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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不破戒-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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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贫僧行事可疑,才会遭此怀疑。”虚生拢在袖中的手互相交握,看到怀明墨失魂的神情,虽然这把赌得凶险,到底还是值得。

怀明墨抓住虚生不过斯须,却已试探过对方内力,顶多算得上中成,与香盗相差甚远。藏在袖里的手握得极紧,眼底情绪复杂,多是失望,而失望之余似乎多了一分落寞。怀明墨稍稍收拾情绪,拱手赔礼道:“属下做事鲁莽,还请虚生师傅原谅。”

“原谅?方才还义正言辞讲着正道,做出来的事不想比魔道更龌龊。”舒沐玺素来看不惯正道表面的伪君子言行,如今涉及自己友人,即使深谙是虚生故意为之,仍忍不住讥讽。

“近来隐世山庄被谗言诬陷,辛先生心急亦好理解。怀公子无需道歉,贫僧并没受伤,自谈不上需要原谅什么。”

郑丰年手肘推搡了下辛里,使眼色低声道:“你惹的祸。”

“难道是我们误会?”辛里僵站在原地,懊悔自己冲动行动。

季德恩拍了记辛里后脑勺,力度适中,责备道:“瞧你做的什么事。”

“虚生师傅……”辛里双膝弯曲未跪地已被扶住,只闻耳边传来:“阿弥陀佛,辛先生切莫如此,贫僧受不起。茶放凉了不好喝,怪可惜了好不容易寻来的岳山银针。”虚生放开辛里,坐回桌旁,嘴角挂着云淡似的浅笑,“听闻西域有几国近来不太平,有影响到百姓商贸吗?”

虚生的大度明显给屋里人留下极好的印象,当事人愿揭过不提,其他人也无法揪其不放,只有子规始终恶狠狠地瞪向辛里,适才他吓得说不出话,缓过神来直把辛里当敌人看待。

花星楼摇头哀叹,“现在还不好说,但恐怕会有战事。”

“西域小国,物资匮乏。若发生战事,必然会影响到北孟边境的安宁。”季德恩继道:“何止北孟,西蜀定会也受到影响。”

虚生睨眼怀明墨,即使他面无神色,虚生仍旧看出那似有若无的愁眉,纵然无言相谈犹看穿他心意,“西蜀定西王坐镇北城,岂会袖手旁观,西域难乱。”

“定西王倘若始终不出手呢?”辛里见虚生言辞凿凿,略觉奇怪反问。

“孟帝野心,借平息纷乱为名出兵也无不可。”花星楼嗤鼻冷笑,近年看到太多边关离间,毫不忌讳道:“孟世诚的心思太明透,他想吞并西域的想法,虽是嘴上未说,可谁又不知呢,之前不做是寻不到好的理由。”见辛里张口想要辩驳,花星楼笑得越发鄙夷不屑,“你们有些健忘,三十年前北孟……哦,不。该称北禹太平盛世是谁一手破坏,害得这国家风雨飘零,百姓遭屠,如果不是西蜀和南齐联手抗敌,估计这天下都得姓孟。”

“如今的孟帝与先帝不同,仁厚之心可见。”怀明墨辩解得苍白,连自己都说不出信得上几分。

“仁厚?”舒沐玺仿佛听了个可笑至极的笑话,捧腹笑出泪来,一字一句道:“当年夺嫡之凶险,能从兄弟中脱颖而出,坐上王座,仁厚岂够?无情公子,说句你们不爱听的,你可以说孟帝勤政、爱民、治国有方,可是忠孝仁厚,他不配。否则前朝何故没一脉存留于世,别忘了,他连安慧公主,当时仅有五岁的女娃都不曾放过。前朝文臣,不愿入朝从政者,满门皆被诛连,到孟世诚登帝后一年仍没停歇,这行为何来仁厚?”两人说的激动,眼白微微泛红,每字每句几乎是从喉间挤出。

“难道你们是前朝……”怀明墨欲言又止,会给人招来杀身之祸的真相,他情愿不知。

“朝代更替,由盛而衰引来祸事,太稀疏平常了。”在场的人或悲恸、或愤懑,只有虚生十分平静,任何话语不见波澜,根本不似个人。

辛里从怀明墨适才的反应已知虚生不是香盗,可是却无法因此对虚生放下戒心。也许少林高僧经年修行可做到平常心,但他总觉虚生不一样,这和尚喜怒不形于色,黑眸如深渊古井,令人觉得背脊发凉冷汗涔涔。

枯草庐外传来扣门声阵阵,“小师弟可在里面?”

“子规去开房。”虚生轻推子规后背,笑道:“把师兄请进来。”

子规屁颠屁颠走到正门,因为他个子尚还矮小,打开房门略有些吃力,“小师伯。”

虚净进屋瞧见满屋人,习以为常不觉奇怪,只合十朝怀明墨等人行礼,“师傅有请怀公子、季公子,不知二位可是方便?”

怀明墨笑了笑并不拒绝,毕竟前来少林不拜访少林方丈实在说不过去,回礼道:“还请虚净大师带路。”怀明墨言不能明,可是仅凭只言片语便能猜到来者,这本事连虚生也不免叹服。

“贫僧送你们。”虚生使眼色给身后两人,带子规跟出枯草庐,路过虚净时神色古怪地斜睨眼,和煦笑道:“小师兄僧衣皱褶成这样,这般狼狈来接贵客,略微有些失礼。”虚生话音极轻的提醒,像是真为少林着想。

虚净垂头一瞧,忙不迭整平僧衣,喟叹声,“我来时遇到虚济师兄,也不知他惶神在想些什么,猛然撞到我。多谢小师弟提醒,要这么带怀公子他们前去,被师傅瞧见,免不得被唠叨两句。”

“谁叫你做事总毛躁。”

“虚净师傅?”季德恩发现虚净没跟上,所以回头叫唤。

“心平气和,不跟你计较。”虚净应声,匆忙跟上前。





第26章 第26章
“虚生师傅送到这即可,不必特意送到寺里。”怀明墨态度微有疏离,似有些失魂落魄,得知虚生不是香盗时,心底复杂难述,欣喜、失落、忧闷……种种交错,因而对虚生的态度变得有点古怪。

“好,路上小心。”虚生像吞下黄连,胸口苦涩难化,“贫僧送几位施主到这。”目送人下山,直到身影远去消失,虚生犹是目不能移。

“师傅?”子规抬起稚嫩的小手摇了摇虚生袖摆,“师傅,回去咯。”

闻言,虚生不为所动,双脚似乎嵌进脚底岩石中,常年浅笑柔和的神情多了丝别样的神态,背在身后的手时握紧时放开。

然而情绪异常的不仅是虚生,此时已走到参佛洞的怀明墨,始终心事重重跟在后头,忽然间驻足不动,无声回头,明明望不见,却像在努力看寻什么。

西风凋桐黄,萧萧的桐叶送来阵阵寒声,山上的气温总比山脚要冷寒几分。子规站在虚生身旁,觉得手冷连连搓手,又见虚生纹丝不动,只得安静陪伴。

一声比秋风更萧瑟的叹息自虚生喉间飘出,他自嘲地低语:“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我几时关心起那留不住的暮春悲秋了。”话如是所说,虚生的心情犹就寡欢,半步未挪。

因有虚生常年修炼上层内功的缘故,他自身并不怕冷,即使到腊月银白漫天时,他的手依旧暖热如酷暑时节。子规不停揉搓双手不见效,干脆伸手去牵虚生的大手,冰冰凉地触觉顿时激醒头脑混沌的虚生。

“回去吧。”虚生牵起子规的手往枯草庐慢步而去,刚进屋就瞧见花星楼和舒沐玺欠揍的神情。

“老树开花啦?”

舒沐玺连连点头,过会儿又哀婉长叹,“居然是对个男人。”

“所以和尚庙不可多待。”花星楼搭唱道:“红尘没看破,结果异于常人。”

虚生放开子规的手,把他赶去卧房,又把两人带到饭厅里屋的书房。不论他怎般掩饰,眸中没落难消,淡笑道:“不知道你们两个在胡扯什么。”

舒沐玺戳了下虚生脸颊,戏谑地说:“别人或许瞧不出,你却瞒不过我俩。”

“知音难求。”虚生不做无谓的解释,轻笑道:“子期伯牙尚能有一年之约,而我求不得。”

“他听得懂你的琴音?”花星楼惊诧地从禅椅上站起,难以置信道:“糊弄你吧,我识你多年,也不过听得懂两分。”

虚生絮絮讲起在汉宫春的事情,话刚说完,舒沐玺惊诧道:“你哪次结束弹奏不是停的古怪,他当真不是瞎蒙?”

“不是。”

“可惜,你们处在两立。”花星楼宽慰地拍了拍虚生肩头,目色担忧提醒:“这无情公子不好对付,观察细腻,且直觉准的可怕。我真是有些看不明白,你藏得这般好的身份,他是怎会怀疑到你头上。方才虽然不是他出手试你,但显然是与属下串谋,这人你接近不得。”

“我知道。”虚生轻轻闭眸,再睁开已恢复往常的冰寒平静,“必要时,这怀明墨留不得。”

舒沐玺哼笑一声,半点不信虚生能狠得下心,“你舍得?知己难觅,知音难求。方才你们谈聊的话,在我看来,他几乎可算你半个知己,听得懂你的琴,又是个知音。你这难懂的臭和尚,得此一人,甚幸也。”

“亦甚不幸也。”虚生抬眼看了看爽秋天朗,缓缓道:“有他在,前途绊脚石颇多。”

“即使如此,你仍不会下手。”花星楼看穿虚生心思,斩钉截铁地开口:“否则那四人刚才走不出枯草庐。凭你这身霸道地武功,哪怕我俩在边上摇旗呐威,一点不出手相助,他们不可能死里逃生。”

“下山后,你记得抽空去找个大夫,眼疾得尽快治好,省的伤到根本导致眼盲。这天下恐难找出第二人,说冥象神功招式霸道了。”虚生故意避开觉着尴尬的话题,努力不想反更在意,烦如千丝的情绪,剪不断、理越乱。

“你适才赌得实在冒险,我都替你捏了把冷汗。”舒沐玺捏起虚生手腕搭脉,片刻惊诧道:“你如何做到的?”

虚生双肩微动,内力自丹田涌出,似涓流淌进肺腑四肢,“冥象神功第十重意外所得,只封一会儿不碍事,长时一身内力必得废了。”

“第……第十重?!”花星楼怔忪过后,震惊地低嚷,仿佛看待魑魅般盯看虚生,连那张能言快语的嘴也不听使唤,结结巴巴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深吸口气直道:“你是妖魔吗?”

“许是吧。”微撩僧衣,虚生盘坐在书房禅椅上。

花星楼神色认真道:“躲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他们既然已把目标指向你,难道你要坐以待毙不成?”

“能瞒过一年足矣,到时江山已不知在谁手。晓得我身份又如何?”虚生笃悠悠地给案几上幽兰洒水,“立秋那次交手匆忙,我尚没能领教万生心法的精髓,以后不知还有机会没。”

“和尚别忘了,那小子身后势力。隐世山庄外加武林正道,我怕你到时应接不暇。”舒沐玺可不像虚生还开的了玩笑,他一把握住虚生抬起的手腕,深思熟虑后语气森寒道:“灭口吧。”

虚生眼眸瞬地收缩下,手猛然一颤,轻笑道:“佛寺清净地,说不得打打杀杀。”

“他是个犟脾气,你劝不动他,别白费力气了。”

虚生垂眸像是默认般轻笑,抽回手玩弄几下茶杯,“鸾镜的烟水无踪练得如何?”

“还行吧。”花星楼眼眸一转,心领神会道:“比不过怀明墨的轻功,很容易漏出破绽来。”

“无碍,她只管装个样子就行,我保证怀明墨没机会去追她。”虚生食指有下没下地敲击脸颊,见两人各怀心事不说话,笑道:“有事明说,臭和尚都骂过不知几回了。怎突然忸怩起来缄默不言了。”

舒沐玺老实坦言自己担忧,“少林高僧不少,轻功好的也不少。你能牵制住怀明墨,其他人呢?”

“这等小事?”虚生原以为两人是不愿相助,听得只是个小麻烦,轻笑道:“我会派沉香在寺里引开注意,鸾镜只管在参佛洞静候,等消息传来稍稍现个身便可。”

“万一他不出寺呢?”

虚生没由来的自信,似乎自己与怀明墨心有灵犀般,笃定地开口:“不会,他今夜定会再来枯草庐,所以今夜是最佳时机。对了,鸾镜在哪儿?”

“她陪文松在山下柳县客栈。”提及美妻,舒沐玺神色露出抹恋想。

“小松怎没上来?是嫌佛寺青烟臭气熏人么。”

花星楼扬声大笑,拊掌道:“你不止了解无情公子,对我们简小妹同样甚是了解。”

“臭和尚名号由她所赠,不是吗?”

“提及她,我险些忘了把东西交给你。”舒沐玺从怀中掏出个瓷瓶,里面大约有十来颗墨黑药丸,“你要的暂时压制幽欢盅毒性的解药。”瞧见虚生把解药藏得小心,摇头喟叹,“如今已经开始防着,你与多情公子的合作迟早会土崩瓦解。”

“因利而生,会散也是正常。我本和他就不是同路人,况且京城的那位似乎另有打算。”虚生幽幽长叹,想及那背后算计自己的人,虚生平心不下来,“有些账迟早点算。”

“走了。”花星楼利落起身,没多做逗留,直往屋外走。

虚生跟着花星楼和舒沐玺走到屋外,谈说中没点挽留,“你俩这就打算下山了?”

“少跟我们假客气。”花星楼也不介意,笑说:“早些下去告诉鸾镜,这事不容有失,耽误不得。再说我们赖这,你便无法找来沉香,如何交代事情。认识你这多年,竟还不把沉香招来给我们瞧上一眼,也是小气。”

“谁让你们总来得不巧,没遇到她在的时候。”

“分明你金屋藏娇,舍不得给人瞧。”

虚生双手笼藏在袖里,陪他俩往山下慢行,“你们哪次来不是突然到访,下回来记得提前送封信,说准个时日,我定让沉香等你们。”

“你送到这回去吧。”花星楼临走前犹难放心,手搭虚生肩郑重道:“小心怀明墨,千万别妇人之仁,害苦自己。”

送走花星楼和舒沐玺,虚生慢步而归,难得没用轻功全凭双腿前行。舒沐玺的话仿若式子打进平静地湖面,涟漪圈圈叠叠,越扩越远。

虚生表面虽似云淡风轻,但深谙自己待怀明墨特别,所以给自己使绊子的其实是自己,若能狠心结果,将来必然行事更顺畅,只是这手终究是下不去的。

秋未到寒风刺骨料峭时,峭壁的疾风已似利刃刀刮,阵阵削在虚生面上,竟会觉有些生疼。步子渐行渐慢,虚生愈觉身心疲累,默然站在参佛洞外,眼下正值晌午,薄雾飘云散尽,山河尽收眼底。

沉香半刻前到枯草庐不见楼主,想着虚生许会是送花星楼,所以打算到参佛洞等候,不料到时发现虚生正站在洞外发愣出神。

“楼主。”沉香半跪在地,话里少了前夜里的俏皮,冷如冰霜道:“辩机先生说明日修缮好鸣鹤古琴会亲自送来。”

虚生被清冷的声音拉回神思,托起在地的沉香,转身拾级而上,“宝藏图的事画制的如何?”

“肖老已按楼主要求画完好几副假的宝藏图。”沉香递上本与假星宿剑谱材质一样的册子,“这是其中一本,其余我已派黑面送往其他几大派及较大的城镇。”

“江湖平静多年,又要起风了。”虚生的语气格外淡然静泊,但似有点期许,又有些惋惜。

沉香望着眼前人背影,总觉这身影不如往昔伟岸,不由要伸手给予安慰,快触及虚生时,她忽然胆怯地收回手。





第27章 第27章
回枯草的一路,虚生始终沉默微言,既不指示也没遣退。沉香没收到任何命令,不敢私自退去,所以跟在虚生身后,进屋后她见子规抱膝靠在门后睡的迷糊,而虚生也没叫醒的意思,便悄声关上房门,跟虚生进了书房。

“告诉辩机先生,过几日放出宝藏图消息。”虚生进屋后走到书桌前,缓缓研起磨,“记得陆陆续续放出风声。”

“辩机先生跟属下也是如是说。”沉香冷声无情道:“怀明墨好像已经在怀疑楼主,要不要索性……”

虚生磨墨地手有霎时的停顿,打断沉香的话,道:“他的事,有我亲自处理。”

沉香原是试探,闻得虚生这般坚决,愚忠如她,不会再提异议,“楼主,怀公子若常住寺里,对您恐会不利。”

“消息传出,在外调查的季博儒必会应顾不暇,到时便会寻怀明墨和季德恩相助。你还怕他会赖在寺里不走吗?”虚生将紫檀杆狼毫在水中清润,蘸墨三分,手腕似在半空游龙画凤。

“竺姑娘担心楼主,想来少林助您。”沉香犹豫开口,她本不打算说,又想答应人的事,总不好食言。

虚生停手甚是不满地把刚写过字的浣花笺揉成团,随手扔到桌旁,“她来添乱吗?叫她在汉宫春给我好好待着。”

“是。”沉香对虚生情深,是出于恩情,从自己识世起便在虚生身边,对她而言,虚生如兄如父。男女的恋慕□□,沉香并不懂,所以她理解不了竺苓。

“沈梦君一事查得如何?”

“她确实是合欢斋的人,多情公子刚回永乐城便派人去找过她,后来因为办事不理好像被罚了。”沉香无声半晌道:“似乎玄机阁也在查沈梦君身份。”

虚生的目光停在已写完的纸上,眸子有斯须的微睁,眼睑下满是骇然讶异,转眼捏乱扔到一旁,“必要时候,你派人稍做阻挠,放点风声给多情公子便可。无用之人,他自会做弃子处置。”

沉香嘴角划出极好看的弧线,恰又像弯刀冰寒,“她自诩美貌才气,故意亲近怀公子,结果反被怀疑,真是自作死。”

“她不过是想摆脱合欢斋控制的女子,可是合欢斋是怎样的地方,岂是她想走就能走。”

沉香将腰间的匕首放到紫檀桌上,连同刃柄不足半尺,刃柄和刃鞘镶红宝石,刃身有龙鳞纹,刃口冒着寒光削铁如泥。她爱不释手地摸着匕首,笑道:“这是定西王让人送来的谢礼,说是谢楼主的伤药。”

虚生稍抬眼一瞧,忍不住挑眉道:“渠麟?这小老儿哪里是送谢礼,恐怕别有深意,你让人把我收着的去年那瓮寒梅酿给他送去。”

沉香难得轻笑,声似山泉清甜,莺鸟清丽,“这王爷哪回讨酒喝不是寻个理由送大礼来换。”

屋里一时静默无声,虚生闷头执笔狂草飞舞,犹不如意,不多时青砖地面已有三五团纸。沉香无声在边上收拾,稍有好奇虚生在写什么,偷瞟眼见其入神在笔上,偷偷打开一瞧,竟是四大皆空几字。待要打开刚虚生瞧得有异样的那张,忽闻头顶传来收笔声,沉香仿佛鬼使神差般把这张藏进袖里,赶忙站起身。

“你今夜假扮成香盗去藏经阁随意偷本秘籍出来。”虚生蹙眉看着似有慌乱沉香,不解道:“怎么了?”

沉香转瞬镇定道:“要把事情闹大?”

“自然,闹到寺里人尽皆知。”虚生颔首说:“先别和那几人交手,等把人引远了,你看着办。”

“属下往什么方向脱身?”

“不归崖那条往百草谷的小路。”

沉香默声片刻,“怀明墨会信吗?”

“要你在他跟前出现,他当然不会信,毕竟你我所用轻功不同。我已请鸾镜相助,不过出现一会儿,想必能浑水摸鱼骗过。”虚生并无十分把握,亦知许会弄巧成拙,只是不到最后,他实难取怀明墨性命。

“属下马上去准备。”沉香行罢属下礼转身要离开。

“自己小心。”虚生埋首洗笔,闻听沉香出门都未曾抬眼一瞧。垂眸间,他瞟见地上纸团,一时出神,想起刚无意识写下的三字。

沉香小心关上身后房门,确定虚生没跟来,慢慢扯开纸团,只见纸上赫然三字,“……怀明墨……”沉香低喃,转眼消失在无妄崖。

时近申时一刻,虚生稍做收拾,洗净手间无意沾染的乌墨,含笑走到仍在梦周公的子规身边。他轻拍子规肩头,淡笑说:“起来了,不然晚上要饿肚子咯。”

子规睡得舒服酣甜,半天才被弄醒,睡眼惺忪地开口:“师傅?”许久他的神思逐渐清醒,看眼屋外登时跳起,着急地嚷嚷:“徒儿去准备晚膳。”

虚生拉住子规,浅笑开口:“你去菜园再去讨些菜来,今晚有客人。”

师傅虽善于厨艺,但子规印象里除了一位身份尊贵的王爷和刚走的两位公子,从没招待过他人。子规心里虽有好奇,但不敢耽搁时间,连忙穿鞋急冲冲跑出屋子,往少林跑,刚出门听到身后虚生笑道:“别急,当心摔到。”

子规刚走不过半刻,枯草庐外便有声音来报,“虚生师叔在吗?”

虚生听出是虚净弟子的声音,开门道:“子恩,有什么事?”

“师傅让我告知虚生师叔一声,怀施主打算在寺中住上些时日。”来寺中的施主不少,时常有人会住上几日,但从不会特意通报给虚生。子恩略不明白师傅何故多此一举,只是照吩咐做事。

“知道了,麻烦你跑来一趟。”虚生转身打算回屋,又觉身后子恩未走,遂回头道:“还有事吗?”

子恩想事出神,闻声忙回道:“没事,师叔那我告退了。”

虚生挥挥手没搭话,看子恩走远,适才微挥动衣袖,手未碰触房门,身后的木门轻声关上。

子规拎菜回来时间书房门紧闭,不敢打扰,独自去小厨房准备晚膳。谁知他刚进小厨房放好食材,虚生已经跨进小厨房,他进屋后也不说话,开盖看了眼水缸,便递给子规两个木桶,“去后山取些山泉来。”

“是,师傅。”子规也没马虎,抄起角落的扁担,跑了出去。

望着远去的矮小身影,虚生喉间似有声哀幽的叹息,深邃的眸子里露出难见的慈爱。让一个稚子做这般多劳力活,虚生亦有些于心不忍,只是他必须这般培养他,免得将来有一日自己无法要离开或离世时,这孩提能独自存活于世。他并非不相信我佛慈悲,不相信少林会容不下一个稚子,可是世事难料,他不得不先做尽打算。

等子规回来,小厨房里已放了数碟凉菜,虚生卷袖在炉灶边忙活,面身素净,竟没沾到丝毫灶台烟灰。

“师傅,我来帮你。”子规爬上阶梯倒完泉水,学样卷起袖管,站在小凳上有模有样地揉面团。

虚生擦干净手,双手托住子规腋下,一把将子规抱下地,“去把屋子收拾干净,添个碳炉暖暖屋子。”

子规满手的面粉渣,因知师傅不喜脏,两手张在半空,“我要在这帮师傅。”

“别在这磨蹭,若过半个时辰,枯草路还没收拾完的话,师傅罚你抄写百遍经文。”赶子规出了小厨房,虚生嘴角的淡笑逐渐消失,有节律的轻敲灶台角落,一扇暗门忽开。暗格中有不少瓶瓶罐罐,装着不少浆液药粉,皆是剧毒。

虚生从中找出瓶装有透明汁液的瓷瓶,拔出瓷盖,他的手停在打开的蒸笼上许久,瓶口朝上半晌不见下倾。早前的对话萦绕在耳,虚生无奈放回瓷瓶,暗叹道:“罢了,我佛慈悲。”

做一桌素食说容易又不容易,特别是对食上挑剔的虚生,若要他随意炒两个菜果腹,那情愿是饿肚也不将就。虚生忙完把热菜温好,出小厨房一瞧,头顶天晷已在西沉。

无妄愁看落日斜,晚霞明处暮云重。霞云暮重,虚生脸在霞光间映得明明灭灭,掩住他面上所有神色。许是虚生想事太出神,耳力极好的他并没注意有人朝无妄崖走来,直至怀明墨快到自己身后,虚生犹未有所察觉。

“虚生师傅,何故站在此地?”怀明墨原要径直走向枯草路,半途忽闻崖边传来清淡的沉香气味,便走来一探。听不到回应声,怀明墨稍走上前两步,再唤:“虚生师傅……虚生……”后两字未说出口,已听到身前细微轻动,遂见礼关心开口:“日渐寒凉,夕阳落沉后无妄崖秋风愈烈,不宜久站。”

怀明墨虽虚症被玉琼生拔出,可娘胎弱症未根治,身骨的底子到底不如常人,所以来无妄崖前便穿了件厚实的绾色大氅,饶是如此,他在风口站了不到半盏茶时,已觉凉意发颤。
“怀施主里面请。”虚生擦身走过怀明墨时,刻意撇开稍许距离。

怀明墨耳聪心明,性子又有些诚然坦率,直白道:“虚生师傅不欢迎我么。”

虚生不想对方如此敏锐,浅笑道:“若厌烦,我何必自讨烦扰把施主往枯草庐带?”恰巧子规探出脑袋张望,虚生边把怀明墨往屋里领,边宽和开口:“去把小厨房的菜端来,拿炉子上温着的菜时小心点,别烫着手。”

“虚生师傅知道怀某会来?”屋里碳炉发出噼啪两声,十月天烧炭取暖是极罕见的,况且虚生在屋外衣着单薄,明显不是畏寒的人。怀明墨略思量便知是为自己添置,炭火的热度似是淌进心底,心渐暖,嘴角的笑意也是越发深浓。

“怀施主怎知贫僧是为施主准备的?”把怀明墨带到桌旁,虚生转身往博古架走去,站在架前踯躅片刻,浅笑道:“酒还是茶?”

“清茶便可,佛门清净地,入寺还得随佛。依你口味便可,不必迁就我。”怀明墨沉吟斯须,笑说:“虚生师傅改个称呼罢,施主二字总觉着疏远。”

虚生摸到怀明墨早前送来的岳山银针,浅笑回应:“那怀公子也别把师傅二字放嘴上,贫僧与你年岁差不多。”

没一会儿子规就把菜端了来,他把菜盘递给虚生,自己打算去小厨房把备下的小碟菜食拿进里屋吃。

“小师傅留下一起吃吧。”

“来坐。”虚生见怀明墨不介意,伸手朝子规招手,让其坐在自己另一边。

怀明墨原打算饭后来找虚生,可自听闻花星楼谈起虚生厨艺,心生向往,忍不住独自前来。稳健地从碟中夹起素丝卷一尝,怀明墨呆愣俄顷,“江湖诚不欺我。”

“和怀公子胃口就好。”虚生帮怀明墨倒了杯茶,得人夸赞,心情自然不错。

素菜清寡,浓茶遮味,虚生特意沏茶时间短些,清茶漱口倒好让怀明墨去了余味,好品一桌佳肴。怀明墨平日进食不多,今日难得开胃,吃得比平常多不少,而且不知怎的,在虚生面前他觉得格外松快,举手投足亦不如往常拘束。

“怎么了?”一席无话,怀明墨发现虚生甚少动筷,不由问上一句。

“怀公子今来有什么事?难道只是特意来蹭顿晚膳?”虚生见他神情微变,淡然浅笑道:“直说便是。”

怀明墨慢慢放下木筷,迟疑半晌,黑眸似是幽深古井,直盯向瞧不见的方向,“虚生和尚……你与香盗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28章 第28章
你与香盗有何关系……虚生没想到怀明墨会问得这般直白,朝向自己的这双眸子,纵然瞧不见,却有世间少有的诚挚,仿佛自己说什么他都会相信。

屋里静默片晌,虚生微垂了双眼,含笑唇角微动,细微到连怀明墨都无法察觉到,“怀公子以为呢?香盗在世间神出鬼没,武林中连见过他面貌的人也没有,贫僧一个少林第三代寺僧,与他能有什么关系?”

“知交……”怀明墨犹豫地开口,似是因焦虑地摸了摸唇鼻,“亦或是你就是香盗。”

“自从隐世山庄遭香盗夜访,江湖传闻颇多。”虚生既有察觉,现下被怀明墨道出也不惊慌,越发从容淡然地开口:“也不知真假,贫僧还请怀公子解惑。”

“请讲。”怀明墨没料虚生如此反应,“知无不言。”

虚生悠悠起身,在博古架旁药柜找了会儿,又让子规拿来个空杯,倒出杯不明的饮品,递给怀明墨,“这是由陈皮、山药、山楂等药材所制,利于消食。子规年纪小,难免贪吃,所以我特意制了点……”虚生话未完,怀明墨已拿过仰头喝尽,“到茶室聊,子规吃完把这收拾干净。”

茶室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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