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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女无忧-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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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有个眉目慈和的中年妇人急急忙从里面出来,见到文玹与阿莲,先上下打量了几眼她们两个,接着便盯着文玹仔细瞧了好一会儿后道:“小娘子先跟我进来吧。”
文玹与阿莲跟着她入内,进门先瞧见对面雪白山墙上的座山影壁,是用整块青石雕出的竹林浮雕,简朴而雅致。山墙边一道月亮门进去便是一个不大的小院。
小院里立着一名年轻妇人,穿着天青色缠枝纹宽袖褙子,牙白的挑线裙子,二十八、九岁年纪的样子,暮色中文玹也瞧不清楚她的容貌,只觉得她脸庞线条柔和精致,五官秀美。
那妇人迎上两步,牵起文玹的手,借着正堂里照出来的灯火光芒便迫不及待地细细端详她的面容。
带她们进来的中年妇人劝道:“娘子,进去到亮处再瞧不迟,也好坐下来问问仔细,这事急不得的。”
年轻妇人点点头,声音有些发颤:“说的也是。”又朝文玹柔声道:“你跟我进来。”
“嗯。”文玹乖乖点头,跟着她进去。
妇人把文玹带到正堂隔壁屋里,让她在桌边坐下,又柔声吩咐那中年妇人:“兰姑,盛两碗豆米羹来。”
兰姑应了声,先去调亮屋里的灯火,接着快步走出屋子。
年轻妇人在文玹对面坐下,她仔细打量文玹的同时,文玹也在仔细端详她。她生的秀美端丽,五官与文玹自己照镜子时看到的颇为相似,只是肌肤更白皙些,神态气质也更温婉柔和些。
年轻妇人瞧着她时眼圈微红,眼神急迫,一面瞧一面问道:“你……你小时候都住在哪儿?是谁照顾你的?”
文玹便一五一十将自己在大风寨长大,由张大风一手养大的经历说了,年轻妇人边听边落下泪来:“都没有年长女子照料你么?那山寨里都是男子……”
文玹道:“爹爹自小将我当男儿养的,大风寨被招安后,我下了山才换回女装。”
年轻妇人听见她叫张大风作爹爹不由心里一阵难受,低低叹了口气。
这会儿兰姑端着两盏小碗入内,听见文玹最后那句不由皱了皱眉,将托盘放在桌上,端着一盏小碗放到文玹面前:“小娘子吃吧,这是娘子刚刚熬好的。”
文玹道了声谢,却没动勺,这边两个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且她此时亦是有些不安,其实毫无胃口。她看着年轻妇人问道:“你就是文夫人么?”
其实一进院子看她神情,文玹已经猜出来了,只是妇人一直没明说。
年轻妇人点点头:“我便是。”
兰姑问道:“小娘子既然一直住在山寨里,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世的?”
文玹轻声道:“爹爹受了重伤,临终前把他当年如何抢了我去的经过告诉了我,又说我生身父亲姓文,当时是要去汝州上任县令的。”
文夫人颤声问道:“那贼人……”说了半句又改口道,“张大风已经不在了?”
文玹说是。
兰姑走到文夫人身边,低声劝道:“娘子,事关重大,总要问问清楚,相公如今身份不同了,只怕有心人……”
文夫人轻轻点头,兰姑便问道:“小娘子除了听来的话,可有什么物事可以佐证的?”
文玹道:“有条红色的小棉被,上面绣着‘玹’字,可……”
文夫人惊喜地望了兰姑一眼,又朝文玹催促道:“那条小被子你可带在身边?快拿出来。”
可那条小被子落在山寨里根本没带出来啊……
文玹为难地低下头,瞧见自己膝上搁着的一包物事,是成然在门口给她的,她进来后只顾瞧着文夫人并与她说话,这包物事就一直搁在膝上,完全被她抛于脑后了。
这会儿一瞧见,她记起成然交给她时说的话,他说这是孟裴嘱咐人去找回来,前日才送到的。
她不由心中一动,难道说……
她迅速解开包布,里面赫然便是那条茜红色的薄被,被子边缘有些破损了,但洗得十分干净,一角上用粉红色丝线绣着“玹”字。
六叔不是说大风寨整个都被官兵拆除干净了吗?这条薄被也不知会被丢在何处,想来是极为难找,居然真给找回来了……
没容她多想,文夫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接过小被子,举在眼前细细地看。
文夫人用指尖摩挲着那个“玹”字,一滴滴泪珠落在上面,又一滴滴地渗入茜红色的缎面里:“是这条……是我亲手绣的……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可调皮的紧,在我肚里整日踢我。你是我们第一个孩子,相公早早替你取了名,说若是女儿便用玹,若是儿子便用瑜,我绣了两条……”
她放下小被子,朝文玹伸出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前,泪汪汪地望着她。
文玹轻轻地叫了声:“娘。”
“哎!”文夫人答应了一声,又落下泪来。
兰姑轻声道:“小娘子远途而来,又累又饿了吧,先吃点什么吧。”
文夫人恍然醒悟:“看我……只顾着说话”,她对文玹道,“这碗羹你先吃着垫垫肚子,一会儿饭就该蒸好了。”
文玹端起那碗豆米羹吃了起来,米粒巧虾门疵装镜模涣AC锥贾蟮帽嗣谆ǎ恿颂撬肟谔鹑笕峄锩娴某喽挂仓蟮乃秩硐闾稹
这一口下肚,她才觉得自己是真饿了,一转眸瞧见陪坐在一旁的阿莲,便将另一碗豆米羹递给她。阿莲慌忙摆手:“不,我不……”
文夫人微笑起来:“吃吧,这宅子里没那么大规矩。”
文玹与阿莲正吃着,从门口走进一名手中拄着鸠头杖的老妇,身后跟着个年轻女使。
老妇容貌端庄,只是肤色略黄,头发全白,绑着黑色抹额,上缀珠玉,眉间、眼尾与嘴角皱纹密布,嘴角微微下耷,看着就是颇为严厉的性子。
“筱娘,我听阿梅说,有个小娘子上门来认亲了?”
文夫人本家姓卢,单名一个筱字,此时见文老夫人来了,便起身福了福:“娘。我正在问呢。”
文玹急忙放下碗勺,起身跟着行礼:“婆婆。”阿莲也慌慌张张地放下碗,赶紧站了起来。
文老夫人听见文玹叫她,却只是上下打量着文玹,眼神严厉,语气冷淡:“还不知你是不是文家的孙女呢!”
卢筱上前几步扶住文老夫人:“娘,我方才细细问过了,玹儿所说与当年劫案发生经过完全相符,她还带着我亲手绣的小被子。”
文老夫人睨了卢筱一眼:“当年她不过几个月大的婴儿,一切事情不全是听那贼人口说的?至于被子更不能作数,任谁拿着这条被子都能来认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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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文老夫人冷笑一声:“那贼人将玹儿掠去; 岂是安的好心?怕是早就将玹儿摔死或捏死了。如今知道我儿当了相公,便又另找年岁样貌差不多的小娘子来冒认。”
闻言卢筱眉头轻蹙,不由又回头仔细看了看文玹。
文老夫人接着又道:“筱娘; 我知道你不愿去想玹儿已经不在了; 可你倒是想想; 那帮子山贼干惯了伤天害理之事,又憎恨为官之人; 看我们没有钱财可抢就将玹儿抢走; 为的不就是泄愤么?不管我们如何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他们还是把她带走了。你想想看; 那天杀的畜生能做出如此歹毒勾当; 难道还真能把她当自己亲生孩儿般养大?”
文玹知道文家人定会恨上张大风,他当年之举确实伤害文家人良多,且今日她乍然上门,文家人会满怀疑忌是正常反应,不但文老夫人对张大风满怀敌意,就连文夫人亦称其为贼人,只是顾虑到她的感受才改了口。
她告诫自己要忍着; 老夫人已经在怀疑她不是真的文玹; 一旦她显露出对张大风的维护之意; 就更不容易让文家人接受她了。
但文老夫人口口声声的畜生不停骂着,文玹再也听不下去,便为张大风辩白道:“爹爹不是你说的那样人; 那时候抱着我下车的老婆婆没抱稳,失手把我松开了,是爹爹伸手接住,救了我一命。要不是爹爹接住我,我当时就摔死了!他虽是山匪,却不轻易伤人性命,将我带走只是因为那时他想要有个孩儿,却没法娶妻生子。”
文老夫人冷冷看了她一眼:“那会儿没抱稳玹儿的就是我,你这就是说,是我要摔死玹儿了?”
文玹愤然道:“我没这么说,可爹爹也不全是出于恶意才抢走我的,这十二年确是他又当爹又当娘把我养大。他抢人虽然是大错特错,也害得你们痛失至亲,但他对我却真的是全心全意的好。”
文老夫人只是看了眼卢筱:“听见没,一试便试出来了,尽帮着那天杀的说话,我瞧她根本不是玹儿,怕是那畜生自己的亲女,临死前他把当年的事告诉她,让她来冒认的!”
卢筱却苦笑着摇头道:“娘,她自小被那人养大,一直当他是亲人,为他说话也是人之常情。若是为了和我们相认,把养大她的人说得一无是处,那成什么人了?”
文老夫人气得直拿手中鸠杖敲地,伸手指着她道:“糊涂啊!糊涂啊!你怎么那么糊涂呢?你知道成周如今是什么身份地位,多少人想和他攀上关系,十多年了玹儿都杳无音信,他一当上丞相,她就找来了,不是看中他如今的地位,不是贪图富贵,还能是什么?!”
见老夫人气得手都抖了,女使阿梅上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言劝道:“老夫人,慢慢说,别气坏了身子,不管小娘子是不是真的,慢慢问都能问清楚的。”
卢筱取出一封信递过去道:“娘,玹儿不是自己找来的,是端王二公子找到的,二公子还写了封书信说明此事。”
文老夫人老眼昏花,灯火下哪里看得清上面这许多的字,只仔细看了看信末的署名和私印,这才平静些了,又问道:“你都仔细看过了?他说是怎么找到的?”
卢筱点点头:“我都看过了,玹儿被他找到时,只知成周当上了县令,其他什么都不清楚。还是二公子查到成周的名字,才知成周如今身份。”
文老夫人沉着脸看向文玹:“对寻常人来说,县令也是个不小的官了,那畜生死了她无所依靠,想攀上门官亲也是好的,便一门心思地来投靠成周,只是没想到成周已经当上了丞相。对她来说,岂不是比预想中好上千倍?”
文玹听到此时已经不想再听,起身朝文夫人行了一礼,站直身子后也不看老夫人,只朝文夫人道:“文玹今日确实冒失,实在是不该上门来认什么亲。多谢文夫人肯见我一面,听我说这些话。时候不早了,文玹就此别过。”
卢筱听她连称呼都改了,急忙站起来道:“玹儿,你别多心啊,你婆婆只是多问几句罢了,不是怀疑你。你放心,娘信你是真的玹儿。”
文玹缓缓摇头,她来京城寻找亲生父母,不是想找什么依靠,她有能力靠自己活下去。只是在这茫茫世间,知道自己这原身还有父母在世,想要见见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而已。
也只有在淮县的怀志书院前,听孟裴说了文成周的过往事迹,她才对这未曾谋面的父亲产生了一份仰慕之情,想要看看这样的文相是何种风采罢了。
然而在文老夫人眼里,她却是因为文成周当上了丞相,为了攀援富贵才来认亲的。她本来就对文相夫妇没什么深厚感情,何必死皮赖脸留在这儿让人怀疑鄙夷。
“文玹虽然年轻识浅,也知自重,更不会寡廉鲜耻地去冒充别人家的儿女。文夫人就当作当年那女婴已死便是了。”说完她唤了声“阿莲,走吧。”转身便朝门外走。
卢筱急忙追上几步,一把拉住她的手:“别走!”
文老夫人厉声道:“就让她走!装模作样而已,你放手,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走出这个门。”
文玹反倒气笑了,轻轻拉开文夫人的手,毫不留恋地往外走。
卢筱想了十几年的女儿,眼见要找回来了怎么肯让她走,追上去从身后将她抱住不放,扳着她的肩将她转过来,朝着文老夫人道:“娘,你仔细看看她的样貌,她的眉眼神情,和成周那么像,和我也像,怎能是别人来冒认的?”
别说样貌,就连她方才怒极反笑的样子,都和成周极为神似,卢筱心里已经信了八、九成,何况母女连心,她第一眼瞧见这孩子的时候就觉得她是,只不过她也怕是因自己太思念玹儿,心中有所希翼的缘故,才问了她许多问题加以求证。
一番问话下来,这孩子对答时的谈吐举止十分镇定,眼神清明正直,并非心虚伪装之态,她便认定了,这孩子就是玹儿。
若是这孩子真有心要冒认,怕是跑上来就要抱着她痛哭喊娘了,也不会向文老夫人顶嘴为张大风说话了。
文老夫人看看抱在一起的母女俩,重重哼了一声:“长得相像也不见得就是了。你要留下她,留下便是,但别怪为娘没提醒过你。”
文玹轻轻挣脱卢筱怀抱:“文夫人,我要走了。”她是绝不会留下来的,此时留下正印证了文老夫人的话,她方才欲走之举岂不是成了惺惺作态?
卢筱这会儿真是恼了,紧紧抓住文玹的手不放开,朝着文老夫人道:“娘又何必说这样的话?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认下玹儿的,不仅人证、物证样样俱全,这孩子长得也像,她又说得出许多当年细节,这许多事放在一起,我才认她是玹儿的。”
“退一万步说,即使是我做娘的心软糊涂,成周也会一样糊涂吗?娘就等不得成周回来,和她见一面后再论真假么?这孩子和成周一样心高气傲,娘一再地这么说她,是非得要逼这孩子立即就走吗?若我真放手让她走了,成周回来难道不会怪我都没让他与这孩子见一面吗?”
卢筱本是名门世家的嫡女,平时言谈举止虽温婉柔和,其实极有主见,对文老夫人是孝顺的,却也不会盲从,只是极少与老夫人正面冲突而已,这会儿是真的气极了才一口气说了这么些话。
文老夫人听她提到成周,也知自己方才那番话说得有些过了,即使这小娘子是上门来冒认的,确实也该让成周先见过一面后再拿主意。
她一时无言以对,却也拉不下面子来说让这小娘子暂且留下,便低低地哼了一下,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文玹的手被卢筱死死攥住不放,她不好硬掰开,便低声对卢筱道:“文夫人,谢谢你,不过我还是要走的。”
她真是何苦,巴巴地赶到京城来认亲,却被亲人当成冒认的,早知道会是这样,还不如就和六叔小酒他们一起找个僻静山村过日子,虽然没有血缘,彼此之间却比所谓的亲人还亲。
卢筱听她还是叫自己文夫人不肯改口叫娘,不由落泪,却仍是不放手,哽咽道:“你别犟,无论如何也等你爹回来,你们俩见一面再说。”
文玹听她提起文成周,脑海中不由闪过怀志书院牌匾上的那道落款,又瞧见文夫人落泪,心里一软,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卢筱见她点了头,这才把紧紧攥住的手松开些,却仍是不放开她的手,牵着她回到桌边,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柔声问她在山寨里的日子苦不苦,一路来京时经历过什么事等等。
文玹对文夫人并无恶感,她方才为张大风辩解时,文夫人说她这样做是人之常情,在她面前也绝口不提张大风的坏话,文玹对她颇有好感,知道她此时问话只是关心之语,并非不信任地试探,因此有问必答。
母女俩说话时,卢筱一直欢喜地瞧着她,轻轻摸着她的手,摸到她手指上的伤疤,低头一瞧,不仅是手指,就连掌心也有好几道伤痕,不由既惊讶又心疼:“怎会有这么多伤口,怎么弄的啊?”
文玹不在意地道:“被碎砖石划破的,都是浅伤,已经都好了。”
卢筱想到二娘初学针线时,被针扎破指尖就痛得眼泪汪汪,哭着说不想学了,可这孩子满手都是划伤,却满不在乎的样子,也不知平时吃了多少苦头才养成这般性子。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充满怜惜。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亲爹登场,嘿嘿,这个爹是很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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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卢筱看文玹虽然有礼; 却神情淡漠,问什么才答什么,多半还在介怀方才老夫人说的话; 只怕文玹会因此觉得成周与自己也对她毫不关心; 才会任她在外面漂泊而不去寻找。
她也知道; 在这孩子心里,成周与自己其实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恐怕还没有死去的张大风亲近。
她想到这儿; 便道:“玹儿,你可知道; 你刚被抢走的时候; 你爹都快急疯了; 连夜赶往县衙,大半夜就跟疯子似的在门口击鼓拍门,差点没冲进去把当地县令从床上拖起来。他把县令硬生生叫起来后,又催着他立即升堂受理,差人去将你找回来。”
“那会儿天还黑着呢,余县县令打着呵欠,歪带着乌纱; 对你爹说鸡还没叫; 衙差都还在家里睡着; 县衙里没人可派。你爹就问清所有的衙差家住何处,一家接一家地去把人从床上叫起来。若非你爹有功名与官职在身,怕是要先被这些衙差痛打一顿才能去找你了。”
文玹听着她述说往事; 既觉感动,想象当时情景,又觉得有点好笑。
卢筱亦微笑起来,接着轻轻摇着头道:“可是他们没能找到你,甚至不知是哪里的匪徒把你劫去的。”
“他们都说,你那么小就被劫走怕是活不了。你爹不肯信,余县的衙差天天被你爹催着去找,他自己也去找,可我们在余县停了四个多月也没能找到你。”
“到了后来,余县的县令也好,衙差也好,看见你爹都怕了啊,看见你爹就想躲!他们也有其他案子要办啊!”
“况且你爹还要去淮县上任,到后来实在是不能再拖了,只能离开余县。我是一路哭到淮县的啊!你知道我和你爹有多想你么,你爹每年要写三四封信去余县,催问他们案情进展,至今仍是如此,可一年接着一年下来,始终毫无结果……”
卢筱说着说着,眼眶中又含了泪:“我总以为你是找不回来了,可没想到你却自己找到我们了。玹儿,如今你真的在这儿了!真的在娘的眼前了!娘能真的摸着你,真的抱着你,再也不是只能在梦里见着你了……”
“今日是娘这辈子活到此刻最最开心,最最快活的一日!你可再也别说要走的赌气话了!”
文玹本来确实是带着气在等文成周回来,且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若是文成周对她有一点点的疑忌之意,她立刻就走绝不迟疑。
直到听文夫人说完当年往事,她才知他们其实始终牵挂着她,并不因时间流逝而有丝毫淡忘,也知道了当年失去她时他们有多么痛切。
虽然她并不是原来的文玹,但听着文成周当年是如何焦急迫切地寻找她的,她胸口仍是不由得一阵阵发热。
听着文夫人诉说对她的思念,含泪说着今日是她最开心最快活的一日,文玹觉得鼻子也酸酸的,朝文夫人点点头:“娘,我答应你,只要你们不赶我走,我就不走。”
哪怕文老夫人再怎么怀疑她,鄙夷她,她不在乎,因为她知道文夫人的心会向着她。她也不会让真心挂念她的文相夫妇再次痛失爱女。
卢筱听她又改回叫自己娘,心里才安定少许。
当年他们一在淮县落定脚跟后,成周亦着人回到余县去找,但始终无果,却不知他们一直都找错了地方。
再后来打听到华凉与安元两县交界的深山里有座山寨,其中山匪盘踞。成周亦想到这些山匪可能是当年劫走玹儿之徒,便着仆从送信督促余县县衙追查,然而跨县办案本就困难重重,当地几县县衙又相互推诿扯皮,几封文书往来一轮就是数月半载过去了,别说是找到玹儿下落了,即使是查明当年劫案是否山寨中人所为也做不到。
成周调任两浙路后,千里迢迢就更难追查当年之事,他非金州官员,无权跨州办案,只能私下派部曲去查。而张大风将玹儿当男儿养大,当时已化名张玄,一直隐于山寨不曾露面,除非调动兵力,剿灭大风寨,不然又如何查得到她的下落?
虽然年年去信催查,金州知州却以种种理由诉苦围剿不易,追查困难。成周去年才升调东京,任中书舍人,得知御史王大人巡视会经金州,而当时王御史已经离京,便去信请他关注金州大风寨一事,却根本没想到,也根本不敢想,玹儿竟会在寨子中安然过了十几年!
此时面对玹儿,她又怎么说得出口,大风寨被招安之事,亦有成周在其中施加影响呢?
卢筱轻轻吸去眼角的泪水,稍稍平静下来后又道:“你别怨怪你婆婆,她是真的不敢信你还活着。当初你被抢走的时候,她也天天哭,日日埋怨自己没抱好你才让……人把你抢了去……”
正在此时,外面跑进来两个孩子,一个是十多岁的小娘子,长得娇俏可爱,梳着双丫髻,发髻上绕着石榴石穿的珠串,穿着水红色的梅花纹半臂。
另一个是七、八岁的小郎君,白嫩的小脸肉乎乎的,穿着竹青色宽袖短衫,玄色裤子,梳着丱发,用鸦青色的发带系着,后脑靠近颈部还有稀疏细软的头发梳不上去,散披在肩上。
小娘子一见卢筱便甜甜糯糯地叫了声:“娘。”小郎君跟着叫了声“娘。”
卢筱笑着答应他们。
两个孩子瞪着乌溜溜的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文玹,文玹亦微笑着回望他们。
小娘子开口便道:“娘,婆婆说这个阿姊是假的。”
卢筱眉头不由微蹙了一下,稍后又舒展开,笑着拉过文玹,对他们道:“她真是你们的阿姊,她叫文玹。”
她又拉着水红衫子的小娘子,把她的手放在文玹的手心里,柔声道:“这是二娘,你的妹妹,文珏。”
接着又揽住那小郎君道:“这是三郎,你的弟弟文瑜。”
文玹听了弟弟妹妹的名字,不由感慨道:“咱爹好歹也是文采斐然当年殿试第一的左丞相,为何给我们姐弟起个名字也要偷懒,随便拿几块玉就起名了。”
卢筱不由发笑,却听门外亦是一声轻笑,她惊喜地抬头,望着门口进来之人叫道:“成周!”
文珏与文瑜跟着叫道:“爹!”“爹爹。”
文玹吃了一惊,亦抬头去看,见门外迈进来一人,穿着圆领遥溃聿鸟ぃ菝部⌒闱逖牛淙蝗杏啵床恍钚耄挠猩皆笄迮J之容,可见年少时亦是不输子都潘安的人物。
来人笑望着文玹:“你对我起的名字有何不满?”
文玹扬起眉头:“玹,是玉悦目之颜色,珏,是玉相击之清音,瑜,是玉闪耀之光泽。起名字拿这些现成好字眼来用,不是偷懒是什么?”
来人大笑:“筱娘,这小娘子好厉害的一张嘴,颇有你当年之风。”
卢筱亦笑着瞪他一眼:“这是你女儿,不是‘这小娘子’。”说着将孟裴所书的信递给他,“端王二公子偶然遇到她在寻找生父,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你是谁,只知道要找文县令呢。”
文成周虽接过信,却看也不看,只朝着文玹凝目半晌,接着道:“筱娘,还记得那些年,我俸钱微薄,不堪负担家用,你在自家后院外开地种菜,烈日下辛苦劳作晒得黑了。她和你那时候可真像。”
文玹没想到文夫人还亲手耕地种过菜,想来一县之令俸钱即使再怎么微薄,也不至于不堪家用到了要夫人种菜补贴的地步吧?接着她忽然就想到怀志书院前孟裴说的话,便问道:“你是把俸钱都捐给怀志书院买书了吗?”
文成周讶然道:“你怎会知道怀志书院?”
文玹便道:“孟公子送我来京时曾路过淮县,带我去看过怀志书院,说起你之前在淮县的事迹。”
文成周浅笑不言,心中觉得端王的二公子送文玹来东京虽是好事,可闲事管的也太宽,心思太细,他不甚喜欢。
这时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对文成周道:“相爷,那马,那马……张侍郎问相爷何时还他,他还得回家呢……”
卢筱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卢筱看到孟裴写的那封信后,立即便让家中小厮来升去找文成周回来。
来升到了皇城东南掖门,请巡逻的禁军向文相传话,说是家里有事,请他早些回去。偏偏文成周从午后到傍晚一直在官邸闭门议事,不许任何人打搅,那禁军连话也传不进去。
来升直等到天色擦黑,总算见到文成周出来,急忙提着灯迎上去,将文玹找来的事情说了。
文成周一听,也不上自家的车了,嫌慢,劈手夺过身旁张侍郎手中的缰绳与马鞭,翻身上了他的马,挥鞭纵马,绝尘而去。
张侍郎追在马后面跑了几步,口中连叫“文相文相!”却只是白白多吃了几口扬尘,除此之外半分无用。一人一马早就奔远了,头也不带回的!
留下来升与车夫俱都傻了眼,来升反应过来后,急忙上前向张侍郎赔罪。
张侍郎又气又无奈,苦笑着连连摇头,也只能先乘着文家的马车回来,这会儿正在外面等着文成周把马还他呢!
文成周不由诧异道:“马不就在门外吗?”
来升擦着汗:“马是在门外,可相爷不发话,门子不敢撒手啊。”
文成周到家门口下了马就直奔进来了,只在进门时随口。交待了句:“看着马。”门子也不知这是谁家的马,相爷让他看好马,没听相爷发话,他不敢随便就还啊!
文玹听得忍俊不禁,这个爹,真有意思。
文成周对来升道:“你去叫门子把马还给张侍郎就是了。”
卢筱没好气地瞥他一眼:“给人添了麻烦,哪能这么随随便便,只把马还了就把人打发了的?”她叫住正要跑出去的小厮来升,又吩咐兰姑拿一罐鹅鲊出来,给张侍郎作为赔礼。
文成周便不再管这事,走到文玹身边坐下,笑着问她:“你读过书?”若非如此也说不出方才那番话了。
文玹点点头:“爹爹……他把我当男孩养大,还抓了个秀才上山教我读书。”
文成周听见爹爹两字不觉愣了愣,听到后面半句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劫走她的那名土匪,笑容便淡了些,接着又问她读过哪些书,另外还学了点什么。
文玹脱口而出爹爹二字,已经知道不该,但说出口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她再改口已经来不及,只怕文成周会如文老夫人那般发怒。但见文成周并无特别恼怒的反应,她才稍稍心安,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在这家里她绝不再提张大风。好在文成周之后问她的事都与张大风并无直接关系,她便一一答他。
卢筱送走张侍郎,从外面进来,瞧见父女俩坐在那儿说话,心中只觉满满的喜悦欣慰,眼里嘴角全是笑意:“你们父女以后相处的时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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