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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你丫闭嘴-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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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翘儿一咬牙,扭头跑出去了,现在,她得去把唐三找到才是。

    ……

    顾柔轻功虽好,可是怀着身孕,身法便不如从前轻快,她追出一段路,便在后山的凉亭找不到方向了。

    暮色四合中,听见有人轻轻地唤她:“小柔。”

    顾柔回过头,惊喜:“唐三儿哥!”

    唐三的确特地在这里等了她一等,他道:“我有话同你说。”他回头张望,确信无人追赶,便继续道:“我这次上蓬莱,原本是为了跟他红杂毛要一件东西,只可恨他剑阵厉害,又仗着人多势众,老子打他不过,便留下来同他打了个该死的赌,谁晓得又教他给骗了……真是倒了八辈子穷霉。”

    他说到这里,却很很可惜的眼神看顾柔一眼,叹道:“你回去见到阿情同他讲,我唐三是帮不了他的忙了,离花宫的事也再管不了,以后江湖上都没金飞燕这个名字,别再打听我的消息,就这样。”

    顾柔仍旧听了个云里雾里,追问他道:“唐三哥,为什么,你要退出江湖么?”

    唐三仰天叹道:“虽然,我是个无赖,但无赖也有无赖的规矩;红杂毛耍诈使奸,我却不能不遵守赌约,否则拿什么脸见人?走了。”

    “你不找翘儿了吗?她就在后山,没有走呢。”

    “算了。”唐三已经迈开大步,只见他的背影摇了摇手,没再解释什么。

    其实,在他踏入房间不久后,看见桌上的茶杯,便晓得自己已经中计,再凭着他武者的气息感应,就知道屏风后面躲了一人,多半是陈翘儿了。只是,他被慕容停设计而被迫退出江湖的苦闷,一时间实在无法对这些姑子们吐出。

    ——离花宫这个宫主他做得并没什么乐趣,丢了也就丢了罢,反而像是从一种枷锁中挣脱;然而为了陈翘儿输掉赌约,,当他发现这一层的时候,他却深深觉得,这人生不过是从一种枷锁跳入了另一种枷锁罢了。

    唐三走了很久,顾柔还在发呆,唐三走得太急,等顾柔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想起忘记同他提小谢在找他,甚至也忘了问一问他要去哪里。明明他也对翘儿有意,可是为什么每次离开都这么毫不留情呢。

    夜幕彻底地降临,漫天都是星星,顾柔抬起头,忍不住想起曾经在连秋上的亲兵队伍中,和国师一起同行前往汉中的情形。那时候彼此相见不相识,而如今却相识不能够相见,不由得一时伤感。

    【夫主,唐三哥千里迢迢跑到蓬莱来和大伯拿的东西,倒底是什么这样重要】

    国师听到,也不由得一时地沉默,半响道:【这小子看着机灵,想不到也够傻。座想不到,他竟然为了我……】说罢叹息。

    他这样欲言又止,使得顾柔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呀。】

    大抵因为晓得终究瞒不过去,他终于决定吐露真相,于是道:【太上忘情。】

    顾柔彻彻底底惊呆了。

    【你把太上忘情,给了大伯?为什么?】

    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就瞬间已经想到了——为什么?因为以慕容停这样无利不起早的人,他怎么肯荒废十年功力去搭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冷山?

    原来夫主竟然是为了这个,才失去了佩剑。

    顾柔被彻彻底底震撼了,她知道丈夫不喜欢冷山,可是即便如此,他依旧冒着风险去做,也亏得他能忍,这么久,竟然一个字都没透露过其中的原委。

    当一个人不爱邀功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的好,和过去为自己牺牲的种种,那种猝不及防却又击中心房的感觉,真叫人心酸。

    顾柔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那你不是……更傻了。你怎么都没告诉我。】

    这时候,陈翘儿跑了过来,看见顾柔在哭,慌张了:“小柔你怎么了,是不是唐三出事了?他死了?”

    顾柔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他没事,他刚刚走,你去找他吧。兴许现在还追得到。”

    “好。”陈翘儿追出两步,却又忽然放慢了脚步,最终还是回头走到顾柔身边。

    “你怎么又不走了。”顾柔问。

    “如果他不想见我,”陈翘儿苦笑道,“我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他呢?”

    说罢,她双手捧起,朝着空旷的山谷高声喊道:“三少爷——如果你想见我,就回来我找我啊!我等着你——我一辈子都等你!”

    待她喊得声嘶力竭之时,脸上也挂满了泪水。

    山间凉风习习,只有远处传来的海浪声音做着回答。

    自然地寂静之中,陈翘儿和顾柔两两相对,心中皆有一些感伤。

    身后的山路上,忽然来了小道童,是方才掌灯的童子。他道:“你们二位还站着做什么,我家师尊说了,让你们赶快收拾东西,他同意和你们一起去洛阳。”

    顾柔微微张开了嘴,短暂的惊讶,很快便被欣喜若狂所取代,她擦干眼泪,轻轻道:【夫主,大伯已经答应,我们很快就要回洛阳了。】

    【嗯,你教他不要掉以轻心,江遇白的招式剑走偏锋,尤其是那把剑……待他抵达国观之后,我通过你之口同他细说罢。】

 第206章 |文学3。8

    217

    ——洛阳。

    自从国观风雨台战胜之后; 南派剑宗的人便暂时居留在京城的醉仙楼客栈,一时间引起反响无数。

    随着半个月很快过去; 离江遇白的战约只剩下半月,看着国观内的槐树一朵朵开出花来,各位长老均是愁眉不展。

    他们这些人之中,除却玉清掌门; 没有一个人的武功能够和国师相比,既然国师也已经战败; 他们便更无信心去和南宗的江遇白比武。

    而国观当前的情况是; 已经输掉一场,此事在江湖中传播开,必然使得北宗名声受挫,下一场绝不能再输了。于是一时之间; 国观陷入了焦灼。

    沈砚真听得消息,也曾入宫求过皇帝一回。

    当她跪在皇帝面前; 请求皇帝能够出面要求国观释放国师出塔时,皇帝显得既欣喜又忧愁。他沉吟再三,开口道:

    “砚真,自从你入太医院之后功劳甚多; 朕一直想要嘉奖你,你却坚辞不受; 朕正愁无以回报你;只是你提的这个要求,确实使得朕很为难。”

    沈砚真恳求道:“皇上九五之尊,只要您金口一开; 慕容情自然有救了,恳请皇上念在他昔日功劳,能够降恩开言。”

    皇帝听了微微蹙眉,停下来思考了一瞬,问道:“砚真,你同慕容一家倒是很熟悉么。”

    沈砚真道:“我师父生前留下一子一女,其女顾氏正是慕容情之妻,我深受师父恩惠,不敢忘记。如今顾氏有孕在身,却又鸿雁分离,我实在于心不忍,恳请皇上开恩。”

    皇帝点点头,道:“慕容爱卿的确赤胆忠心,为我大晋立下无数功劳,原本朕也应当为他出面的;只是……”他说到此处一听,看见沈砚真殷切希冀的眼神,不由得叹了口气,继续道:“不瞒你说,宗教之事,最难插手;先皇在世之时便常教诲朕,不可动摇宗教,道宗中人一度为先皇提供治国方略,其势力在大晋也遍植根深;如今朕废道而从儒,立志革新,早已得罪道宗,如今民间的反对势力也不少;倘若这个时候朕在插手道宗内部的事务,激起道宗反抗……只怕这将来的史书上,还不知要如何写朕了。”

    沈砚真终于明白皇帝不可能帮忙,眼中瞬间闪过失望,却又很快地掩饰了回去,低头拜道:“砚真明白了,是砚真无礼过甚,请陛下原谅。”

    皇帝微笑道:“你能理解朕,朕已是欣慰。不瞒你说,你今天能来主动开口求朕,朕的确很高兴。”

    沈砚真微微一怔,她看见皇帝目中闪过炽热的光芒,不由得心里一沉,低下头去。

    皇帝继续道:“自从你入太医院以来,朕还没有一件像样的赏赐给你,现在你可以开口跟朕要件赏赐了,除了方才你说的那件事,你就尽管和朕开口罢。”

    皇帝言语中,隐隐已含有暗示之意,然而沈砚真却垂着头,低声地道:“为皇上效力理所应当,砚真不敢有别的要求了。”

    “不要紧,此处并无他人,你可以大胆地说。”

    沈砚真觉得,她不但没有解决顾柔的麻烦,反而让自己陷入了另一重麻烦,她今日真不该贸然进宫来的。

    这时,她跪在殿中,忽然发觉,皇帝早已屏退了左右,富丽空寂的宫殿中只余下他们二人,纱帐轻轻地飘着,带来龙涎和白檀混合的余香。

    她更惶恐了,只好复述道:“砚真没有别的要求了。”

    听了这样的话,皇帝显得失望——须知身为一个男人,他再怜香惜玉,也耐心有限,何况身为九五之尊,后宫佳丽三千人无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唯独这个沈砚真,清秀美丽中带一点傲骨,真让他心痒又头疼。

    皇帝张开嘴,刚要再说什么,忽然,随身侍奉的内侍进来通报:“冷太尉求见。”

    来得不怎么是时候,但冷元中来觐见必有要事,而这个小女子也不必急于一时;于是皇帝按捺住心火,点了点头道:“宣,你退下吧。”

    沈砚真如临大赦,藏住心内突然释放的轻松:“是陛下。”面无表情地退出大殿。

    下丹犀的时候,沈砚真低着头匆匆而行,只见前方左侧一人锦袍玉带而来,她朝他望去,冷山亦是朝她一瞥,眼神各自交汇,又各自擦肩而过。

    出了内宫宫门的时候,沈砚真回想方才冷山的那个眼神,仿佛严肃中带着一些责备,忽然间心有灵犀——他该不会是听知了消息,特地来为自己解围的吧?

    一时间,她不由得停住,回身望去,只见重重的深宫掩映在春日的碧色中。

    ……

    国观内,长老们仍在为谁来迎战江遇白而僵持不下。

    玉明长老道:“如今玉衡已经战败,我们之中再无一人可匹敌那姓江的,唯有请掌门师兄出山了。”

    玉清掌门长叹一声道:“说来惭愧,我虽师承气宗,但那日在旁观看玉衡和南宗决战,竟也不敢说有必胜江遇白的把握,只因为他那套剑法路数着实诡异,如今想来,还不曾想通。”

    玉清掌门年事已高,他生平心地慈和,不好与人争斗,一生中少有比武的经验,他这样说,使得几位长老皆显得十分丧气。

    正在这时,有童子匆匆来报:“玉素长老在外头和人打起来了。”

    玉明大吃一惊:“玉素师姐怎会如此地冲动?”

    一行人匆忙赶至门外,却见玉素长老紧紧捂着右臂,弯腰气喘不止,玉清急忙上前搀扶,问道:“师妹,你这是怎么了?”

    在国观之内,还从未有人如此大胆敢和长老动手。玉素长老咬牙切齿,目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恐惧之色:“是他回来了。”

    “谁?”玉明长老大声问道,玉清掌门已紧紧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看向大门口。

    一群东倒西歪的本派弟子因为抵御不住强敌,皆在被打伤后,慌乱跑进大门;紧跟着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群不速之客。

    这时,却听一阵朗朗清音传来——

    “京华往事染轻尘,北溟牧象悟道真;忽来东海蓬莱客, 布雨扬雷万物生。”

    这些人,同样穿着道装,却和国观中的紫衣不同,这些人皆穿青蓝道装,正是碧游宫的颜色。

    站在中间为首的那人,一身红衣艳而不俗,却反而清光夺目,冷气侵人,正是碧游宫掌们慕容停。

    “玉靖师弟?!”玉明长老大吃一惊,口中虽然喊的是师弟,眼神却极其敌对,“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欢迎你!”

    站在慕容停身侧的丹朱长老微微一笑,眉眼生花:“非也非也,这是我派丹华掌门,早已不再用你国观的旧号了。”

    ——慕容停曾经也在国观中修行,拜国观前任掌门紫衡真人为师,赐号玉靖,然而后来他遭逢变故被逐,离开国观后受到碧游宫云蟾子掌门的赏识,便转投门下,自此尽得其真传。

    要说起来,慕容停和国观之间仇怨甚深,此刻他忽然出现,必然来者不善。

    慕容停面无表情,冷冷一瞥,却足以使人血液冰冻:“南北会武之事本座已经听闻,既然你国观无人可用,本座便来应战,省得顶着北宗的名头,却被一群不相干的人败坏。”

    他这般一说,全部戳中国观长老们的痛处,一个个皆面露羞惭之色。玉明气愤道:“此乃国观内部事务,无需你这门派弃徒置喙!”

    丹朱长老又笑了,他容貌姣好,笑起来温文尔雅,偏生又透着一股彬彬有礼的嘲讽之意:

    “剑宗的人都打上门来了,你们国观输人又输阵,已丢光了我北宗的脸面;我碧游宫虽和你们国观不相干,却不愿受你们的连累,让剑宗中人耻笑。今日我们掌门前来,正是要替你们挽回颜面,你们不好茶好酒地款待,却要先斩救兵,这是何意呀?传出去,岂不更教剑宗之流耻笑我气宗气量狭小。”

    “你……”玉明长老正要争辩,被玉清掌门劝阻住口。

    “丹华掌门,”玉清掌门叹气道,并非我等气量狭小,只是那剑宗诸强实在不可小觑,前一战失利,已令我辈深感不安;接下来的一战实在只许胜不许败,不知丹华掌门可有必胜把握?”

    玉清掌门这样说,玉明长老也醒过神来了,高声厉喝:“是啊,就凭你,当年紫衡师父选了玉衡而不是你授以真传,你不过是个淘汰的劣子罢了,怎么有脸回头要代表我国观出战……呃啊!”

    他话音未落,慕容停右袖忽然无风自鼓,袖底飞出一道掌风击在他脸上,只听“啪”地一声,玉明长老的脸上多了个五指清晰的巴掌印。

    众人惊呆一瞬,国观众位长老回过神来,均是面含怒色,深感羞辱,一个个欲上前理论,皆被玉清长老以眼神所制止。

    “本座方才一掌,已经很慢了,”慕容停淡淡道,“一招都躲不开,这些年你们都练了些什么?罢了,本座也不想听,总归十分丢人。”

    玉清长老方才也没有看清楚他那一掌,心忖这些年他的武功当真突飞猛进,想来也属理所应当——这慕容停既曾经拜于紫衡真人门下,后来又拜在云蟾子门下,这气宗当年的两大名家全数做过他的师父,焉能不精谙众家之长?也许让他出去迎战南宗,真能够取胜。

    这时候,顾柔一直在旁边听,她不能随意出入国观,于是便打扮成小道士的模样,男装跟在慕容停的队伍里。她见到玉清掌门脸色变幻不定,心中暗喜,仿佛有戏。

    果然片刻之后,只听玉清掌门道:“好,倘若我等允你出战,你可敢保证必胜?”

    慕容停冷笑道:“本座同你们不一样,既然来了,自然不是为了失败。”旁边丹朱笑着连连点头。

    玉清掌门又道:“倘若败了,我北宗将颜面无存,你将如何担当责任?”

    慕容停道:“不须你说,本座自废武功,退位让贤给丹朱,从此退隐,道号在气宗中除名。”国观众人见他发的这个誓言居然如此狠毒,都不由得一惊。

    丹朱又是笑着点头应和:“师兄对我太好了,可惜我一辈子都只愿做个老二,怕是没有做掌门的命。”说罢想了想又道:“倘若我掌门师兄为你等取胜了,那又当如何呢?”

    玉清道:“你想如何。”

    丹朱长老笑着看向慕容停。

    人群中,顾柔也满怀希冀地看向慕容停,按照先头约定好的,他答应了要救她夫主,便应该同国观长老们提出释放国师。

    只听慕容停声音森冷地道:“本座若胜了,从此以后,碧游宫和国观合并,北宗一统,一切大小事务,由本座做主。”

    此言一出,所有长老都是又急又恨。被打了一掌的玉明躲在玉清掌门身后,此刻忍不住放声大叫:“你简直放肆!”

    连顾柔也急眼了——他怎么没有提要放国师的条件!

    她只知道慕容停这人雁过拔毛,谁晓得他竟然还会临场变卦,给她来了这么一遭!

 第207章 |文学3。8

    218

    慕容停率碧游宫众弟子一离开国观; 顾柔便已按捺不住,跑去质问他为何不按照当时约定好的条件和玉清掌门提出要求。

    慕容停倒显得十分坦然:“本座只应承和你一起去国观; 从没说过,要助你救玉衡。”

    顾柔哑口无言,她气得肚痛,恨不得要跟他动手;可想到腹中的孩子; 以及压根打不过这位大伯的事实,强忍了下来。

    倒是国师显得十分坦然; 他道:【我这位兄长过去在师父手下受了不少委屈; 如今拿我开涮出口气,倒也没什么;当务之急,是襄助他赢下此战再说。】

    顾柔方才冷静下来,仔细一想; 倒也是,倘若慕容停真的入主国观; 难道还会一辈子关押着亲生弟弟不成?倘若真是如此,她便天天去国观哭,国观闹,一哭二闹三上吊; 撒泼耍赖耍全套,再不行就把唐三儿请来一起闹; 就不信慕容停受得了。

    想到这里,方才安定了些,顾柔便道:【我不管; 若是他赢了之后,还不肯放你,我同他没完!】

    国师道:【你不要冲动,他的性子偏激一些,狠起来也不分男女,岂能似我一般事事让着你。】

    其实国师倘若要离开千钟塔,也是极为容易的事情;只是因为输掉比武,对于国观深感歉疚,故而特地引来了慕容停。

    更深的一层是,慕容停曾经受教于国观和碧游宫两家,如果能够借由他之手,将分裂的气宗从组织到武学上,重新融合整并,那真是一件属于气宗的幸事了……

    慕容停和江遇白的百年难遇的大战,约在五月春夏之交,离如今还有半个月的时辰。碧游宫一行人没有像南宗众人那般高调,并未在洛阳城内落脚,而是选择在洛阳北郊的邙山上安顿下来;他碧游宫本是气宗内部的名流,一至邙山,自然收到了山上上清宫道观的热情款待

    顾柔其间去求见过慕容停几次,均被上清宫的道士们给拒了回来,只推说客人不见,不好随意放进来。

    这上清宫顾柔也曾经来过,是在白鸟营新兵训练的时候,按照任务悄悄潜入的,她心道,慕容停只当我为夫主的事情缠着求他,却不知晓我要将江遇白的剑招复演给他瞧,真是小人之心。这上清宫我过去也去得,如今怎么就去不得了,大不了再偷偷潜入一回。

    顾柔派刘青使了银钱买通上清宫里的小道士,打听到消息,说那碧游宫众君虽然在宫中住下,可那慕容停却独自外出,据说每日在洛河河畔的魏王堤附近闭关静修。顾柔得到消息,便立刻换好行装,决定亲自去找。

    这洛河两岸筑葺堤防,两岸栽植花草树木,素有“金风消夏”的说法——每到春夏涨水之时,洛河水量浩大,杨柳夹岸,长桥卧波,景色甚是宜人。

    此刻夕阳西下,彩霞漫天,慕容停独自一人沿着河堤缓缓独行。

    洛阳,是他久违了的第二故乡,此刻故地重游,难免浮起许多陈年旧事。

    他一人慢慢走着,忽然,直觉感到有人靠近,此人轻功了得,不由得引起了他的些许注意。

    他不动声色,仍是闲庭信步看景的样子,身后两丈之外,柳树后面光线闪动,像一条影子悄无声息地跟随着他。

    慕容停缓缓朝前走,绕过魏王堤的一座长桥时,忽然启动身法,闪进一棵槐树后,恰好卡住对方视野的死角,躲在树后暗中观察。

    果然对方沉不住气,跑了出来——顾柔东张西望:人呢?方才还跟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慕容停便凭空消失了?

    正当她探头探脑之时,忽然一枚暗器破空飞来,顾柔惊吓躲闪,那暗器却直径擦过她身边,钉在树干上。

    顾柔凑近细看,这暗器竟是一片树叶,不由得心惊——若是方才对方想要击中她面门,这会儿自己恐怕已经躺下了。

    既然知道被发现了,她笑嘻嘻地回头道:“大伯。”

    慕容停面无表情,从槐树后面走出来,经过顾柔身边时头也不回。

    顾柔只好道:“丹华掌门,请留步!”

    慕容停这才停住脚步。

    顾柔道:“我的请求你很明白,我自然也不会要您白白帮我的忙,我知晓半月后你要同剑宗比试,那江遇白的剑术套路我略知一二,愿意以此作为交换,要你救我夫主出塔。”

    “玉衡叫你来的?”

    顾柔迟疑道:“是我自己的意思。”

    分明是一袭艳艳如火的红衣,然而穿在慕容停身上,却使得他挺直的背影看起来毫无热情:“不要紧,即便是他亲自求本座,本座也不会答应。”

    “为什么?就算你奉道了,他也是你亲生兄弟,难道你当真忍心看着他一辈子困在千钟塔内?”

    “这你要去问他。”慕容停说着重新放开脚步,顾柔追赶着他,不依不饶:“好,就算你不答应帮我,我也告诉你江遇白的剑招,他的路数……”

    “本座用不着你和玉衡提醒。”慕容停越走越快,渐渐已使上了轻功,然而顾柔如影随形紧紧粘着他,死缠烂打:

    “你不要听,我偏要说,你受我恩惠就要帮我的忙,江遇白这人剑招奇快无比,你决不能同他比快……”

    慕容停纵身飞驰,在河堤岸边的草地上,犹如犹如滑行一般,企图将顾柔甩开。哪知道顾柔卯足生平劲道穷追猛打,扯着嗓子喊:“第三剑!你要留心他的第三剑,他三剑一个回合,每当出到第三剑,剑上的力道足以使人全身麻痹一瞬,倘若你能躲开他的第三剑,便大有机会反制他……”

    顾柔轻功虽好,可是追到一半,忽觉胸口发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实在没了气力,只好气喘吁吁地停住脚步。

    再朝前方望去,慕容停的身影早已凌虚踏浪一般飞渡了魏王堤,到了洛水另一岸,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唉……”顾柔又伤心,又是失落,伸手轻抚小腹,这里已孕育着新的生命,只期待着孩子出生的那一日,能够见到自己的父亲……

    在这之前,她仍然没有将这消息告知国师,只怕他晓得了过于激动,要闯塔出来,毕竟那千钟塔有高手掠阵,强行突围只怕他手上。这会儿,她忍不住辛酸,忽然升起一股要倾诉的冲动:【夫主。】

    虚空中传来他的回音:【在呢,怎么了。】

    顾柔话到嘴边,又忍了下去,话锋一转道:【大伯他早年和你有甚么过节么?】

    方才虽然慕容停话很少,但他一言一行中,无不透露着对于国观的厌恶和冷漠。

    国师道:【怎么,他又给你脸色看了。】

    【那倒没有,只是我觉得,他好似同你有什么过节。】

    国师此刻正在千钟塔内抄写经书,此刻放下了笔,左右旁边两个磨墨的小道童均看向他。

    他沉吟片刻,终于道:【我这位兄长,早年曾同我一齐在国观修行,这你知道罢。】

    【嗯。】

    【他拜入紫衡师父门下比我早一年,在此之前,他一直跟随军中的武师学艺。而父亲之所以送他修道,是因为他武功精进太快,性格却又争强好斗,在八岁那年,他和人切磋比试,失手打死了人。】

    顾柔惊讶地张大了嘴:【八岁!】

    因为这些陈年往事,他也渐渐陷入感慨,一边回忆道——

    【说来惭愧,此事为父亲以权势镇压,最终以赔钱了事,于是保住了他不至于出去抵命;然而父亲担心他再次闯祸,父亲将他的名字从慕容洲改为慕容停,意思是希望他“停”下来冷静,三四而后行。】

    【同年,父亲将他送入国观师父门下,希望他能够通过奉道修身来消弭内心的戾气;经过师父调|教,一年之后,果然他为人处世慎重许多。】

    【当时,师父正在寻觅传人,虽然我兄长为人聪颖好学,然而却不是师父心中满意之选,我想,也许是因为师父当时也看出了他内心的激躁罢。】

    国师说到此处,停了一停,显得有些为难,仿佛不大愿意往下说了。

    顾柔追问道:【所以,阿翁便将你也送入国观,希望你能够继承紫衡真人的衣钵?】

    【正是如此。】

    如果说当年慕容修将长子慕容停送入国观,主要是为了让他修身养性;那么他将次子慕容情送入国观,目的便不再如此单纯。

    当时慕容修虽已官拜中尉,深得先帝器重,但他一心想要进位尚书台,另一方面要巩固加强慕容家的势力,提升自己在朝中的影响和地位,就要提升自己的威望,增加支持。于是,他便将目光放到了国观。

    先帝深深信奉黄老之道治国,大晋历代君主也以国观中人为智囊,如果能够搭上国观宗教这条线,那么慕容家在朝中的地位便可一跃而上。

    出于这样的考虑,慕容修早就盯上了国观掌门的位置,他已经娶妻生子,不可能自己国观插一脚,于是将长子送出去交给紫衡真人,希望慕容停能够承其衣钵;谁知慕容停性格狂躁被紫衡所预见,怕他继承武学之后冲动闯祸,于是有所保留。

    在这样地情况下,慕容修不得不牺牲第二个儿子,将国师也送了出去。

    所以,在云晟临终之前,不得不感叹慕容修弃子孙计而为身前功名,为了扩大慕容家的声势,竟然宁肯断子绝孙,让两个儿子都去奉道。

    这样的目的,算不得正大光明,紫衡真人也心知肚明。然而国师恬淡无争的性格和武功学问上的悟性却又深得紫衡的喜欢,于是,他仍然选择了国师作为自己的传人。

    国师想到此处,便不由得一时沉默。幼时父亲在他的心中地位崇高,然而随着年增懂事,他也逐渐发现世事并非黑白分明,父亲未必神圣而全能,也未必一尘不染。

    就比如当父亲发现兄长因为没有选上紫衡师父的传人,而显露不平争胜之心时,为了保全第二个儿子能够在国观顺利扎根立势,父亲和师父竟然一齐串通,将兄长逐出了师门。

    若是论行为上的罪过,慕容停远不至于被放逐,然而一山不容二虎,为了国观的传承和太平,慕容停却是不得不走的弃子。

    当年连亲生父亲都没有挽留的弃子,怎么可能指望他对故乡和亲人留有一丝情义?

    想到此处,尽数皆是亏欠。而当年慕容修离世之时,神智已然陷入昏沉,他握着国师的手交代了平定汉中和南疆的遗愿,却又在最后关头将次子认成了长子,梦呓般地喊着长子的乳名:“阿洲,父亲对不起你……”

    国师自诩少有令他为难之事,可真要论起来,一是顾柔,二便是这位兄长了。

    国师沉默着,虽然没有太多言语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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