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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姑姑-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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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荑见他,一愣。他抬手:“你且回去吧,我去看看是谁!”说罢快速走向院门口。

    沈择青不多想,或者他天不怕地不怕,顺手便亮堂堂地打开了院门,然而门外的人让他吃惊了。

 第二十章 宅院补

    门外之人乃是晋王。

    晋王负着一只手,想都没想便推开沈择青走进去,身后还有苏公公和一群随从,个个黑整齐,看架势倒像是来捉人的。

    沈择青面色微动,伸手拦住晋王:“王爷贸然闯入未免太无礼!”

    “无礼?”晋王侧头冷笑,“沈将军你三番两次藏着穆荑难道就不是无礼?”

    穆荑惊愣后退三步,慌慌张张回屋盘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晋王已经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她甚至未来得及盘好第一个发髻,于是四目相对,她长发松散,那模样,称得上几分妩媚,令人浮想联翩。

    晋王大怒:“你们昨晚上干了什么!”

    他昨日回府后才知穆荑带着苡茹私自出府,这是她每月的惯例,他也就忍了,然而日暮时分她还未回,倒是苡茹匆匆忙忙跑回来禀报穆荑随沈将军离去,之后就不见了,去到沈将军府上也不见人。他连忙派人四处寻找,这两人却似长着翅膀双宿双飞了一般毫无踪迹,沈择青带了她去哪里也没给旁人留线索,他派侍卫违反夜禁搜寻了大半夜,才知他们躲在这里。

    穆荑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沈择青也吃了雄心豹子胆一再挑衅他的权威!

    沈择青快步走进来,远远听闻晋王此话,也生气了,“王爷这般质问难道不顾及穆姑娘清白?您就算不信任沈某,也该信任穆姑娘!”

    晋王回眸盯着沈择青,因为方才撞见了穆荑神色慌乱的模样,再联想沈择青与她独处了一夜,强烈的醋意袭上心头令他想扒了沈择青的皮,实在无法淡定,语气自然不会太好!“将军真是君子就不该插手本王与穆荑之间的事,本王与穆荑自幼相识,两情相悦,你中间插一脚可真光明磊落?还望沈将军好自为之,将来不可靠近穆荑半分,否则,本王不会善罢甘休!”晋王最后一句十分凛冽,笑得森口白牙,就是这么霸道外露,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醋意和恶毒。

    沈择青“嗬”地一声抬头盯向别处,真要被他气笑了。

    晋王转眼盯着穆荑,面色十分难看:“穆掌事,跟随本王回府!”

    穆荑不动。

    晋王又道:“难道你还想跟他厮混到什么时候?”

    这一声真是中气十足,着实把穆荑吓了一跳,但穆荑心中也升起了烦意。她把梳子扔回梳妆台,极力平复躁动的心情,但语气再平淡终是暴露了一点儿情绪:“王爷,我想咱们还有一番话须得好好谈谈,正好沈将军在场,也好把话说开了!烦请把您的那些扈从支开。”

    晋王没想到穆荑胆敢反抗,但忆起柳幽阁中她对他说的话,又不敢强取,于是跨进屋内反手关上了房门,顺带闩上门闩把沈择青隔离在外。

    沈择青被关门声震醒了,盯着那门久久不动,整个人皆石化,没想到晋王竟把他关在门外!

    穆荑才是真真被晋王给气笑了,她说沈将军在场,把话说开也好,他却把沈择青反锁在门外!眼看着他独自走上来,穆荑转过身,实在心烦见到他!

    只剩两人之时,晋王语气总算有些缓和,虽然仍是冷硬但已经没这么霸道:“小芍,你想要与本王谈什么?”

    “还请王爷让沈将军进来!”穆荑尽量心平气和道。

    “关他何事?”晋王语气又有些强硬,十分不开心!

    穆荑一口闷气盈在心口无法散开,顿时也不肯说话了。

    晋王终是叹息一声上前拉着她的手,语气放缓低哄:“不论你多生气也不该背着阿鱼哥与旁人亲近,阿鱼哥才是将来娶你的人,这是经过穆叔叔同意的,你将是我的王妃,怎么能和沈择青在一起?”

    穆荑沉默不答,心里想着当日在柳幽阁她已经说得够明白!

    晋王伸手捋了捋她略显凌乱的头发,极力安抚:“我知你心中必怨我,但这也是迫不得已……”

    穆荑不耐烦地别过头,未言语。

    晋王干脆腆着脸从背后抱住她,按着她的双手压在腰间,低头凑近她耳朵道:“只要你消气,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论如何你都得说出来,阿鱼哥才能改过自新,你要给阿鱼哥机会不是?小芍,你当初如此善解人意,这般喜爱阿鱼哥,定不会轻易放开阿鱼哥的,是么?”

    他的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穆荑却觉得可笑,他当她还喜欢着他么?

    晋王仍是抱着她低声解释:“我已着手对付薄氏了,穆叔叔泉下有知定会高兴,他盼了这一天已是盼了很多年!”

    “王爷,你根本不必提起家父!”穆荑终于开口说话,语气很淡,也没有温度。她心里想着“不配”这个词,但没有说出来而已。

    晋王低叹一声,不管她抗不抗拒,他都会紧紧地抱着她不放手,自明白男女之事起他便当她是他的人了,小时候牵着她的手,长大后他必会娶她,她这辈子只能属于他!虽然此时她对他误解甚深,也伤了他的心,但他更想安抚她,更想拥抱她。

    “小芍,跟阿鱼哥回府吧!”晋王哀求,收敛起了冷硬的气势,不是霸道下令,他只是向她乞求。

    穆荑心底坚硬如冰,这七年来哪一天不是心寒?一天一天地寒冷已让她心底结成冰块,无法再花开了,哪怕他在低声下气哀求,对她而言也是冰室外的抚摸,无法暖化到心底。她忽然慢慢掰开他的手前去开门,请沈择青进来。

    沈择青在门外颇为着急,这会儿进来先看看穆荑,再看看晋王,不放心地问:“穆姑娘,你没事吧?”

    穆荑摇摇头,下意识地挨近沈择青身旁,在沈择青身旁她更安心一些。这两日相处令她明白沈择青与晋王不同,往时她与父亲、阿鱼哥相处,原以为男子便该如父亲那般温柔或如阿鱼哥那般霸道,却不想还有如沈择青这般君子坦荡,处处为他人着想的。与沈择青相处她实在舒心,沈择青不会为难她想不想做的事,他会尊重她的想法,而这份“尊重是她在晋王府从未体会过的,难能可贵!

    穆荑垂眸想了一会儿,终于坚定心中的想法,她望着晋王道:“我原本打算留过小凉忌日之后再离开,奈何王爷总是以阿鱼哥自居,自以为是约束民女自由,民女也不打算强留了……”

    “小芍……”

    晋王欲走上前,穆荑忽然目光凛冽如刀,止住了他的去路,继续冷情道:“这日已收拾行囊随时可以出府。沈将军替民女安排宅院,只是民女与沈将军的私事,王爷为何插手?你还凭什么管控民女的自由?哪怕我真的与沈将军有什么,也与王爷何干?”

    “小芍,你怎么这般说话?”

    “王爷请回吧!”穆荑十分冷淡,拒绝得很彻底。

    晋王看了看坚守在穆荑身后的沈择青,越发不是滋味,本来穆荑应当与他在一起,如今怎么反倒信任起沈择青而把他推开?

    晋王也不管门外之人是否听见,大声质问:“本王许你王妃之位你却不顾,反而收下沈择青这座宅院?你与他有何关系,难道还不抵我们十几年的情谊?”

    苏公公在廊下听见,尤其是“王妃”二字令他打了个机灵。他原以为晋王对穆掌事只是“爱而不得”的不甘心情愫,却不想这般深厚?王爷若许与穆掌事王妃之位,那穆掌事的地位还不翻了个天?警醒如他,知道此话不能轻易传出去,连忙把凑近的一帮下人打发出院门口去。

    穆荑听了晋王此话十分不屑,“王爷,也许在你心里爱一个人便是许她荣华富贵,然而在穆荑心里,爱并不需要任何利益衬托,爱是源于心中最美好的情感,而在七年前,你已把这这份情感伤害殆尽。”

    “本王既是你的阿鱼哥,也是晋王,在本王未允许之前哪怕你宫籍到期了也不许离开王府!”

    穆荑冷笑,“难道王爷想玉石俱焚么?”

    晋王双眼无意识圆睁起来,皱着眉,薄唇紧合,模样阴冷无比。假如目光有箭,他这一个眼神绝对把穆荑射个透。他想知道穆荑心里想什么,为何如此冷硬地拒绝他,为何真的不顾念当初的情谊!

    沈择青也在旁帮话:“王爷请回吧!您贵为尊者,恐怕也不愿强人所难吧!”

    晋王不理会沈择青,只对穆荑道:“你当真不打算回去,哪怕本王已经向你做了这么多解释?”

    穆荑语气十分坚决:“穆荑既出了王府便不会回去!”

    晋王又冷冷冰冰看了她一阵,心底如灌铅越来越沉,终是顾忌尊严地冷笑:“好,但愿你不会后悔!”

    他大步流星走出去,错过穆荑身旁都可以刮起一阵风,动作身世利落而果决。

    穆荑一动不动,甚至他走出去时她还微微松了一口气。

    苏公公瞧见,赶快迎上去。然而晋王忽然停住脚步,回头望了穆荑一眼,见穆荑始终背对着他,即便他已是如此离去她也不曾回头,当真冷漠无情啊!晋王内心倍受打击,咬了咬牙便大步离去了。

    晋王一行人终于走了,穆荑心里却空了,无论心里多恨,面对今日这番景象还是有几分难过,毕竟青梅竹马十几载,除了男女之情还有友谊,如今就这么断了。

    听闻穆荑叹息,沈择青安慰:“往后你便住在这儿吧,你已把话说得如此明白,王爷也是重脸面之人,想来应当也不会为难你。”

    穆荑低下头,她觉得京里仍不太合适她,恐怕也不是久呆之地。

    沈择青忽然伸手摊开一样东西:“穆姑娘。”

    穆荑见他掌心立着一朵木刻的花朵,甚是惊奇,仔细瞧了一阵,抬头问他:“芍药?”

    “野芍药。”沈择青笑笑,格外灿烂。

    那朵花雕得十分精致,第一眼便看出来是什么花种了,显然是用心雕刻的,穆荑见那刻痕甚新,于是抬起头问他:“你雕的么?”

    沈择青点点头,又怕她误会,赶紧解释:“昨日闲极无聊便雕的,往常在军营里也常常帮人雕刻东西,您若是介意……”

    穆荑取来收下了,在掌心里揉了揉,对他道:“谢谢!”

    沈择青灿烂微笑,她收下他的花他忐忑的心便也跟着安定下来。

    穆荑打量着花朵,仔细观察上头细致的纹路,她甚至还能感受到沈择青雕刻花朵的用心,这花朵并无特别之处,可是她好像能从那些纹路中读懂某些东西,不由得抬头望着沈择青,见他眉眼俊俏,眼波温柔,这种神态既熟悉又陌生。

    她从未想过在沈择青身上获得半点感情,即便多年未见他已长成俊俏如斯,并有一番功名,成为京中女儿幻想的对象,可她还当他是当初不肯接受施舍的倔强少年,当他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即便他偿还恩情给了她不少帮助她收下了,但也只当是施恩还恩的情谊,从未想过别的,如今沈择青这番神态到令她陌生和措手不及了。

    “沈将军……”穆荑欲言又止,显然是有一番话冒上心头但又被及时止住了,犹豫了一下她只道,“此次回京你打算常驻京里了么?”

    沈择青笑道:“北安军只是特定时期存在的军队,一旦北疆战事了却便无需多人防守,除了王大将军,我等裨将可能一半皆要归入各地折冲府中等候番上,如今正是五年一番上的时节,也许我等可能留在京中担任禁卫军将领。”

    顿了一下,沈择青道,“比起留京,沈某可能更喜欢大漠生活,但要看穆姑娘如何选择。”

    “沈将军前途远大,作何决定应当从前程考虑,不可顾念旁人,尤其民女也只是一个奴婢……”

    “穆姑娘万万不可这般说,当年受您与穆将军恩情,如今你遭遇如此境地沈某应当竭尽全力照顾,断然不可舍弃您的。”

    穆荑低头不语。沈择青这般,越发令她认为他有所牵挂。

    两厢沉默片刻,沈择青许是有要事在身,便拱手请辞了。穆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他真是光明坦荡,行事磊落,但她忽然有点难以面对这样的沈择青。

    穆荑坐在门槛上,手中捏着他雕刻的野芍药,看着这片宁静的、自己做梦都想拥有的宅院,忽然对前途迷茫起来,头一次不知如何面对难以预料的事。

    坐了一会儿,等到天完全亮了,看着升起的朝阳,穆荑决定顺其自然,这么多年来许多难以预料的事情她都应对了,还怕心慌?

    她尽量是自己平淡而开心地接受眼前的一切,着手布置宅院,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摆弄一番,做得满头大汗,还未得歇息,宫里的太监忽然来了……

 第21章 二十一玉面小霸王

    穆荑跟随传旨小太监进入皇宫,又有太后身边的大太监闫炳良前来接应,一路上经过琼楼殿宇,也不多做停留。穆荑谨遵规矩,一直低头亦步亦趋跟随,不敢东张西望。

    闫炳良忽然翘着兰花指笑嘻嘻地回头:“你倒是对皇宫一点都不好奇。”他像被捏着脖子的羊,发出的声音极为难听,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穆荑怀疑他背后长眼睛,否则如何知道她干什么?她面无表情又十分恭谨地回答:“民女卑贱,不敢放肆东张西望。”

    “你不是原左金吾卫大将军和荣城郡主的女儿么?听说晋王殿下还有意于你,何来卑贱?”他忽然回身,以至于穆荑赶紧止住脚步,幸好她反应灵活,才不至于失了仪态。

    只是他这句话着实令她心惊,难道太后看出了什么了么?晋王说过当初与小凉如何只是为了遮太后耳目,小凉也是被太后毒死的,如今还是让太后看出来了?

    穆荑低头回答:“民女只是罪臣之女,入王府七年,王爷不见得对民女有任何想法,即便有想法……那也视同后院的女人罢了,晋王府后院女人甚多,晋王不在乎增添一个。”

    闫炳良哼哼轻笑两声,甩动佛尘,扭了身子继续往前走。

    穆荑原以为是去太后的清宁宫,却不想是往太液池走,太后正在水榭中欣赏夏荷盛放的美景,手中还捧着一小罐团花三彩鱼饵盅,慢慢地往荷叶地下投食。鱼群竞相啄食,嬉戏翻腾,滚起白浪,远远一看只见红黄一片,煞是好看。身后两名宫人给她摇扇子。太后中年丰腴,着装也是艳丽隆重,十分贵气逼人。

    穆荑下跪请安,她回身看了一眼,微俯视的眼神露出清冷的光芒,而后继续投入几粒虾仁,把鱼饵盅递给宫人,这才坐到石椅上,慢悠悠对穆荑说:“平身吧!”

    穆荑起身,便安安静静地低头站在她面前,丝毫不敢造次。这是穆荑第一次单独面见太后,虽然太后气场强大,但她还算处惊不变。

    太后瞧了她一阵,微笑:“长得有几分像荣城那丫头,还算出众,但不及你娘美貌。”

    穆荑眼帘微动,不敢回应。

    可是太后忽然“啧”地一声道:“也不知怎么就把晋王迷得神魂颠倒,连哀家招你入宫,他也抗旨不遵了。”

    穆荑眼眸轻转,仔细琢磨太后的话,难道那一日柳幽阁圣旨已下,晋王入宫找皇上便是驳回圣旨?她倒没想到晋王会为她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而太后的语气也着实玩味,什么叫晋王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这几日她与晋王之间也不见得有什么。

    “虽然陛下收回了圣旨,但哀家还想问问你,若让你入宫,你愿不愿意?”太后道出此话时语气有些不屑,大概也对皇帝的懦弱不满。

    穆荑平静无波回答:“民女自小在民间,不曾入宫,怕服侍太后不周,实乃罪过!”

    太后又“啧”地一声,问道:“难道你想要留在晋王府?”

    穆荑摇摇头,“民女同样不会留在晋王府。”顿了一下,她补充,“民女已经出来了。”

    “倒也是个有骨气的,然而揽儿恐怕也不会随你所愿,哀家太了解他了。”太后忽然笑眯眯地看着穆荑,那神态颇似狡猾的老狐狸,“哀家最看不得揽儿强人所难了,这样吧,哀家助你一臂之力,赐你一门婚事如何?”

    穆荑终于没忍住抬头望着太后,见她笑得更是雍容华贵,意味深长,同时也令人毛骨悚然。

    闫炳良忽然两步走上来通报:“娘娘,睿哥儿来了。”

    太后立刻精神抖擞起来,兴高采烈地招手,“快,快,快把小心肝宝贝儿传上来!”

    那一句“小心肝宝贝儿”叫得穆荑心中一阵鸡皮疙瘩。

    闫炳良好似被太后的笑容感染,笑眯眯地刚想转身去传唤,但那人已经兀自上来了。

    “外祖母,老祖宗,睿睿来看您了!”

    听闻那一声清亮的少年音,穆荑回头,便见一位花孔雀似的貌美少年,他穿得实在太花哨了:五彩富贵锦袍,玉带钩、腰悬羊脂珩璜,攒珠束髻冠,还戴猫眼石红绸抹额,更别论脖子上的金项圈,手中的碧绿扳指,及那把极端名贵的香骨折扇,着实眼花缭乱让人不舒服。

    他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拿着扇子曲于前,步履生风走来,犹如刮起一道彩虹似的风。再瞧那面容,只能用如花形容:面如涂粉、口含朱丹,一双眼睛似桃花昳丽迷炫,流露动人的光彩。是一位昳丽俊俏的少年,可是看仪表总觉得有几分轻浮,也许是他穿得太花哨的原因,也许是他的行为举止不检点?总不是那么正派!他也不过二十出头吧,是否行了冠礼还未可知。

    太后是否热情地应:“哎,小宝贝快过来!”

    少年便带跑的了,滚金边黑靴踏上石阶便蹬上来,蹿到太后面前弯腰抱住她:“老祖宗,睿睿可想死你了!”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松开他捧着他的粉面看了看,嘟嘴皱眉:“都瘦了,此次去江南可好呀?”

    “好,好玩至极,我还搜刮了许多宝贝,带了二十几个美女回来,其中有一个号称江南第一美人儿,是歙州梁太守的侄女儿,我直接把她抢来了,那梁太守想派人捉我,我摆出老祖宗的名讳,他连屁都不敢放,脸都气绿了还得给我赔礼道歉,哈哈哈哈哈……”

    “胡闹,你真是胡闹!升平就不管管你?”

    “嗨,我娘自个儿乐呵都来不及,不就是个女人!老祖宗,你舍得骂我吗,你不会骂我的,不会的是吧?”

    穆荑定力相当强大,才足以忍受看着眼前二十出头的少年像个女孩儿似的向太后嘟嘴撒娇。她也终于知道眼前的人是谁,眼前之人正是太后唯一的女儿——升平长公主的儿子。

    升平长公主为先帝与薄氏的第一个孩子,比早薨的先太子还大了十岁,比今上更是大了十几岁,在长达十年的岁月里她独宠于先帝和薄氏膝下,作风十分彪悍,丈夫早逝后她寡居带着遗腹子贺兰睿之不再改嫁,而是养面首,据说公主府上面首不下百人。

    贺兰睿之耳濡目染,也跟长公主一样养出风流性子,仗着皇太后这座强大靠山在京里为所欲为。走鸡斗狗、吃喝嫖/赌一样不落,凡是他看上的女子从不过问家世直接拉回府里,因此得罪了不少官吏,最夸张的是他曾经驾车出行,凡是看上的女子拉到马车上羞辱一顿,许多年轻女子为此投河自尽。

    京城百姓赐他“玉面小霸王”的称号,他相当厚颜无耻,听闻后不恼反笑,回敬:“怎么不称本公子为‘银枪小霸王’,岂不更贴切?”霎时雷倒众生。大颖民风开发,据说官家小姐上街皆遮面纱全因他而起,可见贺兰睿之嚣张放肆到何种境地。

    祖孙两亲热了一阵,贺兰睿之发现了躬身呆立不动的穆荑,挑着轻浮的桃花眼上下打量,暧昧地抹着嘴唇道:“她是谁?”

    太后笑眯眯道:“来,看看哀家给你选的妾室如何?”

    穆荑顿时皱眉抬起眼,五雷轰顶。

    …… ……

    从皇宫里出来穆荑乃是走北边玄武门,经过一道夹墙之时,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呵斥:“站住!”

    穆荑回头,见那位“玉面小霸王”吊儿郎当地走上来,他负手打量穆荑,扯了嘴角笑:“一个老女人也想嫁给我?不过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小公子我就玩你一玩!”

    他忽然伸手摸上穆荑的脸,惊得穆荑扬头后退。

    贺兰睿之瞪:“你敢嫌弃我?”

    穆荑低头不语,心中充满鄙夷。

    方才在太液池,太后有意将她赏给小霸王做妾,也不问她意愿,那小霸王问她年龄后原先还不答应呢,等太后凑近他耳边低语几句他就哈哈大笑了,笑得很邪恶放肆。后来太后就打发她走了,小霸王留下来陪太后,可没多久,这小霸王竟然赶来追上她。

    “听说你是晋王府中的后院掌事?”小霸王嗅了嗅自己的指尖,没有闻到胭脂味儿,又盯着穆荑道,“不施粉黛能有这姿色也算你这老女人长得不错!”

    穆荑不知如何回应,干脆不答,他忽然皱眉瞪眼:“回话!”

    穆荑忍了忍心中的情绪,尽量平和回答:“民女曾经是,后来出了王府,已不属于宫籍!”她希望他能听得懂后面一句话,她已经是良民,不受他们管教。

    小霸王嗤笑一声:“我最爱跟晋王抢东西,甚好!今夜你便从了我吧!”他不顾周围还有几个宫人,直接伸手过来拉穆荑,想要带上他的坐辇。

    穆荑惊了,想到那些投河自尽的女子,当机立断扣住他的手冷声道:“贺兰公子,陛下还未降旨把我赐予你,请你自重!”

    “自重?哈哈哈,居然有人叫我自重,你们听到了没有,她什么东西叫我自重呢!哈哈哈哈哈……”贺兰睿之一边指着穆荑便对左右的宫人道。那几名太监闻声,心惊胆战地赔笑了两声。这位小祖宗最得皇太后宠,谁敢得罪呢!

    贺兰睿之笑罢伸手拉穆荑:“走吧,还摆什么姿态!”

    穆荑已是顾不上身份开始反抗,倘若糟蹋在这人手里还不如真的死了!反正她父亲死后她已无任何牵挂,不在乎生死!

    就在这时,夹墙内居然还有一架肩辇经过,那人冷清地喊一声停车,不顾宫人的搀扶快步走上前。在众人未清楚情况时小霸王已被三两下打飞出去,他还气急败坏地欲冲上来,然而那人也不客气,抬腿一踹,便直蹬他的下跨。因出手太快众人始料未及,小霸王已经捂着下跨倒在地上打滚了。

    穆荑惊慌地看着来人,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眼前之人救了她!

 第22章 二十二表露心声

    眼前白衣白裙,高洁出尘的人不是蓝小姐是谁?不过令穆荑惊讶的是,即便在皇宫里她也遮着面纱,堪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此时这双眼睥睨俯视,对地上之人丝毫不畏惧,的确有几分与众不同又令人钦佩的气质。

    贺兰睿之忍痛指着她大怒:“你是谁?”

    “路见不平之人!”蓝小姐回答得十分冷清,亦十分坦荡。

    “你敢得罪我,小心本公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嗷……”他未说完,碰到痛处又在地上打滚。

    蓝小姐眼神不屑,“那便试试吧!”而后对穆荑说道,“姑娘请跟我走!”

    她大步向前去了,根本不理会小霸。穆荑扫了小霸王两眼,也跟着她离去。

    小霸王还想叫宫人拦住她,奈何宫人小心翼翼回答:“小公子,她是……她是明远侯之女,手中还有陛下赠与蓝妃的令牌,出宫路上任何人皆不敢阻拦的。”

    那小霸王虽然霸道,但也算识时务,当今朝堂有两个人手握重兵,除了新晋的北安军王大将军,另一个便是明远侯了,与王大将军不同,明远侯可出身武将世家,自太宗朝起,蓝家已经手握三朝兵权,无人敢轻易得罪。明远侯十分低调,几代皇帝想惩治他皆寻不到把柄,他也从不参与朝堂斗争,即便薄太后与顾丞相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他仍保持中立,不论薄氏或是顾丞相想要拉拢他他都闭门不见,甚至云游野外去了。

    穆荑跟随蓝小姐出宫,行到宫门口将各自上马车的时候,她赶紧小跑几步上前对蓝小姐道谢:“多谢蓝小姐出手相救!”

    蓝小姐回身望着她,昳丽双眸泛着清冷水波,如漱玉词的泉水掩映着墨玉,令人猜不出情绪。她道:“听说你是沈将军的恩人?”

    穆荑听闻此话,心中闪过别样的情绪,猜测蓝小姐真的与沈择青认识么?她要不要问问?然而关她何事呢,她如此问出来难道不唐突?穆荑沉吟片刻只是简单回答:“是的。”

    蓝小姐眉眼微弯,好像淡淡地笑了一下,这个神情令穆荑颇觉意外。蓝小姐道:“应该是我多谢你救了他!”

    穆荑还未回应,她已经转身上马车离去,于是穆荑仍旧耿耿于怀。

    从蓝小姐那番话来看,穆荑可以肯定蓝小姐与沈择青必然有关系了,但按照沈择青的说法,金燕子乃是他的妹妹送的,莫非蓝小姐是他的妹妹么,可是蓝小姐明明是明远侯之女,除非……沈择青是明远侯之子!

    这个想法令穆荑震惊,可仔细推敲,若沈择青真是明远侯之子为何流浪?而且朱雀门封赏当日,群臣出动,万人空巷,明远侯不可能不认出他来的,为何仍旧放任他在朝堂,归入王大将军麾下?

    许多事情剪不断理还乱,也许,这只是旁人的隐私,穆荑无意探取,于是也不去想了。她回宅院,住了几日,发觉空无一物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硬着头皮回王府,叫小厮联络苡茹把她的东西搬出来。

    按规矩她应当与晋王手书一份脱籍文书,并盖公章按手印的,穆荑打算等小凉忌日当天再与晋王提起。

    可是到了晋王府,没等来苡茹,却等来苏公公,苏公公请她到后院花厅说话,“姑姑,您就别给王爷添乱了,王爷这几日忙啊!”

    “忙什么?”

    苏公公左顾右盼了一下,附耳低声对穆荑道:“王爷在抓闫炳良。”

    穆荑心惊,想到太后身边那名狡猾的老太监,据说可是太后非常宠信的红人,晋王若真的对付他莫不是直捣太后老巢?太后岂能放过他?

    苏公公双手抱着拂尘叹息:“咱家跟着王爷时日不长,但是也是在他回京后便一直跟着他了,这些年王爷与穆姑姑的事咱家皆看在眼里,王爷心里也十分苦啊!若不是受……后宫那一位压制,他也不至如此,如今总是熬出头,着手对付闫炳良了,姑姑你却对王爷如此冷淡。”

    “苏公公,你不必劝我的,我与王爷的事,当初在柳幽阁已经说得很清楚。”

    “那你是真的执意要走?”苏公公看着她。

    穆荑点头。

    苏公公叹息:“王爷的意思……凉夫人忌日之后穆姑姑再走。因此,今日恐怕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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