。”才想跟着宫先生出屋,虚生四指轻握无意碰及掌心细布,立时停下步子,走回怀明墨身旁,伸在半空的手终是没触到怀明墨。

屋中没点半支烛火,安排好马车走回的宫先生隔窗瞧不清虚生容色行举动,他心下纳罕虚生怎还未出来,想进屋一瞧,险些与虚生撞个正着。

虚生头也不回地往宅外走,上马车前忽地低声道:“屋里的人,还请宫先生看顾会儿。”





第51章 第51章
满庭芳远在京城,离庆州府距离甚远,辩机先生极少会亲自前来,莫不是近来满庭芳亏空得厉害,他原是不打算来跑这一趟。辩机先生听着屋外大堂小厅人声鼎沸,无声翻着账册也不发作,只等虚生前来。

坐在辩机先生对面的姑娘约莫十八岁左右,生的清秀可人,似蹙非蹙的眸子令人生怜。她怯生生拉着竺苓的手,低声道:“姐姐……”

竺苓柔和浅笑,轻揽着姑娘纤瘦的肩,“碧瑶妹妹不用怕,等楼主来后,你解释清楚便是了。楼主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不问情由的人。”竺苓拨了些胡桃,又把装胡桃肉的小碟推到辩机先生肘边,“多看账簿费神,辩机先生歇会儿吧。”

辩机先生横眉竖眼的神色很是吓人,连着见惯大场面的施妈妈也不敢多言,在旁陪笑道:“姑娘说的是。”

趁人不注意,竺苓对辩机先生一使眼色,笑道:“辩机先生瞧你,把碧瑶妹妹都快吓哭了。”

辩机先生看着这如流水般亏损的银两,脸色实在好不起来,口气强硬道:“给不出好的理由,等楼主来有得她哭的时候。”

碧瑶越发楚楚可怜的模样,扑进竺苓怀里,低泣道:“竺苓姐,满庭芳的情况你都清楚,姐姐帮我。”

竺苓轻拍碧瑶后背,淡笑道:“是呢,放心,有姐姐在。会帮你给说清楚的”

眼下正是满庭芳忙碌时,谁也没注意到虚生是几时从哪里进来,又什么时候到的花楼厢房外。虚生从半掩的门缝稍稍往里观望了会儿,和煦的笑渐爬上他唇角眉梢,这才缓缓推门而入,语气松快道:“屋里这是怎的?”他佯似惊异地看了眼碧瑶,“碧瑶怎会哭的这么梨花带雨。”

辩机先生使了重力把账本往虚生身前一扔,气势汹汹道:“楼主看了便知。”

账册虚生半月前就派人暗里抄录,早是翻阅过的账本。因发现亏空严重,才找辩机先生来演这出戏,趁碧瑶来不及改动上交的账册,打她个措手不及,也好敲打一番,让其近来有所收敛。

虚生缓缓翻着账册,仿若瞧得仔细,眉心也蹙得越发紧。良久他翻完两本账册,啜了口热茶,方不徐不疾开口:“我来前看过满庭芳的记事,过往两月生意并不惨淡,怎得收益倒不如从前?如今还到入不敷出地步了,这实在说不过去。”

话说间,虚生眼眸直盯着碧瑶,完全未把施妈妈放在眼里,毕竟明面上管满庭芳的是施妈妈,可实则控制人是碧瑶。

碧瑶微抽泣,许久平复呼吸,委屈道:“前阵子对河的沁春园走水,损失惨重,坊里的姐妹觉着可怜,所以大家商议着出资帮甘妈妈重建。香赛雪、清平乐和我们这的生意最好,所以捐地多些。”

辩机先生四指猛拍账册,恼道:“那不至如此。”

碧瑶吓得一颤,微湿的眸子我见犹怜,怯怯道:“近来满庭芳不少姑娘从良嫁人,院里总是按旧例会封些银两给她们,又出了不少份子钱。而新救下的姑娘要请先生教养,加起来又是笔不小的开支。前阵子坊里举办的许多活动,满庭芳也是出过不少钱。”

这数项都是过明帐的记载,至于当中有多少用度可信也未可知。虚生进了几口新鲜的瓜果,疑惑道:“这些是该花的,从前的规矩照做无妨。沁春园那,要有需要该施的银子不必顾虑。倒是近几月还有数十万两银子去了哪里,并未见记档。”

竺苓用团山轻扑,笑嗔地开口:“楼主忘记要我们进购大量落月滟香的事么。那时汉宫春正巧挪不出这多银两,我像碧瑶妹妹借了三万余两,分发给庆州府及周边的花楼的姐妹。京城可不是庆州府,一笔小钱能打发的。花上七万两也是正常。”

虚生仿若醍醐灌顶应声,忙笑道:“倒是我忘了,辩机先生还有什么问题?”

辩机先生面有稀微的愧色,竖眉渐平,脸上带着生意人特有的一团和气笑意,道:“竺苓姑娘不说,我也没记起这档子事。”

竺苓扶起歪坐在自己身边的碧瑶,凤眼一横,“辩机先生翻脸比盛暑梅雨季变天还快,白叫碧瑶妹妹落泪。”

虚生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为辩机先生分辨道:“毕竟家大业大,辩机先生若不仔细着点,哪日出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私吞钱财,便宜旁人岂不得恼死。”

竺苓抿嘴一笑,“别人我是不知道,碧瑶妹妹必是不会做出这叛主的事来。”

碧瑶身材娇小纤瘦,平时说话声很低,极是乖巧,“碧瑶的命是先生救的,哪里敢做对不住先生的事。”

“近些年,你做事忠心耿耿,我全看在眼里,岂会疑你。”数十万两或更甚多,虚生本无打算追回,但也不想白送人更多。提笔添上账目,合上交给辩机先生,虚生道:“满庭芳和汉宫春事多,都由她俩管确实力不从心。庆州府好说,你这来回容易。京师路途遥远,不便时常来回。反正京城的产业不少,辩机先生索性寻个得力的账房先生来,派他来管京城及附近的产业,倒也方便。”

辩机先生思量半晌,面目为难尽显,兀地眸光一闪,开怀道:“楼主这一提,我倒确有个人,做事十分得力。前阵子还想着不能埋没人才,但没地方能重用他,就派他来吧。”

虚生淡笑看着演绎自如的辩机先生,心想这小老头明明早已计划,竟这般自然毫无破绽。沉吟许久,他颔首笑说:“如此倒好。”说罢他又看向竺苓和碧瑶,“这么安排,你们会觉有什么不便吗?”

竺苓盈盈一笑,抢在前头道:“自是再好不过了,整日对着那些账目,我还嫌烦呢。”

碧瑶原想提两句,不想竺苓堵了自己话,倒不好再劝虚生收回提议。她展眉笑道:“我同竺苓姐姐一个想法。先前管着帐,身上担子重得很,如今先生请人来帮忙,能轻松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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