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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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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而去,原来是那妇人生了孩子,没有奶水,正合家痛哭呢,小师姑给那妇人诊断之后,开了药方,就是这么神验,第二天我们师父启程,那一家子都在路边上跪着磕头呢!小孩子也已经吃的饱饱的,无量天尊,着实令人欢喜。”
  原来昨天,太医院有一位林太医休假回京,夜宿清河,听人传说,有道者给那没有奶水的妇人开了“莨菪”,林太医自然熟知药性,知道那莨菪有毒,闻听这件事大为惊愕,还以为是无知之人胡闹,太医生恐闹出人命来,谁知道次日,那妇人非但好好的,而且真的下了奶汁。
  林太医引以为异,先前回京后,便跟同僚们说了此事,本想找一个天仙子能够下奶的先例,但是就算众太医都博览群书经验丰富,却也从不曾想过这种有小毒的东西,居然还有这种功效。
  如今见了薛翃,太医们便想起此事,又听木心如此回答,一个个跌足叹息,道:“方才该多请教仙姑,为何竟能想到用天仙子?我等遍查医书也不曾见。”
  正如昨日萧西华询问薛翃的话,这方子并不在医书里,所以太医们自然找不到。
  木心更加得意了,道:“若说起烧丹炼汞,我师父是最能耐的,可要若是悬壶济世,我们小师姑在贵溪,可是人尽皆知的法衣观音呢,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突然他又想起方才众人说的宝鸾公主,因道:“还有你们方才伤神的那位公主,改日让我们小师姑看一看,必然是药到病除的。”
  原本太医们还惊啧感叹,听了这话,脸上便又齐齐露出了那种有点尴尬而勉强的笑。
  ***
  薛翃走出放鹿宫。
  那执事弟子虽然看见,却并不敢如同拦着绿云冬月一样拦阻,反而恭敬说道:“小师姑是要出去走走吗,这宫道有些复杂,容易迷路,且让这位公公陪着您吧。”
  薛翃点头,旁边一名小太监过来,陪着她走了出门。
  绿云说这里距离皇帝的住处不远,却并没有说错,瑞徵宫在甘泉宫西北方向,路并不复杂,走得慢的话,一刻钟也能到,的确从此可以看出皇帝的苦心,特意安排了这样一处离得近的地方让陶玄玉安歇。
  将近黄昏,风吹在脸上,有些沙沙的疼。放眼看去,宫道幽长,从此处往前,第二个路口再向南拐弯,沿着御道再走一段,就能看见甘泉宫。
  此刻此身,好像并不是和玉,而又是当初的薛端妃,正闲适自在地走在这宫道之中。
  薛翃甚至能看见端妃娘娘脸上那恬和欢喜的笑意。
  那样轻薄的欢喜幻象,就这样跟她擦身而过,越走越远。
  好像是锋利的小刀子又勾到了心头,薛翃略略止步,手在胸口微微地一按。
  小太监忙道:“仙、仙长,您怎么了?”
  在他面前,这女冠子脸色苍白,如同冰雪之色,长睫抖动,却像是飞舞在冰雪中的蝶翼,带着些许怕冷的颤。
  薛翃微闭双眸,才又缓缓站直了,道:“没什么。不过是一点旧疾而已。”
  小太监本是不敢多嘴的,可看她长相无害,又惹人怜爱,便不禁道:“方才奴婢无意听到其他仙长们说,陶真人最会炼丹,可仙长您却最会替人看病,怎么自己反而有什么旧疾呢?”
  薛翃一笑:“难道公公你没听说过,‘医人者不能自医’吗?”
  小太监嘿嘿笑了起来:“还真的是这个道理,奴婢一时忘了,那些太医院的老大夫们,有时候也病病痛痛的。”
  薛翃故意问道:“公公,你可知道真人如今在哪?”
  小太监忙指着东南方向:“皇上特意在甘泉宫里召见真人,这会儿只怕也是在那里。”
  薛翃道:“原来是那个方向,这皇宫太大了,若无人相陪,还不敢出放鹿宫来呢。”
  小太监道:“不妨事的,皇上很宠信真人,您又是真人的师妹,自然也是皇恩浩荡,而且您是女子,当然也不必格外忌讳宫内的那些娘娘们了。”
  薛翃道:“虽是女子,但是见了娘娘们,不是还要行礼吗,若不懂规矩冒犯冲撞了,岂非不好。”
  太监道:“您不必担心,以您的身份,如今宫里头需要避忌的,不过是太后、皇后,还有康妃娘娘,庄妃娘娘两位,其他的主子们……未必敢就为难您呢。太后住的远,等闲又不会出来走动,遇到的机会少,皇后娘娘也是深居简出,至于康妃庄妃两位娘娘,就算正得宠,看在陶真人的面上,自然也会格外宽带,所以大可不必担心。”
  薛翃道:“原来宫内这么多位贵人。”
  小太监道:“是啊,奴婢只是跟您说如今最得宠的,其他的还有丽嫔安嫔鲁婕妤李昭仪等,还没有提呢。对了,您看那边就是庄妃娘娘的含章宫,对面是康妃娘娘的雪台宫。两位中间偏右边的那座,就是皇后娘娘的梧台宫了。”
  当初薛翃出事之前,淑妃何雅语就住在梧台宫,如今已经立后,居然还没有搬去金台宫。
  而在正中的金台旁边左侧,就是云液宫了。
  小太监说完后,也张望了云液宫一眼,却并没有说下去。
  薛翃也没问,只道:“对了,方才听太医们说什么宝鸾公主,却不知是哪一位娘娘的呢?”
  小太监一怔,见左右无人,才苦笑道:“说来这位公主,也是苦命,原本是端妃娘娘……”说到这几个字,声音轻的像是一把烟灰落地,“很得皇上宠爱的,可自打娘娘出事,公主就失了宠,也是从那之时得了病,一直不见好呢,奴婢听太医们私底下说,过不过的去这个冬天都说不定。”说着就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太监自顾自说着,没有留心薛翃的脸色越发苍白,指尖也微微发抖,只是觉着女冠子沉默异常,正要转头看的时候,却见从前方路口,有一队仪驾走了出来。
  小太监定睛细看,却见是四名太监前头引路,中间抬着一架肩舆,上头高高坐着的正是陶玄玉陶真人。
  小太监笑道:“仙长您看,那不是天师真人吗?我看天师跟皇上相见必然很顺利,不然皇上不会赐许天师在宫内乘坐肩舆的,旁边还是郝公公亲自陪着呢。”
  这宫中能乘坐肩舆的,也只有妃以上的才许。陶玄玉才进宫就能这样,可见皇帝恩宠。
  薛翃便站住旁侧,等陶玄玉的法驾到了跟前儿,才举手道:“真人。”
  陶玄玉早看见了她,此刻便也低头瞧了眼道:“你怎么在这儿?”
  薛翃道:“出来走走。”
  陶玄玉笑道:“起风了,先回去吧。”
  于是仍是乘着肩舆,薛翃在旁随行,一块儿送回了放鹿宫,那陪着陶玄玉的郝宜又道:“皇上交代,让天师好生安歇,若有什么缺用之物,尽管吩咐他们。”陪笑说了几句吉祥话,才躬身退了出去。
  陶玄玉好净,弟子们早备了艾草香兰的沐浴热汤,陶玄玉沐浴之后又换了一身衣裳,才出到外头。
  众弟子一一上前拜见,又向陶玄玉详细禀告在放鹿宫的种种安置,陶玄玉从头听了一回,又略作调整。
  这会儿天色已暗,弟子们已经准备了晚饭,正要呈上,突然外头又有司礼监的太监齐本忠,领了五六个小内侍,送了八样精致素菜,说是皇帝亲赐。
  皇帝又特赐给真人一个御用上好的和田玉枕,一件贡缎暗纹墨蓝道袍。
  直到吃了晚饭,众弟子各自去收拾打坐,陶玄玉才得闲。
  “皇帝跟我说了两个时辰的道法,”坐在花梨木的大圈椅上,陶玄玉眉宇间有些得意之色,对薛翃说道,“看得出皇上是有道之君啊。”
  薛翃只关心一件事,却不便立即就问,只道:“师兄这次想在宫内住多久?”
  陶玄玉道:“快的话一个月即可,若皇上实在挽留的话,那可以三个月。”
  薛翃道:“这样也好,皇上虽然礼遇,但那些朝臣们未必喜欢。时间一长,恐又生出别的事。”
  陶玄玉打量着她,问道:“你晚饭吃了?”
  “吃了。”
  “听绿云跟冬月说,你近来吃的越发少了,是京内的饭菜不合口味吗?”
  修道之人是要茹素的,幸而薛翃在经历那场地狱之后,也再没有了沾染荤腥的意愿,甚至一见血肉便有不适之感。
  只是这次回京,对薛翃而言是极大的考验,心思不宁,自然便无意于口腹之欲,虽然绿云冬月每日送饭,但送来的饭菜,往往只稍稍地动了一两筷子,这两个女弟子是陶玄玉派了去伺候薛翃的,自然会把情形告知陶玄玉。
  薛翃道:“师兄放心,我身体尚好。”
  陶玄玉叹了口气:“你若是答应,明日正常的多吃些东西,我便告诉你那逆贼的事。”
  薛翃心里想的正是这件,微微一窒,道:“师兄跟皇帝说了?皇帝……是什么意思?”
  “你还没答应呢,”陶玄玉淡淡道。
  薛翃敛眉垂首:“谨遵师兄教诲就是了。”
  陶玄玉一笑:“可别顾着敷衍。”说了这句,才道:“俞莲臣那人的事,我已经跟皇帝说了,皇帝暂时不会杀他的头,只不过毕竟是谋逆,怕也是不会轻易放了他。”
  原来陶玄玉同正嘉皇帝谈道之后,自然说起今日街上阻止斩首之事。
  正嘉其实已经听田丰说了,可他自矜身份,又不肯让陶玄玉觉着自己是要质问他,所以反而轻描淡写,只字不提。
  陶玄玉告知正嘉:俞莲臣本是地煞星转世,先前正是因为拿住了他,导致煞气冲天,把京城的祥和龙气搅乱,地龙不安,才导致了地震。
  偏偏当初泰液殿给地震震塌的时候,正是把俞莲臣押解进京的那日,如此巧合,也不由正嘉皇帝不信了。
  且陶玄玉又说,这种地煞之星是天上凶宿降世,就算现在杀了他的头,除了搅乱京城龙气之外,他又立刻转世,不出十年,便又入轮回,不免重又搅乱江山。
  不如且将他暂且囚禁,这样的话不伤天和,等想到禳解的法子,再做别的处置。
  正嘉皇帝本就崇信陶玄玉,今日跟他见了面,却见果然一派仙风道骨,令人倾倒,听他这般建议,便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薛翃听了陶玄玉所说,稍微心安了些,不管怎么样,俞莲臣暂时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陶玄玉忖度她的神情,还有一件事他并没有告诉薛翃,那就是在今日面圣之后,正嘉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跟他同行的都有何人。
  虽皇帝不露痕迹,甚至没有指名道姓,陶玄玉清楚,正嘉皇帝留心的是“和玉道长”,那个小小年纪便跟张天师投缘,且答了“大道得从心死后,此身误在我生前”的女孩子。
  面前的薛翃坐在灯影中,容颜浸润在半明半暗的光中,虽然半点粉黛不施,却天生丽质,光华难以掩藏。
  陶玄玉不动声色地看了半晌,心中无端地有些烦躁,隐隐地竟有些后悔带她下山了。                        

第6章

  终于陶玄玉咳嗽了声,问道:“你这一路上没正经吃东西,你那只兰寿不会也跟你一样吧?有没有饿死?”
  薛翃听他突然提到这个,脸上才露出一抹朦胧笑意:“没有,还胖了些。”
  陶玄玉哼道:“一条鱼肥成那个样子,也是奇葩了……还要再胖下去的话,你小心撑死它。”
  薛翃道:“师兄放心,我会有分寸。”
  陶玄玉长叹了声:“你但凡把喂它的心思多放在自个儿身上,也不会这样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样子了。好了,明儿我要着手宫内的祈福禳解道场,未必会有时间见你,你自个儿留意,要走动就叫人陪着,对了,你要不要回高家看看?”
  薛翃一顿:“暂时不必了。”
  陶玄玉点头:“高府老爷子的脾气不好,少见他也罢,那就随缘。只是别把自己困在这宫里无聊。”
  “我知道,得闲会把师兄需要的丹药调出来的。”
  陶玄玉脸上露出满意的笑,道:“这个可是要紧的,别忘了。”说到这儿,又道:“皇帝赐了个玉枕,你想不想要啊?想要就给你。”
  薛翃淡淡回答:“皇帝赐给师兄的,我不敢夺爱,而且我自个儿有枕头,不习惯用别人的。”
  陶玄玉嗤道:“看你这迂腐呆板的模样,别人想要还不能够呢,行了你去吧。”
  薛翃这才起身出外,此时入夜,龙虎山的弟子训练有素,放鹿宫中悄然无声,随风却有一股淡淡地药香飘逸。
  如果不看着院子外的光景,还以为仍是在山上呢。只是缺乏了那此起彼伏的虫儿鸣叫跟山鸟夜啼。
  薛翃回到自己屋内,桌子上放着一个不算很大的水晶盏,里头养着一只肥头肥脑的小金鱼,这种品种唤作“兰寿”,虽并不算珍贵,但憨态可掬,薛翃十分喜爱。
  而且……这是“和玉”留下来的唯一的活物爱宠,叫做“太一”。
  世间之事讲究一个眼缘,薛翃一看这兰寿小金鱼,就立刻喜欢上了,在那段生不如死的幻痛折磨中,每每看着这鱼儿在水中快活自在地游来游去,常常使她不由自主地眼含热泪,心绪却逐渐随之宁静。
  薛翃拿了点鱼食,又撒给太一,太一浮上水面,张口呷食,扇子般的尾巴摆来摆去,姿态优美。
  太一边吃边瞪着两颗小小地黑眼睛隔着水晶罩打量薛翃,虽然太一从不会说话,每次看着它,薛翃却总觉着这小小地眼睛,会看懂她所有心事。
  ***
  次日一早,照例起身打坐调息,等薛翃出门的时候,陶玄玉已经离开放鹿宫,去主持皇宫内的禳解大典了。
  薛翃去见管药弟子木心,询问他所采药物之事,又挑了几样,命弟子们料理调和。
  日上三竿,外头有两名太医来到,正是寻薛翃的,原来他们惦记着那“天仙子”的事,今日特来探讨。
  薛翃说了这药方的出处,两人惊叹。其中刘太医道:“原来这方子是自《史记》上得来,也是异事了,我等只遍寻医书,怪不得一无所获。”
  另一个张太医道:“以史记上的典故来治病救人,的确是有些冒险,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也是顾不得了,如今既然得以验证,回头便可以把这方子告诉太医院的笔录,让他将这方记载妥当,以后必也可以造福万世了。”
  之前几位太医因为薛翃是女子,又是道士,所以不敢轻信,如今见了真人,听她的谈吐平和,看其形貌出众,实在是可敬可爱至极。
  刘太医道:“昨日木心道长说,和玉仙长最擅治病救人,先前在贵溪亦救治病人无数,仙长的心思又跟我们大为不同,如今住在放鹿宫,有些疑难杂症,不知可否跟仙长切磋请教?”
  薛翃道:“医无止境,都是为了济世救人罢了,假如能够彼此切磋疑难,又何乐而不为?”
  几位太医彼此相看,都很是赞赏这话。突然其中一人说道:“其实下官正有一宗疑难。”
  大家回头,见说话的却是陈太医。几位太医见状,彼此心领神会。
  陈太医负责宝鸾公主的心疾,其实病还是次要,正如昨日小太监所说,最棘手的是公主的出身,其他的太医都也知道这是烫手山芋,因为他们吃不准到底是要竭尽全力去治好公主呢,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薛端妃犯的那种大逆,先前那小公主夭折后,宝福公主跟宝鸾公主也遭受牵连,在宫内失宠。
  太医们摸不透皇帝的心思,甚至担忧,如果真的治好了公主,到底是“功”呢,还是“过”。
  可是其他的太医可以退避三舍,如今负责治疗宝鸾公主的陈太医却自然无可推卸,公主缠绵病榻两年多了,小症候也拖延成了大症,如今已经不用担心能不能治好,陈太医担心的是公主突然病情恶化,万一皇帝因此迁怒,自然吃不了兜着走。
  幸而陶玄玉进宫,又多了个和玉道长精通医术,昨儿木心放了那几句话,早给人听了去,陈太医被人点醒,才在今日特对薛翃提了出来。
  毕竟薛翃身份特殊,又有陶玄玉罩着,如果她肯援手,不管治好治不好,陈太医身上的责任就去了一大半了。
  因此陈太医鼓足勇气,眼巴巴地看着薛翃。
  其他几位太医也都揣手沉默。
  片刻,薛翃道:“我最愿接触些疑难奇症,若是能治好病人,也是修行的功德。只是公主是万金之躯,可由得我去插手吗?”
  “无妨无妨!”陈太医见她有答应的势头,忙一叠声地说道:“皇上甚是崇信真人,道长是真人的师妹,皇上自然也不会有丝毫怪责。”
  薛翃淡淡一笑:“说的也是,修道之人,只在乎普济众生,又何必想更多的呢。既然如此,不如请太医带路。”
  陈太医见她竟是立刻要去,惊喜交加,一怔之下道:“好好好!”
  其他几位太医也没想到薛翃如此痛快,彼此对视,也道:“不知我等可否同行,也见识一下仙长治病救人的风采。”
  当下众太医簇拥着薛翃,便往宝鸾公主的宁康宫而来。
  薛端妃出事的时候,宝福公主只有八岁,宝鸾公主只有六岁,因丽嫔的宫殿跟宁康宫最近,太后就命丽嫔负责照看着宝鸾。
  众人往宁康宫而来的时候,路上许多太监宫女经过,无一例外都纷纷回头打量,目光多在薛翃的身上脸上逡巡。
  原来昨日陶玄玉进宫,真人一行自然是宫中万人瞩目的焦点,除了陶玄玉之外,“和玉道长”却是口耳相传最多的一个名号。
  昨日负责给薛翃引路的小太监、以及那些伺候放鹿宫的内侍们,纷纷都说真人身边有个神仙般的女冠,容貌竟是绝色,所以一夜之间,紫禁城中几乎人尽皆知。
  如今见太医们簇拥着一位冰雪之姿的“小道士”,都知道就是传说中那人了,自然会纷纷侧目,争相观看。
  不多时到了宁康宫,里头通报之后,公主命传。
  时隔三年,薛翃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女儿。
  宝鸾公主的容貌上跟薛翃有三分相似,只是因为病的久了,比先前更加瘦弱,已经九岁的孩子,看着不过六七岁一样,弱不胜衣。
  薛翃的双眼早就红了,心也暗自胀痛,心跳的声音,就像是有人拿着鼓槌,在心头上敲打。
  她不敢细看面前的孩子,是得生生地垂了眼皮,只是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梗着无法出声。
  还是陈太医上前,道:“公主,不必担忧,这位是跟随陶真人的和玉仙长,她的医术是极高明的,公主的病给她一看,必然会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宝鸾公主见许多太医走了进来,正有些不知所措,因为瘦削,两只眼睛格外大的可怜,惊慌地转来转去,最后看向薛翃。
  还没有开口,先咳嗽了数声,宝鸾俯身,迟疑地轻声问道:“是吗?父皇可知道了?”
  陈太医一怔,忙道:“回头臣会去禀奏皇上的,公主放心,皇上对真人很是崇信,不会见怪的。”
  “如何使得,这、这必须得先禀告父皇……”宝鸾咳嗽连声,又畏怯地摇了摇头。
  陈太医知道她年纪虽小,性子有些倔强,正要再劝,薛翃却已经走到榻前,不由分说伸出手去,握住了宝鸾的右手腕。
  宝鸾公主吃了一惊,似乎想将手抽回,薛翃抬眸:“别动。”
  对上薛翃通红的眸子,宝鸾一愣,又察觉她的手握着自己的腕子,手掌心温良,力道不大,却令人难以抗拒似的。
  薛翃又垂下双眼,缓缓调息心境,凝神诊脉。
  宝鸾的脉象微弱,又有些噪乱,果然如陈太医所说,是个有心疾的症状,薛翃仔仔细细听了一阵,说道:“其实是公主年纪小,饮食不调,又加上思虑过度,才引发心疾。听太医们所说公主病的时日,我大胆猜测,所谓‘心疾’,公主在六岁之前是没有的,对不对?”
  宝鸾公主听到最后一句,眉头拧紧,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又转开头去。
  瘦骨嶙峋的肩头,无法按捺地微微颤抖。
  陈太医在旁悄声道:“可不是正是如此吗?”
  薛翃虽结束了诊脉,手却握着宝鸾的手,不忍心放开,她垂着眼皮看着宝鸾,女孩子的手腕很细,如果是正常这个年纪,至少还要丰腴许多。
  就算太医跟宝鸾他们不说,薛翃也知道,这几年没有了生母的照拂,宝鸾活的甚是不易。
  狠狠心,才终于撒开手。
  薛翃站起身来,又看一眼宝鸾,便带了太医们来到外间,因说道:“公主的这病因为绵延太久,急不得,要一步一步来调制,回头我会叫人送保命丹跟如神散过来,臣太医且记得,叮嘱公主按时服用。”
  陈太医忙道:“仙长所说的‘保命丹’,可是《鲁府禁方》里的那种——有朱砂、郁金、天麻、白附子、麝香、全蝎的?那可是有小毒不宜久服的,公主的身体又如此孱弱,只怕禁受不住。”
  “无妨,公主因久病,体内气滞血瘀,要先用这一味药,疏风散邪,安神开窍。”
  几位太医商议了会儿,觉着这话有道理。
  薛翃又道:“我在针灸上的造诣一般,不知哪位太医的针灸最好?”
  众人便推刘太医,薛翃点头道:“我还要仔细想想如何施展针灸之法,配合药石,公主的身体会好的快一些。”
  薛翃又说道:“另外,公主的饮食上,好像并不妥当。”
  陈太医支吾了声,答不上来。薛翃道:“平日照顾公主饮食的是谁?”
  自打他们进门,宁康宫的这些宫女内侍都在跟前看着,听薛翃问,其中一个长脸嬷嬷走了出来:“是我。”
  薛翃道:“公主一日三餐,吃的都是什么?”
  那嬷嬷笑道:“回道姑的话,公主的饮食,是宫内自有的定例,而且奴婢也不必对别人交代。”
  薛翃淡淡道:“如今是给公主看病,自要知道公主的一切。就算药石得当,吃食上配置不当甚至相冲,那也是白搭,嬷嬷的意思是不想配合,难道你不想公主的病好?”
  嬷嬷一愣,又道:“太医看病自是使得,可是、您是……”
  薛翃道:“你觉着我来给公主看病,名不正言不顺?我是陶真人的师妹,真人是皇上连传两道圣旨请进宫来的,你敢不把我放在眼里,是想要让真人来跟你说话?”
  嬷嬷脸色一变,讪笑道:“这奴婢当然是不敢的。”
  薛翃道:“我以为皇宫是何等有规矩威严的地方,没想到一个嬷嬷也能瞧不起陶真人,感情你的架子比皇帝还大,好的很啊。”
  嬷嬷忙叫道:“奴婢万万没有这样的意思!”
  薛翃冷道:“你有没有这个意思,方才我跟几位太医都听见了,我是为了公主的病才来的,十万火急,你却推三阻四,要么你是瞧不起真人,要么你是不想公主病好,——你不如告诉大家,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嬷嬷原本见薛翃年纪不大,生得又清丽秀美,且是才进宫的道姑,虽是太医陪着来的,可毕竟没有皇帝的旨意,她自恃是宁康宫里的老人,又有“后台”,所以并不把薛翃放在眼里,还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没想到对方的口齿竟如此厉害,以陶真人跟皇帝两座大山压下来,这如何承受得了。
  嬷嬷心头慌张,忙跪在地上:“是奴婢一时失礼,一时说错了话,请仙姑宽恕。不要当真。”
  薛翃说道:“我自然不敢当真。只把你的言行原原本本告知真人,请真人禀奏皇上,只看他们两位当不当真就是了。”
  “求仙姑饶命!”这老嬷嬷见她动了真格儿,俯身磕头。
  要是给皇帝知道她不把真人放在眼里,以正嘉皇帝那个心性,还能有命在吗。
  这跟随的几位太医也没想到,薛翃在他们跟前言语温和云淡风轻,没想到竟有如此雷厉风行的一面。
  众人在惊愕之余,其中刘太医、陈太医,彼此心中却暗暗受用。
  正在这时侯,外头有内侍声音道:“丽嫔娘娘到。”                        

第7章

  在知道宝鸾公主是给丽嫔照看着的时候,薛翃还并不知道“丽嫔”是何人。
  直到这会儿,望着从宁康宫外走进来的那盛装女子,薛翃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就是丽嫔。
  三年不见,当刮目相看,当初薛翃还是宠妃的时候,这位丽嫔娘娘,还是总往她云液宫跑去奉承的丽美人,没想到如今已经位列九嫔了,看样子,这三年里她的腿跑的也定然很勤,只不过大概是往梧台宫何皇后那边去奉承了。
  众太医不禁也都脸色忐忑。
  地上那跪着的伺候嬷嬷,听见一声“丽嫔娘娘到”,仿佛得了依仗,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褪去不少,她看一眼薛翃,眼里流露出有恃无恐之色。
  这会儿丽嫔已经在五六个宫女嬷嬷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生得人如其名,艳丽娇美,且又盛装华服,看来气势非凡,比先前当美人的时候出息多了。
  丽嫔看了一眼在场众人,太医们跟伺候公主的宫人们纷纷行礼。
  只有薛翃伶仃立在原地,鹤立鸡群。
  丽嫔皱眉:“你是何人?”她其实早就听说了太医们领着和玉道长来给宝鸾公主看病,此刻却故作不知。
  薛翃仅仅单掌当胸微抬,道:“贫道和玉,稽首了。”
  丽嫔见她竟不行礼,不过又想她身份特殊,毕竟不便发作,便耐着性子问道:“你就是跟随陶天师进宫的和玉道长,果然生的不俗,你不在放鹿宫,如何到这里来了?”
  旁边陈太医因自忖是自己撺掇的,怕给薛翃落了不是,便道:“回娘娘,和玉仙长的医术高明,微臣便请她来为公主殿下请脉,或可有助于公主的病情。”
  不料丽嫔正要寻他们的错处呢,听了这话,即刻冷笑起来:“你是宫内的太医,能治就治,不能治就直说换人,可不许自作主张的叫什么别的古古怪怪的人来给公主看病,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陈太医忙跪地。
  薛翃听到这里,看向丽嫔,正丽嫔也瞥向自己,这摆明是在杀鸡给猴看,指桑骂槐。
  薛翃便道:“娘娘所说古古怪怪的人,可是指的我吗?”
  丽嫔笑道:“这当然不是,道长是跟随陶真人法驾的,宫里谁不给三分颜面。”
  薛翃不动声色道:“既然不是说我,那陈太医就不必跪了,我也仍旧能给公主治病,娘娘可是这个意思?”
  丽嫔一顿,勉强笑道:“虽然不是说道长,但也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免得他们以后再自作主张,胡作非为。毕竟他们是宫内的太医,自己不思量着精研医术,为皇上分忧,却总想着依仗别人,这如何了得,难道他们的俸禄也要给别人吗?”
  薛翃说道:“太医这样做,也是为了公主的病,不管找谁,只要能治好公主,就是为皇上分忧了。倒是丽嫔娘娘,听说公主是皇上交付娘娘照料的,按理说,娘娘当担起做母亲的职责好生照料公主,可是自打娘娘接手以来,公主的病连着两年多不见好,反而越发重了,娘娘可尽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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