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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明珠暗投-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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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壮汉听了,不由一愣,然后对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

    “真是个恶毒的女人!白长了一张漂亮脸蛋!老子会不知道你爹是谁?梁康那个阴险的王八蛋,怪道生出的女儿也是同路货色,嫁的男人更是和你半斤八两!”

    梁端阳大惊,她没想到,关于她的身份,对方不仅真的清楚,还十分不屑,仿佛今天的一切就是冲着她们母女来的。

    想到这里,梁端阳不由害怕起来,语气也从嚣张变成了祈求。

    “这位大哥,不知我们梁家哪里得罪了您,想来都是可以补偿的,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便是了,我保证叫我爹满足,只要你放了我们母女,今天的事,都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壮汉哼了一声,提了提嘴角有些想笑,正要说什么,只听暗门那边,脚步声响起,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背后,他连忙躬身行礼。

    “属下已将佳肴备好,请爷慢慢享用。”

    黑影一摆手,那男人便自暗门退了出去。

    黑影抬起脚步,慢慢向床榻逼近,梁端阳咽了口唾沫,抱住双肩往角落里缩去,恐惧使她乱了分寸,再不是那个颐指气使的高贵县主,而是个被按在砧板上待宰杀的小鸡。

    “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若敢无礼,我便咬舌自尽!“

    冰凉的大手捏住她的下巴,一张脸幽幽凑近,嘶哑的嗓音让人不寒而栗。

    “自尽?贪生怕死的女人,你有这个胆量?”

    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让梁端阳看清了对方的长相,除了恐惧外,还有阵阵反胃席卷了她。

    那是怎样怪异丑陋的一张脸啊!皮如蜥蜴,天生独眼,孤零零的眼球中那道竖瞳,就像是蛇,呼吸也是阴森的,让她浑身起了一层寒粒,害怕得动弹不得。

    “不、不、不……”

    大掌落在她胸前,如撕碎纸般扯烂了她的衣裳,梁端阳最后看见的,只有朝她覆盖下来庞大阴影,绝望的尖叫声响彻夜空……

    鸡鸣三遍,天色渐渐泛白,昏黑的暗室也染上了一层灰色的光,床榻上,梁端阳赤@身露@体,浑身腥臭,像具尸体般趴在那里,腿脚不时还在抽搐,连眼珠都不会转动了。

    万太岁穿好衣裳,转头看了她一眼,肿胀的嘴唇和脸颊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娇艳,惨白且呆若木鸡,万太岁皱眉,对进来送朝食的下人道。

    “腻了,给我丢出去。”

    十三王府,姬尘安静地坐在外间的棋盘前,拨弄着棋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明珠在屋内,带着冬莺和银莲整理嫁妆,两人隔着一道珠帘,谁都不说话,气氛可谓十分诡异。

    嫁到王府,明珠几乎将最喜欢的东西都一并带了过来,只可惜那满园子的花却不能搬走,本来想在王府的空地开辟一处花圃,可近来因为蒋三的事,姬尘和她之间十分别扭,所以明珠整日郁郁的,也没了那份心情。

    冬莺和银莲并不清楚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也感觉到,明珠和姬尘的气氛不像一对正常的新婚夫妻,洞房那日,两人冒着被落梧暴打的危险,楞是偷听不少新房里的状况,还欣慰地认为姬尘和明珠蜜里调油,正是情浓。可是后来的几日里,姬尘却是只见宿在了外间的床上,不近明珠的身。

    两个丫头自是着急,这才几天,姑爷就腻味了小姐不成?听说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得不到时,视若珍宝,一旦攥在手中,渐渐便觉索然无味,可是、可是这才几天,也太快了吧!

    能开解姬尘的红夫人,为了个新婚小夫妻留点空间,在大婚过后,就和红先生等人一同回到旧姬府居住,这偌大的王府,只有落梧落桐和那些陌生的下人,落梧和落桐不是普通丫鬟,整天神神秘秘地和十二星宿在一起不知道干些什么勾当,所以谁也拿姬尘没有办法,冬莺和银莲不由更加担心了。

    好在这种沉默的尴尬很快就被打破了。

    “阿瑕,珠儿!”

    两个丫头一听到走廊上那爽朗的笑声,便知季明铮来了,连忙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迎接他。

    “怎么回事,你们这两个小丫头今天看我的眼神可有些不对啊?好似见到了活菩萨一般,令人怪不舒服的。”

    季明铮摸着胳膊,表情怪异地走进来,见了他,明珠立马高兴起来,丢下衣裳迎上来。

    “三哥,你来了!”

    季明铮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脑袋。

    “高不高兴?”

    说着,他伸长脖子,对着依旧定在棋盘前的姬尘嚷嚷。

    “百里瑕,你什么礼数,大舅子来了也不起身相迎?”

    姬尘哼了一声,这才一脸不情愿地慢腾腾站起来。

    “你来干什么?“

    季明铮呲牙,不满地指着姬尘对明珠道。

    “这小子怎么成了家,还是这幅模样!珠儿,这臭毛病也就你能治,你可要好好管教他!”

    此时不是和姬尘开玩笑的时机,这话明珠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好在季明铮没那么敏感,转眼便岔开话题。

    “我今天来,是听说苏荡送你的贺礼中有一坛陈年女儿红,所以专程过来讨酒!反正你们俩也都不是嗜酒之人,别白白浪费了!”

    说到此处,只听姬尘在离着两人三步远的地方又哼了一声。

    “没脸没皮。”

    季明铮听见不依了,走过来右手勒住姬尘的脖子。

    “什么叫没脸没皮?我喝珠儿的酒,又不沾你的光!我还带了好消息,也只说给珠儿一人听,你可别没脸没皮地过来偷听啊!”

    姬尘冷冷地道。

    “谁稀罕。”

    季明铮啧了一声,丢开姬尘便拉了明珠往屋内走去,吓得两个丫头忙道。

    “三少,这、这不好吧!”

    虽说季明铮一向把明珠当妹妹看,但毕竟不是亲生的,怎能把夫君抛在一旁,两人孤男寡女的独处。

    姬尘见状,眉头一皱,虽说不稀罕,却不动声色地跟了过来,季明铮知道他的脾气,便也没有再激他,只是背对着姬尘,朝着明珠低声道。

    “你们俩的事,落桐告诉我了,百里瑕这家伙始终是从小养尊处优,眼睛长在头顶上,不太懂得服软,又不会体谅人,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以后我再慢慢教你怎么治他!”

    明珠听了,这才明白季明铮此来,并不真的是为了讨酒,而是听说两人不合,过来开解的,心中不由溢满温暖,也低声应道。

    “不,他待我很好,这次……是我伤了他的心。”

    季明铮一愣,正想问个究竟,见姬尘在不远处冷冷瞪着他,径自一笑,反正明珠不是那种只会哭啼的闺中怨妇,她很聪明,迟早能化解矛盾,就当他们小吵怡情,不插手也罢。

    他放开明珠,正色对二人道。

    “镇西侯府出事了。”

    姬尘和明珠的目光一瞬便集中在季明铮身上,异口同声问。

    “何事?”

    季明铮一笑。

    “不愧是小两口,真有默契。”

    明珠看了姬尘一眼,脸色微红,姬尘这次倒也没有避开目光,只是没好气地对季明铮道。

    “好了,别废话了,还不快说。”

    季明铮点点头,往椅子上一坐,这才道。

    “据说昨日,蒋蕊带人到卫长卿那里闹了一场后,便欲强行将梁端阳带回镇西侯府,可是路上遇袭,蒋蕊被活活勒死,弃尸荒野,而梁端阳被掳走之后,第二日在柳林河畔被发现……一丝不挂地昏死在草丛中,混身多处受伤,似乎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梁康闻讯后,赶在卫长卿前头,将梁端阳弄回了梁府,为保住颜面,还花了重金封口,蒋蕊的尸体也已速速入殓,对外称是暴病……”

    明珠听着,血液一寸寸凝固了起来,她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梁端阳所遭受的,比起三年前她经历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可是老天有眼,终于让她尝到了亲人惨死,而自身惨遭摧残的悲痛!

    一只温暖的手覆住她颤抖的手,明珠抬眼,姬尘的眸中,没有冷漠,没有隔阂,只有怜惜与心疼,她鼻子一酸,低下头去,咬牙道。

    “重金封口,也只是欲盖弥彰罢了,就算我们不出手,迟早也有人将这件事散播出去,尊贵的端阳县主,很快便要名声尽毁,再也无颜出门!想必她一定对这个幕后主使恨之入骨,如果幕后主使,又是她心爱之人,不知她会不会痛不欲生,后悔自己识人不清,恨不能挖掉自己的双眼呢?”

    季明铮眸光一沉。

    “你的意思是……”

    明珠冷笑。

    “蒋蕊不是在卫长卿那里大闹了一场么?若好好挖掘一下,不难找到蛛丝马迹,我想足够让梁端阳相信,他有这个动机!”

了断 240 水落石出

    季明铮听了,也亢奋起来。

    “好啊!还是珠儿的主意好!天底下,再没人比梁端阳和姓卫的这对狗男女更阴毒,而那个姓卫的,又比梁端阳还要无耻上三分,专靠诳骗女子上位,这回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比我亲自动手还要解恨!”

    见他眼中的怒火,明珠便知三哥这是想起了自己,鼻尖略略发酸,姬尘瞥了她一眼,突然开口道。

    “你既知道卫长卿的秉性,那么当年的心结便也是时候放下了,你妹妹她,其实也很可怜。”

    明珠双肩猛地一抖,紧张地抬眼看向季明铮,季明铮沉默半晌,方叹气道。

    “我又何曾真的恨她,若说恨,也只是恨铁不成钢罢了,她临死前的事……至今,我都不敢听,不敢想,不敢问……毕竟明珠,是我最疼爱的小妹,我曾对自己发誓,一定要手刃卫长卿,替她报仇。”

    明珠再也忍不住眼泪,又怕被两人看见,急忙站起身,含糊道。

    “我先去给三哥找那坛女儿红。”

    说罢,快步转身出了卧房,季明铮不知明珠为何要突然离场,不由莫名其妙地看了姬尘一眼,姬尘对他摇摇头。

    “你先回去吧,若有什么动作,我让柳宿只会你。”

    冬莺和银莲见明珠独自出来,都迎了上来,明珠摆手。

    “你们在这伺候,别理我。”

    直至绕到小库房内,明珠这才绷不住,掩面哭了起来,面对季明铮,她一直不敢说出真相,因为三年前的事,她始终认为自己是罪魁祸首,她不敢想象,若那个因为男人害全家丢了性命的蠢蛋归来,三哥会是怎样的表情。

    方才听了季明铮那番话,明珠又是心酸,又是愧疚,又是感动,恨不能当场和三哥相认,可是她最终还是控制住了,只有等到大仇得报的那天,她才有脸表明身份,跪在三哥面前请求原谅……

    姬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轻声道。

    “季三已经走了。”

    明珠惊觉,连忙用手背擦了把眼泪,四下胡乱翻找。

    “走、走了?可是我还没找到那坛酒……”

    姬尘从身后抱住了她。

    “你还好么?”

    明珠靠在他怀中,身体有些僵硬,只得强笑道。

    “我很好啊……”

    姬尘将她圈得更紧了,他伸手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又轻轻抹过她的眼角,残留的泪珠沾湿了他的手指,姬尘侧脸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其实,你心底的秘密,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在等你亲口告诉我,现在你想说了吗?”

    明珠身体猛地一颤,其实从很久以前开始,姬尘便多次有意无意地暗示过,明珠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她始终没有勇气相信,姬尘已经揭开了她的真面目,那个噩梦般,不堪回首的季明珠。

    她浑身都颤抖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姬尘见状,将她的身子板正,捧着她的脸蛋,低头噙住了她的双唇,辗转的吻带着酒一般醉人的气息,一寸寸吞噬着明珠的慌张与恐惧,他将她抱坐在箱柜上,小心翼翼地吻着她,从嘴唇到眼角眉梢,还有那不断溢出的泪水。

    “我知道你是谁,明珠,季家的明珠。”

    姬尘叫她的名字,让她突然想起到三年前那场噩梦,和卫长卿的事被全天下人当作谈资耻笑,那夜,她衣不蔽体被捉奸在床,头顶是一张张鄙夷的面孔,然后是狱中的种种酷刑,让她身体腐烂变形,最终爬满蛆虫,被破草席卷起抛尸荒野……

    她抖得越发厉害了,突然用力挣扎起来。

    “放开我,我很脏……”

    姬尘擒住她奋力抵抗的双手,将它们束缚在她身后,再次深深地吻住了明珠。

    是她驱散了他从前的阴霾,现在是时候让自己来帮她克服内心深处关于过去的抵触,让彼此坦诚相对,他已经不想再等下去。

    他将她的衣裳扯下肩头,埋首在她颈间,无论明珠如何闪躲,他都牢牢将她桎梏在臂弯里。

    “百里瑕,你放开我,放开我……”

    明珠边喘边哭,可是她根本挣不开,姬尘始终强硬又温柔,一寸寸逼近不容她逃开,一声闷哼,明珠卸去全身力道,惊恐和心魔似乎也被击散了,她像个溺水的人般,无助地趴在他肩上,意识渐渐涣散。

    姬尘双手捧起她的脸蛋,与她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

    “别怕,一切都过去了,看着我,珠儿,看着我。”

    眼前的脸庞皎如明月,像击溃黑暗的光明,照亮了昏暗库房,明珠泪眼朦胧,终于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在他怀中低吟抽噎。

    许久过后,暴风骤雨渐渐停歇,明珠精疲力竭地从姬尘身上滑落,姬尘干脆坐在地上,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此刻,明珠已经清醒过来,却依然不敢抬起头直视姬尘,她在姬尘胸膛间闷声道。

    “我是个从地狱爬上来的鬼魂,百里瑕,你不害怕吗?”

    姬尘低笑。

    “害怕什么?难道怕你会采阴补阳之术么?”

    明珠面上一红,姬尘暧昧的答案倒是打消了她的疑虑,若说此人怕鬼,那也实在太荒谬了,可是……

    “你知道,我从前和卫长卿那些事……”

    姬尘柔声道。

    “那是他对不起你,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季明珠是个好姑娘,若当初我的母妃霸道些,强定下这门婚事,或许你便不用遭受这么多,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季家的明珠注定是百里家的媳妇。”

    他不介意她是个死人,更未嫌弃她的过去,明珠百感交集,放下重负的心犹如清风过境,很轻松,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对姬尘的感激和爱意,只得扑进他怀中,紧紧搂着他的腰不放。

    姬尘安静地与她拥抱了一会,这才笑着将她扶起,替她把衣裳拢好。

    “走吧,咱们先出去,否则你那两个丫鬟该以为咱们掉进酒缸里了。”

    明珠赧然,她发髻散乱,面色潮红,外人一看便知发生了什么,于是紧紧抓住柜角不肯挪步,姬尘好笑,将她拦腰一抱。

    “别怕,我带你从窗户进去,不叫她们看见便是了。”

    说着,运起轻功闪出库房,身手灵活地绕开值守的下人,跃过假山、花圃,冬莺和银莲正托腮坐在门槛上嘀咕。

    “怎么小姐和王爷还没回来?那酒你藏哪里了?那么难找?”

    银莲纳闷地道。

    “怎么会呢?苏公子送的东西,一进门就看到了,上头贴着苏家的红笺,独自一坛,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冬莺点头,两人起身向小库房走去,姬尘低首对明珠一笑,打趣道。

    “看来不必跳窗了。”

    等二人走了,姬尘抱着明珠从花树后绕出,径直走向里屋,将她放在妆台前,亲自替她将头上钗环取下,散开发髻,又从妆奁中拿了木梳帮她仔细梳理长发。

    明珠看着铜镜中的两人,一个美若白芍,一个皎如明月,轻轻叹道。

    “这始终是别人的皮囊,若论我从前的模样,是配不上你的。”

    姬尘一面替她梳着头,一面不以为然地道。

    “其实我见过你,你十四岁的时候,随季家人在柳林河边走桥,那时我虽未对你产生什么想法,却也觉得你那模样率真可爱,并不比现在差,卫长卿可不配。”

    他抬眼对镜中的明珠一笑。

    “还是嫁给我更好。”

    明珠故意绷着脸不让唇角扬起。

    “我发现你越发油嘴滑舌了。”

    镜中两人相视而笑,此前因蒋玉衡生出的隔阂,在彼此坦白后,竟莫名烟消云散,明珠心中禁不住欢喜,同时却也有浅浅的担忧,她想起此前和蒋玉衡的约定,便知镇西侯府的事绝非偶然,蒋玉衡肯与她共同对敌只是暂时的,等梁家覆灭后,便是他和姬尘你死我活的开始,只希望那一天晚些到来。

    镇西侯府内苑,搭起丧棚,白绫、白灯笼挂满了屋檐,纸车纸马堆满丧棚,蒋蕊的金丝楠木棺前,是假惺惺哭嚎的下人们。

    梁康本来自和蒋蕊撕破脸后,更是难以忍受她隔三差五的哭闹,对于妻子的死并没有显出任何伤心,只是觉得气愤和丢脸罢了,所以蒋蕊死后,他连柱香都不曾来上过,只忙着掩饰梁端阳被人奸@污的丑事。

    如今,镇西侯府中可是连个管事的女人也没有了,庞胧烟溺水,蒋蕊被勒死,史秋凝因为和公公的丑事,没脸呆在镇西侯府,一直躲在娘家,剩下的陈氏,始终是从丫鬟被扶正的,根本上不得台面,连操办蒋蕊的丧事都显得力不从心,那些不安分的下人们趁机从中取利,昧下不少发丧钱,尽弄些劣质的东西糊弄陈氏,搞得陈氏手忙脚乱,根本没空去管房里那个半死不活的梁端阳。

    梁端阳躺在她昔日的卧房内,嗓子都哭哑了,这些天来她都难以入睡,因为一睡着就会梦见那梦靥般的一夜,那个恐怖的怪物,一遍遍的侮辱她,撕裂她,她不敢相信,高高在上的自己,会遭受如此厄运,这还不是她最难以忍受的,更令她生不如死的,是恐惧,她害怕这件丑事会在盛京传开,传到卫长卿的耳中。

    屋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梁端阳如今变得疑神疑鬼,听到任何私语都怀疑是在说自己,所以她连忙屏住呼吸去听。

    那是两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也不知哪一屋的丫鬟在外边嗑瓜子便嚼着舌根。

    “那姓卫的不是早知道了?只是装聋作哑罢了,偏偏侯爷还瞒着她,依我说,这种事怎么瞒得住,消息无脚走天下,花再多银子也没用!”

    “这几日我出门,都听街头巷尾在议论,说当时她光溜溜昏死在草丛里,多少人看见的,有些泼皮无赖甚至上去摸了几把呢!天呐!这往后还怎么做人,我若是她,不如咬舌头死了算了! 也怪不得卫长卿绝情!听说人家快要做兵部侍郎了,怎么能有个这么不体面的夫人?”

    “正是呢!我可还听说,这件事有可能就是卫长卿做下的!那天夫人当众给了他一耳光,还说要让侯爷上书皇上,不让他做兵部侍郎,你想卫长卿是什么人,怎能允许这种事发生,这才杀人灭口,至于咱们这县主,他其实早就怀恨在心了,谁都知道,若不是季家注定要倒台,卫长卿也舍不得季明珠,可是县主狠毒,又是找人毁了季明珠的清白,又是将她折磨至死,卫长卿这口气忍了三年,反正也要和离,县主对他也没什么用,不如让她自个儿尝尝当初季明珠受的罪,权当报应罢了……”

    两人声音越来越远,梁端阳在屋中,早已目眦欲裂,喉间腥甜涌上,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滔天的仇恨填满她的胸膛,若不是动弹不得,她便要挖出自己这双识人不清的眼睛,这一刻,她仿佛终于体会到季明珠当年的痛苦,什么叫做引狼入室,玩火自焚,她总算尝到了。

    她咬着牙齿,用嘶哑的声音对自己说。

    “卫长卿,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一无所有,跪在我脚下哭求忏悔!”

    门外,两个女子听到梁端阳的动静,相视点头,却是落梧和落桐。

    “梁端阳应是信了,趁着这府中混乱,我们快走。”

    而此时的卫府,卫长卿正焦头烂额地靠在躺椅中,他也没有想到蒋蕊和梁端阳离开后会遇上那种事,偏偏好些人都看到蒋蕊和他发生了口角,许多恶意的诽谤不知何时已在街头传开,甚至有离谱的谣言说是他找人杀了蒋蕊,糟@蹋了梁端阳。

    卫长卿简直要气得吐血,虽然心底已对梁端阳没什么感情,但她好歹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骄傲如他,怎么可能给自己戴绿帽?

    他追到镇西侯府企图解释,却被梁瑞武持刀追砍,落荒而逃间,背上还被他的刀刃划伤几处,白让街头那些草民看了一场笑话。

    想到此处,卫长卿懊恼地捂住额头。

    他开始懊悔,三年前,无意间得知献帝要对付季家后,他不是没有过挣扎,他甚至想过在事发之前,带着季明珠远走高飞,到秦州韦家老宅隐姓埋名了此一生。

    可惜最终他还是舍不下这光鲜的名利场,如今,便也只能咬牙走下去了。

了断 241 既往不咎

    梁端阳终于尝到了人言可畏的滋味。

    蒋蕊出殡当日,梁端阳一身白孝出现在人前,依旧是端秀高贵,盛世名姝。可是哪怕脸上的妆容衣饰穿戴一丝不苟,但凡找不出任何错处,且这些天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然而等满堂宾客投向自己或是好奇、或是鄙夷、或是疑惑的视线,梁端阳心底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城墙也在顷刻间有了崩裂溃塌的迹象,像一缕八角蜘蛛织出的丝网,轻易在她的心口挠出一道血丝。

    “你怎么出来了?!”

    梁康一看众人反应,也循着视线看去,一眼便看到梁端阳眼含泪珠颤巍巍故作镇定站在丧幡下的可怜姿态,登时便火冒三丈!

    谁能料想他堂堂镇西侯爷,自从能与其平分秋色的国公府季家倒台后,被称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便是咳一声,盛京城都会有锣鼓响应,怎会在这一年竟呈大江东去势破云落的阵势?

    难道真的有什么报应不成?

    饶是梁康满手杀戮,从不信鬼神,这些日子也不禁产生了这等遐想。

    这复贵盈门的日子难道只维系三年,便要成那镜花月水破碎不见?

    每每联想国公府覆灭时自己马上春风的场景,再看现下光景便越发似一耳光打得梁康耳朵嗡嗡作响。高处不胜寒,然而世人总喜欢站在制高点悲允地看世间蝼蚁苟且偷生,可自己若也遭遇这一幕,内心的落差和颠离可想而知!

    而梁端阳的出现,更让这本就已经雪上加霜的一切越发不堪入目。尽管周遭的宾客皆是无声注视,可梁康似乎听到周围人声鼎沸,一个个兴高采烈地述说着她如何失贞、如何让家族蒙羞!

    梁康如何忍受得了!

    自从与梁康断绝关系,当面赶出侯府,梁端阳便很恐惧再次面对这位父亲。可是现在卫长卿竟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疼爱她的母亲又没有了,若是父亲再不理她,饶是梁端阳顶着一张雪肤花貌,以及一个县主的称谓也不过尔尔。可是父亲至少赶在卫长卿赶来之前把她带回了侯府,梁端阳内心安慰,更是下定决心再不能与父亲生出间隙。

    于是梁端阳抹了抹眼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女儿不孝,害得母亲……今后的一切还请父侯为端阳做主,与卫长卿和离!”

    此言一出,众人表情更是异彩纷呈。不过传言镇西侯夫人的死与梁端阳的遭遇都与卫长卿相关,若是这等时候她还冥顽不灵,那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梁康却没有立马给梁端阳答复,只模棱两可甩出这样一句。梁端阳一时狐疑,正欲再说些什么,忽听侯府外有内侍高声唱道。

    “皇上驾到——”

    梁康与长子梁瑞武忙出门迎接,而与镇西侯府交好来送丧的臣下也忙跪了一地,在三呼万岁后,梁端阳双眼骤然紧缩。只见紧跟献帝左右的人,除了七王百里贤、十三王百里瑕,便是那昔日的枕边人卫长卿!

    你怎么敢!怎么敢!!!

    梁端阳这几日饱受的折磨、历经的苦难、酝酿的仇恨在这一瞬间几欲爆发,然而到底不能在御前失仪,她强咽下喉口上涌的腥甜,才控制住没有上前扑咬上卫长卿。

    献帝在灵前上了三炷香,抬眼便看到一身白孝的梁端阳,想起今日的来意,道。

    “听闻侯夫人出事后,县主便搬回了侯府。毕竟是外嫁之女,长久居在娘家也不是办法,等丧事完毕,县主便与卫卿回去吧。”

    梁康一愣,梁端阳更是目露悚然,可那呼之欲出的“和离”二字尚未吐出,便听梁康笑着道。

    “圣上说得是,这孩子也是因为其母走得突然,看家中人手不足主动回府帮忙,等事毕臣定让人把她送回卫府。”

    梁端阳一听急了,“不,皇上、父侯,我……”

    可话还未说完,便被献帝冷冷打断。

    “这出嫁从夫,卫卿对你的丑事既往不咎,县主不知感恩还出言不逊!念在你才失了母亲,看来还需要让太妃娘娘派人来学学规矩!”

    此言一出,梁端阳更是气得发抖!她之所以有今日,还不是拜卫长卿所赐,现在那个白眼狼让她回去,自己竟还要感恩戴德吗?梁康也是胸口发闷,不过比起一个给侯府蒙羞的女儿,显然抱紧今上的大腿才是要紧,他一看献帝生气,忙道。

    “端阳也是伤心过度,一时情难自已,还望皇上恕罪!”

    说完一扫左右,生怕梁端阳再口不择言。“还不把县主拉下去。”

    梁端阳当日被蒋蕊从卫府接出,回府的时候所有随行之人又都命丧屠刀,如今身边侍候的无非是侯府中二儿媳陈氏随意遣来的。可这些日子梁端阳心中被仇恨弄得扭曲,平素狰狞动不动发怒,侍候的人唯恐惹祸上身,又看侯府中人对其疏离态度,于是便有心躲懒。现在看她一副气怒欲爆发的样子,更是一个人也不敢上前。

    梁康无奈,也不敢顾男女大防,正要让侍卫上前,卫长卿已经拱手对梁康道。

    “不劳岳父,母亲起棺的时辰就要到了,小婿已带了人来,还请岳父把县主交给长卿。”

    梁康哪敢抗议,卫长卿既跟着献帝前来拜祭,显然已经走了圣上的路子,若是他胆敢有一个“不”字,岂不是抗旨不尊?在他的沉默中,众人只见从卫长卿身后窜出两个丫头,其中一个左边脸颊竟是大片溃烂,整个形容惨不忍睹。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二人上前一步,左右扶住梁端阳,明明只是两个弱女子,不过梁端阳本身也是养尊处优的闺阁小姐,这些日子又忧思过度,怎能挣脱两个丫鬟的钳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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