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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君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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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铭则瞟了他一眼,“你的医术还是我传授的。”
顾夕红了脸,“夕儿医术练得也不错了。”
顾铭则隔着桌子,抬手揉了揉他头发,“长能耐了。”
一个动作,让两人都一震。熟悉的宠溺,熟悉的亲密,景山上的先生与面前的人终于合在了一起。顾夕咬着唇,使劲没让泪滴下来。
顾铭则手指停在空中微颤,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才十七岁。你为何不肯听先生的安排,再等几年?顾铭则听见自己心痛的声音,却更加清醒地意识到,早和晚,其实有何分别?不过是缓期几年而已。
……………
次日,晨起。
赵忠在厅里给公主回事儿。
公主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转头吩咐,“阿泽醒了没?看着别让他练功啊,内伤可大可小,他还真别不在意。”
有人应。
赵忠回头,看见府中的几个大夫拎着药箱往正房里去。
“林侍君受伤了?”赵忠回忆了下,不记得有这个消息。
“嗯。昨天在竹苑伤了内息。”
“啊?”赵忠愣了一瞬,暗道不好,林侍君在竹苑伤着了,不知顾大人将如何处理?想到那个小家伙,他又是担心又是起疑,不过两片竹子,就能把林泽伤了?如果不是那小家伙功夫好到逆了天,就是……他不敢再往下想。
一个女官进来伏在公主耳边说了几句。
“咱们这边一宣大夫,竹苑就知道了。先是关了大门,然后各院的侍君们便接到通知说不必过去请安了。暗卫们不敢靠太近,远远地在高处往竹苑里看,毛竹的大板子搬了进去,女侍们,都清到后院去了。”
“喔?”赵熙挑了挑眉。顾铭则自入公主府,行事有度,从没苛罚过谁,不过该罚的,他也从没姑息过。这样就事不对人,不偏不倚的性子,倒让府里的人又敬又怕,连带着她这个公主,也颇为信服。不过在自己院子打罚人的事,竹苑还是从没有过。
“动作好快呀。”赵熙微微挑眉。
“先摆早膳。”她摆摆手。她不急,索性便给他点时间。虽说昨天那个孩子,伤人也不能全怪他,林泽也是太过挑衅。不过敢在她府里动手,也该重罚了。
……………………
竹苑。
清晨,顾铭坐在厅上,眉头锁紧。
两片竹子便伤了林泽,确实让人难以置信。不过那小家伙五年未见,功夫又突飞猛地,天字阁都得了头名去,估计那两片竹大有玄机。
顾铭则抬抬手,“让夕儿来。”
顾夕正在竹林里练气。清新的竹香,很像景山他住的院子,顾夕这一夜都没睡好,这会打坐下来,才得一刻清宁。
“夕少爷,”馨儿跑来,“铭主子叫你。”
顾夕轻轻吐纳,双臂抱圆,缓缓做了个包纳天地的收势。姿态优雅,气息沉蕴。馨儿在一旁看直了眼。
“夕……少爷,”她眨巴了下眼睛,明明看见顾夕身周冒了仙气呢。
顾夕缓缓睁开双目,本就清澈的眸子里,有气息微澜。
馨儿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使命,“夕少爷,您快去厅上吧,铭主子瞧着有些恼了。”
顾夕愣了下,猛地想起昨天与人交手的事。忙起身道了谢,快步向厅上跑去。
顾夕一进门就愣住。厅上已经跪了一排人。有仆从,还有几个侍卫打扮。有人在低低回禀昨天竹林的那一幕。果然是为着那事。顾夕有些不解,不过是与人过了一招,又没伤怎样,在景山上,他常与人交手,也没见先生多生气。
难道因为对方是公主侍君?顾夕心里有些委屈,上前两步,“先生,昨日是夕儿鲁莽,与他们没有关系。”
顾铭则轻轻瞟了他一眼,“昨日为何瞒下了?”
顾夕怔了怔,不好接话。观林泽行为作派,该是府中高手,伤了他的事,总不好由自己的口先说出去。这一点,顾夕认为自己做得没错。要说错,也是他昨日忘和先生报备一声了。可昨天他太高兴了,这点小事,真没过心。
顾夕垂下头,滞了好一会儿,“贸然动手,是夕儿鲁莽了。昨日……是真忘说了,不是有意瞒。”说到后来,语气都有些颤。
这孩子到底心底纯善,到此时,还能替林泽遮掩。可是人总要经历才能长大。他和顾夕,谁也不能豁免。
顾铭则心情复杂地缓缓抬手。有人上来,把厅上的人都带下去。
庭院里,传来“啪啪”的打板子声。
顾夕惊了一下,夺门出去看。院子里齐刷刷的摆了两排竹凳,押出来的这几个人,无论男女,皆伏在凳上,女子下裙掀起,露出中衣。男子皆褪去里裤,板子下去,便在臀上留上一道高高的肿痕。
顾夕呆看了一瞬,一跺脚,返回厅上,“先生,是夕儿动的手,与他们何干?”
顾铭则看着顾夕急红了的眼圈,不为所动。
院子里啪啪声,渐渐和着哀声,传进来。顾夕眼圈全红了,再顾不上委屈和羞惭,咚地跪在顾铭则膝前,搂住顾铭则双腿,颤声,“先生,夕儿知错了,他们的罚,夕儿愿替。”
顾铭则轻抬了抬手,外面杖声停。
顾夕面色凄然,颓败跪坐在脚跟上。
顾铭则探身,目光冷峻,“他们犯下的错,是不能守好这院子。主上不在时,他们就是主子的眼睛,耳朵。院子里发生的事,无论大小,都要让主子知晓。如今他们失职,让我耳不聪目不明,遇事只得束手束脚……还不该当受罚吗?”
顾夕惶惧点头,“是,夕儿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你离真明白,还很远。”顾铭则淡淡拂开他,坐回椅子里。
顾夕茫然又惶惧。
“来人,将仆妇赶至后院。”顾铭则命令。
顾夕不明所以地抬目看他,顾铭则的面容较五年前未有改变,可是他眼里的淡陌与冷意,为何如此陌生。顾夕眨了眨眼睛,雾气又漫上来。
“顾希辰。”
顾夕听见先生叫他的字,语气从未有过的严厉。他垂下头,又委屈又难受,一滴泪毫无征兆地砸在膝前。
“不愿意受罚?”头顶上的声音缓了缓。
顾夕忙摇头。他起身,不敢看先生的眼睛,只拖着沉重的步子往院中走。仆妇已经被拉到后院,侍卫和男仆们刚受了罚,褪着裤子,跪了一排。他顿住步子,咬唇。
不是怕疼。虽然从小到大,他也没被动过一手指,但仍自信扛得住那板子打下来的疼。只是……顾夕脸发烧般地烫。
“夕少爷,这是公主府的规矩。”有执杖太监瞧着端坐在堂上的主君面色不善,只得轻声催促。
顾夕闭了闭眼睛,抬起手指,停在腰封上。
“夕儿,可是后悔来寻先生?”顾铭则不知何时,站到竹凳旁,微叹。
伏在凳上的顾夕轻轻摇头。伸双臂环住身下的凳子,把脸埋进臂弯里。完全不想回想,自己是怎么宽衣解带,伏在这冰冷的凳面上,他只盼着快点打完,早点结束这难耐的羞惭。
“打人要打在肉上,知耻后,才能痛在心里。”顾铭则仿佛自语,“公主出身军旅,治家就如治军,夕儿既不后悔入府,便要学着做府里的人。”
顾夕把泪咽回去。身后,挟着风的一杖凛然挥下。他猛地一缩肩,痛得几乎叫出声来。几杖下去后,顾夕终于见识了杖子的厉害。
“呵。”顾夕从没如此丢人,早春的风吹着下身一片冰冷,臀上却是热辣辣的。当此时,若再痛呼出声,他真是再无地自容。顾夕情急下,握拳堵在齿端。含糊的呜咽,被生生堵了回去。
执杖的太监抡着杖从腰到臀再到大腿,排着打了一遍,再返回来时,每下一杖,肿痕便裂开,鲜血顺着大腿滴下来。眼看着人在杖下缩紧了肩,修长的双腿僵硬地绷紧,而后开始小幅度地辗转。
顾铭刚失魂般站在他身侧,目光虚空,不知看向哪里。
打了几十杖,顾夕忽地一震,整个人软了下去。
“晕过去了。”那太监喘息着停了手,“大人,不能再打了。”他惯会打人的,瞧着这夕少爷,就是没挨过打的。先时绷着两条腿,疼痛不知放大了多少倍。也不知道调整呼吸,板子一上一下间,他就岔了气儿。幸好晕过去了,不然……他苦着脸,等顾铭则命令。
顾铭则似醒过神,垂目,看顾夕。他无声无息地伏在凳上,手无力地垂向地面。
“夕儿?”顾铭则浑身难以抑制地抖着,蹲下身,颤着手指想给顾夕拭汗,可是自己的手心里,也全是冷汗。
院中正乱,院门缓缓敞开。
顾铭则一惊,未及替顾夕遮掩,公主已经来到门前。
满院子的人都愣了一瞬,纷纷见礼。
顾铭则全身都脱力,双手艰难撑在地上,“臣侍……参见公主殿下。”
第4章 公主府(四)
公主用了早膳,又等了会儿,待林泽把药都喝了,这才想起竹苑一行。
今日恰好不是上朝日,她也没什么公干,便独自一人出了院子。竹苑距离不远,初春时节,风中夹着青草的香气,她心情颇好地一路遛跶过来。
竹苑大门掩着,门口站了几个下人,都屏息垂头,立得笔直,见她来了,都惊了一跳,纷纷行礼。
赵熙越过他们,自己推开了院门。
清风轻轻拂过竹林,竹涛声细细绵绵。日光给竹苑披了金色的薄纱。
院中人都垂手而立,旁边丢着几条大杖子。中间一个竹凳,一个人头朝里,腿冲着院门静静俯卧。
从赵熙方向看不到头脸,只能看见两条长腿。薄薄的里裤松松地褪到膝弯下,露出的一截小腿肚,光洁紧致。他应该是很怕羞惭,连脚裸都紧紧地并拢。
院中的人已经跪伏一片,赵熙目光从竹凳移过来,先扶起她的正君。她握了握顾铭则的手,又湿又凉。一向淡然、万事成竹在胸的顾铭则,失魂般木然。
俯卧着的少年在她经过时,仍旧悄无声息。呼吸清浅散乱。一头乌黑如墨的发丝,有些散乱,和着汗糊了半张脸。发丝间露出的肌肤莹白如玉,线条流畅柔和的下巴,只露出个小小的尖。
赵熙目光掠过少年裸着的臀和大腿,一片血肉模糊,衬着光洁的躯体,甚是刺眼。没想到会是这样惨烈,她不禁眉头微皱。
“殿下,请厅上坐坐吧。”她的正君缓了一瞬,终于找回些意识,语调尽量镇定,微微苍白的唇勉强向上弯了弯。
赵熙锁着眉,“这孩子……可是打坏了?”
顾铭则抿紧唇,不语。
赵熙无法再问。这顾夕是顾铭则的弟子,并不是她公主府的人。顾铭则供养顾夕及一众从人的开销,皆动的是他的私产。这孩子千里迢迢来京城,于公主府来说,也算是半个客人。从哪一个方面算,她都不该逾越顾铭则去过问。除非她开口就昨日之事问责于他,那就另当别论。
可是她并不想这么干。错处是两个人的,这边已经打了,林泽那边该怎么办?她宠爱林泽,并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儿动他。何况林泽还有内伤未愈。过些日子,林泽的父亲,北江三郡的郡守林傲天会进京给皇上贺寿,到时他独子又伤又病的,总是自己没照看好。
人家管教自己子弟,他人无须多言。于是赵熙决定视,而不见。
她皱眉道,“着人去宫里,请刘大夫过来。他医外伤最是拿手。”
“谢殿下。”
赵熙摆摆手。既在京城,好大夫大多在宫中、太子和她这里。只是此刻公主府里的大夫都在林泽那。但她不能调过来,她得封锁消息,不能让林泽知道这边的事。去宫中找御医来,是最好的法子了。
幸好她的正君连打人都清了场,掩了门,也必是不想将今天的事扩散。
赵熙舒了口气儿。
厅上奉了茶,两人相对饮茶,都平了平心绪。
赵熙品了口茶,“咦,这茶……”她掀开盖碗看了看,“不像是今年新晋上来的茶。”
“是景山上刚带下来的。我们在那里有个小茶园。”
赵熙端杯又尝了一口。她是公主,再好的东西也并不稀罕。可一杯茶品了两口,足见喜欢。
顾铭则目光扫过茶盅,“殿下若是觉得合口味,可给府上晋上来些。”
“好。先给宫里晋一些。”
“这……怕是不行了。”
“为何?”赵熙不解。
“茶园不大。”顾铭则端茶轻啜。
赵熙怔了一瞬,才明白过来,多才他说“小茶园”的意思,笑道,“扩一扩,人手不够可以多派人去。”
顾铭则合上茶盖,轻叹,“好茶又不像庄稼,能广种多收的。”
赵熙被他的话逗笑,“说得也对。倒是我稼穑不通了。”
顾铭则也笑了,“茶种,最讲究山水灵气。那一块地,是我们踏遍景山,才选定的,寻找茶种,就更耗费心力和时间。茶种也是我们从深山亲手移过来的。”
“噢。”赵熙从不知出一片茶竟有如此曲折。
顾铭则他微眯着眼睛,象是回到了景山茶园,一向清淡的面容,焕出悦目光泽,赵熙一时看住。
“到出茶时节,制茶制关重要。每到那几个月,夕儿……。”他顿了下,笑容里多了些涩意,“采茶和制茶,都是……亲手做的,所以片片用心。”
“为何要亲自采茶制茶?”赵熙恐他情绪又低落,引着他说话儿。
顾铭则微微笑笑,放下茶碗,修长手指骈指为剑,在胸前轻划了一式。这一招虽没有一丝力度,却流畅洒脱,一派大家风范。赵熙看得有些入神,要不是她的正君体质多病,她还以为对面的是宗师级的高手呢。
顾铭则因动了这下,气有些不平,他苦笑着收回手指,微喘了口气,“剑宗闻名天下的,不仅是高明的剑招,还有至纯的内功心法。平时要做有许多耐心和力道的训练。我觉得采茶可以练眼力,练手指尖的触感,制茶可以通过指尖对温度变化的微妙感受来调整力度,正与剑宗的宗义相契合,所以……”当初为了给顾夕寻这样一处训练的场所,他带着顾夕天天在景山上逛。一边玩,一边找,连茶种也是他俩亲手从深山里移过来的。
茶园建起来了,顾夕很喜欢那里。采茶,制茶,他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师父师兄们都赞他是个练剑的好苗子,悟性好倒是一方面,手指和手腕的灵活精准是童子功练来的,景山无人能比。十二岁那年,他便考入剑宗地阁。剑宗数百年历史中,这样的年纪入阁的弟子,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喔!”赵熙连连感慨,江湖宗派果然有许多她这种军旅之人不知晓的奇妙法门。
顾铭则亲自为她注满茶杯,缓缓道,“殿下无须慨叹,江湖武者讲求的是个人修为,军中将士需要的是各个战队和兵种的协同作战。所谓术业有专攻而已。”
赵熙含笑点头。她的正君,清淡端正,连笑都是淡淡的。但总能及时探查她的心理波动。不着痕迹的几句话,便能和风细雨,润物无声。有时,与他呆在一起,不总是淡然无味的,细品,就像这杯茶,香气都在盖子底下。
“阿则。”赵熙一念既起,心思微动,抬手拉住顾铭则的手,和声,“这段日子,我不在京中,辛苦你了。”
顾铭则颤了颤睫毛。赵熙的手温暖干燥,因习武,而在指腹处有薄茧,握着人时,坚定又有力,不容质疑。他知道赵熙此刻的触感一定不好,因为他的手常年冰冷,是血脉不通的原因。
赵熙起身。顾铭则被她带着手臂也站起身,随她往外走了几步,停下。
“怎么了?今天我就白天有点儿空……”赵熙兴味既起,在他耳边轻语。
顾铭则垂目,赵熙性子果断,说一不二。其实即使是在白天,他也没权利质疑。何况她还低声解释了句。
既然是这样,该做的还是一件件做起来吧。
“……还未沐浴……”顾铭则抱歉地垂下目光,“您得等一会儿了。”
公主毕竟是女子,为康健计,侍君侍寝前,必须得绝对干净。每回事毕,都会记录在内务司档案上,若是有异状,所有公主月信后侍寝的人都要追责。所以即使是正君,也有严格的规矩要守。
“好……”赵熙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子轻慢,再起兴,面前的正君也过府五年了,她还没急到不可等一刻的地步,“去吧……我在卧房等你。”
“是。”顾铭则缓缓退了几步,从侧门出去。
赵熙在厅里转了转,几幅新挂上去的字画前驻足欣赏了一番。又信步走出厅门。院子里一片寂静,人都撤走了,竹凳却仍在原地。上午的阳光,金灿灿地洒在院中,竹凳上未干的湿印,地上斑斑暗红色的血滴,昭示着方才行罚的惨烈。赵熙想起她曾吩咐去请御医。往返宫中需要些时间,那孩子这会也该苏醒了,该是疼得最难熬的时候……
她一闪神,脑中忽地闪现一幅画面。盈翠茶园,干干净净的素衣少年,手指翻飞,茶味在指尖跳舞。满园绿植上,澄澈的露珠如颗颗美钻,映着少年飞扬的笑脸……
赵熙微皱了皱眉,突然觉得索然失了方才的兴致。
“来人……”她冲门口跑进来的人吩咐道,“我临时有事,晚上再来看你们大人。”
“是。”
她提衣迈步,出了院门。
…………………
回去的路上,她的步子有些重。但接近园子的门,她想到林泽正好好地等着她,心情才好些。
刚进门,她就觉出气氛不对。下人们都屏气凝声,身体发抖。几个内院的仆妇,皆被赶至门口。
“嗖啪……”内院里,传出些杂音。
赵熙一愣,立刻快步赶过去。
果然见林泽这小子,正裸着背,双手撑在一个花架上。身后一个下人拿着藤条正在打。
赵熙惊怒,“停手。”
下人早吓得魂飞魄散,跪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林泽也震了下,吸着冷气回头看,却只动作了一半就背痛得放弃。
赵熙赶到他身前,林泽的背上十几道鞭痕,道道肿起。
“做什么呢!”赵熙气得立起眼睛,厉声喝问。
林泽动了动身子,一寸寸地把撑在花架子上的手臂放下来。一动,额上又是一层冷汗。他出身世家,从小就是锦衣玉食供养长大,后来在公主府供职,也从未受过一丝委屈。打了十几藤,他咬着牙没叫疼出声,但已经脸色苍白,一层层冒着冷汗了。
“行了,扶进去再说。”赵熙转目找了找,没人。林泽这小子明显也是清了场的。
她只得吩咐跪在地上的“打手”,“快去把卢大夫叫来。”
“不得声张。”林泽吸着冷气儿,跟着嘱咐了句。
赵熙立起眼睛瞪他。
林泽疼得浑身虚汗,也没精神照顾到她眼神,只艰难地摆摆手,“刚开始打,没怎样,殿下别急。”
“行了,有这力气说话,就自己走路。”身边一个下人也没有,赵熙自忖抬不动他,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林泽还嘴硬,“又没打着腿,能走的。”
“嗯。”赵熙抱着胳膊,跟在后面,瞧着他本来光洁的背上纵横鞭痕,冷森森道,“腿?过会儿就能打着了。先留一刻,让你走道。”
林泽惊了下,回头猛了点,牵得后背剧痛。
“哎哟。”
赵熙再忍不下气看他,径直进了房。
等了会儿,人才蹭进来。
赵熙也不让他躺下,只指着地板。
“啊?”林泽不明所以。
“跪这儿。”赵熙用脚尖点了点雕着大朵牡丹花开的一块方砖。
林泽磨磨蹭蹭地过来,惊见赵熙甩着那藤条。
“殿下……”
“这会儿该打腿了。”赵熙板着脸,“把裤子脱了。”
“啊?”
“怕疼?”赵熙挑眉。
“不是……”林泽脸涨得通红。抬手至腰间,散开腰封,将长衣褪下,露出雪白中衣中裤,他垂着头,把裤子连同里裤,一齐腿到膝弯下面,踝着膝盖,跪到那块砖上。
赵熙站到他身后。林泽因羞惭,全身都浮起粉色,他绷紧腿,承下赵熙的一鞭。
一道肿痕迅速肿起,赵熙咬咬牙,刷刷十鞭下去。
整齐的十道肿痕,在林泽的臀上划出道子。
“为何罚你?”赵熙停手,让他缓口气。
“擅闯正君住处,滋意挑衅。”林泽微微喘息。
“哼,那边竹苑刚架刑凳打人,你就知道了,谁给你的胆子往正君处安插眼线?”
林泽错愕,“我……”
赵熙挥手打断他,“你行事冲动,多少次了,不是犯险,就是带伤。”她指了指林泽精彩的后背,冷道,“就算不为此回事,你也该当受点教训。”
林泽点头。
赵熙咬咬牙,转手腕,斜着一道下去,贯穿所有伤痕,林泽猛地一颤。余下九鞭,也都斜着排下去。林泽疼得全身绷紧,大腿抖。
“殿下,卢大夫来了。”外面有人禀。
赵熙停了手,转身出去。
卢大夫背着医箱,听她转述,便挑出几样外用的药递给公主。
“煎好药,送过来。”赵熙吩咐,自己转身又回了房里。
门一响,林泽紧张地回头,见只有越熙一人,大大松了口气。
赵熙寒着脸,扯过把凳子到他身边,把药瓶排开摆在上面。背上的伤比较乱,臀上的比较可观。她在军中,常见外伤,上起药也是驾轻就熟。
林泽火辣辣的伤处渐渐清凉,他松下肩,疲惫地舒了口气。
“晾一会儿,等药干干。”赵熙掷下药棉,把瓶罐推到一边,坐在椅上长出口气。她这一上午,也真挺疲惫,一点也不想再说话。
林泽垂头,在这片安静中跪了一会儿,抬目小声问,“药……来了……”
“跪好。”赵熙也听到脚步声,喝斥了他一句,起身到门口亲自端回来。林泽满目歉意,双手接过来,一饮而尽。把空碗放在地上。
“殿下,臣侍知错,自会反省,您歇歇吧。”
赵熙哼了声。也是这两个月在北江巡视,累得紧了,本想进内室睡会,可又虑着他刚受了伤,怕烧起来,遂在贵杞椅上倚了,疲惫地合目。一闭上眼睛,就睡过去。
第5章 公主府(五)
竹苑。
顾铭则从厅里退出来,并未去沐浴。
他快步回房提了药箱,进了顾夕的屋子。
“夕少爷还没醒呢。”顾铭则临时拔给顾夕的小厮麦冬正守在床边,见顾铭则亲自提着药箱来了,赶紧上前接过来。
“嗯,正好上药。”顾铭则在面盆里净了手,就坐在顾夕床边。
顾夕俯卧在床上。顾铭则亲自绞了温面巾,把糊在他脸上的头发向后拢去,又给他把脸擦了两遍。顾夕面目有些潮红,昏迷着,还皱着眉,咬过的唇全破了。顾铭则试了试他额头,吩咐麦冬去熬退烧的药。
麦冬赶紧答应着跑出去。
顾铭则微凉的手,停在顾夕的腿上。裤子本就腿在膝弯下,衣服掀起,露出少年整个后面。乍腰柔韧,股腿紧致,臀和大腿上血肉模糊得触目惊心。他扭过头,眼底全是悲凉。趁着人还未醒,他拿出针炙用的银针,刺入顾夕一个穴位。昏迷着的顾夕缓缓地放松了紧绷着的四肢,睡了过去。顾铭则用两只手指捏着针,在穴位处缓缓转揉。顾夕松开了眉头,进入了深眠。
他把针抽出来,开始着手给伤处上药。
麦冬悄悄进来,““大人,上头传下话,公主殿下有事先离开了,约摸晚上再来呢。”
顾铭则挥手让他退下。
伤处都抹了上好的药,他扶着床柱撑着站起来,疲惫让他全身乏力。他吩咐正煎药的麦冬,“夕儿会睡了,我也睡一会。三个时辰后你叫我,夕儿还得上次药。”
麦冬赶紧点头。其实他本想揽下上药的差事,跟随大人这么久了,他多少也懂得些医术。可是他更懂得顾大人的心思。瞧大人这样子,定是心疼打重了,亲自上药,估计也是放心不下吧。
顾铭则躺在床上,本以为会疲惫地睡去,谁知明明困倦不已,却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了半个时辰,他坐起来,“芒夏。”
他的小厮芒夏跑进来,“大人?”
“让馨儿给顾夕收拾行装。跟着夕儿一起从景山下来的人应该快到京了。你带人出城,把他们截下来,先安排在京郊住了,待夕儿一醒,就送出去与他们汇合,返回景山去。”
芒夏今年二十二岁,名义上是顾铭则的小厮,实则是顾铭则的暗卫。顾铭则五年前入公主府时,将手中的力量全留在了府外,只带了他一人随侍左右。所有指令,全由他向外传达。芒夏听完顾铭则的命令,抬目瞅了他一眼,大人脸色憔悴,眸色沉沉。
“大人……”他欲言又止。
顾铭则挥挥手。芒夏咽下要说的话,行礼告退。
顾铭则疲惫地躺下。
做好的计划与亲自实施总有些不同。他承认,对那孩子他心软了。顾夕才十七岁……他决定先送顾夕回景山去。
顾铭则叹息着闭上眼睛。此后,如果那孩子自己不愿再来京城,他也不逼他。
顾铭则在想定了这件事后,心中重荷轻了不少。躺了一会儿,沉沉睡去。
…………
赵熙从梦中惊醒时,周遭一片黑暗。
她挺身从榻上坐起来。本来躺下时想着眯一下就醒,结果竟睡实了。
她定了定神,才察觉屋子里有另一个人,呼吸声很轻。赵熙转过头去,借着点窗棂透过来的微光,看见几步远距离的一个暗影。
赵熙眯着眼睛打量了下那个影子,笔直僵硬,细看有点晃,她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起身。
院子里的下人在林泽挨鞭子的时候,都被他清到外面去了,她回来也没发话,自然没人敢进来。无人伺候,赵熙自己摸索着到桌边,一边打火点灯一边道,“阿泽,你怎样了?”
灯光燃起,屋子里一片明亮。赵熙赶紧过来看林泽情况。
林泽仍跪在她指定的那块雕花地砖上,满头冷汗。
“你是傻的吗?”赵熙瞧他咬着牙跪得摇摇晃晃的样子,又气又心疼。
林泽被她扶了下,却没动。
“怎么?”赵熙皱眉,“还跟我置气?”
林泽吃力地摆摆手,“疼,让我缓一会儿。”
赵熙瞧他浑身打着颤,也不敢贸然动他。
借着她手上的力气,林泽缓了缓,这才一寸寸地矮身坐下去,膝盖本已经麻了,一动,万针刺痛般的感觉潮涌般袭来。他被激着差点叫出声,赶紧咬住下唇,力大了点,口中一片血腥。
“能起来吗?”赵熙提着他一条手臂,不让他完全坐下去,臀上的伤只上了一次药,这会全肿起来了,破皮的地方还渗着血。这一坐下去,定是疼上加疼。
林泽艰难地点点头。可试了几次,腿上完全使不上力。他只好改用用手撑着地,侧过身,斜坐在地上。
赵熙低头查看,他两个膝盖上全是雕花砖硌出的印子,有几处割破了皮儿,又红又肿地。
“你是傻的吗?挺着伤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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