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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君携-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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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夕顿了下,抬目去看,赵熙只在梦里绽开安然笑意。
顾夕咬住唇,缓缓动腰,挟着元阳内息,最宝贵的精纯如生命滚滚不息,全贡献给了赵熙。
力竭,分开。
赵熙更加安然,在梦中自动翻了个身。
顾夕踉跄着下床,几乎被脚踏绊倒。他奉献了他所有的,换赵熙此后一生康健,甚至比常人更好。顾夕单手穿上衣服时,一点声音也不敢出,生怕赵熙醒来。
出帐前,他留眷地看着赵熙,想拉她的手,可生怕她一下子醒来。
他颤着手指悬在空气里,哽咽难言。
两人相识,相恋。可终究始于错乱,之后步步是错。时光无法倒流,赵熙会一直朝前走去。也许此后两人渐行渐远,可他知道自己永不会负初心。
顾夕留恋地轻吻赵熙额头,在她颤着睫毛将醒时,悄然退出帐去。
……………
卧牛堡的黄昏,北风裹着冰凌。顾夕从帐中出来,站在冷风里怔了片刻,感觉眼前人影一闪,手就被老军医抓在手里。
顾夕被他扯着手,感受老人激荡的心情,冲他点头笑笑。
老军医眼晴一亮,急忙奔进帐中。不多时又奔出来,喜极道,“陛下说得真没错,小公子是有办法的。”
赵熙已经有醒来的迹象了,脉相平稳,元气大振,寒毒也尽去。
顾夕松下口气。他站在帐外,有侍女经过他进帐去伺候。不多时,侍女奔出来喜道,“贵人醒了。贵人醒了。”
顾夕几乎把持不住,也要冲进帐去。他咬住唇,转过头一步步离开。
老军医跟在后面,絮絮地,“陛下在中军,有军务。这两天一有空就来帐外,却不叫人进去,说是别扰了小爷给贵人疗伤,看来陛下是对的。”
远远的,有军士跑过来,“陛下落帐了,下来了。”
顾夕抬目,看见祁峰挟着风进来。
祁峰连日处理军务,又挂着赵熙,简直不眠不休,眼睛都熬红了。
“夕儿,成功了。”祁峰刚从大帐过来,赵熙不仅醒了,而且还嚷着饿,又要沐浴,生命力异常的振奋。祁峰眼睛亮亮的,他一把揽住顾夕,“夕儿,成功了。”
“夕儿,幸亏有你……”祁峰发自内心地,全是庆幸和感激,“耗费了许多内力,筋脉可有受损?过会让军医给你瞧瞧。宗山上下来一个叫赤苏的,听说药理很好,医着太后呢。已经着人快马加鞭回宫,开出方子给陛下和你都好好调调。”
顾夕眉梢动了动,赤苏,真是良医,他当放心了。
祁峰伸手拉他坐下,替他披了件衣,亲手端着参汤,“夕儿,喝了。”
顾夕心头气血翻腾,强压住不露声色,哪里喝得下去,他摆摆手。
祁峰抬手抚了抚顾夕的肩头,入手才感觉到,这个弟弟,真的清减。算起来,二人同母,也是至亲兄弟。祁峰温和地把弟弟揽在怀里。
顾夕一身疲惫,倚在兄长怀里,鼻子竟有些涩涩了。他滞了好一会儿,到底低声探问,“嬷嬷……可好?还在营里?”
祁峰叹气。
顾夕垂目。
“我至宗山时,夕儿刚出生,从王庭抱出来,我们一行历尽艰难才到了宗山……”祁峰低声回忆。
顾夕眉头微动,儿时的记忆于如此模糊,王庭于他,简直是最遥远的所在。倒是那个女人,那个顽强又卑微地活着女子,陪着他在宗山度日子的情景,真实确切。
“移居宗山后……”祁峰微微叹气,那时他已经长大,万山为掩人耳目,将他圈在后山。他艰难地度过了孤单的童年,却一点逃走的念头也没有,因为他知道无论燕祁还是南华,都没有他容身之地。
顾夕也是心有所戚。这个坚强的男子,苦心支撑的,是燕祁的中兴梦,还有帐中的挚爱赵熙。
“燕国太后已死,”祁峰抬目看顾夕,“年后即加封娘亲为太后。夕儿随陛下去王庭观礼吧。”
顾夕动了下,“陛下也去王庭?”
“嗯,她刚到卧牛堡时说过。”祁峰垂目看顾夕,“王庭里有娘亲,也是夕儿的家。”
“家?”顾夕眼里蒙上雾气,他转目看向窗外,千里草场,往北就是王庭,他们出生的地方,是他的根,他的源,可他却不能回去了。
“兄长……”顾夕轻轻唤。
祁峰应了一声,顾夕还是头一次这样唤他。他珍视地揽着幼弟的肩,“夕儿……”
半晌,两人静静听着帐外雪簌簌之声。
“兄长……夕儿求您一事。”
“你讲。”祁峰舀了一勺参汤,送到顾夕唇边。这个弟弟,长这么大了,他才有机会宠一次。祁峰眼睛全湿了,温和道,“喝了它,你要什么兄长帮你。”
顾夕也很感慨,慢慢喝下这口热汤,“我到此地的事情,不要告诉陛下。我……此刻也不能见她,我得离开一阵……”
祁峰诧异,“为何?”
顾夕抬手止住他话,拖着步子往帐门走了两步。
祁峰起身,“夕儿,你站下。”
顾夕停下步子,沉滞好一会儿,艰难道,“弟临行前,还有一事,请兄长代为善后。”
祁峰皱眉,“谁准你走了?有什么事,我给你去办,你且在此地养伤。”
“是尊者。”
“万山?”祁峰皱眉。
“尊者……埋骨山中,当日那个断崖左近,附近有怪石古木,挺好认。”
“夕儿……”祁峰被顾夕这句话震动,遍寻不见的万山,死在山中?怎么死的?他霍地看向顾夕,顾夕满面悲凉。
祁峰全明白了,这真是他从未设想过的最糟糕的情形,他长长叹息,“好,尊者的后事,我来办。不过夕儿不能走。”
“兄长,夕儿一身罪业,倾满天瑞雪,也洗不净,洗不净。”顾夕摇头,“这样的我……”顾夕说不下去。
祁峰眉头紧皱,却也知道短时间无法劝慰,只得退了一步,“那先回你先生那里去也成。”
顾夕摇头,“不,不回先生那里。”
祁峰没有对付这样执拗的弟弟的经验,他看着顾夕一边说一边往帐门去,心里发急,几步上前,去拉顾夕。
顾夕伤重,行动自然没他快。祁峰竟一招得手。两人都是一愣。
“你……”祁峰手上加力,制止了顾夕的挣扎。顾夕的腕子瘦瘦的,一小把。脉息就在祁峰的指端轻轻搏动,空荡无力。祁峰惊得睁大眼睛,他终于明白为何赵熙苏醒得那样顺利。他抬手按住弟弟肩,“夕儿,留下吧。过去的事情,犹不可追,陛下醒来了,夕儿不若就以此刻为重生,抛却羁绊可好?”
顾夕微微闭目。心中有声音大声喊着,想留下,很想留下。这念头,从见到赵熙那一刻,便一直疯狂地滋生。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抗拒这个妄念。
纵使千万个不想离开,却也有一个理由叫必须离开。他这一身罪业,实在无法厚颜在陛下和兄长的荫蔽下,苟且偷安。
顾夕咬牙道,“夕儿会照顾好自己,兄长安心。”
祁峰并不松手,深拧着眉头道,“外面冰天雪地,百里荒无人烟……难道你是打算留给我们一副冻骨为念想吗?夕儿,我身子大损,恐怕寿数不继。我……去后,总要有人陪她……我希望陪在她身边的是夕儿你。”
顾夕抬目涩涩笑了笑,“这草原是夕儿闯进来的,自然也闯得出去,燕祁人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里,哪里就成了死亡之地?再说寿数一事,不走到最后一天,有谁知道该在哪一天撒手而去?兄长未免太过伤感。何况,陛下……她自有自己的主张,不该再有人左右她了。”
祁峰愣了愣。果然是爱之深便情乱。当初顾铭则是这样,现在他也是这样,都是在用赵熙最不喜欢的方式爱着她。倒是顾夕,知她甚深。
两人默然相对半晌,顾夕后撤一步,示意祁峰放开他。
祁峰哪肯放手,拉住顾夕,“走也不急在一时。她已经醒来,你纵使要走,也是要见一面,把话说清楚,来去都要明明白白的。”
见了真人,还能走吗?顾夕使劲往后挣动。
祁峰拉住他,用上了内力,顾夕急切间挣不脱。
祁峰也不敢用太大力气,怕再弄伤他,一边拉他一边迂回道,“夕儿,若你执意不留在这儿,我派人送你回王庭,母亲盼你盼得头发都白了。让她替你调养身子,我才放心。”
“你……”顾夕跺脚。就知道被他拦下,再走脱是千难万难。顾夕决绝地咬紧唇,骈指而动。
“咦?”祁峰没料他好好说着话,会突然动手,精妙的攻剑式,万道剑影,在眼前展开。急切间他也不及招架,只得向后撤了半步。
顾夕一招得手,抽回手腕,内息翻涌,唇角带红,脸色煞白得几乎透明。
祁峰气急,“胡闹。一点内力也没了,还敢和我动手?就这样能闯出去?”
顾夕咬着唇,不让这一口血喷出来。
电光火石间,祁峰眼前一瞬,才看清顾夕手指间不知何时夹了一枚药丸,不由变色低喝,“拿的什么药。”
顾夕脸色苍白如纸,目光却明亮如炬,朗声答道,“□□。”
“你……”
“解药在哪里,只有我一人知道。”顾夕顶着口气,强硬道,“你不放我走,就眼睁睁看我去死吧。”
祁峰被震住,愣在原地。顾夕也从没试过这样有恃无恐地要胁长上,心头突突直跳。
他见祁峰凝眉沉吟,便悄悄向帐门撤了两步。祁峰挑眉,“别动啊,闯出了帐也走不脱。”
顾夕也不敢轻举妄动,赵熙的帐子就在左近,外面若真打斗起来,恐怕她马上就会听到动静。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祁峰打破僵局,“夕儿方才说这是□□?须知但凡是有解药的毒丸,都不会立杆见影,我帐下有数名圣手们,自可差他们配解药来给你。朕还可派兵士翻遍方圆地面,你藏药之处不难发现。”
顾夕强撑着口气,面上不显,心中却万分惴惴。方才一句话,祁峰口中“你”“我”“朕”呀地乱用一气,可见必是被他气得不轻。不过已经出招,便没有收手的余地,顾夕一咬牙,手指一动……祁峰惊得上前一步,断然厉喝,“夕儿住手。”
顾夕被愕住。
“不过是枚药丸,又冰又硬,入腹也不会立时就化,你敢吃,我就有法子叫你吐出来,你不信就试试?”口中强硬,祁峰已经眸中通红,身子像绷紧的弓弦,仿佛再紧一点便会绷断。
“兄长……”顾夕惶惶。
“夕儿,终究是我累你到这步田地,你伤成这样还要远遁,便叫我一世不得心安。更何况,何况她……”祁峰狠咬住唇,用力平复呼吸,心痛如刀剜。时至今日,他不能不承认,死遁再回来,他成功地做回了祁峰,也从此失却了正君在赵熙心中的份量。当赵熙终于正视他成为另一个人的事实的同时,他也再不是心尖子上的那个人了。
“她心里该是住下了一个人,那个不是我,我想该是你。”祁峰一字一句,“你忍心放她在这里?”
顾夕震动在原地。
祁峰趁顾夕失魂落魄,急上前再次抓住他手腕,往回猛地一带。顾夕踉跄了一下,软软地晕倒在他怀里。
“夕儿……”原来强弩之末,散了功后,顾夕竟再挺不住,陷入昏迷。
第63章 卧牛堡(三)
赵熙自醒来后,伤势一天好过一天; 除了脚上的伤还有些疼; 身子已经是大好,甚至之前常有的寒症; 也不见了。赵熙甚是奇怪,几次问老军医要了药方来看,也没看出什么奇特来。
“凡事不破不立,兴许经历生死; 上天赐予了新的造化。”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赵熙感受着新生一般的畅快,连缺了两个脚趾,也不放在心里。直到祁峰在一个晚上; 向她坦诚,大兵压境,已经就在十里外。
赵熙怔了一瞬,拍案。
“你……”病了不过几天,竟有这么大变故; “有兵事,为何瞒到现在?”
祁峰对她的反应也算是早有预想。他撩衣跪下; “陛下病势沉重那几日,兵事上是臣侍自专了。幸而陛下病情好起来了……”祁峰说到这里; 心头又痛起来。他使劲垂着头; 把眸中的雾气忍回去。
“若是朕仍不醒来; 你打算怎么做?”赵熙咬牙; 心中却后怕不已。万一她晚醒来几天; 华兵一旦踏上燕祁土地,便是两国间的大事了,两国交战,那样的情形下,祁峰的双重身份,才是真正夹在中间进退两难了。
经此一役,祁峰若是率部抵抗,那就是站在了与南华和她敌对的立场,若是束手任南华兵入草原,那他这个国君定会被国人责难。无论他怎么选择,都将是对他毁灭式的打击。
祁峰对自己的处境已经想得很清楚,他垂头轻轻握住赵熙的手,低声,“有陛下在,臣侍便可以不用做这样的选择。”
赵熙眯起眼睛,“这么笃定?若是我醒来,也不令三帅退兵,真的就长驱进了草原,甚至直捣王庭呢?你也不选择吗?”
祁峰脸色煞白,抬目坚定地看着赵熙,“在燕,我是国君,若有外族入侵,必率众奋起抵抗。无论胜败,臣侍仍是您的中宫。除非您以此降罪,那臣侍也是获罪的侍君,这是抹不掉的。”
赵熙看着祁峰瘦削憔悴的面容。年前初归华宫的那位光华丰润的中宫,短短的日子里煎熬得太苦。
赵熙长长叹口气,“我早讲过,企图灭族断种的战争,不占天理人伦,华国不会做。”
祁峰垂目,看着赵熙握紧自己的手指,那手不再冰冷,暖暖的,让他欣喜又安心。他珍视地回握住那双温暖的手,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再次热泪盈眶。
赵熙拍拍他手背,自拿过纸笔,手书给崔是和刘翼。
祁峰垂眸看着膝下的地毯,静静等着。
手书毕,赵熙递给他,“传与崔帅和刘帅吧。”
祁峰暗暗松了口气,接过这两封系着无数生灵安危的信,觉得手中的份量重如泰山。
“合围之势若成,你卧牛堡二十多万人能否捍卫国土?有没有想过调王庭主力精兵?”赵熙突然问了句。
祁峰平静抬目,“若在草原作战,二十多万边军骑兵足以拒百万步兵,何况我们占着天时地利,无须劳民伤财调皇属主力。”
赵熙鼓着气儿看他半晌,终于摇头失笑,“卿还真是……”狂妄得有道理。
“朕伤好后,随你一同回一趟王庭吧。”
祁峰惊喜抬目,“真的?”
“自然。都到草原了,看看你的家乡去。”赵熙笑着勾了勾他下巴,方才坚毅的君王一下子红了脸颊。
“燕祁太后册立,乃是大事,朕也该去观礼,再住一段时日。”赵熙深深看着祁峰,“两国联姻这么多年,我华人对燕国了解得还是太少了。就从朕开始吧,让两国真正走出融合的一步。”
赵熙深深地望着他。南华诸臣忌惮他,无非是燕兴帝的身份。王庭,代表着燕祁的心脏,可于南华人来讲,那是个神秘的去处。在南华人的想像中,该是极野蛮,极阴谋的去处。
赵熙摇头失笑,细想想,那里不过就是祁的皇宫,就如她的华宫一般。那里有祁氏族亲,还有重臣勋贵,不过如此。祁峰肯定是希望她能够亲自走一趟,此后,兴许隔两三年,就可以去游历一番。这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回一趟别院,去一次封地,平平常常的,到时,陛下带回王庭的消息,会有更多的商队相随而来,捎带回草原另一端异族的特产,南华人就再不会谈王庭色变,对他这个祁君,也不必如此畏惧猜疑了吧。这也是换了一种方式的陈情吧。
赵熙甚至在脑中勾画了一下。燕祁的诸王子,她可是见得多了,那满头发辫,缀满精致宝石珠串的样子……赵熙想到初见祁峰时,他也是这样的打扮。“庶吉格……”赵熙轻轻呢喃。
祁峰微微抬头,柔和地看着她。两人对视而笑,心意相悉。
夜。
赵熙大病初见好,精神却是不错。她坐在案后一本本翻看多日来被祁峰积压没报给她的军报。合围之势一日比一日严峻,也难为祁峰是怎么熬过来的。赵熙也对这局势暗自心惊。方才祁峰没辩解,只说了一句,幸而陛下醒转过来。这话真的也是她现在的想法呀。
赵熙看完所有的军报,捏了捏眉角,祁峰担心地过来,“歇歇吧,不宜太劳神。”
赵熙摆手示意无妨,“崔帅和刘帅这两路大军……还回原驻地去吧,另一个……”
那个就是林泽。赵熙直头疼这个林泽,竟然调得动三路大军。那个诚心清澈的林泽,也有一天也会长大,成为硬翅膀的鹰。他虽然无心害她,但权利这柄双刃剑,缺少历练的他,确实还远远拿不定。赵熙心里叹气,也做下了决定,“既然来了,便当换防吧,将北江之兵陈在边境,北江三郡,暂由副帅辖制。”换防,等于卸他兵权。不过她也没准备治林泽的罪,毕竟他心向她,这是没有假的。
她复看了眼祁峰,“你在草原的兵力,也收紧吧。天寒地冻的,”冰天雪地,荒无人烟,深冬的大草原再待下去,这些兵士哪还有活路。
祁峰点头,“我们回程时,会带着兵士们回一斑庭休整。”
赵熙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没想明白为何调兵需要国君亲自来带。
她正沉吟,忽又想起一事,侧目看祁峰,“我醒来已经有几天了,为何今日才报战事?”
祁峰抿唇,赵熙果然犀利,总能抓住问题的核心。兵事一日紧似一日,但好在赵熙醒转过来。他不再像初时那么紧迫了,于是索性有意等林泽带兵到了草原地才报的,林泽无旨出兵,又在卧牛堡左近,赵熙定会亲自动手,即使不获罪,最低也是卸他兵权。
见祁峰默然而认,赵熙对这种明晃晃排除异已的行为,已经是无话可说。这人死遁回来,还真就不当正君了。脾性,处事手段,没半点正君的影子。如今再让她混淆,已经是完全不可能。他这做回自己的坚定,还真是成功了。
赵熙单腿落地,缓缓起身。
祁峰看着她眼中的小火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赵熙指了指她的中宫,不收拾你真是不成了……
夜更深,两人折腾了一通,终于入寝。
祁峰此刻是俯卧在赵熙身边的。身上到底是挨了多少下,他已经没精神去数,反正赵熙大病初愈,手上也没力,打不多疼。只是多日不眠不休,他心上松下来,身子就撑不住了。眼皮直打架。
赵熙替他覆上被,刚上过药的身子,有些烫。赵熙拂了拂他腕,脉既沉又稳,不像内功有损的样子。她看着祁峰安心的睡颜,在心里不免又狐疑了一回,不是传功救她,世上又真没什么灵药,那她怎么一下子恢复得这么好?
“这回伤了,却也是有好处,至少身子越来越好了。”赵熙侧躺在他身边,轻声道。
祁峰清醒了些,知道赵熙生了疑。他心中全是伤感,却说不得,只把头侧过来,静静地看着她。赵熙得不到答案,柔和地抚了抚他瘦削的脸颊,“哎,你也且好好养养吧……”
“好。”祁峰垂下湿了的睫毛,回吻她。
……………
清晨,从赵熙帐中出来,祁峰示意等在外面的人走远些再议。
自从赵熙醒来,情况是越来越好。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祁峰感觉自己也活过来了。
这一切,必须要归功于一人。祁峰想到被他禁在偏帐的顾夕,长长叹了口气。
自从那日出手将顾夕拿下,这小子便不言不语,与他做无声的反抗。
祁峰好几次想将赵熙引至偏帐,自己收拾不了顾夕,估计唯有赵熙能让他回心转意。可一想到顾夕这样决绝,他又万分迟疑。
就这样耗着吧。几天时间,顾夕不吃不喝,病榻缠绵,越来越虚弱。
祁峰转身进了顾夕的帐子,心里又想到这个帐子与赵熙太近了,赵熙病情见好,恐怕哪天出帐发现这里。他想着看看顾夕,过会儿出去就吩咐人给顾夕移个远些的帐子。
老军医正在帐中,行了礼后,长长叹息。
“怎样?”祁峰皱着眉,“他若仍不吃饭,那汤饭就多灌几次,总是聊胜于无。”
“陛下啊,老是这样硬灌不成,伤了脾胃,总不能以后也是这样吧,人岂不废了?不若……”老军医欲言又止。
祁峰眉头紧皱。
“哎,不若就应了小公子所求吧。”老军医索性道,“几次梦魇,小公子都在说要离开。您这样禁着他,实是要折了他的命呀。”
祁峰皱眉,“他这样病体支离,若此刻放他走?一样送命。”
老军医长叹。
“沉住气,这一半天,就会有结果。”
“唯愿真会出现君上所说的奇迹。”
“会有的。”祁峰坚定道。
顾夕昏沉沉睡在床上,形容消瘦,面如白纸,像个易碎的瓷器,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他在呼吸。祁峰进来有一会儿了,顾夕睡着连手脚都没动过一下,虚弱至此。
祁峰坐在床边,心疼地抚了抚他冰冷的手背。窗外皑皑的白雪地,从午后开始雪就停了。他心头那一点希翼,也随着大雪初霁而逐渐升腾。
顾夕来营中那一天,他就派人搜索了附近山林,找到了一匹马。那马儿通灵,在雪地里久久徘徊不去。祁峰得报后,亲自去看了那马。顾夕骑来的那匹马,是一匹草原马,至少不是来自南华。那匹神驹和他的座骑一样神骏,能有此良骑的人,不该是顾夕。或许是顾兄长的?祁峰立刻令人放了这匹马,并派一队人马尾随着它。
希望犹如最后一根稻草,祁峰除了拼命抓住它,除了相信顾先生能为顾夕带来生机,别无他计。
事情彻底陷入僵局的第八天,在顾夕将将弥留之际,派出的那队人终于回来了。
祁峰得报,立刻丢下帅帐与他议事的一众将军,徒步穿过偌大的寨子,一阵风跑到到寨门。远远,就见马队中,一个脱尘挺拔的身影。即使是在众人中间,亦是一尘不染,皎皎身姿,只骑在马上,便让人望之移不开眼睛。
“兄长。”祁峰的眼睛刷地亮了起来,飞奔到马前,手扶着顾铭则踩在马蹬上的腿,仰起头,激动的泪水从没像现在这样,扑簌簌地,止不住地流入双鬓。
马上的人缓缓摘下风帽,露出久违的容颜。长眉漆墨,眸含星辉,冠玉的面庞,岁月没有一丝侵染。他漂亮的唇角微微启了启,终于长长叹息,“入内再议吧。”声音清越,因奔波的劳顿,微微有有些哑,虽然温和淡然,却给人不容置疑的威仪。
“是。”祁峰站直了,亲手牵着他的马缰,入了寨。一路上,兵士战将纷纷避让跪伏。
顾铭则走过卧牛堡内外营区,来到燕兴帝的大帐之外。他目光越过金帐,看向不远处的另座大帐。金黄的帐顶,兽皮上烙印着燕国的图腾。那处便是寝帐了。赵熙,就该在那里养伤。一路上听亲卫们讲了卧牛堡的事,顾铭则焦急焚心。
赵熙得救了,顾夕却危在旦夕。他策马,一刻不歇地赶过来,希望能挽回那孩子的命。他长长吸口气,这大概是十五岁离京后,离赵熙最近的一次。他竟有些怯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顾铭则摇摇头,“带我先看看夕儿去。”
“是。”祁峰把他往寝帐引。
“是顾夕。”顾铭则摇头。
祁峰愣了下,带他来到偏帐前,“夕儿……在这里。”
…………………
顾铭则坐在顾夕的病床边,被子里瘦弱昏睡的人,几无声息。他抬手抚了抚顾夕的额,烫人。他探手掀开被子一角,顾夕折了腕子的那只手还打着绷带。
他执顾夕没伤的腕子,把了把脉,就把顾夕冰冷的手放在自己手里缓缓暖着。
祁峰跟在他身后,看着顾铭则检视顾夕,低声,“兄长,是峰儿的错,没看顾好他。”
顾铭则回眸看了看祁峰,一别经年,长高了,长大了,长壮了,不再是宗山上那个忧郁的少年。方才入寨一路上能体会到他在燕祁兵士中的威信,真正是个只手擎天的君主了。
祁峰被他这一眼打量,有些撑不住,咬唇扑通跪下。
“过去的事,提也无用,你起来吧。”顾铭则眉头未动,转头不再看他。
祁峰无地自容,伏地道,“是峰儿擅自改了兄长的计划,是峰儿动了私心,累得兄长费心筹谋,累得夕儿……”
顾铭则回目看他。祁峰不是个善言词的人,这一席话,可谓剖心,尤其私心一句,窘得他脸红到耳轮。可纵使如此,这小子那认准了便一往无前性子是至死也不会变的,此刻他剖心倒是泣血而告,顾铭则算准,若是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干的。
顾铭则挥挥手,“去准备些参汤吧。”
“啊?是。”
顾铭则目光落在顾夕身上,“他来时,身上带着一丸药的,你替他收了?“
“药?”祁峰自然记得,随身带着,拿出来。
顾铭则瞅了一眼,便收在怀中。
“真是□□?”祁峰奇怪地问。
“夕儿说是□□?”顾铭则好笑地抚了抚顾夕的额头,“这小家伙,倒是促狭。这不是□□,是老药王研究出来的一种奇药,服下,可阻脑力。”
祁峰怔怔,“兄长,这药如何阻脑力?”
顾铭则将药又掏出来,递给他看,“服后,可消减记忆,若服用得法,便可抹去前尘。”
祁峰瞠目结舌。
“夕儿从药王庄逃出去时,就独带了它。”顾铭则捏了捏顾夕的脸蛋儿,像小时候那样,肉肉的小家伙脸蛋柔滑,手感不错,如今同样的动作顺手做出来,却是入手没一丝肉,瘦得让人心疼,“夕儿,你是不是已经是打好了主意?旧事就这么不愿忆起?”顾铭则低声,滞了好一会儿,轻轻拍拍顾夕的脸颊,“你自遇先生,也从没过过一天真正的好日子,好,今生便与先生缘尽至此吧,先生就成全了你吧。”
惊世才绝,本就是世间不容。夕儿是奇才,实是聪明绝顶之人。可他也是太过优越,才不容自己沾一丝灰尘。他的心先于身子垮了,才会这样了无生机。
祁峰恍然,他完全想明白了这些日子的情形,老军医用尽良药,夕儿仍昏沉不醒,除了伤势沉重,更是心先成灰。
“这药……”顾铭则在指尖轻轻捻动,眸中有些晶莹,“也许能救夕儿枯槁的心。”
祁峰看着迷茫又伤感的顾铭则,心痛如刀绞一般。从来都是运筹帷幄,沉稳淡定,没见过兄长这般痛苦迷茫,也许这药就是兄长备给他自己用的,也说不定。
“能忘记过去的梦魇,也是种福气。”顾铭则把药缓缓递到顾夕唇边。
“兄长。”祁峰把住他手臂。
“怎么?”顾铭则微皱眉。
“夕儿的过去,不止有梦魇,还有他最珍视的东西。他带着这药这么些天,都没服下,就说明他在犹豫。”
顾铭则皱眉。
祁峰抬目看着他,“兄长是夕儿尊长,自可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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