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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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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毫。

第49章 

  车夫走到薛翃跟前,略一迟疑; 终于握住她的手:“跟我来。”
  薛翃给他拉住手; 跟着跑了片刻,她毕竟身娇力弱; 有些跟不上,气喘微微。
  车夫止步; 淡声说道:“镇抚司的人很快就追来了。请恕我冒犯。”
  薛翃还未反应; 车夫打横一抱,已经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抱了起来。
  双足在地上一顿; 整个人轻轻跃起。
  冷风扑面,薛翃忙闭上双眼。
  但也就在一瞬间; 薛翃心中突然想起小时候,那个半大的少年也是这么抱着她; 偷偷地翻墙出府。
  那会儿薛翃最喜欢的就是他腾空而起的瞬间,飘飘然的像是御风而行; 比荡秋千更令人喜悦百倍。
  人在他的怀中; 薛翃抬眸看去,细看之下; 果然瞧见他的下颌处有一道不易为人察觉的痕迹,这种精妙的易容术; 原本只存在于传说中,
  薛翃几乎忍不住想伸手去揭开这人的假面具; 看看底下那张令她十分牵挂的脸。
  不料正在犹豫; 是他垂眸看了过来; 虽然是完全陌生的一张脸,但眼神却仍是那样沉静笃定,只比记忆中多了一份很浅地冷峻不驯。
  薛翃一下便不敢动了,甚至有一些无端的赧颜,于是把头往他怀中靠了靠,闭上了眼睛。
  ***
  这是不知坐落在何处的一间小院子。
  屋子已经有些年头了,茅草屋顶上有因为天冷而枯萎的石莲花,是一种经霜之后的寒紫色。
  院墙上是杂乱的狗尾野草,乱蓬蓬的。
  薛翃双足落地,定了定神后道:“你不该在这里的。”
  他说:“我该在哪里?”
  “江西,”薛翃皱眉盯着他,“江指挥使说了你被押解江西。”
  车夫一笑,抬手在脸上抚了会儿,终于轻轻地将一张蝉翼般薄的面具小心揭了下来,露出底下如莲花般的容貌。
  这人竟正是本该在九江的俞莲臣。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目睹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薛翃还是难掩心头涌动。
  她忍不住说:“你、你这样太冒险了。”
  相比较薛翃的情难自已,俞莲臣却神色镇定:“事情没有弄清楚,我怎能一走了之。”
  “你想弄清楚什么?”
  俞莲臣道:“你是谁。”他的目光直视着薛翃,锐利如剑。
  薛翃转开头去。
  上回在镇抚司的大牢,趁着江恒离开的片刻,俞莲臣擒住她的手腕。
  当时他问她是否是他的“阿姐”。
  薛翃并没有回答。
  隔世为人,她几乎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他那个答案。
  那时候,薛翃留给俞莲臣的只有一句:保住性命,自有后来。
  见薛翃沉默,俞莲臣走前一步:“上次的问题,你该告诉我答案了。”
  薛翃仍是不言语。
  她的身形太过娇小,从他的方向,只看见那似是而非的垂眸,看不到她的脸色。
  俞莲臣抬手,在她下颌上轻轻一抬。
  ——面前这张脸,是会让所有人惊艳的脸,但对俞莲臣而言,却只是心烦,他想要看见的不是这张脸,对他而言,那个本该不存在的人,才是天上地下,最是难得。
  是啊,他心想要一个自己都觉着荒唐的答案。
  薛翃被迫抬头,目光同俞莲臣对上。
  薛翃本来犹豫,不知要不要告诉他真相,但是目光相对的刹那,突然间有一种情绪漫涌如潮。
  眼睛迅速地红了,薛翃道:“你方才……抱我过来,我、想起早年在府里的时候。”
  俞莲臣的双眸微微睁大了几分。
  薛翃凝视着他,道:“你比那时候,又长了很多,连城。”
  泪无法按捺地从眼角滑出,顺着鬓边滚滚而落。
  ***
  早在被押解刑场那日,于万人之中,于万种声音之中,俞莲臣听到那一声久违的“连城”。
  他枯寂的心底像是有一点点火星冒了出来。
  但是这种事情匪夷所思,怎能相信。
  而后,他故意染病,性命垂危,她果然亲自来了。
  再后来,他给镇抚司秘密押解江西。
  一个本该诛九族的逆贼,竟给特赦了。
  世间只有她会为了他的性命,不顾一切。
  甚至连江恒都为之惊讶,询问他到底跟她有何牵绊。
  俞莲臣当然宁肯相信,和玉道长就是薛翃。
  因为这意味着他最后的一点希望。
  但是……面对眼前这张过分稚嫩陌生的少女的脸,他又实在说服不了自己,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阿姐”。
  直到薛翃唤道:“连城。”
  熟悉的口吻,天地间唯有她能叫的称呼。
  俞莲臣浑身的血液突然无端地温热而涌动,令他情难自已。
  “阿姐……”凤眸之中有泪光隐隐,俞莲臣张手,将薛翃紧紧地搂入怀中,“阿姐!”
  一刻怔然,薛翃却也探臂,在他腰间安抚地轻轻一拍。
  太久了,这个拥抱,好像最亲密无间的骨血同胞隔世重逢。
  也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历经千年重又回来。
  薛翃要竭力自制,才能忍住鼻酸落泪的冲动。
  ***
  日影从凉薄变得温和。
  连本来肃寒入骨的北风也好像变得温情脉脉。
  墙头的狗尾草散漫而快活地摇曳舞动。
  茅草屋顶的石莲花,磊磊而生。
  拥抱的瞬间,像是彼此都得到天地间最好跟唯一的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俞莲臣才缓缓将怀中的人放开。
  冷不防又看见她的脸,却又有些不大自在。
  薛翃定了定神,道:“你太大胆了,我听江恒说他们防范严密,而且,若给皇帝知道了……怎么这样冒失?”
  是一种半是温柔,半是责备的口吻。
  俞莲臣听了,心里反而升出久违的喜悦。
  这是他最熟悉之人的语气,每当听薛翃用这种语气“教训”自己,他心里都会有一种隐秘的窃喜。
  俞莲臣道:“我回来不仅是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另外,我那些部属,他们本来真的以为我死了,的确是想筹谋行事的,我担心这个,所以才用偷天换日的法子,悄悄地回来阻止。没想到阴差阳错,李逵遇到李鬼。”
  薛翃一笑道:“今日刺杀我的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俞莲臣摇头:“我本想找机会跟你见一面,只是路上才发现不妥,也不知他们是哪一路的。”
  薛翃垂眸,手指轻轻地在唇上蹭过。
  俞莲臣暗中看着她的动作,眼前依稀仿佛又出现了那个娇憨的薛大小姐。每当她想事情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这样。
  “阿姐……”俞莲臣心头一暖脱口而出,但当目视那张少女容貌的时候,却不禁又有些脸红。
  如果是和玉的话,这会儿得叫他大哥,或者叔叔吧。
  薛翃抬头。
  俞莲臣只得看向别处:“这次,就别回去了,我带你离开京城好不好?”
  薛翃愣住。
  俞莲臣道:“今日行刺的人不管是谁,他们的目的都是想置你于死地,他们故意假借我的名义,事情传扬出去,皇帝一定不会高兴。以皇帝那种是非不分的性情,也许还会对你不利。”
  薛翃不言语。
  听不到她的回应,俞莲臣的心竟有些许慌张,他尽量不去看她,垂着眼皮道:“我不要你回去。我不要你再回到那个吃人的地方。”
  良久,薛翃才说道:“我得回去。”
  俞莲臣猛然抬头。
  终于他斩钉截铁地说:“不,我不放你回去。”
  薛翃在俞莲臣的手上轻轻一摁。
  俞莲臣扫过那支太细嫩的手掌,本能地想甩开。
  但那一点温暖的踏实抚落,却又让他舍不得。
  “我以为你死了,你也的确是死了,”俞莲臣低着头,什么也不看,只是低低诉说,“我什么也没有了,现在……终于又有了阿姐。我不能再让你出一点事。”
  薛翃听出他语气中的隐忍跟担忧。
  薛翃说道:“你既然是这样的心意,又怎会不知道,我对你也是同样的心意。”
  俞莲臣慢慢抬头,凝视她的双眼:“那就别回去。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除了你,我还有别的呀,”薛翃慢慢的,耐心地说道:“我还有宝福,宝鸾,我已经没有了一个孩子……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
  她转开头,咽下喉头的哽咽:“另外,还有薛家。你先前之所以反了朝廷,不也是为了薛家吗?我不想让薛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亡了,谁害的咱们,我要让他们一点点都还回来。”
  俞莲臣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跟双眼:“这种事,谈何容易,一不留神,会把自己搭进去,会再……你最清楚那个狗皇帝不是好相与的,阿姐,别冒险。”
  “我知道,我知道,”薛翃握住他的右手,“你放心,这次我会小心行事。”
  俞莲臣道:“如果你真的不想走,那我也要留下来帮你。”
  薛翃道:“你的身份不能露面,你安稳,对我就是最大的助力。”
  “不,”俞莲臣固执地回答,他反手将薛翃的手紧紧握入掌心:“你遭难的时候,我远在千里救援不及,那是我毕生最后悔的事,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离开。”
  薛翃道:“那么你答应我,不许冒险。你的命是我好不容易救出来的,像是我上回跟你说的,你一定要给我好好守着。”
  俞莲臣点头:“没有阿姐的命令,我不会死。”
  薛翃眼中有泪光,却莞尔一笑:“看见你在,我的心也安稳。”
  俞莲臣很想再抱一抱她,只是这具身体实在让他……俞莲臣生生克制着,正色说道:“我也是,但我跟你又不同,你除了我,还有别的牵挂,可是对我而言,阿姐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也是唯一牵挂之人。”
  薛翃起身,张手将俞莲臣抱住。
  俞莲臣猝不及防,给她一把拥住,本能地浑身绷紧。
  但她身上有一点很淡的甜香,还有一丝丝药气,于是他闭上眼睛,想象这是薛翃在抱着自己,身心陡然都安宁下来。
  “阿姐……”俞莲臣唤了声,喉头微动,“能再跟你见面,真是、太好了。”
  但一想到她曾经受过的辛苦煎熬,鼻子的酸楚再忍不住,两只眼睛在瞬间便湿润了。

第50章 

  当马车狂奔而去之时,旁边的高晟大惊之下; 拍马要赶; 却给锦衣卫等抢在了前头。
  而地上的小全子跟小李子等人见马车去了,一个个惊心动魄; 小全子爬起来跳脚大叫:“仙长,仙长!”
  话音未落; 一名给锦衣卫伤了的刺客踉跄跌了过来; 半身染血,面目狰狞。
  小全子等众人吓得几乎晕厥过去; 慌忙避让。
  高晟见追之不及,何况自己武功稀松平常; 就算追上去只怕也没什么用。
  正好看这刺客倒下,高晟忙跳起来; 扑上去揪住人,喝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为什么要刺杀和玉道长?”
  那刺客冷笑看着他; 突然抬手。
  原来他手中还握着刀柄; 虽然重伤,临死拼命一击; 雷霆万钧。
  高晟虽发现了,要避让却来不及了; 正呆若木鸡,身后一把刀及时地掠了过来。
  刀锋过处; 那刺客惨叫一声; 手臂从中给切断; 鲜血狂奔,把高晟的脸上身上溅了到处。
  高晟给鲜血喷中这才醒悟,又看到这断臂残肢近在咫尺,吓得忙起身,双腿却已经软了,几乎跌倒在地上。
  幸而身后那人抬手在他背上一扶,一个声音冷冷地:“高二爷。”
  高晟看着地上的尸首,失魂落魄地回头,却对上一张容貌如好女的脸。
  这来者身上穿着的,却是银白色的飞鱼服,整个人像是冬日里凝雪而开的一朵白梅,飒飒地带着肃杀气。
  “你、你……”高晟给方才那一吓,神智有些不大稳,认了半晌才肃然道:“是江指挥使!”
  江恒看他脸色惶然,脸上又沾着血,知道他是养尊处优的风流贵公子,不曾见过这种场面,便吩咐身边一人:“扶着高二爷。”
  江恒看高晟这幅模样,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便径直往前,踢了一脚地上的小全子:“人呢!”
  小全子忙窜跳起来,又急忙往前抱住江恒的腿,仰头道:“江指挥使!快去救仙长!”
  “人在哪里?”江恒按捺着要将他一脚踢开的冲动,冷冷地问。
  小全子哭丧着脸,忙往前一指:“惊了马,往东北方向去了,锦衣卫追了过去!”
  江恒这才将他踢开,翻身上马追了上去,小全子在后面带着哭腔叫道:“江指挥使,一定要把仙长找回来呀!”
  江恒打马而行,拐过街口,一路见地上有零零散散的伤者,都是躲闪不及给车蹭撞到的路人。
  又有一名黑衣人的尸首横在路边上,顺天府的差人已经赶到现场,因隐约听说是宫内的车驾出事,锦衣卫拦杀刺客,故而也是分毫不敢怠慢,如临大敌地将尸首护住。
  江恒扫了一眼,马不停蹄掠过。
  背后顺天府的衙役们转头看着,一个个愕然说道:“镇抚司的江大人都亲自出动了,看样子的确是出了大事!”
  江恒自然是十万火急。
  今日薛翃回高府,他本就有不好的预感,而且皇帝又格外重视,所以特调了镇抚司的精锐。
  本来他是想要亲自护送的,但……一来实在显得太过隆重。
  可最主要的是——皇帝没有下令,若是他主动请命的话,以正嘉皇帝深沉多变的心性,指不定会猜忌到什么。
  没想到这一避嫌,却真的出了事。
  事发虽然只有一刻钟,但江恒知道,不到两刻钟的功夫,这件事就会长翅膀一样地飞到宫内去。
  多年的伴驾生涯,让江恒几乎能猜到皇帝的反应。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皇帝盛怒之前,赶紧把人毫发无损地找回来。
  ***
  江恒把缰绳勒住。
  在他前方不远,是那辆“失踪”的宫车,马儿百无聊赖地抬着蹄子在地上敲来敲去。
  一名锦衣卫上前道:“指挥使,我们一路追击刺客,发现马车停在这里,但是……”
  江恒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马车旁边,却见里头一柄带血的到从车顶棚插落。
  那锋利的刀刃上血淋淋的颜色晃了江恒的眼睛,让他的心跳也在瞬间停了停。
  但江恒很快反应过来,重新凝眸仔细将车内打量了一遍,车中却并无任何血渍。
  还好……车内没有血渍,证明这刀没有伤到她。
  江恒回头,看着地上那具尸体。
  一名手下道:“我们赶到之时,这人已经死了。”
  江恒早也看出这人死的异样,闻言猛地转头:“不是你们杀的?”
  锦衣卫摇头。
  江恒的心嗵嗵地又跳快了些。
  他环顾周围,忽然有一种奇异的念头在瞬间从心头掠过——也许这一去,她不会再回来了。
  举手在脸上揉了一把,江恒让自己镇定下来。
  原地来回踱了几步,江恒沉声道:“通知顺天府,把周围三坊的路都封住,凡有可疑人等一概拿下。再回去调人,把镇抚司能用的人都调出来,从这里开始,往周边一寸一寸地给我搜!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手下领命。
  江恒吩咐完毕,却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皇帝那边显然是再也瞒不住了,但这会儿江恒担心的竟不是皇帝的龙颜大怒,他所想的是那道天地间独一无二的身影,一想到从此大概再也看不到她了,心头空落落地。
  可又一想从此她真的乘风而去,闲云野鹤何等自在,仿佛也是一件好事。
  正在惘然之际,身后一名锦衣卫飞奔而来:“指挥使,找到了!”
  江恒猛然回身。
  他飞快地步出巷口,却见有两名锦衣卫正看着右手侧方向。
  江恒一个箭步掠了出去,同时转头。
  却见在长街高墙的旁边,有一道影子踯躅出现,走了两步,她又像是耗尽了力气似的靠在墙壁上。
  江恒本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她身边,可看见她的这瞬间,那股冲动却仿佛又缓缓散了。
  江恒往前走了几步,那边薛翃也察觉了似的,转头看过来。
  目光相对的瞬间,她的唇角一挑,微微笑了笑。
  江恒喉头一动,一步一步慢慢地踱到她的跟前儿:“还好?”
  薛翃道:“嗯。”
  江恒道:“要不要搭把手?”
  薛翃又是一笑:“谢了。”
  江恒抬手握住她的手臂,手上的力道却有些失了控似的。
  薛翃吃痛,诧异地看向他。
  江恒转过头看向别处,长长地吁了口气:“仙长真非凡尘之人,动静处就有龙追虎随的,不得安宁啊。”
  薛翃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不犯人,亦是别人的眼中钉。奈何。”
  江恒道:“看样子,仙长知道行刺自己的是什么来头了?”
  薛翃想了想:“查案追凶,是江指挥使的职责。我没有能耐越俎代庖。”
  眼前跟前方的锦衣卫越走越近,江恒突然停了停。
  薛翃转头看向他:“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江恒张了张嘴,好像要问什么,目光在薛翃平静的脸色上转了几转,终于道:“不,我只是突然忘了自己想问什么了。”
  薛翃才要说话,江恒突然将她拦腰一抱,侧身而立,手在腰间刀柄上一按。
  刀光出鞘,灵蛇闪电一般。
  原来两人说话之时,旁边墙头上有一道身影跃落,正欲做垂死一搏,却不料江恒动手竟如此之快。
  那刺客的刀还未挥落,颈间便已经凉了凉。
  猩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薛翃窒息,但来不及细看,已经被江恒抱着转身,避开了那副酷烈场景。
  血雨纷纷洒落在江恒的背上,他的脸颊上也沾了鲜红的数滴,衬着白腻如玉的肌肤,像极了一朵煞气十足的红梅。
  ***
  正如江恒所料,和玉道长遇刺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正嘉皇帝的耳中。
  负责探听外间消息的是司礼监四大秉笔太监之一的张相,消息递进去的时候,皇帝听了,半晌无话。
  只是在张相退下后,内殿传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郝宜慌得入内,才发现是皇帝把自己心爱的铜磬给摔在地上。
  “混账!没有一个想让朕舒心的!”皇帝怒吼着,身着宽大道袍的人影立在殿内,就像是给困在笼子里的猛虎,磨牙吮齿欲择人而噬:“一点小事也办不好!都是些没有用的混账东西!”
  郝宜跪在地上:“主子息怒!主子留神伤了龙体!”
  正嘉大袖一扬道:“你!去把江恒叫来,朕要当面问问他,平日里不是很精明强干无所不能的吗,为什么关键时候会出这种神憎鬼厌的混账事!”
  郝宜尽量伏底身子:“主子,江指挥使正在追踪那些刺客,主子别生气,江指挥使亲自出马,想必、一定会尽快把和玉仙长找回来的。”
  正嘉听到最后一句,怒气才收敛了几分,但仍难以释怀。
  皇帝转身,咬牙说道:“你也不是好的!”他大袖一挥,手指如剑点着郝宜。
  郝宜不知如何,吓得色变,匍匐在地上:“主子!”
  正嘉虎视眈眈:“陶真人说今日是朔望,和玉不宜出行,你为什么不提醒着!”
  郝宜有苦说不出,陶玄玉是在薛翃出宫后,才派人传了这句话,他又担心正嘉知道后会操心,所以并没有向皇帝禀告,只是悄悄地叫小李子赶紧催人回来,本以为好好地回来便皆大欢喜,谁知道真的节外生枝呢。
  郝宜战战兢兢道:“是奴婢该死,奴婢怕主子知道后会担忧才瞒着的。”
  正嘉竟吼道:“和玉那么身娇矜贵的人,给那些逆贼挟持了去,就算不杀她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她怎么禁得住!”
  郝宜急的流出泪来,也不想再辩解了,只含泪求说:“是奴婢办事不力,奴婢该死,只求主子息怒,别伤了龙体。”
  皇帝却充耳不闻,他仰着头,大袖如同双翼般垂在身侧。
  此时皇帝脸上竟流露出罕见的六神无主的表情,他喃喃地说:“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就算把你们这些奴才都杀光了,能换她好好回来吗?能的话,朕就一概都杀了!一个也不留!”
  这话一出,连在殿外偷听不敢进门的田丰,都不禁吓得浑身一颤。

第51章 

  天子之怒; 犹如龙惊虎走; 百兽震惶; 连躲在外头的田丰都禁不住浑身发抖; 几乎下意识地跪在地上。
  隔着门扇; 只听皇帝又说道:“对了,还有顺天府; 五城兵马司的人!平日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 如今光天化日下在大街上出现这种恶性掳劫之事; 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指着他们保家卫国效忠君上吗?和玉要有个万一; 他们一个都跑不了!朕一个个要他们的脑袋!”
  田丰听到这里; 已经不敢继续听下去了,只拖着发软的双脚,慢慢地往外蹭了出去。
  外间伺候的内侍们; 也都是一个个面色沮丧,见田丰出外,竟不敢出声询问。
  又听里间隐隐吼道:“滚出去!”
  半晌,郝宜顶着一脑袋的冷汗; 弓着腰碎步跑了出来。
  田丰跟他素来不对付,本是不会错过每个幸灾乐祸的机会的,但是此刻却也知道; 皇帝的盛怒却不仅针对郝宜而已; 所以竟也笑不出来; 只勉强说道:“现在可怎么是好。”
  郝宜道:“皇上要传顺天府尹; 五城兵马指挥使大人。”
  田丰从里到外都冷了几分:“真的要传吗?”
  郝宜咽了口唾沫:“要不然、再等等吧; 江指挥使那边也许会有好消息呢?”
  田丰眨着小眼睛,忙不迭地附和:“是是是,你说的是,应该不会有事的,毕竟还有江指挥使出面。”
  ***
  长春大街的双花巷内,刺客的身躯轰然倒地。
  锦衣卫之人按刀飞奔而来。
  其后,是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兵马,头前两匹高头大马,背后许多步兵,蜂拥而来。
  江恒对身边的锦衣卫使了个眼色。锦衣卫忙纵身上前,将巡城兵拦住。
  江恒又扫了眼地上的刺客,吩咐道:“把所有尸首尽数带回镇抚司,里里外外都查明白。”
  说罢,才转头看向薛翃:“走吧。我护送你回宫。”
  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小统领早翻身下马,远远地扬声道:“参见江指挥使,指挥使大人,可有我等效命之处?”
  江恒道:“此事由镇抚司负责,不必劳动了。”
  他陪着薛翃,回到马车旁边,突然又问道:“那个马车夫呢?”
  薛翃微微一颤。
  江恒回眸,望着她轻颤的眼睫,若有所思。
  锦衣卫低低道:“属下等搜遍了这周围,并没发现车夫的踪迹。”
  “那罢了,”江恒口吻淡淡地说,“多半跟刺客是一伙儿的,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车驾重新往回,江恒亲自策马在旁随护,走不多时,便见高晟,小全子等人慌里慌张蜂拥而来,小全子“噗通”跪在江恒的马前:“指挥使大人,我们仙长……”
  江恒望着这奴才一笑,车内传来薛翃的声音:“我没事。多亏了江指挥使。”
  小全子眼泪横流:“老天保佑!”
  除了私心对薛翃有好感外,倘若薛翃有事,头一个要给砍掉的就是他们这些随行奴才的头。
  高晟也忙道:“有劳江指挥使,救了我等的命了。”
  江恒淡淡一笑:“高二爷客气,这只是我分内的事。何况镇抚司负责护送,自然要保全仙长安危。”
  正说着,江恒突然察觉如锋芒在背,他人在马上,蓦然回首。
  目光掠过身后长街,人潮如涌,无数双目光正在凝视着此处,江恒猛地抬眸,看向长街旁边的三层酒楼。
  有一道淡灰色的影子,悄然一闪而过。
  ***
  和玉仙长的车驾遇袭,这消息不仅传到了养心殿,很快的,六宫之中皆有耳闻。
  安嫔跟鲁婕妤两人先去给皇后请安,又到庄妃那边探望过,正一块儿回宫。
  安嫔缓声道:“这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大胆,难道不知道和玉仙长如今是皇上心肝上的人?一旦查出,以皇上的脾气,诛九族也是有的。”
  旁边的鲁婕妤说道:“可不是吗,真吓人。听说马车都给掳走了,如果仙长落在了贼人手里,不知、不知会怎么样?”
  “怎么样?”突然有一声冷笑,原来是丽贵人从旁边走了出来:“这可难说了,她虽是道姑,但生得那个招人的模样,如今落在那些杀人越货无法无天的贼徒手中,叫我说,一死了之反而是最好的结局了。”
  安嫔跟鲁婕妤都看着她,丽贵人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我也听说,这动手的反贼是俞莲臣的人,你们想俞莲臣连反朝廷都敢,她一个小小道姑又算什么?”
  过了会儿,安嫔也说道:“说来我也听说了,只是这俞莲臣都死了,他这些部下怎么还不消停。”
  鲁婕妤道:“正是因为死了,或许才想着报仇的。他们又没有能耐进宫,兴许和玉道长就撞到刀口上了,奈何不了皇上,就拿和玉撒气?”
  丽贵人掩不住满脸的幸灾乐祸:“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先前看她那样目空一切不可一世,仿佛整个宫内的人她都不放在眼里,总算是还有治她的,哼,活该。”
  鲁婕妤忙道:“姐姐别这么说,听说皇上发了好大脾气呢。”
  丽贵人道:“皇上是给这个妖孽魅惑了,如今她去了,也算是一件好事,对宫内自然也是好事,你们怕什么?”
  正说到这里,就听到有个稚嫩的声音道:“丽贵人,你说什么?”
  三位妃嫔都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却是李昭仪陪着宝鸾公主,正从旁边的宫道内走了出来,说话的竟是宝鸾。
  如果是换了别人,丽贵人兴许还会谨慎畏惧些,可李昭仪性子最是和软,之前又曾比自己份位低,一个宝鸾公主,宫内失宠之女,之前也差点病死,自然不足惧。
  只是宝鸾居然敢对她开口,倒是出乎丽贵人的意料,当下一笑:“公主殿下,臣妾在说和玉道长的事,公主难道没听说吗?道长给反贼掳劫了去,生死不知呢。”
  宝鸾道:“和玉遭难,我们该为她祈福,你这种幸灾乐祸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丽贵人更是诧异,连安嫔跟鲁婕妤也暗自吃惊。
  宝鸾公主从来都是个胆怯怕事的性子,又曾经给丽贵人管辖了三年,哪里敢跟她顶嘴半分,如今却是怎么样?
  丽贵人怔了怔,道:“臣妾哪里幸灾乐祸了,我只是说实话罢了。”
  “实话?”宝鸾冷冷地说道:“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和玉死在外头,是吗?”
  丽贵人屏息,有些不大相信宝鸾竟敢真的跟自己如此针锋相对。
  宝鸾年纪小,身量也矮小,此刻却微微昂着头,气势丝毫不输给丽贵人。
  “只怕你错想了,”宝鸾冷看着丽贵人道:“和玉道长福泽深厚,行动有诸神护佑,自然会化险为夷。我又听说得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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