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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奴为后:一夜新娘-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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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身灰色的书生袍子,系着早已过时的东坡巾,仿佛一个落魄的文士,潦倒的秀才,这时,忽然闯入了盛世的花园。

    “快,武乞迈,你们都来……哈哈哈……你们可曾见过这样奇妙的日出?你们可曾见过?”

    他爽朗大笑,心绪也被彻底地感染,仿佛一生中从未如此轻松,如此自在,如此无忧无虑,心无旁骛。

    所有人都被感染了,争先恐后地跑入水里,奔跑,跳跃。

    ………………

    太阳,已经照射到头顶了,低头之间,波光潋滟,万道霞光,许多浅紫色的鱼儿,粉红的鱼儿,各种游弋的海藻,各种鲜艳的贝壳……令人眼花缭乱的海底世界。

    甚至双足踏着的海水,也慢慢地开始温和起来。

    太阳,逐渐地很有热意了。

    金兀术跑到海滩上,风轻轻地吹,仿佛一边跑,身上的衣服一边在干,那么奇妙的感觉,和自己一辈子生存的环境迥然不同。

    他慢慢地在一棵高大的椰子树下坐下,已经是赤足踏在沙滩上。冬日的阳光算不上太炙烤,沙子也是温热的。他舒服地将脚往沙堆里再埋一点,才躺下去,以手为枕头。

    竟然睡得那么舒适。

    一闭眼,几乎立刻就酣然入梦了。

    这些年,从未这样香甜地入梦过,仿佛心底的一切尘埃杂念,完全被抛掉了,无所顾忌,无所牵挂,身心都那么宁静。

    几名侍卫也在他身边躺下,在细细的柔软的沙子里,陷入了小憩。

    身边只有海风的声音,海鸟的声音,蓝天白云,光天化日,罕有人迹,不用担心任何人突然的闯入。

    一觉醒来,竟然已经到了黄昏。

    夕阳如一轮鲜红的圆盘,一点一点地从海上沉下去,慢慢地沉入水底,天空,变成了一圈金色的光边,那么妖娆。

    金兀术站起身,挥挥手臂,但觉神清气爽,浑身仿佛有了说不完的力气,说不完的精力。

    “武乞迈,礼物准备好了没有?”

    仿佛童话世界忽然被打破,一切又回到了现实。

    武乞迈忧心忡忡,“四太子,如果秦大王拿到了把柄,岂不是能负隅顽抗许久?”

    金兀术眼睑闪动:“如果秦大王很快就玩完了,岂不是很没意思?”

    “四太子的意思是?”

    “秦大王如果很快玩完了,赵德基岂不是会太平无事?我们的目的,是让赵德基太平无事么?”

    武乞迈一怔。

    最好的,当然是宋国自己内耗,内战不休。这样,大金才会有足够的机会,足够的准备,趁机发起进攻,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

    “这场战争,最好旷日持久。早早结束,反而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他面带笑容,“再说,我既然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总该送文龙一件礼物……”

    以前在金国的时候,遇到耶律大用和完颜海陵的偷袭,自己没能及时赶去救他,这一次,何尝就不能做个顺水人情呢?

    “再说,秦大王做他的海盗,并不妨碍我们大金的利益,可是,赵德基就不同了!”

    武乞迈终究还是觉得不开心,他对秦大王恨之入骨,要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给秦大王送去“利器”,完全就是心不甘情不愿。

    他老老实实:“四太子,就算是为了大金的利益,我也真的不愿意秦大王这厮再活下去。”

    “哈哈哈,他活腻了,就总会死。”

    怎么死?老死?

    向秦大王这种人,要他死,谈何容易?

    金兀术兴致勃勃:“可是,这礼物要送出去,可还真不容易。”

    的确,茫茫海面,不比陆地。他对此束手无策。

    唯一的正面通道,早已被赵德基所占领,自己不可能去自投罗网;若要和秦大王的秘密据点联系上,一时三刻也不那么容易。

    众人也都发现了这个问题。此时,自己等人踏足的海面,不知距离秦大王还有几百里。要送礼,竟然也是难如登天。

    “四太子,怎么办?可不是我们不帮那厮,是根本天意难违……”

    他一笑:“其实,秦大王拿不拿到这两个人并不重要。只要让他知道有这么一份礼物就行了……”

    “此话怎讲?”

    “重要的,是要赵德基知道。赵德基知道都还无用,一定要韦太后知道。”

    众人立刻明白过来。

    赵德基自然不会管这两个“异母弟弟”的死活,甚至一有消息,还会马上先下手为强做掉那两个“弟弟”。

    但是,韦太后呢?

    她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死掉?

    就算她忍心,她承担得起这样的后果?

    金兀术悠然自得:“要让韦太后知道,她的两个儿子不但随时可以死,而且,这件事情,随时可以天下皆知。如果她和赵德基还不满意的话。那么,本太子不妨,不,是秦大王不妨带着她的两个儿子周游大宋,让大宋的臣民们都瞻仰瞻仰他们当今太后的‘私生子’,看看他们的天子的‘私生’弟弟……”

    “哈哈哈,那赵德基岂不是要气疯?”

    “他早已断子绝孙了,疯了又有何妨?”

    “既然如此良机,四太子,我们何不马上赶回去?”

    “好,马上把消息捎回大金。一切由狼主裁决。”

    “四太子,您?”

    “我是来周游度假的。”

    金兀术慢慢地,又在海边坐下,看着最后的一抹晚霞。再美的夕阳,都有落幕的时候,在能干的英雄,也不可能长命百岁。谁能一辈子永不停息地建功立业?这一次的成败或者机会,就看狼主自己的了!

    江山,毕竟是他的!他才二十几岁,正是该他发力的时候了,不是么!

    脚下痒酥酥的。

    他低下头,原来是一只大海虾,沿着脚背慢慢地,不停地往上爬啊,爬啊。他一动不动,任由它往上爬。好一会儿,腿因为快麻木了,稍微抖动了一下,大海虾顿时摔了下去,又开始了另一轮徒劳无功的攀爬。

    仿佛只要他的腿留在这片沙滩上,它就要一直一往无前地爬下去。

    长林岛上。

    又迎来一个灿烂的傍晚。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连续两日,秦大王都在召集大小将领商议军情。如今,赵德基又增派10万大军,围在海上,久久不去。

    一股不安的阴云笼罩在长林岛的上空,就连小孩子们也面色不安。由于亲眼目睹了当夜战斗的冲天火光,虽然留在岛上的妇孺没有任何的伤亡,也没见一个敌人登上岸,但是,战争的惶恐和阴影,已经逐渐地扩散开去了。

章节目录 第645章 武器

    花溶和小虎头从早上开始,便加入了孩子们的嬉戏队伍。越是这样的时刻,越是不能人心惶惶。而陆文龙,则被秦大王带在身边,一场不落地参加了所有军事会议。秦大王,已经把他彻底当大人看待了。

    她捡起久违的笔,在海滩上,教孩子们写字,唱一些小曲。

    孩子们是最易被感染,也最易调整情绪的,很快,又响起了欢声笑语。

    秦大王从议事的大屋子里走出来,双眼通红。

    小虎头蹑手蹑脚地,赶紧通风报信:“妈妈,阿爹出来了。”

    出来得这么快?还以为至少还有半个时辰呢。

    花溶微笑着对还围着的孩子们道:“今日就先到此,你们的妈妈喊你们回家吃饭了。”

    “明天还教我们么?”

    “教,天天都教。”

    孩子们兴高采烈地散去,秦大王和陆文龙已经大步走过来。

    她嫣然一笑:“累了么?我们也该回家吃饭了。”

    陆文龙先低声埋怨:“妈妈,你怎么不在家里好好休息?”

    秦大王更是双眼一瞪,马上就要发作。

    胳臂上,却被轻轻扭了一下。他只好干瞪眼,拖着她的手臂就走,瓮声瓮气地:“真是饿坏了。”

    小虎头跟在哥哥身边,好生羡慕:“哥哥,明日我可不可以去参加议事?”

    “你不行,你太小了……”

    “唉!”小虎头好生苦恼,“我怎么不快快长大?”

    “多吃饭,很快就长大了。”

    秦大王不理两个小子的,先拉着花溶进屋子。

    清爽的海风,整洁的屋子,丰盛美味的菜肴。

    他面色更是阴沉:“丫头,谁叫你做这些的?为了你的身子,才没叫你去议事,你就不知道闲着?你是不想好起来了?”

    她依旧满面笑容:“第一,这些饭菜都是厨娘做的;第二,我当然要活着,直到捉住赵德基。”

    他怒气未息:“你还狡辩,教那些小兔崽子写字干嘛?不费神啊?”

    “那是休息。那才是最好的放松,知道不?”

    他抱起她就轻轻放在床上:“这样才是休息!”

    头枕在软绵绵的枕头上,那么舒适。她哑然失笑,却拉着他的手,眼神柔和,声音柔和:“天天这样,会变成猪的。”

    “那也是我养的猪。”

    她哈哈大笑,他的面色这才稍稍缓解:“丫头,你身子第一;管它什么战争,什么赵德基,如果没了好的身子,这些算得了什么?还有什么意思?”

    她如小孩子一般被教训得乖乖的:“知道啦,知道啦。”

    “这才乖嘛。”

    他转身去拿熬好的汤药:“丫头,今天该喝药了……对了,这次是何首乌,头发变黑的哟……”

    她悄悄吐吐舌头:“真没想到,你这么罗嗦。早知道这么罗嗦,就不嫁给你了……”

    秦大王耳尖:“你说什么?”

    她立即闭嘴,满脸笑容。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通报:“大王,我们抓获一个奇怪的奸细,他说有重要消息向你禀报……”

    奸细?

    “带上来。”

    …………………………………………

    花溶本是躺下的,也一并走了出去。

    秦大王坐在高背椅子上,看着那个被带上来的男子,个子矮小,相貌精明,一看就该是沿海的一个渔民。

    “大王,这个人鬼头鬼脑,非要见你不可……”

    “大胆,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事情?”

    渔民眼神有些慌张,花溶细细地看他,但见他手脚上那种粗糙和长年累月的晒痕,必是渔民无疑。

    渔民跪下:“大王,小人是奉命给您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渔民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过去,秦大王接了,一看,都是小孩儿玩耍的饰物,貌似是男孩子的。送来做什么?

    “妈的,这是什么?”

    “小人也不知道。那个大爷只是让小人把这样东西交给你。”

    “是谁要你转交的?”

    “小人也不认识,看他的穿着打扮,就像一个酸秀才。出手却非常阔绰……”

    “如何个阔绰法?”

    “这个……”渔民战战兢兢,生怕秦大王要打他的主意似的。

    花溶微微一笑:“没事,你说,说了我们也打赏你。”

    他看着花溶,好像在衡量这个女人说的话是不是很靠谱,这才战战兢兢地:“多谢夫人。那个秀才,打赏了小人20两金子……否则,这兵荒马乱的,小人说什么也不会来……”

    20两金子,在这个时候,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已经算很大一笔钱了,如果省俭地过,足以让一户小家庭吃个两三年。也难怪这个渔民肯冒这样大的风险,穿过朝廷水军的封锁,偷偷潜入通风报信。

    秦大王见问不出什么,就说:“带下去,送他一些路费。”

    “谢大王。”

    渔民赚了两份外快,兴高采烈地走了。

    秦大王拿着那份东西,是两个小玩具,谁花费20两金子送来这么两个奇怪的东西?

    花溶接过来,细看,却面色一变:“这种东西,是金国孩童的玩意……”

    “啊?那些小金狗玩的?谁开玩笑送来?”

    花溶眉头微皱,她两次去到金国,都呆了很长的时间,尤其是两度在燕京,跟扎合在一起时,非常熟悉下层金人的生活状态,这种玩意,正是一般百姓的孩子喜欢玩耍的。

    这时,小虎头和陆文龙跑进来,小虎头蹦蹦跳跳地:“阿爹,妈妈,我好饿啦,吃饭了么?耶,这是什么玩意?妈妈,给我看看……”

    他伸手就去拿,陆文龙却抢先一步,先拿了一个:“咦,这不是金国的玩意儿么?怎么岛上也有?”他边说,边习惯性地旋动那个玩具,“小虎头,你看,是这么玩的……”

    “啊……”

    小虎头学着他的样子,一旋转,花溶眼尖,立刻看到里面徐徐地掉下来一样东西。

    她立即捡起来,那是一张团得非常小的纸条。这是一种野人们用莎草制作的奇怪的纸。卷成一团,就算掉在地上,一般人也不过认为是一团杂叶而已。

    秦大王十分好奇:“丫头,这是什么?”

    她拿了莎草纸,放在桌上摊开,然后说:“拿一点酒来。”

    陆文龙最先明白过来,立即去拿了一小盏白酒。花溶立即将莎草纸浸在白酒里,上面立时浸染出字迹来:

    一份薄礼,不成敬意。

    告诉赵德基,韦太后两个儿子在你们手里

    短短一行字,花溶却面色大变,她认识这个字迹:

    竟然是四太子的亲笔。

    四太子的亲笔,她其实见得不多,第一次是当年轻烟桥相约,他留下字条。他那种异族人写的汉字,带着一种戎马倥偬的缭乱粗犷风情,令人过目不忘。

    陆文龙也低声惊呼:“天啦,这是阿爹……是四太子写的……”

    秦大王一怔:“四太子这厮又有什么阴谋诡计?难道他又到了海上?”

    如今,和赵德基激战正酣,如果四太子再来插上一脚,倒真真不好对付。

    “丫头,四太子这厮是什么意思?”

    花溶若有所思:“秦尚城,你还记得韦太后在金国的两个儿子不?”

    “这又如何?”

    “四太子莫非把这两个孩子带到了宋国?”

    “岂不是上天助我们?如果我们拿到这两个孩子,正好可以威胁赵德基。”

    陆文龙满面喜色:“啊?莫非四太子是想帮我们?”

    秦大王一瞪眼,他立即闭口。

    众人都很疑惑,四太子,真有这么好心?而且,也来得太及时了吧?

    花溶蹙着眉头:“不好,四太子如果来了海上,那样,他岂不是发现赵德基跟我们内耗?如果他趁此机会下令金军南下,宋国边境空虚,他岂不是所向披靡,一马平川地杀将过来?”

    秦大王摇摇头:“丫头,你多虑了,金国已经今非昔比,不见得就有这个魄力了。尤其是狼主合刺,完全是个昏君,不足为惧。金国,就一个四太子而已……”

    就一个四太子,已经足够了。

    如果金兀术不是早有准备,他私自南下做什么?

    可是,他把这份礼物送来干什么?

    陆文龙忍不住又问:“妈妈,你不觉得么?阿爹肯定是想帮我们……”

    花溶看看他那双充满希望和期待的眼神,还是摇摇头,“四太子是认为,我们和赵德基对抗,没有任何的优势。也许,他不想我们倒下得太快。这样,他才好有机会从容部署进攻,让赵德基两面作战,疲于应付……”

    秦大王深以为然:“妈的,老子就说,四太子这厮鸟,哪有这样好心?而且,他真好心的话,为何韦太后的两个金人儿子,一根汗毛也不见?”

    花溶叹息一声,这两个孩子,肯定被金兀术当成奇货可居。就这样淡淡地威胁一下赵德基,显然算不得什么手段。

    陆文龙眼里慢慢地流露出深深地失望。阿爹——他心里还是叫着那个人阿爹,还以为他是来帮自己,帮妈妈,那是心里一直藏着的一份幻想,始终不相信他是坏人。

    花溶看着他的眼神,语气稍稍变得柔和:“当然,四太子此举,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任何的坏处……”

    他抬起头,语气也轻快了起来:“真的么?妈妈,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赵德基如果两翼作战,他根本没法兼顾。”

    “丫头,既然四太子送来了,我们倒不妨将计就计,总会有点用处。”

    花溶点点头,无论如何,也是喜事一桩。

    小虎头听大人们议论,自己一点都插不上嘴,气呼呼的:“这纸条有什么好看嘛?吃饭,好饿耶……妈妈,我要这个玩意儿……”说完,一把就抢了过去。

    花溶失笑,将纸条立即毁掉,又拉住他的手,柔声道:“小虎头,这个玩意儿可玩不得,妈妈有大用途。”

    他好奇地问:“要干什么?”

    “这个啊?是一分武器,厉害的武器。以后阿爹要用来杀敌的。”

章节目录 第646章 两个儿子

    “真的么?是暗器么?”

    秦大王大笑,一把将两个小玩意收到怀里:“也许,比暗器还厉害呢。”

    吃了饭,陆文龙懂事地早早抓了小虎头去睡觉。

    秦大王和花溶回到房间,花溶拿起那小玩意仔细看看,小玩意依旧磨损得很久了,仔细看,上面用一只铁耳环镶嵌着,一左一右,已经有些生锈了。

    “丫头,你今日累了,早点休息吧。”

    她凝视着秦大王的眼睛,里面已经有了很深的血丝,连续两三日开会,他已经非常倦怠了。但是,无论多么忙碌,他每晚都会陪着她陪着孩子们,一家人吃了晚饭,陪着她就寝。

    “秦尚城,你也别太累着了。”

    他哈哈一笑,这声音,太过温柔,仿佛已经在耳边念叨了一辈子了,也百听不厌。

    他兴致勃勃地:“丫头,我一直在考虑,赵德基采取的显然是围而不该,等我们粮草断绝,自投罗网。但是,我们现在不妨主动出击。”

    花溶闪动着眼睑:“如何个主动法?”

    “既然四太子找上门来,送了这么个不咸不淡的礼物……”

    就如一个客人,声明要送你礼物,却只写了个条子,写着“礼物”二字,那是画饼充饥。单凭这个小玩意就能吓退赵德基?

    “四太子显然另有准备,但是,我们也不防好好准备准备……你想,赵德基最怕啥?”

    “搜山捡海?”

    “难道不是?他最怕的便是四太子。如果四太子到了海边,到了他的眼皮底下,你猜测,他会怎样?”

    花溶想也不想:“他这个人,不是吓得屁滚尿流,就是要想方设法抓住四太子……”

    “岂不正好?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我们所乐于见到的。”

    这倒也是。

    只是,这一次,就连花溶也百思不得其解,四太子为何又跑到了南方?昔日他是因为有秦桧王君华作为据点,有大宋丞相的沿途死士保护,予取予求,风雨无阻,自然可以在宋国境内为所欲为,就连临安一战,他都能来去穿梭,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可是,这一次呢?

    他扶植的最大的亲信已经彻底灰飞烟灭,他也彻底丧失了保护伞,不可能大规模地带着军队,他还凭什么在大宋境内来去自如?

    莫非,他想把自己的头颅主动送给赵德基?

    临安古道。

    昨夜的一场小雨,彻底吹醒了料峭的春寒。卖花女郎的声音在大街小巷此起彼伏:

    “卖花啰,卖花啰……”

    “梅花、水仙、迎春花……来挑来选啊……”

    ……

    熙熙攘攘的男女,来来往往的商贩,这个旖旎的城市,完全沉浸在一片春色里,春天,已经到了。

    在一个专卖水仙花的摊子前,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停下,仔细地嗅着这种大蒜一般的植物开出的花朵。

    但是,它不是大蒜,它种植在清水白石里,风姿卓绝,超然不群。

    就连花也是风雅的。

    这才是汉人口里的真正的风雅。

    “大爷,买一盆花吧……”

    卖花的小女孩红扑扑的小脸,满是期待:“您看,这水仙多好呀……”

    他一怔,想起昔日,人家都叫的是“公子”!

    衣衫不改旧时妆,却不经意间,已经变成了大爷。

    从公子到大爷,难道只是岁月的变迁?

    他不禁低下头,在水仙的清水白石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一张沧桑的脸,泯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除了个子稍高,再也没有任何足以引起别人注意的地方。

    他反倒笑起来,觉得欣慰。

    然后捧了一盆水仙就走。

    长街的尽头,是一间非常清雅的小院落。大隐隐于市,这是他的落脚点,就在临安城里,却没有任何人知道。

    所有人,都叫他“爷”。

    武乞迈匆匆地进来,关了门,低声说:“爷,东西已经托人送去皇宫了。”

    “能送到韦太后的手里?”

    “能。”

    他一笑,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灰色的袍子,古旧的沉木椅子,窗明几净,春暖花开,一切都像早已熟悉,仿佛自己是这里的主人。

    一杯香片,一盏茶香,虽非钧窑的茶盏,但是,古拙里,却真有那么一点子的雅兴。他端起来,喝了一口,热流浸入心底,这才慢慢放下,“好,你们随时把韦太后的消息带回来。”

    “是。”

    这时,忽然想起秦大王!

    想起秦大王千里迢迢替自己送来的一大箱子“绿帽子”。

    不料自己今日竟然是故技重施,只是送帽子的对象变了——变成了赵德基。

    自己给他送来两个一半金人血统的私生弟弟。

    赵德基收到会是怎样的表情?

    韦太后回归后,为了遮丑,史官不惜大肆篡改,将她的年龄都改大了二十岁,变成了她被俘时已经是六旬老妪。如此,哪个男子会去蹂躏一个老太婆?

    但是,韦太后此际都不到六旬年龄,还差得远。

    她不但有洗衣院沦为军妓的不堪经历,更有两个金人儿子,铁证如山。

    这对赵德基的杀伤力会如何他不知道,但是对于韦太后的杀伤力,却是绝对可以想象的。赵德基号称侍母至孝,所以,倒要看看这个孝子到底有多孝顺。

    他哈哈大笑,又自言自语:“妈的,我怎么也变成秦大王这厮一般无耻了!”

    殊不知,做无耻的人,真是比正人君子要爽多了。

    太后的寝宫。

    韦太后回归后,在寝宫设立了佛堂,天天念经拜佛,对外并不理会世事,对儿子的一切,也很少过问。因为在北国洗衣院的惨痛经历,她变得非常胆小,就连其他妃嫔来请安,她一段时间,也非常惴惴不安。

    但是,吴金奴和张莺莺还是坚持来请安。

    久而久之,她对这两个儿媳妇,便逐渐滋生了信任和好感。一些话,也慢慢地愿意对她们说了。尤其是吴金奴,多年的宫廷生活,早已磨练成精,而且,见惯了陛下的无耻和刻薄嘴脸,反而稍微滋生了一丝慈悲的情怀。在宫里上下,更保持着一种大度的态度。韦太后回归,她不仅经常来请安,而且为了不让太后感到失落,更将自己娘家哥哥的女儿,主动做主嫁给韦太后娘家的兄弟,与之联姻。因此,在皇宫里,她已经成为太后最信任的人。

    这一日,她正在佛堂念经小憩,一名宫女进来,拿着一样东西:“太后,这是有人叫奴婢转交给你的……”

    韦太后慢慢睁开眼睛,但见宫女手里拿着一个不起眼的包裹。

    “是什么?谁人转交的?”

    “奴婢也不知道。今日御膳房的人出去取菜,人家叫她们转交的,说务必要送到太后手里。”

    韦太后也不经意“打开看看吧。”

    宫女打开包裹,韦太后脸色顿时变了,立即道:“快关上门。”

    宫女从未见太后如此惊惶的脸色,立即关了门,远远地站在一边,惊慌地问:“太后,这是什么东西?”

    韦太后拿起东西,双手微微颤抖。

    那是两个荷包,已经很旧了。密密的针线,嬉水的小鸭子。那是自己给两个留在金国的儿子亲手绣的。

    再多的屈辱,再多的痛苦,可是,他们也是自己的儿子,十月怀胎,朝夕相处,养成那么大。以前在皇宫的时候,生子赵德基,也是奶妈喂养;但是,那两个儿子,却是她亲自哺乳,就如一般的民间母亲,所以,对两个儿子的感情,其实还在赵德基之上。

    她整日幽居深宫,足不出户,为的便是忘却,因为不敢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这种思念——那是充满屈辱的见证,徒惹人笑话罢了。

    可是,到底是谁人送来这样的一份礼物?

    她颤声问:“这是谁送的东西?到底是谁?人现在哪里?”

    “送东西的人说,您看了就会知道。”

    她急忙拆开荷包,但几次都打不开,手颤抖得厉害,好容易,终于拆开,里面是一张字条,写得四平八稳,仿佛出自什么贩夫走卒之手,毫无美感可言。

    “太后,请下令赵德基速速退兵,不然,你的两个儿子就会送呈大宋天下臣民,让大家一睹当今天子两个金人血统私生弟的风采!”

    她顿觉头晕眼花,身子摇摇欲坠。

    “太后,太后……”

    她身子一软就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六神无主,扶着额头。

    “陛下……陛下他现在在干什么?”

    太后幽居深宫,不问世事,并不知道儿子已经跑去剿匪了。

    “回太后,听说陛下偷偷出去剿匪了……”

    “剿匪,他是天子,用得着御驾亲征么?什么土匪这么厉害?”

    “听说是海盗。”

    ……

    她更是慌张,紧紧地捂着额头,“快,叫吴娘子……快……不要惊动任何人……”

    吴金奴正在辅导儿子念书,忽然听得太后急诏,立即便安顿了儿子来到佛堂。

    屏退左右,吴金奴亲手关了门,发现很大不妙。

    “太后……”

    韦太后双手发抖,一见她,立刻如见了大救星,急忙将荷包和信纸递了上去。

    吴金奴一看,立即什么都明白了。

    尽管韦太后的经历,回来后,大家都只字不提,不闻不问,但是,一些小道消息多少也是知道的。

    但是,当她真的被证实有了两个儿子,也还是令吴金奴极大的震撼。

    “吴娘子,你说该怎么办?”

    吴金奴冷静了一下,才问:“这是谁送来的?”

    “不知道,谁都不知道那个送信的人。陛下去了哪里?”

    吴金奴不得不如实禀报:“陛下去沿海剿匪了。”

    “海盗?海盗关陛下什么事情?值得如此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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