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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毒后:鬼王,来硬的-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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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紫芙几年前为了哄得陈蘅手头的一对宝石镯子,软硬兼施,花样百出,就凭这儿,莫氏就不相信卫紫芙不会对陈蘅的嫁妆动心。
  他们欺她女儿如此,她万不会便宜他们一两银子。
  陈蘅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又道:“阿娘,明儿一上,让邱媪与大管家去五皇子府把我的嫁妆拿回来,搬回来时,记得照着簿子一一清点……”她凝了一下,“我前儿听说一件事,早前没注意,可今儿的事一出,我仔细一想,觉得颇是怪异。”
  (注:魏晋没有嬷嬷这个称呼,该文的“邱媪”意为“邱嬷嬷”,“媪”是对上了年纪的妇人一种敬称,有现代“婆婆”的意思。亲们懂的,不要喷。)
  莫氏原在痛楚、悲愤之中,她心疼自己的女儿,这会子见陈蘅比她预想的要坚强,悬着的心落回肚子。
  “蘅儿,但说无妨。”
  陈蘅道:“三个月前,紫芙表姐来我的珠蕊阁,问我嫁妆的事。”
  那日同来的有二房的陈茉、三房的陈莉,更有紫芙的胞妹紫蓉,几个人先是羡慕陈蘅的好姻缘,之后又问到陈蘅嫁妆的事,还打趣说“蘅妹妹的嫁妆怕是能与出一本书来。”
  最是年幼的紫蓉便吵着要看陈蘅的嫁妆簿子。
  陈蘅使了银侍女杜鹃找莫氏要了单子过去。
  自从毁容之后,她心下很是自卑,觉得自己不配做荣国公与莫氏的女儿,她的父母皆大欢喜人中龙凤,偏生她是个模样丑陋的,但那日生了炫耀之心,想向她们证明:即便自己毁容,但在家人、父母的眼里,她依旧是最好、最尊贵的。
  而今想来,前世卫紫芙用打造、伪造的赝品、假宝抵她的真宝,也是那时起就生了心思。
  陈蘅沉吟道:“说来真是奇怪,原是好几页纸的单子,自紫芙表姐四个离开后,怎么也找不着。我问杜鹃几个,黄鹂说她瞧见紫芙表姐收走了,只当我是同意的。”
  卫紫芙收她的嫁妆单子作甚。
  单子上面录的都是最贵重又能彰显身份的物件。
  莫氏的面容沉了又沉。
  这么说来,陈宁、卫紫芙母女俩一早就打定主意了。
  拿了陈蘅的嫁妆,再讨回来时就变成假货。
  一个侍女轻呼一声:“拜见君候!”
  陈安低应道,“夫人可醒了?”
  “醒了,女郎也在。”
  两个小侍女挑起珠帘,如玉珠落盘之音,陈安迈入偏厅,穿过偏厅、耳房到了内室。


第十六章 六皇子求亲
  陈安切切地打量着莫氏,今儿这事让整个荣国府上下人人如临大敌,“阿秋,你可好些了。”
  “好?我能如何好?卫紫芙与陈宁怎能做出这等事,损了我们荣国府的脸面,于他们就这么快意?”
  陈安不语。
  卫紫芙是他的外甥女,虽然他与庶弟、庶妹们的感情淡漠,可到底是血脉至亲。
  如果说陈宁不晓此事,陈安不信。
  莫氏一直不喜陈宽、陈宁等人,他念着骨血亲人,没少在莫氏面前说好话。
  陈安道:“六皇子登门求娶阿蘅。”
  果然与前世一般,该来的人又出现了。
  前世的陈蘅因出嫁途中被拒婚,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中,坐在菱花镜前哭了个昏天惨地,最后哭得厥过去。醒来时是被太医用针灸扎醒的,彼时长嫂谢氏与母亲莫氏坐在榻前,莫氏便与她说了夏候滔登门求娶之时。
  她原是不信的,说要见见夏候滔。
  在父兄家人的安排下,她在珠蕊阁外的芙蓉亭见到了他。
  她当时为了不让人瞧笑话,甚至也是为了告诫卫紫芙:她不在乎!没了五皇子,她还有六皇子,匆匆之下,竟应了夏候滔的求婚,还道“要娶我,得今日完婚”。
  回想那时,当真冲动。
  因义愤难平,竟拿自己的一生作赌,赌入自己的命,也丢了家人的尊严和性命。
  此刻,莫氏迟疑。
  夏候滔的生母是一位余姓宫婢,其祖父犯下一桩通敌大案,男丁尽数被斩,女眷被贬为宫婢。
  晋帝在十九年前的上元佳节大醉,强占其生母。只这一夜,余宫婢竟有了身孕,报与谢皇后知晓,谢皇后当即赏了余宫婢一个末等中才的嫔妃位分。
  南晋后宫,等级森严,超品的皇后一人;贵、淑、贤、德正一品的四妃;昭仪、昭华、淑仪、修华、修容、修仪、婕妤、容华、允华为九嫔;下有正六品的美人、正七品的才士,末等的中才。
  (注:魏晋之时,正一品的三夫人实际是“贵嫔、夫人、淑妃”,后宫人数、位分增减变化最快。此处作了一些调整,希望考究党们勿喷。)
  中才是晋宫嫔妃里头位分最低下的。
  余中才生下六皇子夏候滔,谢皇后念其繁衍皇家血脉有营,晋位美人。余美人承宠一宿之后,再未得见过晋帝。夏候滔六岁时,余美人病逝,恰逢此时,宫中张贤妃所出的八皇子夭折,晋帝做主令张贤妃养育夏候滔。
  一来,夏候滔有娘照顾,二来张贤妃膝下有子,在宫中的日子也能过得有滋味些。
  夏候滔在张贤妃身边过了两年好日子,第三年时,张贤妃产下十五皇子,有了自己的骨血,贤妃便有些厌烦夏候滔。
  莫氏道:“六皇子……他配不上我家阿蘅。”
  想到六皇子的生母,再有六皇子不得晋帝喜欢,又不得养母疼惜。莫氏心下不踏实,她与张贤妃相熟,张贤妃亦是地方大士族之女,是个有气度、心胸的女子,就连谢皇后与太后亦曾称选过。以莫氏对张贤妃的了晓,张贤妃厌烦夏候滔,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由。
  陈安问:“你是因六皇子的身世不喜?”
  生母再如何卑微,六皇子也是陛下的儿子,生来就比常人带了三分贵气。


第十七章 不敢薄待阿蘅
  生母再如何卑微,六皇子也是陛下的儿子,生来就比常人带了三分贵气。
  莫氏答道:“我曾在宫中御花园见到他给张贤妃请安,他面上装得恭谨诚恳,可他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让人瞧了不安。他表里不一,心机深沉!”
  她忘不了六皇子那双眼睛,太冷、太厉,他居然恨张贤妃,虽然莫氏不知道原因,张贤妃待六皇子不如亲子好,可也从未薄待过他。
  陈蘅自是好的,即便毁容了,可脸上的疤用粉遮上也瞧不出来,可外头都说陈蘅是晋京第一丑女。
  陈安也不愿意,但今非昔比,他问道:“阿蘅,你可愿意?”
  莫氏担忧地看着陈蘅,伸手轻握着她的手,“阿蘅,你是荣国府的掌上明珠,你若不愿,没人可以逼你。当年若非陛下赐婚,母亲不会将你许配皇家。太后……是我姑母,谢皇后与母亲是手帕之交,即便贵为太后、皇后,自入宫开始,就没真正快乐过。”
  先帝驾崩后,莫太后与陈留太主联手支撑前朝后廷,从四大辅臣家中挑选公子给幼帝做伴读,又挑女郎入宫陪莫太后解闷。
  陈、王两家选公子入宫做幼帝伴读。
  谢、崔、莫三家挑了嫡女入宫。这些幼女的年纪皆与幼帝相仿,谁都知道,这是太后担心婆媳不和,有意给幼帝培养未来的皇后,也是提前相处。
  莫太后当年了看重的原是莫氏,莫氏是他娘家长兄的女儿,性子温婉,模样又与她长得有几分酷似。不曾想,待最后,与幼帝互生情愫的却是让人大为意外的是中书侍郎刘大人的女儿。
  莫太后自是看谢、崔、莫三家女儿好,要幼帝在三女中挑一个为后,并说当时的刘女郎无论是举止、出身远不如世家望族的三家嫡女。
  幼帝考量大局,最终从三女中挑了性子最为和顺、柔婉的谢氏阿鸾为后。
  莫太后唤了幼帝的两个伴读:陈安、王牧来,要二人从崔、莫二女中挑一个为嫡妻,如此,也算是给了这二位女郎一个交代。
  当时,陈安先选,陈安一早就喜欢莫氏,羞涩脸红地说道:“臣愿娶莫氏阿秋为妻。”
  莫太后闻后大喜,这也是她心头所愿。
  王牧便与崔氏结为夫妻。
  同年,在幼帝大婚后的第二个月,王牧迎娶崔氏为妻;次年十月,陈安迎娶莫氏为妻。
  此刻,陈安反有些期待。
  他的女儿,只要想嫁皇子便能嫁得成。
  五皇子不娶,自有六皇子、七皇子,皇帝的儿子九个,总有一个会娶。
  莫氏道:“夫君何苦定要阿蘅嫁皇子?就算被五皇子拒婚,以我们家的地位,嫁一个二等士族还是成的。着实寻不到如意的,我写信回广陵,与父亲、长兄说说,嫁给我娘家嫡出侄儿也使得。”
  陈蘅这是招谁惹谁了?五皇子早不拒婚晚不拒婚,居然在大婚当日拒婚,还说什么要陈蘅为贵妾。
  她的女儿,她心疼。
  为什么要与人为妾,她的嫡女定要做嫡妻。
  卫紫芙那个贱人,卫长寿的五品员外郎之职,若非陈安,怎能保得住?恐怕早就没了官宦嫡女的名头,而今却生生抢夺了陈蘅的未婚夫与良缘,还想染指、私动陈蘅的嫁妆,他们想都没想。


第十八章 不是良善人
  莫氏想得很简单,将女儿嫁回广陵,陈蘅定不会在莫家受到薄待。她年幼离开江南,在宫中长大,十五岁时回江南待嫁,没在家住到半年便又出嫁了,如果陈蘅嫁回莫家,还能替她在父母膝下敬孝。
  陈安想着家里出了这桩丑事,到底有碍名声。如果有皇子愿娶,早些把女儿嫁出去,就能保住荣国府的名声。
  六皇子无论是模样还是才学在众皇子里头都算是不错的,唯一的缺撼是他无母族依靠,又不得贤妃喜爱。但这样的女婿,更易掌控不是,他无母族,可以依靠荣国府,必然会对陈蘅更好。
  陈安膝下有两个嫡子:长子袭爵,早年是三皇子的伴读,更是“六俊杰”之一的“陈郎君”;次子自小喜舞刀弄剑,武功学得不错。
  两个儿子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陈安为难地道:“夫人,六皇子的生母虽卑微,可他也是陛下的儿子。他无母族依仗,可以依靠荣国府,有我与阿蕴兄弟俩在,他不敢薄待了阿蘅!”
  如果早前嫁得宠的五皇子,因刘家势大,陈蘅在婆家受了委屈,他们不一定能出头。可这回是六皇子,以陈家的势力,六皇子不敢委屈陈蘅,就算真有委屈,他们说上几句,六皇子也不敢不听。
  “知人知面不知心!”莫氏哭成了泪人,一面抹泪,一面道:“这六皇子就不是良善人,连太后都说,六皇子笑的时候让人心里发毛,这样的人岂是易处之辈?”
  这话前世的莫氏也说过。当时的陈蘅因为怒极了夏候淳的羞辱与拒婚,当日就答应了六皇子的求娶。
  她早上被拒婚,午后就将自己嫁出去。
  五皇子府一片热闹非凡,宾朋满座。
  六皇子府却是冷冷清清,客人寥寥。
  成亲后,有一次陈蘅在宫中遇到张贤妃,她好几次欲言又止,张贤妃最终问道:“阿滔待你好么?”她答:“还好。”张贤妃道:“别对他的期望太高。”
  多的,张贤妃便不说了。
  如果她未曾嫁人,张贤妃定是会劝阻两句。
  可那时,她已嫁给予六皇子,张贤妃是宫中嫔妃里头,唯一一个给过她善意暗示的。
  六皇子在新婚之夜总觉愧疚,还说往后要好好弥补她。
  简直可笑!
  她眼睁睁地看着宫人放干三岁女儿身上最后一滴鲜血,美其名曰:要给陈茉的儿子换血。她哭着求他救下女儿,他阴森森地冷声道:“你毒害了陈淑妃所出的二皇子,当用你女儿的血为他解除痛苦!”
  没有他的恩允,陈茉怎么敢强抢幼女。
  她的女儿却在她的声嘶力竭中永远停止了呼吸。她从太医院将女儿的尸体抱回来,那一个小小的人儿躺在她的怀里,她只觉天地轰塌。
  想到幼女,陈蘅的心一阵刺痛。
  她的耳畔回响着有一次不小心烫了手,女儿柔柔轻轻地捧着她的手“母后不痛,不痛,柔柔给你呼呼就不痛了……”
  这样乖巧可人的孩子,陈茉与夏候滔竟如此伤害。
  直至她死的那刻,她才惊晓所有的真相。


第十九章 让阿蘅做主
  直至她死的那刻,她才惊晓所有的真相。
  陈茉早在十二岁时就与夏候滔有交集,那一年,陈茉与卫紫芙表姐妹二人,双双为自己觅到了意中人,寻到了属于她们的良缘。
  “陈蘅,被剜心的滋味不好受吧?我祖母本该是嫡妻,可你祖母仗着自己是皇家公主,生生夺人良缘,她是在我祖母心上狠狠地捅了一刀,这是剜心之痛。我祖母斗不过她,但我可以斗过你。”
  那时候,她被绑在玄铁链上,胸口被太医切开一个大洞,惊怒、悲愕之中,她瞧着那太医似曾相识,可她当时被下了药,神思恍惚,怎么也忆不起那太医是谁?
  她的心被太医取出,陈茉看着那跳动的心脏哈哈大笑。
  有宫中道人说:晋帝身患怪病,非真命天凤之心不可愈。
  夏候滔令淑妃陈茉带人将她绑到暴室,更是诛杀、杖毙她身边的宫人,那些待她忠心的宫人尽数被杀。
  她被生生剜去了心脏,看着自己的鲜血流尽……
  她不会忘了那种痛苦与无助。
  因她毒害二皇子,“罪证”确凿,虽还是皇后,却已被陈茉夺去打理六宫之权,更被软禁宫中,她日日沉陷在失去爱女的痛楚中。
  爱女去后不到两月,她被生生剜心丧命。
  直至临死,她才得晓所有的真相:“二皇子的毒当然不是你下的,因为这毒是我下的。”
  陈茉扬起下颌,“这怨不得我,谁让空灵大法师说你才是真命帝凰。”
  她要做皇后,又怎会让一个“真命帝凰”之人挡在自己的前头,她必须除掉陈蘅。
  陈茉笑得得意,“身有皇家血脉,更是真命帝凰,如果将你女儿的血过到我儿身上,他就拥有世间最高贵的血脉……”
  无边的恨波翻逐,一波压着一波,一浪赶着一浪,令陈蘅难以压抑。
  夏候淳伤害过她,卫紫芙打的是换她嫁妆的主意,可他们的伤害,远不及夏候滔与堂姐陈茉的伤害来得灼烈。
  此刻,陈安轻斥着莫氏,“我是阿蘅的父亲,我有多疼她,这些年你当知晓,我怎会害了阿蘅?”
  莫氏泪眼朦胧。
  无论如何,她不会同意陈蘅嫁给六皇子。
  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六皇子是一只虎狼,那眼神与二老爷陈宏一般模样。
  陈蘅嫁给这样的男人,会有甚幸福可言?
  她宁可陈蘅低嫁,哪怕是嫁一个老实本分的寒门士子也行,但绝不能是六皇子。
  陈安道:“阿秋,就让阿蘅自己做一次主罢。”
  莫氏急切又心疼,“蘅儿……”想让女儿直接拒绝陈安。
  陈安面有怒容。
  荣国府的名声今儿已被五皇子彻底给毁了。如果陈蘅能顺遂另结良缘,今日声名的影响就会降到最低。
  陈安道:“阿蘅,你去前院花厅见见六皇子,若你不愿意,为父……定不会逼你。”
  陈蘅恨极了陈茉,亦恨极了夏候滔。
  自然是要见的。
  只是这一次,她倒要瞧瞧夏候滔,她不嫁给他,他是否还能仗着陈、莫两家的支持登上帝位,也想瞧瞧他这个不讨晋帝喜欢的皇子,如何再如前世一样拥有征战沙场、建立战功的机会。
  为了助他,她不惜委屈自己的二兄,让陈葳让出自己的军功给他。


第二十章 再会前夫
  为了助他,她不惜委屈自己的二兄,让陈葳让出自己的军功给他。
  她前世欠了二兄颇多,她一直对不住的是真心疼她之人,甚至对不住庶妹陈薇。
  莫氏轻声道:“阿蘅,女子嫁人宛如第二次投胎,我知你为今日之事颇有愤怒,可愤怒、冲动不能拿一生做赌注……”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
  陈安轻呼一声,“夫人!你又说严重了。”
  莫氏放开了陈蘅的手,“就算外头流言漫天,就算世间所有人都弃我女儿,她也是我身上落下来的肉,心上的宝贝。”
  这,才是真实的莫氏。
  前世的她,因一气之下嫁给了夏候滔,处处都想争上一争,争一份幸福,争一份体面、争一份荣光,一心只想着自己,想着如何襄助夏候滔,最后却落得那般下场。
  夏候滔登基,给父亲陈安治了一个贪墨大罪,贬为七品县县,剥夺爵位,携长兄一家同时发配三千里外的肃州。
  父母未抵肃州,在洛阳城外就遇到了贼匪死于乱刀之下。
  直至到死,她才知晓,父母不是遇到贼匪,而是陈宏眼馋大房的家业、爵位,派出死士追杀。
  而疼她、怜她的二兄陈葳,却在征战西魏的沙场上,为了不让她做寡妇,替夏候滔挡流箭身亡。
  陈蘅眼里有泪,这一次,她必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阿娘,我去前院见了六皇子就来侍疾,你莫伤心,女儿知晓分寸。”
  陈安低声宽慰道:“我答应你,无论阿蘅同不同意,我都会遵从她的意思。”
  “夫君可不能逼她,这一日阿蘅受到的伤害已够多了。”
  多到让她恨不能代之。
  莫氏低声抽泣,两肩轻颤,哭得压抑而放纵。
  她明珠宝贝一般养大的女儿,哪里受这样的委屈。
  陈安的无奈。
  他亦有自己的骄傲,可女儿到底还是自己的,他只怕女儿可以成长起来。
  *
  前院大厅。
  正中挂了一块“诗书传家”的匾额,这是先帝时的大书法家王羲之的墨宝。
  王、谢、陈、崔四家是南晋士四大世家名门,亦是晋国士族中一等名门,扬名天下。
  厅上,负手立着一个蓝色蟠龙袍少年,玉笄高挽,身姿修长,两侧静立着一个眉眼清秀的侍卫。
  “六殿下,三女郎到!”
  随着一个侍女的通禀,少年缓缓回眸。
  花厅右上首方向坐着一个中年文官,中等身材,却是中书省侍郎韩庆,亦是晋帝指给夏候滔的先生。此人瞧着面善,着实是个面善心狠的人,一肚子的坏水。
  右排下手方向坐了一穿戴喜庆的官媒仆妇。
  陈蘅与夏候滔四目相对,铺天盖地的恨意袭上心头,脑海里是父母死于乱刀,长兄尸身伤痕累累,长嫂为免受辱,被迫咬舌自尽,除了她的大侄儿陈阔彼时在谢家读书,另三个侄儿侄女无一幸免,长兄最小的女儿乃是庶出,还是襁褓的女婴,被他们生生摔成肉酱。
  夏候滔……
  既然你从一开始喜欢的是陈茉,又何故来登他家大门求娶?
  夏候滔听多了陈蘅变得如何丑陋的传闻,此刻却看到一个雍荣华贵,气度不凡的妙龄少女。
  她的眼神犀厉如剑,含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恨意,他莫非几时开罪过她?
  陈安走在后头,浅笑道:“阿蘅,立在门口作甚?”


第二十一章 求亲走错门
  陈安走在后头,浅笑道:“阿蘅,立在门口作甚?”
  陈蘅快速垂眸,她见到夏候滔,怎有不恨之理?
  她恨他!但不能让人瞧出。
  女儿被抽干了血而逝。
  她被他剜心入药,亦是流干了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在他们的眼里,她们母女不过是药引。
  说到底,面前的男子绝非表面看来的这般温润,实则就如莫氏所言,是一匹狼、一只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荣国府的支持,也是为了赢得陈、莫两家的另眼相看。
  陈、莫、谢三家乃是姻亲,莫氏、谢氏在娘家说话都能有一定的份量,更重要的是,太后、谢皇后也待她极好,说太后拿陈蘅当成亲孙女,这话一点也不为过。
  夏候滔长身揖手:“滔见过陈女郎。”
  陈蘅抬眸,漠然地扫了一眼,“家父说,你登门是向我提亲的。”
  媒人满是喜气,“陈女郎,可喜可贺,今儿六皇子登门可是来提亲的。”
  五皇子不娶你,五皇子娶,这是多大的福份。
  陈蘅移开视线,多看他一眼,她就怕自己忍不住提着刀上去狠狠地给他几刀,“六殿下没走错大门?”
  官媒凝了一下。
  走错门,提亲这等大事,怎么会走错了门。
  陈蘅讥讽地笑道:“六殿下不是当娶西府二房的茉女郎?”
  她不提自己,却提陈茉作甚?
  陈安大喝:“阿蘅,休得胡闹。”
  失礼,太失礼了。
  六皇子登门,求娶的就是她。
  前世,她跳入了他们的陷阱,被利用殆尽,因她一时冲动赌下一生,代价是她所有亲人的性命,就连她的死,也是要成为他们的药引。
  她不甘心!
  这一次,是绝不会乖乖被人利用。
  陈蘅不慌不乱地道:“两年前的三月初三,城东桃花坡,六殿下与西府的茉堂姐互赠信物,六殿下给茉堂姐的是一枚碧玉蟠龙纹挂佩,茉堂姐由取了一只南珠耳环装入一只荷包里送与你……”
  夏候滔心潮起伏:她知道!她怎会知道?那一天,不是只有陈茉、陈莲姐妹与卫家两姐妹去了桃花坡踏春,她也去了,且还被她瞧见了。
  这位媒人正是晋都城出门的大嘴巴,人称“圆媒婆”,她是姓袁的,因人长得圆滚滚的,就得了这么个雅号。
  前世夏候滔请的也是她。
  圆媒婆是大嘴巴,夏候滔想将今日求娶之事做实,好借她的嘴宣扬得人尽皆知,就算陈蘅不答应,这名声也会再差两分。
  既然,这是他的用意,她也不妨助他们一把。
  陈蘅敛住满心的恨意,故作顽皮地笑道:“六殿下,你与茉堂姐互赠信物,难道不是两情相悦?”她仰了仰头,“五殿下与卫氏紫芙两情相悦,腹中连孩子都有了,你们俩……”
  她表示怀疑,居心临下地凝视着六皇子。
  这种眼神,似要生生撕开他的伪装,要将他所有的秘密曝露在人前。
  夏候滔一生最恨的就是她这种眼神,委实因为他生母卑微,他受不得这种鄙夷。陈蘅偏要用鼻孔朝天,眼睛长在头顶的姿态去瞧他。
  “六殿下,我相信你与茉堂姐之间,和五殿下、卫氏不同,你们是清白的,真的很清白,我没瞧见你亲她额头和眼睛,没看到,没看到……也没看到你亲她,没看到你和她在桃花坡的桃林里头玩抱着滚的游戏……”
  夏候滔气得半死。


第22章 反击
  夏候滔气得半死。
  她一口一个“没看到”,分明就是在说“瞧得真真的”。
  圆媒婆张着嘴巴,一双眼睛奕奕有神,这分明是动了好奇之心。
  陈安恼怒交加,既然你与陈茉好成这般,还上我家求什么亲,这不是来羞辱人。
  他都遇到什么弟弟、妹妹,一个个这样待他女儿。
  陈蘅故装单纯,眨巴着大眼睛:“你们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在桃花林玩抱着滚草地的游戏。阿蘅五岁时,阿娘就不许长兄、二兄抱我……”
  抱着滚草地,夏候滔与陈茉还能是清白的?
  天啦!她今天听到了什么大新鲜事。
  圆媒婆觉得今儿回家,又有新故事说与左邻右舍了。
  呸,什么名门之女,陈茉到底是庶子所出,比不得正经的嫡女,这都干的什么事,也太丢人了,这样的女郎谁人敢娶,也只能嫁给六皇子。
  夏候滔想要解释,只听陈蘅继续道:“那天,你与五殿下同行出城,西府的茉堂姐、莲堂妹与卫家紫芙、紫蓉也去了,我只顾留意到茉堂姐的举止怪异,却忘了盯着紫芙与五殿下。”她面露哀伤,“我被表姐夺了未婚夫……”
  她嘴唇颤了又颤。
  有时候,就得靠演技,装哭,扮可怜,她也可以的。
  陈蘅低垂着双眸,眼里似有泪珠,却又倔强地不让它滑落下来,“六殿下,我被自家表姐坏了良缘,而今,我既知你与茉堂姐互换信物,两情相悦,又怎会做出坏人良缘之事。茉堂姐比我年长两岁余,翻年虚岁十九,你定是走错门了,你要求娶的人当是她。”
  圆媒婆心下鄙夷。
  自己干错了事,居然还想蒙人。
  还当是美差,原来这是件打脸的事。
  陈安的脸变了又变,嘴唇蠕颤,可见是恼了。
  陈蘅道:“出荣国府大门往西,能瞧见两棵大柏树,那就是西府,六殿下请便!”
  夏候滔忙道:“蘅娘子,你是不是误会了,本王与……与……”
  “六殿下,我怎会误会?那日我在桃树丛中瞧得真真的,你既心仪茉堂姐,又何故来羞辱小女。”
  陈蘅声音哽咽,一扭头,呜咽着跑了。
  陈安的脸阴沉得如同抹了一层墨,似风雨将至。
  夏候滔面有怯意,步步谋划,早就算好的,怎会在关键时候出了差错?
  圆媒婆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自己与人有染,现在好了,求亲求到知情的人家,这不是打人脸面,惹人气恼。
  陈安冷声道:“六殿下,小女的话便是本官的话,你……且回罢!”
  夏候滔也委实没有脸面再求。
  韩庆揖手,“陈君候,实在对不住。”
  陈安大声道:“来人,送客!”
  韩庆、夏候滔一行刚出瑞华堂,突地听到一阵惊呼大叫声:“不好了!女郎不甘五皇子、六皇子连番羞辱,投湖自尽了!快来人啊,女郎投湖了……”
  这是莫春娘的惊呼声,随着后头的又是一个响亮的婢女声音:“快来人啊!女郎不甘受羞辱投湖了,来人啊……”
  呼救声、哭声立时混成了一片。
  夏候滔眼睛一亮,转身往后园的荷花池方向奔去。
  若他跳下湖救人,荣国公不嫁女儿也得嫁。


第23章 作戏
  若他跳下湖救人,荣国公不嫁女儿也得嫁。
  陈安一路狂奔。
  三年前,陈蘅就闹过两回自尽,将家里人吓得不轻。此次的事,比她当年毁容还要严重。陈蘅一个小娘子哪里经过这等大事。
  荷花池里,夏候滔看到扑腾的人影,不待细想,一头跳下去。
  韩庆心下急切:希望救的人是陈蘅,如此,陈安不嫁女也得嫁。
  池畔花丛中,陈葳怀拥着湿透的陈蘅。
  陈蘅失魂落魄地道:“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不让我死?五皇子与卫紫芙在我与他订亲后半年就生了情愫。六皇子分明早有意中人,却借求亲羞辱。一个又一个都能羞辱我,我活着只会让荣国府蒙羞,让我死!让我死……”
  韩庆听到声音,猛一回头:陈蘅被救上来了,荷花池里的是谁?
  为甚那人也穿着绿裳,乍一看还以为水里的是她。
  原来,在陈蘅跳湖之时,陈葳正在一旁习武练剑,一听杜鹃的呼救声,几乎没湿鞋,立在湖畔将陈蘅给拉了下来。
  他一边拉人,陈蘅还不忘对杜鹃道:“你叫得再大声些,装得更像些行不行?”
  敢情闹了半晌,人家是在作戏。
  她的话,陈葳能听见,韩庆却未听见。
  杜鹃扯开嗓门,不是装像些,哭得呼天抢地乱喊:“来人啊!女郎不堪受五皇子、六皇子折辱跳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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