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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你丫闭嘴-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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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珠忐忑:“你真的行啊,别再把它弄伤了。”石锡大手一伸:“鞭子。”她递上自己的马鞭,石锡接过,狠狠就是一鞭。

    宝珠炸了:“石锡!”简直想要了他命。“别多话。”石锡用力地抽打着马的臀部,强行驱赶它前进,从坡上走到坡下。

    那马起先狂蹦乱跳,可快到坡下之时,只听“嘎达”一声脆响,立刻迈步行走如常。

    宝珠惊喜:“好了!”复又惊讶地看一眼石锡。石锡线条粗犷的脸庞上落着汗水,把鞭子交还给她:“以防万一,再拉上坡赶两回。”

    “看不出你还会这个。”石锡不以为然:“见得多了。”他想到了什么,把猎物从自己马背上取下来,拔出自己的箭,把宝珠的箭插。进去。宝珠问:“你这又是干嘛。”

    “耽误你打猎,实在不好意思,”石锡仰头看了一眼黄昏天色,晚风吹着他小麦色的脸颊,“就当赔你的。”箭枝是一个人的标记,每个人的羽箭上都会刻上自己的标识,以便区分猎物的主人。

    宝珠轻轻哼了一声:“这鹿老了,肉也不嫩。刚刚跑过去一只小的,我正要射,就被你打断了。”石锡道:“我劝你别杀小的,书上说过,勿覆巢,勿胎夭。”

    宝珠惊奇了:“你居然读过《淮南子》?”在她印象里,石锡是个大字不识的莽夫,连军书文件都看不利索,需要文书官的口头翻译。国师曾拿这件事说给诸营校尉听,当众笑话石锡,激他上进学认字。

    “大宗师说了,练功不能光练武,读书思考也是一种功夫。”

    宝珠听他这么说,觉得很好笑:“原来你真的去学认字了,你还挺不服输的。”

    石锡挠头,宽厚的脸膛突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来,悄悄地说:“宝珠姑娘,其实我有很多字还是不会,昨天刚刚交呈上去一卷手写文书,想起来里面好像写错了两个字,不晓得大宗师发现了没有。”

    宝珠心想,昨晚归档的公文现在还堆放在国师书房,应该还没有来得及批阅……没关系。她心里暗暗有了主意。嘴上嘲笑石锡:“错两个字就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九尺男儿,还怕认错丢人不成。”

    那天,宝珠和石锡在坡上来回赶马,治好了她坐骑的髌骨脱臼,也因为耽误了这许多时光,宝珠什么都没猎着,石锡只得一匹秋鹿,最后还为了赔偿把鹿归到她的名下,堂堂中尉在射猎中一无所获。宝珠牵着马带着鹿回来,心里头装满了奇怪的感觉。

    不过当晚回去,她就悄悄地趁着收拾书房的功夫,把石锡的那卷公文找出来,改掉了两个错字。

    天色已晚。宝珠从回忆中醒过来,她捏紧了手里的香囊。

    这个香囊绣好已经很久了,上面的主人名儿“石”字也是一开始就早早绣上去的,宝珠心想,石头的名字嘛,太秀气高雅不合适,就须得给他石头材料的来相配,才好显出他那个木木的脑子,于是用玛瑙珠、碧玺石串着三色流苏,做了尾坠。

    存了这么久,一直都没合适的机会送出去,再这么存下去,里头的苏合香片味儿都要散没了。

    宝珠下了决心,抬头看一眼沉沉的天光,突然折返身,朝着宫城北面跑去。

    ……

    北军大营。

    石锡刚刚训练士兵从蹴鞠场回来,热得满头大汗,他将戎服脱了,露出健硕伟壮的上半身,跟几个校尉一起在大帐后面的水缸边舀水冲凉。这时候,哨兵跑来禀报:“中尉,国师府有人求见。”

    “行,本将这便去。”石锡甩干手上的水,把衣服搭在肩上,一路走到辕门口,只见一个俏丽伫立的身影,正背对着他朝另一头的营帐眺望。

    “宝珠,”石锡叫她,“你怎么来了?大宗师有何吩咐。”今日国师已经派过人向他垂询扩军的意见,他胸中已经有一套完备的扩军征兵计划,只差找人润色文书呈交上去,以为现在国师派宝珠来催。

    宝珠听得他的声音,兴奋回头,见他这样,脸红了红,嘀咕责备:“怎么连衣服都不穿,真是鲁莽!”石锡不以为然,军中的爷们谁没光过膀子,宝珠姑娘也不是没见过,怎的这会少见多怪起来。他惦记着要赶出那份交给大宗师的对策,便催问宝珠:“姑娘找我什么事。”

    “喏,给你的。”

    石锡一瞅宝珠递过来的东西,纳闷:“荷包?”

    “是香囊!”宝珠觉得他真是够笨,跟一头大蠢牛似的,“哪有这么小的荷包,再说我送你荷包干甚么,你一男的。”

    “可是香包我也用不着,”石锡道,“这么精致的东西别给我糟蹋了,你还是自己拿着用吧。”

    宝珠一窒,呆呆地看着石锡。

    石锡完全没领会到她的意思,还在那道:“像我这种粗人,送我这些娘们唧唧的玩意,戴着净让人笑话了,你要有那空闲,倒还不如纳一双厚鞋垫实在呢。”

    宝珠愣了愣,忽然反而觉得放心了些。

    石头只是不开窍,并不是讨厌自己。

    她想到这里,羞恼起来,赌气地一把从他手中抢回香囊:“真是牛嚼牡丹不识货,好东西不要,偏要个……鞋垫就鞋垫,赶明儿就给你送到!”

    宝珠气哼哼地走了,石锡在原地落个莫名其妙,参军王筹朝这边过来,跟他打招呼,石锡也冲他点点头,朝着宝珠的方向解释道:“这哪里是宝珠姑娘,我看爆竹姑娘还差不多,也不知哪儿点着她。”

    王筹是个文士,自然懂得风情,他忽地一笑,眨眨眼,问道:“中尉大人一表人才,早年被战事耽误,如今朝廷战事稍歇,是否也曾考虑过个人的终身大事?”

    “你说婚娶啊,”石锡摇了摇头,他从没想过,慨然而道,“国家边疆未平,哪有空闲考虑这些,我要是娶了妻,却又战死沙场——邝老将军他是年迈有妻有子,我却孑然一身,贸然婚配,岂不耽误人?”

 第75章 文学1。5

    082

    宝珠回到府上,储妪已在屋外等着了,说孙氏有事相询,宝珠心里虽然惦记着给石锡纳鞋垫的事,但绝不敢怠慢大夫人,即刻随她前去。

    跨院花厅里,夜幕沉降,院中开着各色花朵,香气弥漫,孙氏同表姑娘郁清正在饮茶。宝珠前来,孙氏就问她关于顾柔的家族身世。

    国师先前早就命宝珠跟府中上下通过气,严禁谈论顾柔身世,一旦出了岔子就要提头来见。他深知母亲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品格,所以打算去云南将顾之言带回,洗清顾柔的身份,再向母亲提婚娶请求。而且孙氏素来对洛阳水土颇有不服,也不会长住于此。

    宝珠只对孙氏说了顾柔的父亲叫做顾文,原是青盔巷子的没落官宦人家,后来搬去葫芦巷开了医馆,直到亡故。

    孙郁清倒是浑不在意地听,听了一半,似乎觉着没什么意思,便称自己乏了,起身告退。

    如今正值不太炎热的夏夜,跨院之中既清凉,又有花香,清风吹来使人遍体舒爽,孙郁清领着丫鬟芸香在院中走了走,觉得心情好过了些,抬头望向空中那一轮不甚饱满的明月。

    月有圆缺,事有难易,人有离合,她想起小时候在这园子里同两位公子一起中秋赏月的情形,大公子吹。箫,二公子弹琴,她随着伴奏轻轻吟唱……极为静谧温馨的光景。

    曾经她也听储妪说起过,姨母曾经属意将自己许配给大公子,可是后来大公子出事了,被老爷撵出家门修道,就再也没回来过,姨母便又想将她许配给二公子,没想到不出一年,二公子也宣布奉道去了国观。她再没有旁的念头,想来是也许此生跟姨母家的缘分不够,可是没想到二公子回来了,他为一个来历不明的乡野女子放弃了所有,又回来了。

    孙郁清说不出什么滋味——当一个男人面对你显得清心寡欲,也许并非因为他是圣贤,而只是对你没有兴趣罢了。

    虽是夏夜,风却有些冷了,她喉咙发干,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芸香为她拉起披帛笼住后背,劝慰:“小姐,夜里风露重,咱们回屋歇着吧。”

    她正要点头,忽然,院中梧桐树下影子一闪,走出一人来。

    孙郁清见那衣着服饰,乍一眼还以为是宝珠,但宝珠现在正在花厅陪孙氏叙话,她再定睛一看,却是一个鸭蛋脸颊的婢女,样子生得比宝珠娇俏妖媚一些。

    孙郁清眉头一皱,觉着这婢子似乎来意奇怪,责道:“你是何人,如此唐突,难道不知道府里的规矩吗?”

    “婢子燕珠,见过表姑娘。”燕珠拜伏于地,月光下抬起头来,脸上挂着笑容,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恶意。

    ……

    花厅里,宝珠还在描述顾柔抚育幼弟的艰辛,又是如何被周氏和韩丰母子欺负,孙氏怜悯顾柔身世,也禁不住和大丫鬟殷春一同唏嘘。褚妪劝慰:“有了二公子护着,如今谁还敢糟践那小姑子?就是放在老奴这边,也第一个出来,用环首刀将他的头斩了。”殷春笑道:“储妪厉害无人不晓,都怕了您。”孙氏笑着摇头。

    这时孙郁清匆匆进入室内。孙氏见了她,微讶:“郁清不是歇下了么。”

    “姨母,郁清有话同您说。”孙郁清环顾左右,神情凝重。

    ……

    翌日清晨,顾柔做了朝食,让顾欢吃过,便去镇上给他买两本棋谱。棋谱在大晋算是一类高雅且奢侈的藏书,首先此类珍品藏书民间少有,唯有宫廷中少量流出,加上简牍传抄不易,而棋谱更需耗费大量材料,有时候为了复原一张棋谱的完整图,更需要用到绢书,价格更是靡费。

    顾柔托了门路,早早地就付了银子让七叔在原来订《金钗误》绢书的那家铺子预定了两本棋谱,今天是去赶着去收货的。她拿到棋谱回来,想着明日就到了和沈砚真约定去永宁寺参拜法会之期。

    她还记得,孙夫人叮嘱过她,大宗师的是道教,她作为大宗师的……嗯,不可随便出入佛寺。虽然食言有些难为情,但还是要同砚真解释一番,告诉她自己不能前去了。

    她收拾下正要去沈砚真家,便有孙氏的大丫鬟殷春来请,说是孙氏邀请她过去叙话。

    顾柔跟着殷春,被带到国师府后园东边的宗室祠堂。

    祠堂在园中辟有单独的别院,大门进去,东西两面白墙上赫然两幅巨型壁刻,密密麻麻下来均是人名,顾柔走近了细看,只听后面孙氏道:“此乃我慕容世家的宗族世系谱。”“夫人。”顾柔回转身去,朝她见礼。

    孙氏由郎妪和孙郁清左右搀扶着,她难得穿上了一品诰命的朝服,拄着凤头拐,神情甚是肃穆,不晓得为何,顾柔今日看她眼神,似乎分外凛冽冷淡。孙氏过来,立在那壁刻前仰望,沉声道:“这里头每一个姓名,都是我慕容家的先祖,唯有品格清高、洁身自好者能够留名。”顾柔顺着她望去,道:“慕容家祖德巍巍,令人仰慕。”

    孙氏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进入院子。顾柔跟随其后。

    绕过影壁,前方隐有□□之声,顾柔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天井下方,宝珠伏在一条长凳上,两个家将手执三尺长的木棍,正一下下猛打在她臀上,鲜血沁出下裳。顾柔惊呆了,问孙氏:“夫人请恕阿柔唐突,不知宝珠犯了何过?”

    孙氏神情淡淡,仿佛事不关己道:“因为此婢巧言令色,编织谎言诓骗主人,玷辱了慕容家的名声。她又身在军中,故以军法处置,先打二十军棍。”

    顾柔大惊,求道:“宝珠对大宗师素来忠心不二,纵有什么过错,将功抵过,也请网开一面,毕竟女儿之身经不得这些刑罚,还求夫人开恩。”她话音未落,那家将下手,又是猛力一棍,打在肉上闷声发响。

    顾柔心一抖,去看那宝珠,只见她脸色发白冷汗涔涔,手指抠进条凳中;她方才还会痛呼几声,可是不知为何,自从顾柔来了后,她竟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顾柔又道:“夫人,求您开恩。”

    孙氏目光冷冷掠过,压根不去看那宝珠,对顾柔道:“你跟我来。”

    进了祠堂正殿,只见正北的檀木桌架上,摆放着整整齐齐上百尊牌位,供奉香火不断。

    孙氏道:“你跪下。”

    顾柔微微一怔,孙氏突然厉声:“跪下!”

    顾柔被她突如其来的声势所震,双膝一曲,对着前方的百余尊牌位跪下。

    “你对着我慕容氏的祖先好好说你的来历,你是毒枭顾之言的女儿是不是?”

    顾柔心头一震,仰起头来望着孙氏,只见她阴寒的脸色,如同山雨欲来的天空。

    “父亲罪名尚未坐实,恳请夫人不要如此言议。”“你好大的胆子!”孙氏愤怒地跺着凤头拐杖,打断了她。“当年毒手药王肖秋雨为害四方,我夫主万里缉凶,却始终未成,此事成为他的心结,直至临终依然惦记;而你父亲是那肖秋雨的徒弟,必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之辈,人神共愤之贼!”

    孙氏的话如同响雷一般砸在她头上,在顾柔脑中炸开:“夫人,我保证会亲自前去云南,将我爹带回,厘清此事。”“你住口!”

    孙氏怒极恨极,几度举起凤头拐杖,皆被郎妪拉住。她缓缓走了一圈,勉强按捺杀意,但她虽然不能一孤拐打死顾柔,却欲用言语逼杀她至绝境,怒不可遏道——

    “你拿什么保证,你也配做这等保证?凭什么你一句保证,我便要压上慕容世家百年清誉来陪你赌注?是啊,你倒是不惧怕输,因为即使顾之言反贼罪名坐实,要背负千古骂名的却是我们慕容家,替你担罪的是我儿!你连自己的事情都没解决,竟敢登堂入室,你这祸根!”

    “如今他襄助云南王谋反作乱,而你竟然有脸改头换面来我慕容家,你抬起头来看看慕容家的先祖们,哪一个不是欲食肉啖血,杀你而后快!”

    “我慕容家世代忠良,岂能容你这等宵小鼠辈!”

    ……

    顾柔仰起头来,只见那殿上一座座的牌位密密麻麻,每一座都宛如千钧重担压在她心上,

    使她心中阵阵发疼,几乎喘不上气来。

    一时间泪如雨下,她道:“无论如何,恳请夫人不要迁怒旁人,宝珠无辜,恳请夫人网开一面饶恕她,多少罪过由我一力承担。”

    孙氏听到此言,吩咐殷春:“将宝珠带进来。”

    宝珠被拖进祠堂,双腿已不能动,裙摆上一片血迹,顾柔双泪横流:“夫人,求您饶她一回,此事与她毫不相干,实在冤枉得紧!”

    孙氏横眉冷道:“你非军中人氏,我不会对你用私刑,你也不是我慕容家的人,我也不会对你用家规;可是你祸害的每一个慕容家的人,都会遭受严惩,便是我的亲生儿子也一样!给我打!”

    “住手!”顾柔扑上去,以身护住宝珠,“我走,我走便是!”

    宝珠原本咬着牙忍耐,这会听到,突然发声:“姑娘,你千万不能走,不能听夫人的话,大宗师他吩咐过,不能没有你……”

    孙氏道:“孽障!来人,掌嘴二十。”

    顾柔大惊,终顾不得尊卑长幼,站起来,与她争辩:“方才她已经挨了你二十军棍,如何还受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孙氏炸了,不过这也是她性格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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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文学1。5

    083

    “方才那是军法,现在这是家规,”孙氏厉声道,“我慕容家不出奸狡宵小之徒,宝珠,你给我记住了!”

    茂春听得,犹豫一瞬,和咏春一齐上前。茂春揪住宝珠的头发,使得她仰面;咏春轻轻道了一声:“宝珠姐,得罪了。”挥手便要落掌。

    顾柔一把抓住咏春的手,一抬一拨,将她推开。

    孙氏怒:“真是管起我慕容家的家务事来了!”郎妪也厉声喝道:“长者有命,岂敢不从,你这成何体统?把她给我拿下!”

    四角把守的卫士原本不动如山,此刻听见号令,均似活过来的雕像一般,朝顾柔围困而来。顾柔拳打手拨,将卫士一个个撂翻在地,竟无一人能够近身。宝珠急得直叫:“姑娘快住手,住手啊!不值得!”只怕她一个闪失打翻祖宗牌位,铸成大错。

    那四个丫鬟见顾柔竟在慕容家的宗祠牌位前撒野,俱是震惊无比,纷纷护主来攻;伊春咏春各自一跃,前后包夹,各自出拳,顾柔身子一晃,躲了过去;两丫鬟一拳不中又疾送左拳,这一招均是随孙氏习得,出招迅猛凌厉。顾柔身子不动,各自抓住两人手腕,双掌一翻,将两人摔了出去。

    殷春看不下去了,纵身出列和顾柔交战,她是孙氏调。教出来的丫鬟□□夫最好的一位,实力同那宝珠不相伯仲,然而战了数十合,却也败下阵来,退至门边。

    殷春眉头一沉,叫了声:“茂春!”意在要她掠阵,茂春惊慌,打不过,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她一点儿也不想上,可只得硬着头皮,心里只祈求那个姑子不要太心狠手辣,把自己打受伤了。她畏畏缩缩正要出手,忽然见顾柔停手,朝那孙氏下拜:

    “夫人,我不欲冒犯您府上先人,求您手下留情,莫在此处动干戈!”顾柔被逼无奈,向天起誓,“我一定会亲赴云南,替我爹厘清事实,倘若他当真执迷不悟参与谋反,我愿今生今世再不踏入慕容家!”

    她说出这话来,已陷入纠结的心绪,艰难挣扎,痛苦难当。

    孙氏的雷霆之怒尚未消去。她的性子极度刚烈忠贞,于是也最见不得人耍花腔,她听了郁清的话,认定顾柔迷惑了儿子,巧言哄骗进入慕容家必有所图,此刻顾柔说的话她半个字也不信,只对她抛出这番话:

    “我给你两个选择。”

    顾柔仰起头,甚是绝望地看着她。

    “第一,离开我儿,永世不再见面。无论你是死是活,不得向他透露半点风声。”

    顾柔睫毛一闪,落出一滴眼泪。

    “第二,我今日就再此杀了你,除掉你这祸端!”孙氏说着,怒气再次涌上心头,她觉得这狡诈多端的妖女绝不可能就此放过慕容家,倒不如斩草除根算了,她高举凤头拐杖,便要朝顾柔当头劈下——

    孙郁清和郎妪急忙两边拉住。

    孙郁清劝道:“姨母,不可啊,若是您这样做,二表哥必然憎您一世,母子恩情均要毁于一旦了。”

    孙氏颤着声,忽而泪水纵横:“我宁可他憎我,也不愿见慕容家的列祖列宗憎他!”

    “夫人,我走。”

    听得顾柔这样说,孙郁清、郎妪,和厅中的丫鬟们一齐看向她。

    顾柔擦去眼泪,这会,却像是冷静下来了:“孙姑娘说得对,您杀了我,宗师他一定会怨怪您;我自己走。您就跟他说一声,是我自己去云南了。”

    孙氏双手拄着拐杖,孤冷的眼睛盯着她,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假。

    “夫人,劳烦您告诉大宗师,我走了。但我一定会回来给出一个交代。倘若我没有回来……”顾柔沉吟一瞬,道,“就让他今生今世,不必再挂念顾柔这个人了。我走了,您网开一面,饶恕宝珠罢。”

    宝珠一听,眼泪滚落。她知道,顾柔这要是孤身去了云南,最好的可能是活着回来,可是多半结局,便是死在那里。

    顾柔说完,跪下朝孙氏和祠堂的方向拜了三拜,以额触地,血染石阶。

    祠堂内一片安静。顾柔站起来,转身离开。

    从正殿到前院的几步路并不长,但她一个人走出来,却浑浑噩噩,全不知身在何方。

    这几步路,竟似已将全身的气力抽干了。

    顾柔在大门口险些撞上一人,她心思恍惚,几乎跌倒,被对方扶起。

    却是姚氏。

    姚氏仍是一袭道装,她看见顾柔额上血迹,眼中闪过些许惊讶,随即又恢复了淡淡的神色,对她行子午诀礼:“福生无量天尊。”顾柔一片恍惚,对她还礼,擦干眼泪:“民女先告辞了。”“且慢。”

    姚氏拉住了顾柔的手,轻轻地,把自己手上的一枚金丝玉手串褪下来,戴在她的左手腕上。她按了按:“此物驱邪吉祥,你戴在身上,可保出入平安。”

    顾柔摇了摇头,泪水滴落:“民女无资格,不敢受。”

    “我辈修行中人,讲的一个顺心随意,身外之物,就当做你我的机缘,人有相逢日,缘有未尽时,你且拿着。”姚氏拂尘一甩,进了祠堂。

    姚氏进了天井大院,将宝珠扶起来,让天心雪莲搀着她。宝珠全身脱力,声音虚弱:“二夫人。”姚氏道:“莫出声。”

    话音刚落,只见孙氏铁青着脸,由孙郁清搀扶从殿内而出。

    姚氏俯身行礼:“女君。”孙氏没回她,冷冷睨来,竟似换了一副面孔。她冷哼一声:“你究竟想作甚么?我端正家风,要你阻拦?”

    这还是她极少有的一回,当着众多下人小辈的面,给姚氏落下脸色。

    “女弟不敢。”姚氏虽然朝孙氏低了低头,却又忽然抬起来,看向那孙郁清,眼光甚是寒冷,她虽清丽似仙,盯人的眼神却使人不寒而栗。

    孙郁清不由得一怵,虽然她自觉占理,可是禁不住姚氏这么盯着,陪着笑辩解了一句:“旁门左道,终是很难配得上慕容氏的门楣,姨母也是为了慕容氏列祖列宗的英魂在九泉之下不受辱没。”

    哪知道此话一出,姚氏的丫鬟天心和雪莲面上俱现怒色,恨恨瞪着她。

    孙郁清一时惊惶,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那姚氏其实压根不姓姚,她原名瑶池,乃是天山魔教中人,正宗的旁门左道。她因魔教被中原武林围剿,流落川中,因缘际会被慕容修所收留,慕容修与她相恋,但瑶池的背景使她根本不可能进入慕容家,这段恋情注定为世所不容,自然也遭到慕容氏宗族所有人的激烈反对,慕容修为此不肯婚娶他人,将她带到洛阳相厮守。而刚好江夏孙氏随父来京,一眼相中慕容修,发誓非君不嫁,其祖父大将孙伯乾以势逼压尚未起势的慕容家,甚至求得皇帝赐婚;慕容修为保宗族,终于肯娶孙氏,但唯有一条,便是要让瑶池以妾身份进门。在慕容修父亲的安排下,瑶池转投一户颍川的姚姓贵族人家,被收为养女,然后改姓姚氏,再入了慕容家,从此洗白了身份。

    这些年过去,红尘隔海,故人不再,可是有些心结却永远留在那里,谁也挥之不去。

    孙氏想到这些,往事历历在目,宿怨心事皆被勾起,使得她积怨更甚,终于厉声道:“从此以后,谁再敢为这等阳奉阴违之人求一句情,家法伺候!”

    ……

    顾柔回到家,沈砚真正在门口等她。这会顾欢还没有放课,院里没人,沈砚真一直立在外面。

    因为太过恍惚,乃至她经过了沈砚真,却还没有注意到她来了,沈砚真立在一旁,看她推开院门,在后面轻轻唤道:“顾柔。”

    顾柔回头瞧她一眼:“是你啊。”

    她神情里的悲伤,稍有知觉的人都看得出来,沈砚真见了,却不闻不问,只态度如常地道:“明晚祈福法会,香客们要来放灯,我拿了一些纸来帮忙庙里的师父做些水灯,可是拿多了,我一人忙不过来,想请你帮帮忙。”

    顾柔点头:“好。”

    顾柔把她迎到里屋,拿了剪子浆糊,沈砚真手把手教顾柔做水灯,由她画出图样,顾柔沿着描线剪开油纸,顾柔动作迟缓些,沈砚真手脚麻利,画完了图样又来搓灯芯。她弄了两根去皮的麻绳,搓绕起来,便成了一根硬挺的灯芯,她一边搓,口中一边闲闲地和顾柔谈天:“在云南,许多人家都用灯芯草绕在细竹条上,做出来的灯芯比这个软和些,不过在这里我却没有找到过那种草……剪子。”

    她想要剪短手里的灯芯,分成均匀的小段,刚把手伸出来跟顾柔要剪子,就听顾柔呼吸一紧——她心不在焉,剪到了手指。

    沈砚真一愣,忙拿了清水和药箱来给她清理伤口:“你小心着点。”

    顾柔正要再开口,忽然听得冥冥中传来国师的声音:【小柔。】

    她的心弦猛然绷紧——

    【大宗师。】

    【你怎么了?】他居然听出她的一丝抖颤。

    她竭力稳住自己:【没什么,今日在外面走了一日,此刻有些累了。】

    【本座这几日忙,等过两日闲下来,陪你去找阿欢要的那本谱子,你就不要一个人出去找了。】国师刚刚和钱鹏月谈完,钱鹏月听完他关于战争的规划,基本已经被他说服,同意在圣上面前给予他鼎力支持。两人又齐心一致,就等着明早一起入宫面圣。

    所以,此刻国师的心情很轻松。他今晚在钱鹏月家住下,稍后还有晚宴,老钱特地邀请了尚书台的几位同僚,相聚一起边喝边谈国事,给他们吹吹风提个醒,让他们在明日的朝堂上放机灵点,知道怎么去捧哏。国师趁着等待开宴的空隙,陪小姑娘说几句话。

    ——孙氏事先封了祠堂,让自己从颍川带来的家将把住了通道,其他人并不晓得午后发生了什么事,宝珠又被郎妪派咏春和茂春照看,名为照看,实为临时软禁,也脱不开身去跟国师报信。

    【大宗师,我困了。】

    【那你去歇着吧,】

    【嗯。大宗师……】

    【你怎么了,】他觉得小姑娘今日有些不对劲,【病了?本座现在过来看你。】

    【不,不用,我没事,只是困了,】她双手冰冷,压抑着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轻轻地道,【大宗师,我想念您。】

    他莞尔:【那本座现在过来,见你一面?】

    晚宴快开始了,他原本清冷优美的脸,一笑之下忽然温柔无限,倒使得那上来敬酒的婢子看愣了神。却不知他此刻微笑的来由,却是对着冥冥中的另一边。

    【不了。大宗师,不管见不见面,我心里都有您。】

    他又笑:【好,你歇着罢。】客厅内,编钟竽奏悠悠响起,宾客陆续进入,见到国师,纷纷朝他作揖行礼,华灯初上,晚宴开始。

    ……

    “顾柔,顾柔?”

    沈砚真伸出五指,在顾柔面前挥了挥手。

    顾柔醒过神来:“哦,砚真。”方才结束了和国师的对话,她仍有些恍惚,漆黑的眼里空无一物,心似被掏空。

    顾柔喃喃道:“砚真,明晚我去不了了,我身子觉着不大舒服,想歇歇。”

    沈砚真涂完了药,低着头给她伤口包扎裹布,温声道:“去吧,诚心拜菩萨,祈求佛祖保佑,我带你去;你也放一盏河灯,把心愿写上,说不定佛祖有灵,就真当实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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