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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萍嵋-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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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今竹暗想此时徐枫和平江伯应该在港口拦截剩下的一半倭寇吧,也不知战况如何了,弗朗科斯却还在为了她的新情人之事给与老父亲的忠告,“……我希望你在热情的时候懂得保护自己,不要和情人怀孕了,私生子不利于你将来的政治和商业联姻——你知道怎么避免怀孕吗?我和你说——”
“我知道,父亲不必多说了。”沈今竹心里的小人早已听的面红耳赤了,赶紧打断了弗朗科斯的性启蒙教育——可是心里有些痒痒的呢,唉,要是今晚的日本人晚些来,说不定真的就……就这样,沈今竹在这个枪声不断的夜里从中二期小少女进入了激情勃发的少女迷幻恋爱期。
广州夜里响起的枪声惊动了整个城市,近年来倭寇屡屡在大明海岸线作乱,广州这里守卫森严,居民彪悍,倭寇很少来这里啃这块硬骨头,所以广州是比较安全祥和的,昨晚密集的枪声在港口和市舶司响起,在广州城引起了几处骚乱,有刁民游手好闲者乘火打劫,佯称倭寇打进广州城了,呼喊大家快跑,然后乘乱抢夺财物。一时间广州城笼罩在一片惊恐之中。
幸亏广州城夜间执行了宵禁,有些听信谣言拖儿带女逃跑的广州百姓被层层路障堵在了坊门口不得四处乱窜,引起恐慌,守城的军队和衙役对倭寇一直保持着警惕,很快出来上街维持秩序,逮捕烧杀抢掠的暴民,命更夫走街串巷、敲锣打鼓澄清谣言,终于在天明之前平息了事端。广州城捉了几十名暴徒,当场打死十七名抢劫者,两名差役死亡,六名广州百姓死亡,轻伤者百余名,面对全城骚乱,这已经是最小的损失了。
怀义是个能干的,次日一早,广州港和市舶司的鲜血和尸体都清理干净了,根本看不出昨晚的血战,并连夜向朝廷上表此事,还命人将此事的经过和结果抄录数份,在整个广州城张贴,澄清真相,阻止恐慌。
漕运总督平江伯陈熊和徐枫率领的军队将倭寇瓮中捉鳖,活捉了倭寇首领,其余人全部死在刀枪下。同样在市舶司的怀远馆亦是如此,山田长政率领的一百武士都在暹罗国和缅甸战场上久经考验的精锐,日本瑞佐使团是在悲愤中反击,强强联合将另一半倭寇杀了干净,首领自杀,已无活口。
怀义命人连夜在城外乱葬岗里挖了个几个大坑,广州的仵作们验完尸体,填写了尸格,就地扔进坑里一起掩埋。死里逃生的瑞佐家武士和商人们将山田长政等武士奉为救命恩人,次日在广州城寻了间酒楼宴请恩人们。山田长政等人十几年没有回家了,也十分思恋家中的亲朋,纷纷向瑞佐家打听,听到家里的消息,许多武士当场痛哭,其中还有几对居然是堂兄或者表兄弟,说亲了各自来历后,抱头恸哭,悲喜交加。
山田长政和瑞佐家首领瑞佐纯一以前就认识,他们在一起喝酒密谈,瑞佐纯一问道:“长政君,你在海外游历了十几年,见识多广,结识各国权贵,黑道白道都熟悉,你可知晓德川家的竹千代君去了何处?”
山田长政一愣:“竹千代是嫡长子,德川大将军的继承人啊,大御所(即德川家康)将他取名为竹千代,和大御所是一个乳名,并亲手抚养教导他长大,就是为了让他将来继承德川家幕府大将军之位。作为未来的幕府大将军,竹千代居然不在江户?那他去了那里?”
瑞佐纯一叹道:“你十几年没有回日本了,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大将军和夫人偏爱嫡次子国千代,日本从贵族到平民都知道。以前大御所还在时,竹千代继承人的身份无人敢质疑,可是大御所死后,竹千代的处境十分艰难,甚至一度被逼的要自杀,大将军和夫人对嫡长子毫无怜悯疼爱之心,不仅不安慰补偿,反而训斥竹千代不孝。竹千代心灰意冷,自我放逐,离开了日本国,不知所踪,有人说去了琉球、有人说去了朝鲜、也有人说他去了大明游学,甚至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山田长政听了,眼泪簌簌落下,对着日本国的方向跪地哭道:“大御所大人!我们令您失望了,没有保护好竹千代,堂堂家族嫡长子,居然被逼出了江户,四处流浪。”
山田长政是大御所一手提拔培养的大名,对德川家是忠心的,立下赫赫战功。但是大御所的继承人幕府大将军德川秀忠驱逐天主教徒,摧毁教堂,虔诚的天主教徒山田长政和他政见不合,为了坚持自己的信仰,他们这些天主教徒的武士们集体离开了日本国,在海外寻找立足之地,他们瞧不起倭寇的肮脏营生,便到了暹罗国做了雇佣兵,骁勇善战,赢得了武士的尊严。
所以说山田长政和瑞佐纯一一样,都是忠于竹千代的人,支持嫡长子继承权的。瑞佐纯一叹道:“现在日本国好多大名都站在国千代那一边,要大将军下诏书正式立嫡次子国千代为继承人。唉,自从竹千代被逼出走,反对国千代的呼声越来越弱了。我们这些暗中支持竹千代的人只得分头去寻找他,只要证明竹千代君还活着,我们就有机会发起请愿,确定嫡长子的正统地位。我被派到了大明,借着使团使节的身份暗中寻找竹千代,希望不虚此行吧。”
山田长政捏紧了拳头忿忿然说道:“嫡长子继承是最名正言顺的。大将军的继承人正统与否,关系着日本国未来的国运!大将军夫妻太过分了,怎么可能以自己的好恶来选定继承人呢?更何况竹千代在品行和身体上都没有缺失,是个合格的继承者啊!”
瑞佐纯一说道:“说起来,这是德川家和以前丰臣家、织田家的恩怨,大将军夫人阿江是丰臣秀吉的侧室茶茶的亲妹妹啊,茶茶为了稳固丰臣家的霸业,逼迫大御所接受第三次改嫁的阿江为嫡次子的正室夫人。丰臣家还强迫大御所的嫡长子自杀,所以大御所一直仇视阿江这个次子媳妇,阿江在恐惧中生下竹千代,一落草就被大御所抱过去养着,母子之间没有任何情分,国千代是阿江亲自养大的,可是嫡长子终究是嫡长子,嫡长子继承制的正统地位岂能轻易被挑战?上行下效,以后日本各个大家族的继承人该如何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儿子们为了争夺继承权你争我枪,整个日本都要大乱了!大御所千辛万苦、忍辱负重一统日本国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山田长政点头说道:“大御所对我恩重如山,竹千代小时候也曾经拜我为师,学习剑法和马术,为公为私,我都会支持竹千代的。我如今有使命在身,要先将暹罗国白王子殿下和北大年公主送到京城觐见大明皇帝,不辱使命,之后我会尽力帮助纯一君找到竹千代的。”
刚踏上异国土地就找到了如此强大的盟友,瑞佐纯一忙跪地道谢。
且说昨晚血战过后,怀义雷霆手段平息了此事,之后暗暗叫险,倘若暹罗国使团人员没有无意中听见宗设使团的计划、倘若平江伯的军队没有在市舶司怀远馆附近扎营、倘若暹罗国的护卫没有如此骁勇能战,稍微出一点纰漏,市舶司一场大屠杀在所难免,宗设这群强盗一路烧杀抢掠去了日本,留下的烂摊子肯定是他怀义出来顶缸!
恐怕我要步上一任广州市舶司守备太监韦春之后尘,抄家灭族,凌迟处死啊!
想到这里,怀义后脑勺都冒出一层冷汗来,恰好此时女儿怀贤惠穿着小内侍的衣服,提着食盒出门,不用说,就是去平江伯的营地探望受伤的吴讷去的。吴讷昨晚也参加了战斗,他和舅舅徐枫一样,都是在瞻园长、在徐家的族学里读书习武,时常跟着外祖父魏国公去军营历练,加入这种瓮中捉鳖的战斗是没问题的。不过昨晚是吴讷的第一次,流了血,受了伤,怀贤惠听到消息,一清早就提着药箱和大夫往军营跑,嘘寒问暖,给吴讷上药包扎伤口,这吴讷居然还没把这个幼时咬他脖子一口的人认出来!还真以为她是个热情细心的小内侍呢!
怀贤惠从军营回来,忙吩咐厨房做了滋补的汤水和饭菜,将食盒装的满满当当,要给吴讷送饭,怀义正要去军营感谢平江伯的帮助,于是父女两个一道去。
到了漕运兵官的营地,怀贤惠直奔吴讷房间而去,提着那么重的食盒还健步如飞,令亲爹怀义惊叹不已,唉,女大不由爹啊!
怀义带着厚礼重谢了平江伯,徐枫亲自送他出营地,怀义说道:“听平江伯说,昨晚是一个暹罗国使团的人告知了徐百户,不知在今晚的庆功宴上,徐百户能否将这个使者引荐给我?我要当面重谢,这个使者不仅仅是我们市舶司的恩人,还是全广州的恩人啊,若真被宗设这种强盗得逞了,广州生灵涂炭,恐怕会影响皇上开海禁的雄心。你也知道,朝中大部分官员都反对开海禁,皇上那里压力很大啊。”
看来是瞒不住了,不过很多事情还在云雾中,今竹的身份不能当众暴露,徐枫便低声对着怀义耳语了几句。
怀义如遭雷劈,比发现自己闺女喜欢吴讷还惊讶,“果真?”
徐枫点点头:“此事皇上下令封口,连宫里的淑妃娘娘都要装作不知,下了懿旨宣她进京,今日事急从权,我不得已才告诉你,必将此事密报给皇上知晓。今晚你晚宴上见到她,千万要当做不认识。”
怀义连连点头,“这个自然,你放心,我从来就不认识她。”
许多年以后,人们把广州的这场由日本国使团内讧引发的战斗叫做“争贡之役”,历史评论家说如果这场战役没有大获全胜,让宗设使团得逞,大明刚开的海禁会大大受挫,可能会重新开始海禁,正在开放建设中的月港会胎死腹中,大明帝国将永远闭关锁国沉睡下去,直到有一天西洋人的炮火将封闭的大门粉碎,帝国在恐慌中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力应对外面的世界了,帝国已经被世界抛弃了两个世纪。
甚至有历史评论家戏称,暹罗国的使团那位无意中听到宗设屠杀计划的使者才是大明的救命恩人,是她消除了本该是海禁历史拐点的“争贡之役”,挽救了尚在襁褓中的大明航海事业。
不少历史学家和历史爱好者翻遍了大明的各种故纸堆,还有暹罗国黑王子纳瑞宣王时代所有使团的人员名单,均没有找到那位神秘的随团使节。可是有位叫做暮兰舟的三流历史爱好者在一个叫做怀义的太监墓志铭里找到了只字片语,这位最后官至司礼监掌印太监在致仕回家养老含饴弄孙,老糊涂了,经常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他对着最疼爱的外孙说过一句话,说“争贡之役”时,他正担任广州市舶司守备太监,“得枫竹示警,杀敌三百余人、擒匪首,得救广州。”
这个“枫竹”应该就是暹罗国使者名字的音译!大明四夷馆翻译地名和姓名一般都直接用音译,就像“八百媳妇国”其实就是“兰纳国”一样!三流历史爱好者暮兰舟自以为找到了答案,狂喜的翻遍暹罗国纳瑞宣王时期的出使名单,还真的找到了类似枫竹发音的名字!此人将自己的发现撰文发在历史研究网站上,觉得自己此举是史学大发现,三天后终于得到了一个评论:“楼主该吃药了,怀义老年痴呆症的话你也信。”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个历史爱好者从此心灰意冷,停止摸鱼,专心写网络小说去了。
且说枫竹二人的幽会被“争贡之役”打断,温情脉脉的重逢变成了鲜血淋漓的战争,怀义逃过一劫,次日夜里再次设宴款待暹罗国和北大年的使团,还将平江伯、徐枫、广州卫指挥使、广州府府尹、同知、教谕、按察司按察使等等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请到了宴席上,今晚的宴会比昨晚更加庞大和热闹。
徐枫从一进门开始,眼睛的坐标就定位在沈今竹身上,乘着人多喧嚣,无人注意时,偷偷溜到她的身边,想要带她出去说体己话。
岂料他在寻找着今竹,弗朗科斯也正在寻找女儿的东方情人呢!他锐利的眼神在人群中的扫视着:身材中等以下的全部排除,因为从昨晚熊皮大氅的长度来看,女儿情人的个子应该很高;中年以上的男士也排除,朱诺的眼光不会太差吧;年纪太小,外表不够成熟的也排除,朱诺不喜欢类似威廉这种单纯的天使阳光男孩……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筛除,弗朗科斯的目光锁定了五个高大英俊帅气的青少年,其中一个穿着百花战袍、头戴五梁玉冠的男人朝着朱诺走过来,他越来越近,弗朗科斯猛地发现这个男子的下唇有些红肿,突然想起了女儿昨晚说的话:“……明天你可以仔细观察一下昨晚宴会出现过的青年们,看看谁的嘴唇同样红肿或者被咬破了,就能找到我的情人啦。”
对!就是这个人了!弗朗科斯眼睛顿时一亮!
徐枫刚要接近沈今竹,就被昨晚看见的黄头发西洋老头拦在前方,朝着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还示意沈今竹赶紧传话翻译。
沈今竹只得说道:“这位是我新认的干爹,叫做弗朗科斯,他是个生意人,也是我的保护人,他——嗯,他说他同意你和我幽会,但是——嗯,但是要对我好好的。”其实弗朗科斯是在说“你们可以成为情人,但是别生孩子。”
啥?今竹什么时候又认了个干爹?汪福海还不够吗?这个老头也太放肆了,虽然是事实,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幽会,也不怕伤了今竹的名誉。一切疑问都要等到和今竹细谈才知道,这里人多眼杂,不是久留之地。
于是徐枫彬彬有礼、态度坚决的说道:“弗朗科斯先生,请您在注意您干闺女的名声,不要胡言乱语,这里是大明的国土,希望您能遵守这里的规矩。”
沈今竹翻译道:“他说他很高兴见到您,您是一位善良的绅士,谢谢您带着我回到家乡。”
弗朗科斯笑道:“是因为朱诺足够的优秀,她这样的坚强智慧的女孩子,总会一天会回来的。”
沈今竹翻译说道:“我干爹说他也很高兴见到你,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出去聊吧。”
言罢,沈今竹笑着对弗朗科斯点点头,和徐枫朝着门口走去,岂料弗朗科斯居然如影随形跟着他们俩,还神秘的强行将两人带到市舶司一个僻静的院落,给了他们一把钥匙,说是送给他们的礼物,然后笑眯眯的回到了宴会堂。
沈今竹拿着钥匙和徐枫面面相觑,徐枫已经被弗朗科斯的磨磨唧唧弄的不耐烦了,乘着黑夜他拉着沈今竹的手说道:“我带你去广州城逛逛吧,广州的城南夜市不输金陵城呢,好多新奇的玩意儿,你肯定喜欢。”
沈今竹收起了钥匙,和徐枫出了市舶司怀远馆,二月在金陵还属于春寒料峭之时,人们还穿着狐裘、屋里燃着银霜炭呢,但是在广州已经有人开始穿单衣了,春天的夜风吹在身上觉察不出任何寒意,一艘乌篷船飘荡在运河之上,沈今竹讲述着自己这三年的经历。
真是几经波折,话说沈今竹从悬崖下跌落之后,被暗流冲到岸边,被途径海宁一个收药材的商队所救,因担心有残余的倭寇抢劫,商队将沈今竹装进马车里继续赶路,所以徐枫他们几乎将附近挖地三尺都没有找到她。
沈今竹头部受到撞击、胳膊腿也有损伤,昏昏沉沉两个多月才彻底清醒过来,醒来时商队在福建的一个小港口休整,将收来的药材装船运到苏杭,将她托付给了小渔村一对老夫妇照顾着,等她身体慢慢恢复,能行走自如,提笔写字时,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舰船来了,他们将村里的老人屠尽,把妇女儿童和壮劳力俘虏上船,运到香料群岛的种植园做苦力。
而沈今竹在渔村时被恶魔科恩看中,带到了遥远的巴达维亚总督城堡,当做未来取乐的玩物豢养着,在语言不通、守卫森严的总督城堡,她根本没有机会逃离回到大明,只得日夜学习他们的语言和文字,和科恩周旋,伺机而动。
弗朗科斯的到来使得她看见了光明,杀科恩,去北大年,同意弗朗科斯的提议,做说客加入暹罗国使团。
沈今竹这三年经历超出了徐枫的想象力,悲痛、愤怒、惊奇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得他的双拳送了紧,紧了又松,任何安慰性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徐枫这三年的经历是在血腥和暴力中度过,就是三个字——杀倭寇,越多越好。
乌篷船里,徐枫握着沈今竹的手,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了,你回来就好。往事不可追,这三年我无法将你解救出牢笼,可是从今以后,我发誓不会让你再落到这种境地,我会尽力让你过的快乐轻松。我知道这些话很空,凭我的本事,还做不到这些,但是请你相信,我真的会努力的。我知道这个时候厚着脸皮请你答应嫁给我实在太可笑了,可我真的一直就是这么想的,从我十二岁开始,我就——我就心悦你了,我也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沈今竹被徐枫这顿有些纠结的情话绕的有些头晕了,暗道你还问我,我若是不是喜欢你,昨晚会主动亲你,把你的嘴唇都咬破了嘛!幸亏你晚上和倭寇打了一场,要不然这嘴上的红肿还真不好找借口呢!
沈今竹撅了撅嘴,说道:“不对!”
啊?徐枫张大嘴,惊讶的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沈今竹是个大胆的行动派,正好处于激情燃烧的青春期,她猛扑过去用唇堵住徐枫嘴的缝隙,掠夺似的亲吻着初恋小情人。徐枫身体一僵,很快给与更高涨的热情。
乌篷船剧烈的摇晃着,不用摇橹就能自行前进,弯弯绕绕着飘荡着,哆的一声剧烈的碰撞,小船撞到了夜行的商船上,商船行的很急,顿时将小小的乌篷船撞翻了,幸亏沈今竹和徐枫两人的水性都不错,游到码头处爬上岸,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两人相视傻傻的笑了很久。
快到半夜时,徐枫才送沈今竹回到市舶司的怀远馆,因两人落水,便就地寻了一个成衣店买了衣服换上,沈今竹三年来第一次穿上了大明的衣裙,大红妆花孔雀织金的羽衣,茄花色金凤女纱裙,还梳了双环髻,插着一对金镶玉玉芙蓉簪子,耳戴明月珰。
这幅打扮令彻夜等候沈今竹回家的弗朗科斯惊喜不已,说道:“朱诺,你是大明的公主对不对?哈哈,我捡了一个公主。”
又颇为遗憾的叹道:“唉,你们没打开我送的礼物,以后会后悔的。”
虽是半夜,沈今竹兴奋的睡意全无了,干脆拿着钥匙去院落打开那个神秘的礼物:但见一个房间一应桌椅都没有,只有一张铺着厚厚天鹅绒床褥的罗汉床,上头还洒满了大红色的玫瑰花瓣,似乎在热情的邀请人们上去歇一歇。
弗朗科斯看着沈今竹僵直的站在门口,得意的说道:“我说吧,你会后悔的,多么好的机会啊,白白错过了。”
第93章 归心似箭夜回金陵,寻亲不遇拔刀相助
且说暹罗国、北大年、日本国的瑞佐使团在“争贡之役”中同进退,一起杀退了宗设家,结下了深刻的国际友谊,决定三国一起前往北京朝贡,觐见庆丰帝。
本来怀义是安排诸位先走陆地,再入水路,可是暹罗国进贡了两对大白象!这大象庞大的身躯根本就没有匹配的车辆运输啊,于是只能走水路了,从广州港扬帆起航,到杭州湾进入京杭大运河,从运河进京。
这是一个庞大的联合使团,当他们浩浩荡荡从广州港出发时,场面颇为壮观。日本使团瑞佐纯一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寻找竹千代,朝贡贸易只是幌子,所以他干脆把货物通过广州港的官牙(经纪行分为官牙私牙,类似国企和私企的区别,三大市舶司的货物只能通过官牙售卖)卖出去大半,轻装上阵,因有怀义的关照,卖的价钱还是不错的。
除了售卖大部分的货物,瑞佐也分出一半人在进入广州城,从南到北暗中打听竹千代的消息,而他则先入北京见皇帝,然后由北至南寻找竹千代。
使团的战舰是必须要留在广州港的,随行护送大明水师战舰都是漕运总督平江伯陈熊派出的,名为保护,其实也是一种监视,领头的是帐下一青年小将徐枫,徐枫因“争贡之役”立下了大功,平江伯给他升了千户,他是漕运总督衙门升官最快的第一人了。
外甥吴讷因大病未愈,就留在广州市舶司休养身体,每天都由一个殷勤清秀的“小内侍”照顾着,要什么有什么,甚至他只是在脑子里想想,这个小内侍就体贴的给他送来了,简直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吴讷在广州很是过了一段神仙日子。
经过三天三夜的航行,使团船只到达杭州湾,四头大象快要饿廋了,驯象师赶紧上岸去采买食物,沈今竹一行人都上岸宿在驿馆里,手里有勘合,一路上都由各路的驿站和府县的官员招待,还送礼,以表示大明帝国的富裕和热情。
沈今竹穿着浅红道袍,头戴黑色方巾,身边的爹爹弗朗科斯等人也均穿着大明的服饰,全部都是沿路驿站送的,弗朗科斯穿着玄色的通袖袍,头戴黑色东坡巾,将一头亚麻色的黄头发罩在里头,北欧人的肤色被阳光晒成金铜色,下巴留着一小撮稀疏的胡须,站在沈今竹身边,乍一看好像是一对大明普通的父子。
弗朗科斯瞪着眼睛看着杭州湾的港口,惊叹道:“运河和大海连接,杭州湾简直就是一个聚宝盆啊,你们大明太保守了,为什么不从杭州湾开始开放海禁呢,一个小小的月港怎么可能承受如此庞大的生意,就如同一个婴儿扛起整个山一样可笑。”
沈今竹说道:“因为大明朝廷大多数都是反对开海禁的,一个东西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总是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月港虽小,但是一旦这个小港口成功,给地方和税收带来繁荣,杭州港、广州港等大港口迟早也会开的吧。”
弗朗科斯眨巴精光的老眼,“你确定吗?”
“我是确定没有人和金钱和利益过不去。”沈今竹自嘲道:“这就是你教导我的啊,说没有什么变革是不可能实现的,只要既得利益者越来越多,在利益的趋势下,他们会呼声会越来越高,并发动利益攻势,同化反对者,甚至除掉反对者。你们荷兰东印度公司不就是这样操纵荷兰议会通过所有你们想要法案嘛?”
沈今竹效仿者弗朗科斯的语气说道:“‘欧!我亲爱的女儿,政治是丑陋的,生意是肮脏的,因为这两者都是在和魔鬼做交易啊,在政客和生意人眼里,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交易和退缩的,他们没有贞操、没有底线,女人还是远离这两样东西,把这些龌龊事留给男人吧!’”
“哈哈!”弗朗科斯大笑道:“我的女儿,你的记性真好——你的情人已经在码头上等你了,怎么了?今晚要不要我再送一份那样的厚礼?”
天边的晚霞映衬着沈今竹的小脸绯红,沈今竹忙将话题扯开,看着四周的船只,说道:“奇怪了,杭州湾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官船?记得以前来这里的时候,商船和民船居多啊。”
想了想,恍然大悟说道:“是了,今年是三年一度地方官员进京述职的日子,难怪停泊着这么多的大官船。”
弗朗科斯刨根问地什么是“进京述职”,沈今竹便说了大明官员考核“三年一考,六年再考,九年统考”的制度,弗朗科斯说道:“你们大明的科举制度很伟大,让底层的人们看到上升的希望,通过科举提高层次,我们欧洲还是原始的举荐制度呢,我们商人是通过贿赂议会和资本运作来达到目的,可是政治还是基本被贵族和教廷控制。”
沈今竹说道:“你不是说政治是丑陋的嘛,那么控制政治的教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啰,你干嘛非要信仰基督教呢,政治和教廷是蛇鼠一窝嘛。”
弗朗科斯正色道:“哦,我亲爱的女儿,你不能侮辱我的信仰。”
沈今竹撇嘴说道:“哦,我亲爱的父亲,您是双重标准来衡量其他宗教。您批评暹罗国黑王子用佛教治国、您批评北大年把伊斯兰教当做国教、您暗讽山田长政为了天主教的信远离故土流浪,其实您自诩为虔诚的基督教徒和他们真的没有区别。任何宗教粘上了政治就会变得丑陋、扭曲和不纯洁,但是宗教又需要政治来推动他的信仰,扩大信徒。政治又需要宗教安抚麻痹臣民,是互相依存的关系,谁又比谁干净了,所以我谁都不信,您别总是绕着弯拉我洗礼啦。”
弗朗科斯哑口无言,暗想女儿太聪明了、一点就通也不完全都是好事啊!
三国使团在驿站住下,徐枫自是近水楼台住在沈今竹隔壁房间,到了晚上两人出去逛逛杭州夜景,越是往北,天气就越冷,二月的杭州夜里还是很冷的,沈今竹披着徐枫的黑色熊皮大氅,从头到脚都暖的醉人。
从杭州到湖州、从湖州到苏州,再从苏州到了长江和运河的交叉口镇江,只要就机会,两人便一同出去享受重逢的喜悦和青春的激情。
入夜,在镇江港口驿站歇息,沈今竹对徐枫说道:“给我准备一艘快船,我要连夜赶到金陵,回家看看祖母。你想办法把使团拖延两天再启程。”
一月十六吴敏出嫁,乌衣巷沈家送了贵重的贺礼,还举家去了瞻园喝喜酒,婚宴现场,徐枫是见过沈老太太的,确实精神和身体远不如以前了,他对这沈老太太行了晚辈礼,沈老太太却糊里糊涂说道:“起来吧,真是个好孩子,吴讷啊,今天你姐姐出嫁,新郎官李鱼是咱们南直隶的解元呢,不能白便宜了他,一定要逼着你姐夫多做催妆诗才行。”
把他当成了外甥吴讷,徐枫哭笑不得,顺从了老太太的意思说道:“您说得对,我堵在门口,李鱼不做出十首催妆诗,休想叫我开门。”
连魏国公太夫人也跟着说道:“对对对,叫李鱼作诗,诗要作,红包也要给,这红包不够厚啊,你也别开门。”
所有人都配合默契的哄着沈老太太一个,用无数谎言为维持着沈今竹在京城的善意骗局。
沈今竹听了徐枫讲祖母的现状,每次都落泪,对她而言,祖母是承担了父亲、母亲、祖母的三重角色,在无人能超过祖母在她心中的分量——连徐枫都不能。所以一到了镇江,沈今竹就迫不及待的要先回去一趟看望祖母。
徐枫很理解沈今竹的心情。已经提前秘密命人备好了轻舟快船,并制定了拖延时间的计划,他的目光瞄准了岸上暹罗国进贡的大象,驯象人正在用苹果引诱着大象往岸边的一个庄园走去,那里原本是大明繁育战马的所在地,四周圈着高高的围墙,有丰富的草料,正好给大象一个遛弯散步休息的地方。整日困在船上,连大象都要抑郁了。
沈今竹迟疑问道:“你要把大象弄的生病?这样不行,镇江之地,神医都不会医治大象啊。”
徐枫摇头道:“不是,我是计划藏一头大象,装作门没关严走失的模样,然后率队寻找走失的贡品,等你回来了,大象就会“老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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